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匹马戍凉州 作者:白衣卿相-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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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心低着头道:“以前延心年少无知,对将军你多有冒犯之处,这厢赔罪了……”烛卢巩力惊慌失措,离座跪倒,道:“将军如此说真折杀末将了!末将何曾有记恨过将军分毫!婢婢大人不嫌我一介书生,出身寒微,寸功未立,破格提拔重用,此事不止将军一人有异议,连末将自己都是极力反对的……当时末将就暗暗立誓,今生今世,对婢婢大人效忠,拼上性命,也无怨无悔……如今婢婢大人下落不明,末将所能做的,就是誓死追随延心将军左右,如事婢婢大人!”尚延心含泪将烛卢巩力扶起,道:“如此,延心就托付将军一件事。”烛卢巩力咬牙道:“将军便是要我烛卢巩力项上人头,我也毫不犹疑地奉上,莫说是一件事!”尚延心低沉着声音道:“吐谷浑王和莽罗急藏看来是不会来了,恐怕他们能保持中立不联合张议潮攻击我就已经是万幸……我爷爷定是不肯下山,唉!我不日与张议潮的义军这一战,兵力上处于劣势,虽然我对我的这两万看家军队有信心,却不得不留一招棋——将军明日带三千兵马,护送着我的家眷,从渭州绕路回凉州。”烛卢巩力刚一张口,尚延心已一摆手,道:“我知道将军要说什么,且听我说:首先,将军是受我重托,绝不是临阵退缩;其次,以凉州之重要,现在罗秀独守,我很不放心;再次,没有了家眷的牵挂,我就能和张议潮在这里放手一搏,而我一旦见势不妙,也可以脱身到凉州去投靠你,以图东山再起……”烛卢巩力郑重地点了点头,道:“烛卢巩力在,将军的家眷就在,凉州城就在!”尚延心欣慰地一笑,双手端酒递给烛卢巩力。
黑云压城城欲摧,
甲光向日金鳞开。
尚延心和李剑南的心里同时翻腾出这两句李贺的诗句。
秋高气爽,草肥马壮,正宜大战!
上千面两人多高的巨大盾牌把尚延心身后的兵马遮得严严实实的,令这号称精通神秘古阵法的两万部队更显得诡异恐怖,即使在阳光下,也令人不寒而栗。
张议潮和李剑南对视了一眼,李剑南道:“成败在此一举,只要击溃了尚延心这最后一支精兵——也就是吐蕃最后一支精兵,则大局可定!”
张议潮眼中精芒闪动,道:“我倒要看看,尚延心弄得什么玄虚,会什么阵法!”
张议潮手中令旗一挥,安景、阎英达率五千义军骑兵冲出队列。
盾牌闪开两扇,尚延心隐入阵中。
张议潮和李剑南都目不转睛地看着,要看看盾牌后面,到底是怎样的神秘古阵法。
安景、阎英达根本就没命令例行地射箭,因为不知敌方盾牌后的虚实,而前面的盾牌又那么高。
近了,更近了。
安景甚至已经能看到对面铁铸盾牌上的细密的纹路。
一声鼓响,盾牌突然齐齐被放倒,盾牌兵就趴在了盾牌下面,而盾牌兵后面,露出三排弩箭手,第一排的弩箭手蹲着;第二排的弩箭手半屈着身子;第三排的弩箭手站着。而三排弩箭手身后,是手执五丈长削尖长竿的步兵——第一排的弩箭手的弩箭呼啸着射出——一排义军倒下——第二排义军冲上来,第二排的弩箭手跨前一步,又一排弩箭射出——第二排义军倒地,第三排义军冲上来,然而,仍是无法前进一步,因为——第三排的弩箭手已跨前两步射出了手中的弩箭——第三排义军又倒下了——第四排冲上来的义军,仍然是难以前进一步,因为,此时第一排的弩箭手,已再度装好了弩箭,跨前两步到了第一排……
张议潮不言不动,双目炯炯。
李剑南眼睛虽然仍盯着两军前线,却似已神驰物外。
终于有几十个义军在一刻不停的弩箭雨中靠近了尚延心阵前的盾牌兵,三排弩箭手身后的手执五丈长削尖长竿的步兵突然大踏步向前,长杆齐齐一伸,便将那几十个义军挑落马下……
张议潮转头看了李剑南一眼,李剑南恍然未觉,张议潮大喝一声:“鸣金,撤。”李剑南晃了晃头,喃喃道:“如此威力,一定是,一定是……”张议潮问:“是什么?”李剑南收慑心神,道:“这大概就是早已失传的秦军荡平天下所用的古阵法!我师父曾经跟我说,他得到过一张手绘秦始皇墓葬泥人兵马分布图,正是这样的兵种布置,只是原来那些执五丈长削尖长竿的步兵是站在战车上的……这样追击时速度很快,也能防御敌方的弓箭远程射击。”张议潮道:“开始追击了,用的是兰州铁骑。”
尚延心用来追击义军的果然是那不到五千的兰州铁骑,李剑南道:“我带人去截断这几千兰州铁骑的退路,谅这么几个人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李剑南带领龙虎军和三千兵,刚从侧面一启动,就见那五千兰州铁骑忽然止步,然后很迅速地退回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的阵列之内,除了向前移动过一大截,一切似乎都如开始。李剑南不敢硬攻,也带人撤回,却见那上千面两人多高的巨大盾牌重新立起,一步一步整齐地向义军逼近……
李剑南对张议潮道:“现在尚延心中军一万人还未动,我担心的是这一万人不知还有什么玄虚。过一会儿,我带龙虎军拿着盾牌和勾镰枪先冲破他最前面的盾牌阵,把尚延心后面的阵法变化发动起来,大哥在这里观敌料阵!”张议潮点头,道:“老弟千万小心,见势不妙马上撤回来,别硬撑!”
李剑南跳下银蹄金鬃呼雷豹,命龙虎军都配上勾镰枪和盾牌,然后出列,迎着尚延心的部队挺进。
站在中军高高的土台上的尚延心正得意着,等待冲入义军阵中后,发动自己更凌厉的阵势,将张议潮一举击溃,突然发现后退的义军中走出一百个执盾牌、勾镰枪的步兵,直直冲到了自己盾牌兵的面前,己方放倒五十面盾牌,第一排弩箭手开始射击——这一百个人忽然旋风般挡开弩箭、砍杀了躺倒的盾牌兵、冲到了第一排弩箭手面前、拨开了长杆兵的长杆——血光飞溅中,这一百人已冲破一道盾牌兵、三道弓弩兵、一道长杆兵共五道防线,进入了阵内!
尚延心眼睁睁看着,仍觉得不可思议,迫不得已中,尚延心拿起面前帅案上的白色小旗一挥,身旁的传令官立刻举起一面白色大旗,向左、右各一摆,尚延心的大阵立刻停止向前,阵中一千八百穿白色盔甲的步兵启动,将龙虎军一百人围在当中,围住后,却不马上攻击,站好五人一组的队列后,以五搏一,手中长枪分刺龙虎军一人的头、胸、腹、大腿、脚,一队刺过后,立刻后撤,下一队顶上来,仍是这样刺过就退。这一千八百人配合得极其默契,几乎毫不停歇,亦几乎无懈可击,龙虎军顿时感到疲于应对,于是也组成两人一组,这样被包围的龙虎军的圈子就小了很多,压力陡增。李剑南喝道:“结十二生肖诛仙阵,向回突围!”龙虎军顿时分成八人一组,此时正是巳时,巳亥相冲,亥猪方最弱,李剑南、林虎、温龙飞、范辽这余下的四人都补充到了亥猪一组。
土台上的尚延心看到这一百义军在自己一千八百人的轮番冲击下居然毫发无损,正自叹服,忽见义军八人一组,结了个阵势,然后,这阵势就发动了——这一瞬间,尚延心甚至怀疑自己是花了眼,亦或是刚才被围困住的,不是一百个人,而是一千个人!在十二组各八个人的快速交错循环中,几乎在瞬间,十二个方向都有一百个人在突击——一百个整齐划一、万里挑一的高手同时出手!一千八百白军只觉得被围困的这一百人忽然间“炸”开了,后面的人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中枪而亡。冲开尚延心军口子的,是龙虎军中潘季防所在的巳蛇一方,巳时巳蛇最旺,其它的十一个方向,都是虚晃一枪,最终的力量,都积聚在了巳蛇这一组人身上。
龙虎军突围成功。尚延心阵中却很快回复了平静,也无人出阵追击龙虎军。尚延心仍在回味着刚才一百义军那一式石破天惊的阵势变化,他很想再看一遍,哪怕再付出几百人的牺牲!那是怎样精妙的阵法变化啊!而这样好的阵法,又是需要多少大将之才、多少时间,才能演练得这样天衣无缝得心应手!简直是赏心悦目!突然,尚延心又想到了“天衣无缝”这个词,难道,真的有这种天衣无缝的阵法?
张议潮真真捏了一把汗!李剑南却面不改色,一笑,道:“幸好尚延心只用了他阵法的一个变化来对付我们,如果是两个,脱身就难了。”张议潮道:“我刚才在木塔上都看到了,他里面的兵,分成白、青、红、黑、黄五色,刚才围困你们时,又是以五人一组行动,这恐怕和传说中的洛书有关,演变成的,就是‘九宫阵’!”李剑南眉头一皱,道:“这又是上古奇阵之一,并无破解之法,但我师父教过我洛书九宫之数: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与四为肩,六与八为足,五为腹心,纵横数之皆十五。又一六共宗五行属水为黑色、二七同道五行属火为红色、三八为朋五行属木为青色、四九为友五行属金为白色、五十同途五行属土为黄色。我想,要控制这‘洛书九宫阵’,就要制住中央五十土的变化!“张议潮边思考边点头,道:“有理,恐怕正因如此,那五千兰州铁骑穿的是五十属土的黄衣!”李剑南道:“义军中至少有两万人跟随演练过‘十二生肖诛仙阵’,我就带这些人去闯阵!让淮深、安景、阎英达跟我在巳蛇方位进攻,待尚延心的五十土黄军刚适应我们巳蛇方位攻击,时辰也该转为午时了,那时我们再突然变阵,从午火方攻击尚延心的黄军!”张议潮面带忧色,道:“按五行生克来看,午时属火,火生土,恐怕午时也是尚延心的黄军最强之时,而我们的义军,又只懂得‘十二生肖诛仙阵’中子鼠、丑牛、寅虎这最初三式的变化……未土和尚延心的中央五土黄军为同一五行,恐怕也不容易制住他们……”李剑南苦笑道:“道理的确是这样,难道,真的是天不亡尚延心?到了申时,我们还是要重复回来用‘子鼠’这个变化,五行中申金生子水、申金又泄尚延心的中央五土黄军的元气,希望到时能给我们助力……现在,只能寄望于申时能破了尚延心的中央五土黄军!”
尚延心不再遮遮掩掩,直接按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自己居中的人数方位,排好了错落有致疏密相间的洛书九宫阵,他急切地想看看义军用的是什么阵势。他看到义军有约二万人列成了十二队,于是一挥手中白色小旗,传令官也一举白色大旗,横向一扫。立刻,最前面戴九五行属金的白军一千八百人左右分开,放李剑南的二万人进来,就在李剑南这二万人鱼贯而入之时,尚延心的洛书九宫阵也似见风就长一般在阵形不变的基础上不断扩大,待李剑南的二万人都进入阵内,竟然仍不觉得拥挤。李剑南一举穿云剑,十二队义军缓缓以一个中心点呈散射状散开,李剑南正欲发动第一式“子鼠”攻击面前的五十中央土黄军兰州铁骑,就见尚延心已经挥下了两手中的红色、青色两面小旗。顿时阵法右二肩部五行属火的红军四百人和左四肩部五行属金的白军八百人同时发动,而义军身后的戴九五行属金的白军一千八百人也已发起了攻击——义军阵势一乱——李剑南也跟着发动了十二生肖诛仙阵的第一式:“子鼠”。
双方一触即分,义军“子鼠”竟然来不及发力,戴九及左右二四肩已快速退却,土台上的尚延心手中小旗拿起放下,变换不停,只见左三五行属木的青军六百人、右七五行属火的红军一千四百人从两侧分别攻上,也是和义军一触即退,接下来就是阵法右足六五行属水的黑军一千二百人和左足八五行属木的青军一千六百人同时启动……义军眼花缭乱应接不暇,大为被动,李剑南知道不能等阵眼“履一”的五行属水的二百黑军精兵也启动,不然这洛书九宫阵将开始自动运转,其人数威力很可能会扩大成十万精兵一般,自己的二万人将死无葬身之地!李剑南大喝道:“闭上眼睛,发动‘子鼠’,然后再睁开眼睛!”自己先是眼睛一闭,舞穿云剑,踏八卦步,冲入眼前的左足八五行属木的青军一千六百人,果然,那些人并不抵挡,而是随即退回左足位置。
烈日当空下,“子鼠”式艰难地缓缓启动。
尚延心身后,站着“履一”的五行属水的二百个精壮的黑衣武士。尚延心把举起的小黑旗又放下了。
这时的“洛书九宫阵”和“十二生肖诛仙阵”,才开始了短兵相接的较量!
洛书九宫阵发挥出了八成威力,而十二生肖诛仙阵,由于阵式和时辰不匹配,只发挥出四成左右的威力,若不是义军人数占优,早就不能和洛书九宫阵抗衡了。
有两次,李剑南调动起午马那支义军,试图去冲击阵中的五千兰州铁骑,都是死伤惨重,无功而返。
太阳在一点一点地移动,终于,到未时了。
木塔上的张议潮越看越心焦,他怕李剑南很难再撑一个时辰等到申时。于是他一挥帅旗,剩下的两万余兵马开始从外围攻击尚延心的洛书九宫阵,但尚延心布置在外围的万余人的秦军古阵法,又岂容轻辱,双方拉锯,一时间张议潮束手无策,心急如焚。
阵内的李剑南又何尝不心急,未时一到,他就发动了十二生肖诛仙阵第二式“丑牛”,但在众吐蕃兵的干扰下,衔接中阵形一乱,尚延心早看在眼里,立刻加紧了调度,一个大的回合,义军顿时便多了上千人的伤亡,但好在“丑牛”式终于发动起来了,又堪堪敌住洛书九宫阵,尚延心冷笑一声,将手中的一面小黄旗画了一个圈,传令官手中的大黄旗也是画了一个圈,土台下的五千兰州铁骑齐声呼喝,跃马冲向义军,立刻,义军好不容易和原来参战的阵内吐蕃军形成的脆弱平衡就要被打破了,正在千钧一发之际,洛书九宫阵西面忽然马蹄隆隆,喊杀震天,一支上万人的打着义军旗号的骑兵队伍从天而降,直插左四肩部五行属金的白军八百人身后,尚延心大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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