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腐青年-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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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波走进时她很平静地招呼他坐，喝茶，平静地与他交谈，平静地点然着生日蜡烛。
　　〃看来经过地下室这场风波，你变多了。〃
　　〃是呀！这件事给我的感触很深，万事不可强求，太执着就会走偏激的路……你看我像是在说教。〃
　　〃这可是另一个境界呀，我自觉做不到。〃江波来到还没有下网的电脑前边说边操作起来。
　　〃若芷怎么样啦，她该毕业了，你有没有想过你们今后。〃
　　〃很长时间没能看见她啦，担心她老想着童年的事。你的E…mail？〃
　　〃我名字全拼网易。怎么啦！〃费娇凑近一看，江波在电脑上做了一个〃星夜圣女〃的礼物发给了她。
　　〃谢谢你的友谊，江波〃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也不能空手呀。〃说完江波走神又想起了若芷。
　　〃陈若芷就是成蕊！〃
　　〃什么，你重复一遍！什么陈若芷、成蕊的。〃
　　〃陈若芷——就是你抛弃的家乡女友成蕊！她是特地前来报复你的，开始她想通过与李书恋爱来刺激你，在他被捕后，才又与你接近的。是她出卖了你，你才会有那么多危险，如果不是她不知童年的事，恐怕你已经没命了。〃
　　江波呆若木鸡地愣坐椅上，口里念叨着：〃成蕊？若芷！——怪不得……〃突然他向门外冲去。
　　〃江波！江波！〃费娇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但又被他挣脱而去。
　　江波来到楼梯塔顶，又一阵天旋地转袭来，江波感觉自己在飞速跑动的过山车上爬行。当旋转停下时，他望着地面，头脑出现幻觉：自己已经快速坠向地面，水泥地碰击头颅，一刹那将之崩裂弹溅，江波有些胆怯，最终他闭着眼，双手扶着护栏，凭感觉下行。
　　突然听到有个女声从下面传来：〃喂江波，喂，快下来吧！我要找你谈谈。〃
　　江波一睁眼，见是若芷已寻到楼下不远处，江波张口欲答，天地又开始转起来，江波手一软，身一倒，顺着楼梯从二楼滚了下来。
　　若芷大惊。
　　若芷和费娇几乎同时赶到楼下。江波嘴被磕破，人已休克，陈、费两人连忙给他拂胸倒气。几分钟，他醒了过来，对关切的两位说没事。
　　陈费二人将受伤的江波搀扶到费娇的房间，费娇问陈若芷怎么回事，原来若芷想起江波平日里对她的关心，终于说服自己找江波告诉全部真相。
　　将江波扶到楼上后，费娇打来一盆热水，叫若芷给江波擦洗伤口，将房间让给了他俩，自己在附近旅店住宿去了。
　　〃对不起，江波，是我的报复害苦了你。〃若芷含泪。
　　〃不，成蕊，是我应该接受这样的惩罚。〃
　　〃其实我也在矛盾中，但后来还是拗不过我心中的仇恨。当我知道身世之后，我又错误地将幻化成一个恶魔，而现实中你是个情圣，我好痛苦。〃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第一次在我们学校办画展时，我就看见了你。〃
　　〃而我却被你精美的表演所蒙弊，你的发型性格全变了，只有气质和相貌留了下来。〃〃不仅如此，我接近李书甚至与高酷相拥便为了报复你，全是为了让你受到感情上的折磨。〃
　　〃李书发生意外被捕后，你便决定直接与我发展关糸？〃
　　〃是的，全是为了折磨你。这只是开始，以后我还想借助公安机关甚至削贪队在人身肉体上攻击你，虽然攻击你也心疼。江波，我是不是一个坏女人。〃
　　〃不是，你是世界上最美，也是老天对之最不公的女人。〃
　　〃不是老天对我不公，是你！当初你为什么要写那封绝情书，要抛弃我？〃
　　〃因为你父亲以死逼我离开你，请求我中止对陈家的继续伤害，可我是怨枉的。〃江波黯然。
　　若芷大惊紧接着扑在江波的怀里哭着说：〃对不起，江波，我不知道，我听信了我养父的话，我被伤心和仇恨绑架了，我做了太多伤害你的事，江波，你能原谅我吗？我恨我养父，我恨我自己。〃
　　江波替她擦去满腮的泪：〃我不要你恨你养父，他爱女儿没错，你是陈家的唯一希望，他不希望你受到伤害；我也不要你恨你自己，经历了这么多生生死死，我们才会更加珍惜失而复得的东西。〃
　　若芷感动得无语凝咽。
　　这时电视里正播着本市新闻：《都是勇者》盒带上市热卖，首推十万盒在一周内抢购一空……
　　〃真的？〃江波、若芷对视惊喜。
　　〃我们成功了！〃江波猛然坐起与若芷激动地抱在一起。突然，江波头脑一片空白，身体显得十分虚弱，连成蕊也变得陌生起来。
　　若芷忙打费娇手机，等费娇到达后，俩人将江波送到了附近医院进行检查，第二天出了诊断结果：江波的脑枕存有旧疾，现在已出现病变。
　　他现在处于半昏迷状态，靠打吊针维持生命，若芷在办理完有关住院手续后赶紧给江波弟江涛联糸。一天，江波正在病床上说着胡话：成蕊当然知道了，我的未婚妻呀……漫步月下湖边……草地如船小路像篙，前面是家耶！……来，枕着我的腿，哎呀下雷雨了，弯树下我们结婚喽……
　　病床旁的若芷见此情景，直流眼泪：〃好的，我答应你，你快点醒来呀，你快好起来呀！〃
　　江波的神经又痉挛了一次，但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
　　终于有一天，医生将江波的弟弟江涛、若芷、铿锵带至一荧光屏前。他们看见上面有无数个被放大的癌细胞，小山丘般地守望着。
　　江涛泪流无声：为什么哥哥和父亲有着同样的宿命。
　　江波终于知道〃去日苦多〃，临终回光返照时，他对铿锵说出了一句宗教般难解的句子：文化猛于虎！
　　又对江涛说：〃告诉妈妈，我还活着，这样她会活得更有寄托、更有盼头！〃
　　〃告诉成蕊，我很抱歉！……〃
　　〃明天又是个好天气——当太阳升起的时候——若芷？我想起来了，我们的孩子呢——……生命结束，所有的爱也都结束，——当——太阳——升起——的……〃江波昏死过去。
　　次日，江波的生命之灯耗尽了最后一点油，他死了。
　　铿锵悲痛之余对江波临终的那顺玄学话语有些不解，从不流泪的他这次泪流满面，他边无声地哭着边帮江涛收拾江波的遗物，他发现了江波那部没有写完的长篇和那部无法出版的书稿，窗外睢鸠鸟咣咣地鸣叫着，仿佛江波不甘的灵魂，仿佛为一种心灵的失约而哀唱。
　　江波的书籍里，竟然没有他与人合著的《中国人横刀立马》一书。
　　铿锵若有所思，若有所悟。
　　3
　　汤湖镇后的山上，松柏青翠，成蕊在江波的衣冠冢前掊着土，她眼含热泪对着坟说：
　　江波，对于我，春天是以你的成功而开始，是以你的垂死作为结束，其间是多么地短暂，而我却仿佛用一生来等待你仅有的几次光顾，我愿意。你知道我在哭泣，涌出的泪中都有你的光影。
　　我不想看着你死亡，否则我会找你使你死得不安然。我宁愿在对你的回忆中慢慢死去。美好的东西我要把它贮好，对吧！你我是多么地不幸：被抛弃，被报复，被宗族的阴影捉弄。
　　我从未相信在报复中彼此相爱，你不会笑话我吧，我开始结识你之前已不再相信这个人世的生活。现在在我相信之时，你却先我而去，我知道你是为了更好地给我预定另一个世界、另一个未来的门票，感激你，亲爱的。
　　我原谅你遗忘了我，我知道你是无意的，正如我怕说出我的故事一样，欺骗你也是为了与你厮守。
　　不能、不许、不该伤悲，以后的每个午夜，我都将与你碰杯，红醇、红唇，你自然知道我的碰法，轻轻地一击。
　　走好！江波。
　　5
　　华沙和汪洋因无犯罪动机和警方同情，他俩被宽大处理，释放并限期遣返。强制劳动期间华沙变得疯疯癫癫，汪洋变得急躁易怒，苦心经营的荒野派面临解散。中秋之夜，铿锵彻夜难眠，他来到过街桥上看着晨光初现，四周的建筑影影绰绰，桥下的车非同刚才，它们快速地飘向前方。
　　天边有一片鱼肚白在快速扩展，像正在进行的雪崩，黑暗正如剔透矗立的雪核在纷纷消减，又将四周溅成薄雾。
　　铿锵还在倚着栏杆，无言地看着周遭的一切，周遭的一切一片灰冷，他的心也在冷却，且满心悲怆无以言表，也无须言表。
　　太阳还未露脸，但视线内天色开始明朗起来，如绷带一层一层解开，且一层比一层洁净，但这一切，铿锵都没有注意到，他只是在反复地在心中自问着一些有关未来的问题。
　　太阳终于露出笑脸，铿锵发觉时，浑身已成一根冰棍。
　　三天后，汪洋、欧阳及荒野派的其他3名成员也都来向铿锵辞行。
　　铿锵当时正按一外商要求给自己的行为艺术作品加工，使之成为一幅纯绘画作品。欧阳和汪洋的包打在了一起，欧阳终于答应汪洋跟他一起回浙江了。
　　〃祝福你们！〃铿锵不免有些凄然。
　　〃再见！〃几个人的手重叠在一起。大家谁也不想说话，任眼泪流过脸庞，滴落在地，欧阳有些泣不成声。
　　画家村仿佛静了许多，北京夏季的清晨，特别是浓荫的画家村凉风飕飕，知了不再鼓噪。
　　6
　　白守桃在监狱里度日如年，他作梦都想着两件事：出去和《念奴娇》，他从内心里仇恨陈龙。
　　〃好在我留了两手，这足以让我两年后，东山再起。〃他自言自语。
　　原来，他在向警方交待时，保留了两个人的罪行没说，一是莫丹青，一是汪洋。
　　为了长期占领控制画家村，白守桃要求莫丹青使用〃苦肉计〃再回画家村并主动去公安机关交待。而汪洋早在《念奴娇》被盗之前就被白守桃以10万元的消息费收买。画家村最后一次聚餐的部分费用及送给欧阳的金戒指，就是从这笔贿赂中提取的。
　　〃只要，他们两人还在，我就值哈哈哈……我是赢家，我是赢家，〃白守桃恶狠狠地自言自语，引来同室犯人的辱骂。
　　7
　　画家村迎来了再一次更彻底的分化，将近一半的人被莫丹青带至通州区买房买狗，做起了休闲族，并时刻关注书画市场的变化，而莫丹青却留在了画家村，他要实行最终挤走铿锵，并将画家村搬到通州区的狂想。
　　铿锵面对荒野派的分崩离析，满心发凉，痛哭失声，他要哭的事太多太多。铿锵又将眼泪擦净，咬着下嘴唇，做着他该做的事。他决定去找画家村里其他的画家。
　　他知道这又将是一个轮回，又是一轮绝望的跋涉，但他躲不开使命的鞭子。
——全文完——

作者：初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