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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的青春(雪克)-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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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福祥、张俊臣这样一支持许凤,会场的气氛立刻变了,大家热烈地议论起来。
赵青很谦虚地笑了一声,看着大家问道:“我还没听说上级党委有这样的指示,怎么,我们自己就讨论起方针路线来啦?”
大家都你看我,我望你,说不清怎么着好了。
许凤两三夜没有合眼,又添上满心恼火,头胀得崩崩地疼。说来说去,也没有能够制订出全面的具体计划。无可奈何,只好先布置了整顿各村的抗日组织,挖秘密洞,烧毁良民证,管制各村维持会等几项工作。会后,已经到半夜了,大家分头出发。许凤叫住李铁在一旁说:“你去和胡文玉同志谈谈,叫他留下和我们在一起活动几天。我们要认真帮助他解决思想问题。”
三、午夜歌声
李铁把胡文玉叫到厢房屋里,要和他谈谈心。胡文玉坐立不安,非要走不可。不想参加了这次会,他跟许凤和李铁之间的距离一下拉长了。捏不到一块了。李铁固执地让他坐下,恳切地望着他,他却沉默地扭过脸看着一边。
李铁亲切地说:“胡文玉同志,我希望我们俩能互相帮助。”
胡文玉淡淡地说:“啊,这个,当然啦。”
李铁说:“我想你知道我很尊敬你,因此我不能不直率地给你提意见,我认为你思想上有不健康的东西。”
胡文玉好像被人触着了痛处,机灵一下转过脸来,有些恼火地看着李铁说:“你说什么,我的思想不健康?”他真想狠狠顶李铁一下,可是终于说不出什么来。
李铁并不让步,盯住胡文玉说:“是这样,如果再发展下去是非常危险的,我希望你认真考虑一下。”
胡文玉反感地说:“我不奇怪你这种看法,要想毁掉一个人,必须在他身上制造出种种错误来。”
李铁一下摸不清这话究竟从何说起,给怔住了。两人沉默着,各自吸着烟想着心事。李铁觉得自己太冒失了,不该一上来先批评他。无论如何应该和他搞好关系,这样对相互关系、对工作都有好处。想罢笑着说:“得啦,以后咱们多谈谈,互相之间就了解啦。我找你谈,主要是希望你能留下跟许凤同志在一起。你应该帮助她,你也需要她的帮助,你们应该把观点一致起来才好。”这一番话,完全出乎胡文玉的意料之外,倒引起了他内心的激烈斗争。胡文玉吸着烟,低头沉思起来。忽然他抬起头来眼睛一亮,说:“我何尝不想这样啊,但是……”
李铁急忙地说:“别但是了,告诉你,是许凤同志叫我来跟你谈的,她希望你能跟她在一起工作。咱们是思想上的争论嘛,谁也不会在意的。”
胡文玉听了激动地立起来,握住了李铁的手。
李铁笑着使劲握了一下胡文玉的手说:“那好吧。等会儿咱们一起到高村去,你准备一下吧。”
李铁回到屋里,正要往许凤住的里间屋去,萧金摇摇手,轻声说:“许政委身上不舒服,你让她休息一会吧。”李铁就在外间屋坐在油灯旁边看起文件来。
这时许凤躺在炕上,心烦头晕,感到浑身不舒服。决心什么都不想,好好休息一会,可是禁不住许多问题又往脑子里钻。她奇怪为什么胡文玉的思想和自己这么不一致呢。又懊悔自己没有把会开好,工作安排得不够具体,事先对干部的不团结估计不足。她拍拍自己的头,自言自语地说:“糟糕!简直气死人!……”她抱着头,扎在炕头里,昏昏沉沉地躺着。隐约地觉得像是有人进来看了一下,又走出去了。听着李铁和萧金在外间屋说话:
李铁说:“什么事非要找政委?”
萧金说:“高大娘来了好一会儿了,非要找政委不可。”
李铁说:“我去和高大娘谈谈。”
许凤在里屋听见了,忙跳下炕走出来说:“不,还是我去。”许凤说了来到前院东屋里,见高大娘正和李大娘坐着说话。一见许凤进来,上去一把拉着,流起泪来。李大娘立刻躲了出去。许凤明白是怎么回事,忙拉大娘坐下劝解起来。高大娘用衣襟擦着眼泪把高铁庄被抓去的事说了一遍,最后哭着说:“我只说找你们想法把他赎出来,谁知道他这么没出息。听联络员回来说,他投降了敌人当了汉奸。你们要打死他就打死他吧。俺娘儿俩都是党员,想不到落这么个下场!”她说着既恼恨又心疼儿子,难过的不知怎么是好。
许凤又说又劝,好容易才算把大娘说得平静下来。大娘又说:“铁庄捎信来要把我接到韩庄去住,我没有去。我也想开了,就当我没有生过儿子,我也不跟他去丢人现眼!”
本来高铁庄当伪军军官是许凤派去的,现在也不好把内幕都说穿,只得说:“你去吧大娘,在那里安排个地方,必要的时候,我们也好去隐蔽一下。这对我们有好处。你守着铁庄叫他做些抗日的工作,也管着他点,不作坏事,就没有人跟他叫汉奸。”
大娘细想许凤的话也有道理,自己去了,多少能起点好的作用,也就答应了。许凤派村里的人送她走了。干部和队员们四五个人一组,按照分散计划先后出村走了。胡文玉也头里走了。李铁、许凤在屋里一面拾掇着文件一面说话。许凤说:
“我们就要添一个文化水平很高的区委宣传部长了。”
李铁一听忙问道:“是谁呀?”
许凤说:“江丽。这个女同志好极啦,看起来长得挺娇嫩的,其实是个很坚强的人呢。她本姓何,家庭是个大地主,她爹当过大学教授。‘七七’事变时,爹娘叫她嫁给一个国民党的少将,一起南逃。她坚决反抗,黑夜独自逃出来。流浪了好多天,才找到了吕司令的队伍,参加了工作,改了姓和家庭断绝了关系。因为她在北平念书的时候一直是学生运动的积极分子,立场很坚定,到了部队上不久就参加了党。大扫荡前是文工团副指导员。”
李铁高兴地说:“这可好极了,叫她快点来吧。”许凤说:“一会咱们就见到她了。”她说了沉思了一会儿,又和李铁商量道:“为了统一干部的认识,我打算把坚持武装斗争的意见给县委写个报告,取得县委的支持。”
李铁说:“对,县委如果不同意就向地委申诉。正确的意见总会得到上级党的支持的。”许凤沉思了一下说:“我真想去找周政委一次。对于我们的意见,我想他是会支持的。”
李铁叹息地说:“听说他病的很厉害了,我来的时候,他就躺着跟我谈的话,现在是副书记潘林同志代理他的工作。”
许凤心里一惊,不由说了一声:“潘林同志?!”
李铁道:“是啊!这个人立场坚定,铁面无情。他亲哥哥当了叛徒。有一天黑夜,两个人在家里碰上了,潘林同志就当着他娘把他哥哥枪决了。那时候,河城区根本进不去干部了。县委就派他到河城区当书记,他纠正了那区过左的政策,建立了隐蔽保垒户,局面就给打开了。这同志工作起来简直是不顾命的。有一次带着病去开辟一个村的工作,这个村是敌占区,四周被水围着,到了这儿,他病情加重,还坚持着工作。后来我得到情报,说敌人拂晓要包围那村,我进去,才把他背出来。”
许凤道:“我到县里开会听过他几次报告。大家都有点怕他,说他比周政委还厉害哩。”
李铁沉思了一会儿又说:“对待干部,他跟周政委可不一样。提起周政委,我还给他当过通讯员哩。”
许凤一笑道:“他那严肃劲,你不怕他吗?”她说了歪着头看着李铁。
李铁笑笑说:“不怕,他常常严厉地批评我,可我对他提意见也不客气,习惯了反而越来越亲。调我到手枪队的时候,我真不愿意离开他。把他交给别人照管,我真有点不放心哩。”
两人沉默了一会。
许凤禁不住叹息了一声说:“看我们这区,同志间为什么总这样合不来,我真发愁。”
李铁说:“是啊,这是个严重问题,给县委写信叫县委来人帮助解决一下吧。”
许凤说:“对!非解决不可!”
两人默默地走出村来,只见大块云彩在天空向东飞驰着,乍一看仿佛是那月亮在穿过云层向西飞奔。西风掠过树林,沙沙作响。李铁一路上机警地四面观察着。许凤走着心里在想:胡文玉越来越叫人担心,怎样才能把他的思想改正过来呢?看看到了高村,许凤把被风吹得披散下来的一缕短发撩到耳后边去,蹲下身子看看没动静,便和李铁走进了村里。许凤已经和萧金、秀芬说好,到刘寒露家来住宿,就便再和江丽谈谈工作。她在前头领着李铁,走进一个胡同,叫开一家的大门进去,又穿过了几个小院子,从墙角落里、牛棚里、柴火棚子里挖开的半人多高的小门洞里钻过。这样的门要是不熟悉的人,半天也不一定能找到一个,因为开门的地方都是在黑古隆冬的僻角落里,还用秫秸、柴火、破板掩着。李铁跟在后边曲曲折折地走着,一会儿钻到一个又深陡又宽大的四合砖房院子里了。正当院两棵古老的大槐树,枝叶遮满了院子。正房屋里已经睡了,见西厢房还闪着灯光,进屋一看,一只高脚油灯放在红漆方桌上,照得满屋通明,灯下端端正正放着一本打开了的《论持久战》,靠墙的红漆躺柜上,一个粗瓷笔架上插着一支线香,烟缕缭绕,发出一股香气。真是洁净幽雅,一看便知是江丽住的房子。房间里却不见人。这时听到身后有人说话,一看是秀芬和寒露来了。许凤问江丽在什么地方,寒露正要说,秀芬忙止住她:
“别说!叫凤姐他们也看看希罕去吧!江丽同志可真是有意思哩。”
许凤、李铁和几个人说着话去看江丽他们。胡文玉这时正从外面急冲冲地走来,看见许凤他们往外走,无心跟他们一道去玩,就说:“你们去转一转吧,我得去整理点材料。”说着又叫住许凤,在一边小声说了一会儿话,就独自往屋里去了。许凤他们曲曲折折走过“院院通”,从一个黑屋里钻过了一个小洞口。出了洞口,聚然明亮起来。屋里点着灯,杨老九大伯笑眯眯地捋着胡子,领着几个笑容满面的群众正在那儿说话哩!许凤忙问:
“你们在干什么?”
老九大伯嘿嘿笑了两声,点着头往里让他们。人们也都是笑嘻嘻的,许凤也不由的笑了。在这万分紧张的斗争生活中,能够看到这么多笑脸,使许凤他们不由的精神一振。跟着寒露走了一段地道,这段地道比较高,可以站着行走。地道墙壁小龛里有油灯照路,坑道里干干净净,确是很讲究哩。他们刚进到这段地道里,立刻就听到一阵笑语声。一拐弯,突然分外明亮起来,只见一盏带灯伞的大玻璃灯挂在当头,几十个人围着一个一尺多高一丈见方的小上台,坐在铺着干草的地上。台上站着一个别有风度的姑娘,拿着个小提琴。她那浓黑的头发梳起一个异样的发髻,白皙的瓜子脸上,有两道又黑又细的弯眉。她那两只滴溜溜闪转的黑眼珠流露出热烈的感情。她满面春风地朝许凤点点头,举起她的小提琴,右手把弓弦一落,拉出了十分婉转悠扬、圆润悦耳的乐曲。旁边四个姑娘跟着用二胡、板胡、月琴合奏着。人们听的出了神,静的连大气也不出。乐曲停止了好一会儿,这才爆发了掌声。江丽又叫四个姑娘伴奏着,演唱了几支活泼愉快的歌曲:《卖饺子》、《送郎参军十杯茶》……等等,使人一听,心里立刻充满热情和信心,接着,雄壮豪迈的《游击队之歌》,又使人好像重新进入了那英勇的斗争中。随后,又演出了《打渔杀家》的片断。江丽扮演的萧恩是那么刚强、豪迈,使人看了,难以忘怀。节目完了,江丽跳过来拉着许凤的手。许凤对她的工作非常满意,连连地称赞她,但是对她那种艺术家的装束有些担心,不停地打量着她。江丽明白她的意思,爽朗地笑了笑说:“这是演出时的装束,我平常并不是这样的。”
江丽走了,许凤一时舍不得离开这个别开生面的地道。她看着杨大伯安闲自在地吸着烟袋,很喜欢他还有这么一股青年干劲儿,心里非常高兴,走过去和他闲聊起来。人们在这地下俱乐部尽情欢笑,一片喜气洋洋。
这时,胡文玉独自在屋里坐烦了,倒背着手在屋里踱着步子,胡乱地沉思着。心里千头万绪理不清,斩不断,突然,轻轻的哼着《八路军进行曲》的声音传了进来。他一转身,看到一个穿着浅蓝旧褂裤、袅娜而潇洒的姑娘一掀门帘走了进来。
“噢!胡文玉同志!”她那热情的大眼睛闪闪发光,大方地向他伸过手来。
胡文玉见是江丽,赶紧过去握手,惊奇地望着她问:“你怎么留下来了?”
“我因为病了没走成。”
“日子过得怎么样?”
“非常好!你过得怎么样?”
胡文玉勉强笑了一下,说:“我没有什么。看样子你满高兴嘛!”
江丽解开头发梳着,惊异地看着胡文玉反问道:“为什么不高兴?我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我找到了我要找的东西。我的心像一颗种子,以前它是干枯的,而现在我真正把它种在肥美的土壤里了。它在温暖的阳光下,发了芽,长了叶,开了花。我感到它真的开了花。”她若有所悟地舒了一口气,沉思地点点头:“我才明白了什么叫生活,什么叫快乐,什么叫庸俗和无聊,什么叫伟大……”她忘形地神采焕发地说道。
胡文玉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一下使江丽很觉诧异,不觉呆呆地审视着他。
胡文玉坐在炕边上,用手指在炕桌上敲着,似羡慕又似嘲笑地说:“你还是个天真的大学生哩,棱角还没有磨掉!”
江丽激动地叫起来:“不!一辈子也磨不掉。我的生命属于党。即使砍下我的头,我的血也要喷出棱角,射出火花!
……”
胡文玉脸红了一下,不自然地微笑着,吸着烟斗,徐徐吐着烟缕。这时听着院里喊胡文玉说:“老胡同志,你坚壁的文件找出来了。你来看看吧!”胡文玉答应着出去了。
许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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