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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商 作者:徐扬-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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婷婷长吐一口气,绷紧的肌肉松弛下来。这时她才觉得疲惫不堪,胳膊、腿儿仿佛都不是自己的,身子悠悠荡荡地飘忽着,又沉沉地坠下来。她心里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去他妈的,睡吧!”就真的睡去了。
艾婷婷醒来,屋里已经透亮了,天空阴得糊里糊涂,隐约飘着雪,辨不清是什么时辰了。刘学养拥着被子,嘴角扯着长长的涎液,还沉迷在梦乡中。直到艾婷婷梳洗停当,他才睁开眼睛。
吃早点的时候,刘学养怪模怪样地看着艾婷婷,仿佛识破了什么秘密,又摇摇头,无奈地一笑,像在甩掉难以言传的憾恨。艾婷婷虽有些忐忑,却做出很有胃口的样子,有滋有味地吃着。刘学养终于耐不住,嘶哑地说:“喝酒最怕三种人,红了脸儿的,冒热气儿的,梳小辫儿的。这回,我可真是服了。”
艾婷婷说:“你是个实实在在的东北汉子,我是豁出命来陪你的。”
刘学养朗朗一笑,说:“你是为寒主编豁出命了。可惜寒主编也是书生气十足,捧着金碗要饭吃。”
艾婷婷一下子被点醒了,却不动神色地说:“你是说,我们应该自己干?”
刘学养说:“这是你悟出来的,于我无关。胡宝山和我是哥们儿,我可不想拆他的台。”
艾婷婷对这个东北汉子产生了几分好感,便坦率地说:“其实我们早想自己干,但是条件不成熟,没有资金,没有稿源,没有发行渠道。刘总能不能帮我们一把?”
刘学养开怀大笑,把餐厅里许多双目光都吸引过来,他俯下身子,悄声揶揄道:“你以为俺们东北人个个都是活雷锋。时代不同了,雷锋的观念也应该有所转变了,首先自己得先富起来,然后再谈济贫扶难,行善积德。”
艾婷婷说:“刘总菩萨心肠,不会在乎几个香火钱的,发发慈悲,指点迷津,普度众生。”
刘学养敲了敲脑门说:“我这人一见漂亮女人骨头就酥了。给你提供条信息吧。新华社有几个人的手中握着很多热门稿件,保险系数大,而且肯定畅销。可惜我和他们不熟,只能靠你去撞大运了。”
艾婷婷想了想,知道再说下去不会有什么收获了,便专心把一份早点吃得干干净净。分手前,刘学养告诉她,住宿费已经预付了两天,还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找他。这已经让艾婷婷非常感动了。
刚才刘学养提及新华社的时候,艾婷婷的脑子里已闪现出一个人,他曾是新华社驻省记者站的副主任,痴迷文学,因而有过接触,艾婷婷很敬重他,但交往不很深,她的天性中缺乏结交人的基因。前两年他调到北京,自然也就失去联系。现在他是她唯一的希望所在。
找到新华社,已近中午。传达室没人认识汪一凡,新华社成千上万的员工,除了名声赫然的人物外,能在传达室挂上号实属不易,没有电话,没有具体的工作单位,仅提供一个名字,无异于大海捞针。传达室的人虽有一副热心肠,却也爱莫能助。艾婷婷并没有感到绝望,虽是阴霾的天,但轻盈、疏落的雪花将喧嚣的尘埃滤去,潮润的空气中飘浮着甜丝丝的气韵,心情自然阳光灿烂。艾婷婷站在大门口素装的槐树下,神情透着赏雪的怡然,也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进进出出的人流不时顿出小小的漩涡,又笑意盎然地流去了。蓦然一声轻呼:“小艾!”震落伏在树枝上的一团雪,坠到艾婷婷俏丽的鼻尖上,亮晶晶的一滴水苏醒了,绽放出鲜活的喜悦。艾婷婷滋润地回应道:“汪老师,您好!”
汪一凡带着两位南方的客人准备到外面吃饭。对北京人来说,整天应酬南来北往的客人真是苦不堪言。他们脸上的笑都调和着灰色的无奈。汪一凡正是披挂着这种灰色的笑走出来的,然而,当他看见银装素裹女神般的艾婷婷时,笑容便绽放出艳丽的辉煌,他紧紧攥住艾婷婷的手,他乡遇故知的欣喜喷涌而出:“哎呀呀,真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整整三年没见着你了,暗无天日呀。说说看,到北京来干什么,有什么需要我效力的,是不是有大作问世,要我引见一家出版社。还是到北京旅游,需要我当导游。”艾婷婷见汪一凡冷落了他的客人,有些过意不去,说:“汪老师,您先招呼客人,下午我再来找您。”汪一凡也不忌讳身后的客人听着不舒坦,说:“你就是最尊贵的客人,走,一块吃顿便饭!”
返回汪一凡的办公室兼宿舍,屋里已有两个年轻人在等着他。汪一凡向他们介绍艾婷婷,说她是家乡来的诗人,是诗坛冉冉升起的璀璨明星。然后安顿了他们几件事情,两人一起走了。汪一凡刚想和艾婷婷安静地说说话,电话铃响了,他用腮和肩夹着话筒,腾出手在本上急速地记录着,脸上已泛出暗黄色的焦虑,低沉稳重的声音渐渐一路走高,锋芒毕露地将谴责刺入话筒。难得他还能注意到艾婷婷不安的神情,从激奋的漩涡中拔出来,捂住话筒,告诉艾婷婷,不必介意,可以随便走走看看。
而后,他又斗志昂扬地重新投入战斗。艾婷婷不便走开,也不想走开,她像置身在作战指挥部,耳边是指挥员的喧嚣,四周的墙上是琳琅满目的各种图表。她对这些图表倒是饶有兴趣。一张图表上罗列着一系列书名,其后标注着内容简介、作者姓名、字数、交稿日期、备注。另一张图表上,罗列着类似刊物的名称,后面的标注大同小异,这些刊物似乎尚未问世,大概是孕育在母腹中的胚胎。其余的图表有些费解,破译它们不那么容易。
四十二
艾婷婷对它们也缺乏强烈的好奇心,她专注地看着前两张图表,不由得为这些精妙的构想暗暗喝彩。汪一凡打电话虽然简洁明了,但电话铃像接力棒一样传递着,其间还不断地有手机的谐奏曲穿插着,间隙中,汪一凡对艾婷婷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只能报以歉疚的一笑。艾婷婷表示,只要不防碍汪老师的工作,她可以耐心地等下去。汪一凡对不间断的电话终于感到厌恶了,他拔掉电话插头,关掉手机,活动着酸痛的脖颈,脸上沉睡的笑又苏醒了。汪一凡说:“现在的我完全属于你了,雷打不动,神圣不可侵犯!”他的真诚击溃了艾婷婷的矜持,艾婷婷直截了当地说,她在为《小草》工作,想在北京组一期纪实文学的稿件,希望汪老师能帮忙。汪一凡说:“烧香找对庙门了,我的手头恰好有二十万字的稿件可供你选择。”说话间,他已经把一个稿件袋放在艾婷婷的面前,眼里闪烁着无所不能的上帝的慈爱目光。艾婷婷解开袋口的时候,手有些颤抖,看完第一页的目录和简介后,欣喜像沐浴春风的花蕾一样绽放在脸上:“太好了,太好了!”转瞬间,舒展的花蕾又凋谢了,艾婷婷轻抚着稿件袋,喃喃地问:“稿酬需要预付吧?而且千字不会低于一百吧?”
汪一凡开怀大笑,说:“你可真不是干这行的料!这是在谈生意,碰上中意的,偏要皱眉头,千般挑剔,万般指责,贬得它一无是处,然后再给金子开出石头的价。直到把唾沫耗干了,买卖才能最后敲定。你可倒好,一张口就吐实心。人家不拿你当傻瓜对待,那才是遇上更大的傻瓜了。告诉你,咱俩换个位置,这些稿件每千字,我最多出到八十,其中还包括你的中介费。”
艾婷婷禁不住也开心地笑着说:“那个更大的傻瓜偏偏让我遇上了。”
汪一凡说:“当了一辈子的精明人,偶尔客串一次傻瓜的角色,也很幸福,尤其是傻瓜对傻瓜的时候。”
艾婷婷愈加坦率地说:“我的兜里空空荡荡,一文不名,但我还是想把稿件拿走。汪老师,能不能让我也体验一回做精明人的感受。”
汪一凡愣了一下,随即扮出垂头丧气一脸无奈的样子,说:“客串傻瓜的代价太昂贵了,也许我就是个货真价实的大傻瓜。好吧,要傻就傻个彻底,稿件你拿走。”
艾婷婷的喉咙淤积起一股暖流,眼球上挂起了泪帘,掘开坚实厚重的失望、无奈、悲凉、凄楚之后,一星闪亮的收获都会唤醒生命的昂扬。
第九章寒冰回到西安,发现艾婷婷的东西虽在,人却不见了踪影,印刷厂的人不清楚,就连胡宝山和水淼淼也去向不明。寒冰南方一行是晚秋农田里的巡礼,虽未收获累累硕果,却也品尝到丰收的欢乐。他急于把这一切和艾婷婷分享,并且精心设计了一个戏剧场面:他垂头丧气地走进门,熄灭了闪烁在艾婷婷眼里的惊喜,冷凝出疑惑和忧虑。他一言不发,呆若木鸡。艾婷婷一副慈母的神情和颜悦色地劝慰他,说出一番娓娓动听的至理名言。他终于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艾婷婷醒悟了,双拳捶打着他,娇痴出动人的妩媚。但现在,珍藏了一路的喜悦悄然流失了,焦虑不安像鞭子抽打得他坐卧难宁。种种猜测旋风一样滚过他的脑海,沉积的沙尘一层层蒙在心上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艾婷婷走出车站,下意识地在接站的人群中扫了一眼,她心里明白,渺茫的期望只会收获苍凉的失落,但由不住还是把憧憬扫在一张张陌生的脸上,她已经把一缕自嘲的苦笑挂在嘴角,却一惊,一个幻觉真实地向她走来。寒冰微笑着接过她手中的包。艾婷婷说:“你不会是常驻火车站吧?”寒冰说:“你没发现我有特异功能?掐指一算,就能知道你的行踪。”艾婷婷想,除了执著便是缘,心灵的感知是靠缘来维系的。缘的念头把她的心搅得怦然,脸上洇出红晕,亮了寒冰的眼睛。一路上,寒冰兴致勃勃地讲他的南方之行,全然没有注意到艾婷婷根本就没把他的话收进耳朵里,恍惚的神情飘忽在迷离之中。
回到招待所,艾婷婷没做任何铺垫,突兀地说:“我把钱都用完了。”
寒冰一头雾水地问:“什么钱?”
艾婷婷仰起脸,一副豁出去的壮烈神情,“你所有的钱。”
寒冰的脸上掠过阴影,转瞬即逝,浮出晴朗的笑容,“钱不就是花的吗。说说你的北京之行吧。”
艾婷婷执拗地说:“钱花在我自己身上了。我用它买了自由。”
寒冰愣怔了一下,眼里潋滟出一派慈祥,激动地叨念着:“好,好,好!”
艾婷婷虽然预见过寒冰的这种反应,却依然像死囚遇到大赦一般,噙着欣喜的泪花,心中激荡着冲动,不知所云地说出极干瘪的两个字:“谢谢。”
寒冰激情高涨地说:“该为你庆祝一下,走,咱们去鸿恩楼,吃饺子宴。”
艾婷婷轻轻摇摇头,她哪儿都不想去,只想让寒冰陪伴着她,定格出一个永恒。疲惫悄然袭来,酥软了她的骨头,她阖上眼睛,腾云驾雾地飘散了自己。
寒冰脱掉艾婷婷的旅游鞋,一股淡淡的莫名的味道游荡在他的鼻翼间,他不禁深吸了一口,是一种混合着乳香、酸臭、甜醇的气味,这气味撩拨着他,撩拨出热辣辣的躁动。他急忙后退了几步,坐在对面的床上,心慌意乱地守望着艾婷婷。艾婷婷脸上现出酣甜的微笑,像是识破了他的秘密,却又隐而不宣。他愈加惶恐不安,双手都没有合适的摆放位置。许久,他才相信她真的睡着了,长吐一口气,松弛下来。寒冰拿起一本书,振作出正人君子的样子,书上的字却偏偏不往他的眼里钻。艾婷婷轻柔的鼾声温馨地潜入他的心田,由不得想多看她一眼。寒冰索性丢掉书,仔细端详着艾婷婷。她眉宇间透出的圣洁梳理了他杂念丛生的芜秽,一尊全新的维纳斯静卧在他的眼前。
四十三
艾婷婷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透亮了。桌子上的台灯亮着,寒冰伏在桌子上沉浸在酣睡中,旁边凌乱着几张稿纸,甘于寂寞的一张匍匐在他的脚下。艾婷婷把落在地上的稿纸拣起来,是一首诗:
我坐在你身边,坐在
离火焰最近的地方,
灼热的心迷乱,徜徉在
鼻息的华彩乐章,你的
绚丽缤纷的梦
萦回在山涧的小溪,抑或
缀满眼睛的夜空。
一条幸福的小鱼游弋在
你清澈的鼾声中,觅食
春枕着飘零的枯叶,
在饱满着金色的秋风中育蕾。
桌上的那几张是草稿,被激情舔食得凌乱不堪,除了他自己谁也无法辨认。艾婷婷把手中的这一张珍藏起来,到外面的早餐点儿上买回豆浆、油条。寒冰被开门声惊醒了,迅疾地将桌上的稿纸揉成一团,揣进兜里。艾婷婷掩口笑出妩媚和狡黠。寒冰愈加窘迫,讪笑着说:“真还有点饿了。”
寒冰专心致志地吃着早点,把豆浆喝出咕噜咕噜的响声。他不说话,也不抬头看艾婷婷一眼,脸上却泛着潮红,似乎有热气游出。艾婷婷不吃不喝,双手捧着脸颊,率真地盯着他,激出寒冰满脑门细细的汗珠。寒冰终于抵御不住凌厉的攻势,咀嚼着满口油条,含混不清地说:“我的吃相不大雅观,你盯着我,我咽不下去。”
艾婷婷说:“在你的眼里我是不是个中性人?”
寒冰噎得险些透不过气来,吭哧着说:“这算什么话。”
艾婷婷不依不饶地说:“那你就是中性人。”
寒冰的心像颠簸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理智却像舵手一样牢牢把握着航线,他抖擞出激情的笑,不知所云地念了一句诗:“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艾婷婷收敛了自由孕育出的锋芒,目光迷离着,说:“说说你的一切吧,我想听。”
寒冰说:“我是一潭死水,除了岸边石头上的青苔,连只会鼓噪的青蛙都养不活。”但他还是讲了,讲得平平淡淡。
“我的老婆是市纪检委的副书记,这个位置是用半条命换来的。她十五岁下建设兵团,当年就赶上一场大草原的荒火,兵团的战士们和荒火展开了生死搏斗,结果,十几条年轻的生命被火焰吞食了,活下来的人,大多负了伤。她在这场搏斗中,表现得英勇无畏,死神面对她的时候胆怯了,她拣了条命,却毁了容。上海的专家多次为她做了整容手术,但巧夺天工的奇迹并未在她的身上诞生,青春和美丽同时从她的生命中流失了。那会儿,我在工厂当工人,是市里挂了号的业余作者,文联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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