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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云路11黑山堡纲鉴-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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狈们在土房出出进进着,有上茅房的,有往土房里提尿罐的,在做睡觉的准备。冯二苟看见他,犹豫了一下,察言观色地往他这边挪了几步。月光挺明,照着彼此的面孔。离着一段距离,冯二苟的胆量用完了,歪着身站在那里。刘广龙威严地摆了摆手,说道:去吧,好好接受改造。冯二苟一下朝他跪下了,低着头哭起来。刘广龙略微提高了一点嗓门:没听见我的话吗?冯二苟点头擦着泪,跪着往后退了几步,而后爬起来钻回土房了。
又有一个人方头方脑地提着尿罐在他面前走过,那正是赵明山。刘广龙咳嗽了一声,赵明山在他面前站住,抬起一张浮肿的脸两眼呆滞地看着他。看着这个曾经在黑山堡不可一世的人物今天被打翻在地,刘广龙掂了掂自己的硬心肠,宽大为怀地说道:你认罪吗?赵明山呆滞地点着头,说道:我罪恶滔天。刘广龙没有忘记半年前造反时曾受到这个黑一号人物的残酷镇压,那时是他刘广龙被关在这样的土房中;然而他现在已经找不到那时的仇恨,胜利者是宽容的。他摆了摆手,说道:去吧。对方哈下腰转过身像个驼背老头一样提着尿罐回到他住的黑房里去了。
刘广龙往回走,撞见蓓蓓从一堵土墙后面的土坡走下来,他问:你干什么?蓓蓓在月光下的慌忙恐惧让他猜测到了什么,回头望去,月光下排着那十几间关押狗们的土房子。刘广龙背着手叹了口气就往前走。他知道蓓蓓会小心翼翼跟上来,果然,蓓蓓像影子一样跟在后面。后来就回到了大队部的院子里。
月光照着正面的大队部办公室,也照着侧面的广播室,一棵大树在院子后面伸过枝杈来破坏着月光。院门关上了,院子里便只有他和这个十八岁的肥嫩姑娘了。
没有费多大力气,他就把这个黑一号人物的女儿睡了。
十八岁的姑娘一开始也曾手忙脚乱地抵抗着,抵抗的原因刘广龙很快搞清了,居然是怕破处和怀孕。刘广龙几句话就解除了她的顾虑:破处怕什么?跟了我刘广龙,还用想嫁人结婚吗?怀孕也不用怕。刘广龙对现代医学略知一二,问了姑娘的月经,就说:这是再安全不过的日子。接着,便三下两下解除了她身体的武装;姑娘从精神到身体都被剥光了。
他毫不留情又轻而易举地把她捅破了。姑娘有些痉挛的疼痛反而祭奠了他这个伟大男人的成功。自古以来,血是一样特别的东西,一见血,一切失败和成功、仇恨和报复便都有声有色了。
权力太伟大了,女人们的城池一个个不费吹灰之力就被他攻破了。姑娘逆来顺受地让他享用,他倒觉得太容易到嘴的食儿没味了。姑娘像开了膛的小羊羔一样被他撂在了床上。当他转身走出广播室,两脚分立站定在月光下时,身后传来嘤嘤的哭泣声。倒是这哭声又勾引了他,就像姑娘刚才流血疼痛时压低声的喊叫一样,让他觉出这个软得没有骨头的羔羊还有一丝味道。
他顶着星月做了一个深呼吸,正在犹豫是否重返广播室,木栅栏的大院门外晃动过一个女人的身影。透亮的月光将女人饱满的身体勾出一个明确的剪影,那是花二嫂。他很威严地踱步到院门口,隔着木栅栏门问道:你这是晃什么呢?对方很健壮地立在他面前,一张红扑扑的圆脸笑嘻嘻地向着他说道:你今天不是说要找我谈话吗?刘广龙愣了一下,而后更威严地背定双手站在那里,说道:知道我要跟你谈什么吗?女人眼睛带光地瞟了他一下,说道:谈什么都行。刘广龙想摆出领袖的威严把对方看瘪,女人却似乎早就明白一切,有点笑眯眯地看看他,又低下眼笑眯眯地想着什么。
棒着木栅栏门,刘广龙发现真戏很难假做,他打开门说道:那就进吧。女人目光很快地扫了一下院外的村路,就大大方方推门进来了,随手又把门关上。刘广龙把院门插上,带着花二嫂进到了大队部办公室。
女人看了看宽宽荡荡的空间和宽大厚重的大木桌,说道:坐着谈,站着谈?
刘广龙看着这个饱满的女人一时没有对策。早知道这个女人风流,她的没能耐的窝囊丈夫由着女人水性杨花。他过去早就眼馋过她,可是围着她的男人太多,自己在村中没威风,总没勾搭上她。今天看着她一团蓬勃热气地站在面前,立刻觉出这里有一场战斗。他想了想,说道:你不怕我?女人斜睨地瞟了他一眼,说道:我不怕你。刘广龙说道:为什么?女人回答:我不怕有能耐的男人,怕没能耐的男人。
这句话说得刘广龙挺硬的劲头弯转过来,他笑着伸出左手中指,指着对方的胸脯说道:捅你一个眼怕不怕?花二嫂一下解开了棉袄扣子,一对硕大的乳房在薄薄的白汗衫中半露不露地颤动着。刘广龙金刚指停在那里进退不得,他说道:我捅了。女人说:你捅吧。
刘广龙盯了对方一会儿,突然上去像撂一个二百斤的大麻袋一样,将女人一下平端起放到了大木桌上。女人却挺周全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的大院门没上锁,谁一伸手拔门栓就进来了,你的窗户又没个窗帘。刘广龙一下把灯拉灭了,扑在女人的大乳房上。女人说:关了灯也不保险,我可是要出声的。说着,已经在刘广龙两手的抓揉下开始嗷嗷叫了。刘广龙拽过一条毛巾塞在她嘴里,说道:你咬住它。女人把毛巾扔到一边,说道:这是什么毛巾,一股馊味。女人一下在桌上坐了起来,说道:你别在这儿瞎对付我,提心吊胆地老怕人敲门。刘广龙隔着黑暗看见女人眼睛闪闪发亮。他说道:咱们下地道,敢不敢?女人一下从桌上滑了下来,说道:有什么不敢?
村里有几条地道通到堡外田野里,那是几十年前抗战挖下的,现在大多塌了,只有一条地道还通着,洞口就在大队部办公室里。刘广龙摸出一把手电,掀起房角的一块方石板,露出了洞口。女人跟着男人顺着一级一级阶梯下了洞。刘广龙将石板在头上盖好,照着手电,两个人就下到了地道里。
一间四四方方的地下室,还铺了一副床板,有被有褥,床旁放着一个小方桌,上边有盏油灯。女人随着刘广龙晃动的手电光看清了这一切,说道:这地道我听说过,没下来过,这真是你做事方便的地方。刘广龙说:做什么事?女人说:你自己知道。刘广龙一下火了,他布置这个地方不过出于阶级斗争的考虑,真要是有了危险他可以躲下来,或者沿着地道逃到堡外去,他没有在这里接待过女人。
他灭了手电,一下将女人扑倒在床铺上,女人和他滚成一团。当他进入女人的身体后,女人肥胖地翻腾着嗷嗷叫着。让刘广龙越来越有些发狠的是,他发现女人大概可以无休止地进行下去。他开始用力抓女人的大乳房,女人最初是更加兴奋地翻腾着叫着,后来便抓开他的手说道:你抓疼我了。刘广龙更加用力地抓着,说道:就是让你疼。同时还拼命地进入着。女人却像一座石桥一样猛然拱起身体,将刘广龙掀翻在地。两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看着对方热呼呼喘气的身影。刘广龙划着火柴点着了油灯,男人女人赤身裸体面对着:男人站在床下,女人跪在床上。女人看了看自己被捏得斑驳紫红的乳房说道:要干好好干,别以为你当了头,就能不把人当人看。说着,她低眼瞄了一眼男人的下半身。
刘广龙知道自己的下半身正雄伟着,就毫不气软地说道:那接着来吧。女人说:再换个地儿吧,这里太闷,喘不过气来。刘广龙说:那只有去野外,只要你不怕。女人说:男人不怕,我就不怕。两个人穿上衣服,照着手电,摸摸索索钻了很长的地道,最后露头来到村后的北山脚下。
看着月光下的田地和不远处黑乎乎的村堡,女人在寒风中哈出很兴奋的白气,说道:这儿真舒坦。刘广龙问:你真的不怕我吗?女人说:我不早就说过了,我不怕有能耐的男人。刘广龙看了看靠在女人身后的树说道:我要把你捆在树上呢?女人说:我不让。刘广龙说:我硬是要捆。女人靠在树上说:我没你劲大,只能让你捆了。刘广龙上去一下抽出女人的腰带,三下两下将女人的双手反捆在树上。女人说:你打算干什么?刘广龙将女人的棉袄扣子一个一个解开,大乳房又拱着白汗衫跳了出来。刘广龙说道:我要把你的衣服剥光,然后就回村去。女人说:你要把我喂狼,还是要把我冻成冰棍,随你便了。
一个自由的男人和一个被捆绑的女人就在月光照明的寒冷天地里面对面站着。
往下的故事我们不便记述了,那完全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隐秘。他们之间发生的淋漓尽致的情节听凭读者自己去想象。我们在这里能够简单说明的是,当男人和女人沿着地道回到大队部下面的地下室时,又相互搂着在床铺上做了好一会儿,而后便推开石板钻出了地道,分手了。
当女人饱满的身影在木栅栏大门外消失后,刘广龙在月光堂皇的院子里背手站了好一阵。而后,他推开广播室门,借着月光看见十八岁的姑娘羔羊一样酣睡着。他上去松松地摸了两把,听见女孩发出梦魇的呻吟,便起身离开了。
在那一刻,他又一次想到这其实是赵明山的女儿。
〖目〗大队部是坐北朝南的四方院,正房就是那间放着厚重木桌的大办公室,也是会议室。西侧几间房,有一间是广播室。东侧几间房,有一间就是刘广龙个人的小办公室。刘广龙穿过院子到了自己的小办公室中。这里有桌有椅,有一张帆布行军床,当然这张单薄的床只是供他一人睡的。
他开了电灯,又开始记事。
他拿出了那两个黄皮笔记本,先翻开记革命的。他密密麻麻写上了几行字,中间有一多半是广龙符号,夹杂的汉字大多表示人物。富代表禹永富,因为用禹目标太明显;罗代表罗元庆;狗代表冯二苟,因为用狗更难让人识别;赵就代表赵明山,因为村中姓赵的人不少,赵字比明字比山字更隐讳。他还用一个内字代表老婆刘红,因为内人是过去说老婆的一种方法,他的内人自然就是刘红了。
刘广龙每逃诩要将与黑山堡政局相关的上百个人物做一点分析和思谋。
譬如对禹永富,他今天做的思谋翻译成常规语言就是:表面上要继续信任他,给他更多的许诺,让他受到权力的诱惑;等他心活了,自己反而要拖一拖;直到他急着要上任了,逼迫他明确表态批判赵明山,与赵明山划清界限,这样他就没有后退之路了。禹永富批赵明山批得越狠,他以后就越没有迂回余地,自己就越主动。禹永富提名的生产干部一定会引起革命派的坚决反对,要听任他们反对。当反对得禹永富难以坚持时,自己再出来表态,将禹永富提名的人任命几个,禹永富一定会喜出望外。同时再配上足够的革命左派,就不怕禹永富另立山头尾大不掉。
对于冯二苟,他的秘密记录翻译过来是这样的:现在要坚决牺牲他,绝不可手软,既为了杀一儆百整顿队伍,也为了团结禹永富,还为了树立新政权任人为贤的干部路线。机会成熟时可以解放他,条件是冯二苟确有立功赎罪的重大表现。一罚一赏,都要稳准狠。
必于罗元庆,他的政治分析翻译过来是这样的:这个人有野心,但是又有弱点。有弱点就不可怕。刀抓住它的把柄,才能掌握它;人也是抓住他的把柄,才能掌握他。一把没有把柄的快刀是很可怕的。罗元庆的把柄很多,可以翻看以前的记录。
必于刘红,他也用怪异的广龙符号和简单的汉字写下一段新的分析,翻译过来就是:刘红当妇联副主任主要是象征性的,可以制约一下罗燕,免得罗燕独揽大权。罗燕和罗元庆毕竟是亲戚,要防这一层。刘红不该过分参政,老婆参政影响不好。刘红的主要任务是做好人。当然大的好人永远该他刘广龙亲自做,譬如解放禹永富;而一些小的好人要让刘红出面去做,自己做并不方便,譬如给冯二苟送葱油饼。同样,事关路线的大坏人自己应该亲自做,譬如发动革命打倒赵明山,又如严惩冯二苟,这样才能立威。大的好人大的坏人都做了,就是恩威并重。小钡人自然让别人去做,对赵明山审讯拷打,对坏狗们监督劳动,对禹永富进行攻击,都要手下的人冲到前面去做。首领做的大事就是挥一下旗,前面要有人冲锋陷阵。
必于其他人,他也都有这样的分析。 需要说明的是,记女人的本至今只有一个,记革命的本已经有十个了。他记着第十个,也经常翻着前九个,十个本封皮右上角自然都写有代表革命的符号:≮。
他又打开了封皮右上角画有⊙符号的记女人的本子。
在“已⊙”的行列中,他又写下了“已⊙赵”。这个“赵”自然是表示赵蓓蓓,在这里用赵比用蓓要隐蔽得多。他还警惕地想到,倘若有一天自己被突然打倒,预先来不及销毁这些笔记本,面对审讯时,他就会把⊙这个符号说成是团结帮助的意思。一个圆圈中间一个点,不就是一个团一个结吗?他为这无稽的联想微微一笑。
他又在下面写上了“已⊙花”。这自然是指花二嫂。然而,他一眼看到前面已经有“已⊙花”的记录了,那是几年来在村中的可怜战绩之一,一个叫做花妞的小媳妇,被搞了一回,就吓得没有第二回了。于是,他将刚写下的“已⊙花”改成“已⊙二”。然而“已⊙二”看着实在不舒服,他又把“二”字描了描变成“嫂”字。“已⊙嫂”却有乱伦之嫌,自己没有兄嫂,也不愿意这样写,于是又把“嫂”字涂掉,依旧改成了“已⊙二”。
他拿着笔陷入了遐想。
女人和政治一样复杂:罗燕对蓓蓓来接广播室就显出抵触;自己和罗燕亲密刘红就有过嘟囔;花二嫂知道从未有女人跟他下过地道就心满意足。以后自己身边的女人多了,处理各种关系也需要计谋。女人围着男人争风吃醋,和男人围着首领争权夺势是一样的。历史上因为女人亡国的故事不少,自己也别玩昏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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