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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江-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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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吧?快找个对象结婚吧!结了婚,人生观会改变的。”郭新治说。
    “嘻嘻,”刘慰祖龇着牙笑起来。“你们以为我讨不着老婆,才把人生说成这
个样子啊!各位朋友,跟你们说句真心话:我永远不会结婚,我根本反对婚姻制度。
把两个活生生的人硬是捆在一起,叫他们过一辈子,这不是荒唐吗?不但荒唐还等
于是自己骗自己。”
    刘慰祖的话,又把几个人听得面面相觑。在座的除了刘慰祖本人,全都结了婚,
他否定婚姻,把话说得那么难听,使得每个人都有一种受辱的感觉,和忍无可忍的
愤慨。连做主人的王宏俊也笑不出来了。
    “慰祖兄,我可不可以请问你,你认为什么样的社会才是理想的?人与人之间
的关系要怎么样才算是真诚无欺的?”郭新治耐心的问。
    刘慰祖的眉宇间闪过一抹痛楚,沉吟着道:
    “很坦白的说:我对于人类社会,已经不抱希望。因为人没有办法真正做他自
己,总是或多或少的被愚弄、受限制。因为人没有办法得到真正的自由,这个世界
也就没办法摆脱虚伪。这是个恶性循环,没办法的,我早绝望了。”
    “慰祖兄,你的看法太悲观了。”郭新治说。
    “别忘了他是惨绿少年啊!”王宏俊很勉强的打哈哈。
    陈光明已经半天不开口,表情是愤怒而鄙夷的,羞与为伍的冷漠已明显的写在
脸上。他太太反而开口了:
    “刘先生说的话真好玩,人不做自己做谁呢?我觉得我旁边的人都不虚伪,都
好可爱。”她说完抿着涂了口红的嘴笑了,一边用涂了红色指甲油的手整整头发。
    “喔——”刘慰祖只哼了一声,意思是:“你懂什么?笨蛋!”
    “唉!刘公子,你的想法我可没办法同意。”徐聪慧把垂着的眼睑抬起,望着
刘慰祖,郑重的说。“我个人觉得有足够的自由,我守该守的规律,负该负的责任,
过我喜欢过的生活,念我想念的书,学我想学的东西。我觉得就够了,杀人越货闯
红灯的自由我不需要,我相信这个世界上的人百分之九十会同意我的想法。”
    “我也相信有百分之九十的人会认同你想法,所以我说这个世界没希望了。”
刘慰祖的话锋依然锐利,并不因为徐聪慧是女性而有所让步。“最让人感到没希望
的就是人的因循、逃避、和投降式的易于满足心理。”他不理会众人困惑的表情,
继续说他的。“一般人都有这种心理,都会说:‘我守规律、负责任、不做不该做
的事,我是好人。’可是就不往深处想想,他守谁的规律?负谁的责任?全世界的
人都吵着要自由,其实争来争去的都是白费力,自由是永远不会属于人类的。”说
到后来,刘慰祖的声调里透着一种绝望到极点的苍凉。
    屋子里膨胀着一股非常窘迫的空气。
    过了一会,郭新治想出来新话题以改变气氛:
    “这几年台湾内文坛兴盛得很,有好文章出来,慰祖兄以前不是常写诗吗?现
在还写不写?”
    “不写!什么都不写。”刘慰祖嗤之以鼻的说。“写那个干什么?不是瞪着眼
睛说瞎话,就是跟在一群人的背后摇旗呐喊,再不就搞小圈子互相吹捧,自说自话
的无病呻吟,我不写诗,不写散文,也不写小说,什么都不写。”
    “不写,看不看呢?”郭新治又问。
    “看倒是看的,常常是一边看一边生气。”
    “生气?为什么?徐聪慧问,陈太太注意的听。
    “因为它们有本事惹人生气,有的硬逼你爱,有的专掏古老董,回忆个没完没
了。有的言不由衷,说的话连他自己都不信。也有的自以为知道得多,振振有辞的,
其实是坐并观天。”他把最后一点威士忌往嘴里一倒,然后把空酒杯在手上转来转
去的翻弄。“总之,那些书一点也影响不了我。”
    “书影响不了你?什么能影响你?”王宏俊开玩笑的问。
    “什么都不能。”
    “别把话说得那么死,我的葡萄牙烤鸡一定能够影响你。”伊丽莎白高高的身
材站在门口,满面笑容。“你们没闻到烤鸡的香味吗?快到饭厅去吧!”
    进饭厅之前,徐聪慧走在刘慰祖身边。
    “你还记得林碧吗?”她忽然问。
    “林碧——”刘慰祖的脑子里出现了那个长发披肩,皮肤洁白,脸上永远凝着
一层冷漠,两只长长的凤眼里,总含着一种近乎痴迷神情的女人,“我谁也记不起
了,包括林碧在内。对我来说,她像是一盆白水,太干净,也太没味道了。”
    徐聪慧绝望的轻叹一声,把想说的话全咽了回去。



  

                                   7

    昨晚上刘慰祖酒喝得太多,一夜睡得好沉,连梦都没有一个。要不是外面的鸟
儿叫声太大也太美,他保不定还能继续睡下去。
    他睁开眼睛,见一道道的红光,从百叶窗的缝隙中挤进来,使得地中央的部位
像铺了一块四方形的光毯,照亮了屋子里的幽暗。
    “我在这里是个极不受欢迎的人,我要立刻离开。”是他醒来后的第一个意念。
    看看手表,已是十点。如果动作快一点,说不定可以赶上十一点半开往巴黎的
那班车。
    他想着就起来,收拾好了背囊再推开百叶窗。
    窗外是另一个世界,太阳好得让他禁不住要惊叹,而那条在阳光中闪烁、细长
如带的纳卡江,美得令他几乎不愿离开海德堡。几只麻雀在窗下的梧桐树上跳着、
叫着,他看着它们,看了好一会才舍得把窗子关上。
    他下楼就看到王宏俊。王宏俊站在楼梯间,搓着两只手,像有什么焦急的事待
解决,又像等什么人。
    “咦?怎么把大包袱也背下来了?”王宏俊指指他的背囊。
    “我要走了,赶十一点多那班车。”
    “唉,你总忙着走做什么呀?去哪里?”
    “谁知道去哪里?大概还是巴黎。”
    “算了,别去了,巴黎你也没有熟人,去了还是流浪汉。”
    “难道在海德堡我就不是流浪汉?”刘慰祖把背囊往地上一丢,牵着嘴角笑了。
    “你在海德堡还是什么流浪汉,这里有你的朋友。”
    刘慰祖笑得更深了,是带着嘲讽意味的笑。
    “朋友?到现在我还有朋友?”他指指自己的鼻尖。
    “为什么没有?你当我们都是谁呢?”
    “唔——”刘慰祖有点语塞。
    “来,来,惨绿的老少年,你吃早点,我陪你说话。”王宏俊把刘慰祖推到厨
房里,动手给他弄早餐,忙着烧咖啡煮鸡蛋,切面包拿黄油和果酱。
    “你熟练得像个厨子。”刘慰祖坐在小桌子前,点上烟慢慢吸着。“伊丽莎白
和小孩们呢?”
    “今天伊丽莎白的堂嫂过生日,她带着孩子赶热闹去了。我特别留下来陪你,
待会咱们去贝克家吃午饭。”
    “可是我吃完早饭就要走。”
    “算啦,算啦,你往哪里走,你就暂时安定一下吧!你别忙着说不,等我先说
完。”王宏俊急切的止住刘慰祖抢话,一方面已把热腾腾的咖啡给他端到小桌上。
“今天一早郭新治就来电话,他说:‘老王啊,咱们可不能叫慰祖再流浪下去,要
想办法让他定下来。’你看,朋友对你多关心,你怎么可以说走拍屁股就走?”
    “我昨晚上借着酒劲,大撕这些文明人的假面具,他恨我都来不及吧?还认我
是朋友?”刘慰祖怀疑的说,开始慢慢的吃着早餐。
    “恨?由哪里说起呀?谁都可以有自己的想法,谁都可以意见不同,动不动就
恨还得了。”王宏俊坐在刘慰祖对面,喝着他新冲的茶。“老弟,在某些时候,人
要宽厚、装傻、随俗,做个你所谓的‘傻快乐’,譬如像兄弟我。”
    “所以我很佩服你。”刘慰祖调侃的看着王宏俊。
    “你这句话就说得不够真。你一点也不佩服我,不单不佩服我,你根本不佩服
任何一个人。不过这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你要学学我的生活态度。”王宏俊比了个
手势,阻止刘慰祖打断他的话。“如果你不是我的朋友,我什么都不会说,你是我
的朋友,我要是不把心里的话说出来,未免于心不安。慰祖,你不能再把自己作贱
下去,你要回过头来重新生活——”
    “怎么样重新生活?”刘慰祖笑着问。
    “正正经经的做点什么!定下来,回到正常社会过正常人的生活。慰祖,你非
得改变一下生活方式不可,你这算什么?三十大几眼看快四十的人了,过的日子像
个嬉皮。这怎么行?简直糟蹋了你的聪明才智,也对不起你的父母。想想看——”
    “嘻嘻……”刘慰祖小声笑个不停,笑得王宏俊说不下去了。王宏俊翻着眼睛
问:
    

    “你笑什么?”
    “我笑我已经猜到你下面的话了。”刘慰祖止住了笑。
    “下面什么话?”
    “我想再说下去就是叫我成家立业结婚生子了。”
    “就算我真那么说也不可笑,你该有个家。”
    “哪个发了疯的女人会跟上一个流浪汉?”
    “所以我说你得定下来。”
    “怎么定?”刘慰祖又想笑。
    “别笑,我已经替你答应了。等会陪你到一位谭先生那里去。老郭说谭先生要
开餐馆,托他找人给做设计工作。他现在灵机一动想到你,你不是也做这一行吗?
所以叫我跟谭先生联络,我刚打过电话,你吃完了就去——”
    “你替我答应了?”刘慰祖有点责怪的。
    “替你抓住了这个机会,做不做的决定权在你。去谈了再说。”王宏俊见刘慰
祖的神情不愉快,继续解释道:“慰祖,朋友们实在是不忍见你这样下去,希望你
定下来。我们的构想是:你不如在海德堡开个美术工艺社,资金方面大家可以想办
法,我保证尽力。”他拍拍胸脯。“我也希望你摘下有色眼镜,好好的恋次爱,把
你那危险的人生观改改。”
    “老王,好朋友,你为我想得太周到,对我希望得也太多了。”刘慰祖站起身
连着拍了王宏俊几下肩膀。“只怕我会让你失望。至少,我知道是不会‘好好恋次
爱’的,我根本否认爱情,我跟女人交往,目的只有一个——”
    “别说了,我知道你那个目的。”王宏俊的圆脸上挂着愁苦和无可奈何。吁了
一口气,又道:“记得你说过,曾经爱过一个女人,结果是被骗,很恨她。到今天
还恨?”
    “还恨。那个女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遇到,我都要报复。要把她给我的痛苦
还给她。”
    “那又何必。”
    “那没办法,我这个人就是容不了欺骗和虚伪,对于这种人我永远不原谅。”
    “慰祖,我认为能饶人处且饶人。”
    “老王,我不能。我们是活在两个世界里的人。”
    “我想再问你一句:你这么做对你自己,对别人,都有什么好处?起什么作用?”
王宏俊叹着气。
    “大的好处大的作用是没有,小的有一点。好处是我不必再去敷衍那些伪君子
和说谎者,不必再受约束。到底把自己从那个可笑的圈子里解脱出来了。作用吗?
最让我想起就会开心得直笑的是,报复了好多人。”
    “报复了谁?”王宏俊困惑的缩起稀疏的眉毛。
    “报复我们刘家的祖先,你要我争气,我就偏不给你争;报复我祖母,她希望
我娶个高贵千金做刘家的孙少奶奶,好让她抱曾孙子。我偏连婚也不结,把她的曾
孙子也耽误了;当然更得报复我父亲,他指望我念个博士出来,给他争面子,还等
着我继承他的事业。对不起,我可没那兴趣。”
    “这是为了什么呀?慰祖,我真不了解你,我们怕真是生活在两个世界里的人。”
王宏俊差不多绝望的说。
    “老王,你知道的,我曾经是个很乖很乖的傻快乐,预备做一辈子傻瓜蛋的。
可是那些人,居然把我那点可怜的傻梦整破,把我的人生一段段的毁坏,实在太卑
鄙太残忍也太可恨了。我的报复实际上是跟他们同归于尽,可怜得很。”
    “喔——那么,你去不去那个姓谭的华侨家呢?”
    “就去转转吧!”刘慰祖又点烟,已是第三支了。
    “你抽烟大多,肺怎么受得了?”王宏俊又隐约的叹气。
    “谁管肺受不受得了?”刘慰祖重重的吐了一大口烟,任性的扬扬眉毛。“像
我这样一个没法子再做傻快乐的人,早已看开了,绝不肯为了多活两年而委屈自己。
生命并不值得我为他吃那样的苦。我也不像你,觉得生命那么可爱。”
    “生命是可爱的,人人这么觉得,如果你不这么觉得,那是你反常,不是别人
不对。”王宏俊说着改变了口气,和善得像在哄一个小孩子。“所以,慰祖,你一
定得定下来。”
    “我东漂西荡惯了,定不下来了。”
    “瞎说,从没听说过谁有流浪的习惯,你又不是吉普赛人。快去吧!快要十一
点了。”
    姓谭的华侨住在一幢公寓大楼的三楼。刘慰祖和王宏俊乘电梯上去,不等按电
铃,门就已经打开了。
    一个清瘦的中年人站在门里,他穿着铁灰色的整套西装,雪白的硬领衬衫,打
着素色领带。见他们上来,他笑着说道:
    “家栋眼睛好,从窗口看到你们来了。”
    “这位是谭允良先生,这是我的老同学刘——”
    “刘浪。”刘慰祖郑重的自报姓名。
    “好潇洒的名字,一听就是个艺术家。不过我可不敢叫这个名字,我流浪流怕
了。”谭允良幽默的说。
    他们刚在客厅坐定,一个身材细高面目清秀的男孩子就腼腼腆腆的进来了。
    “爸爸,要不要把妈妈煮好的白木耳盛给客人?”
    “唉!十四五岁的男孩子,还傻头傻脑的,什么叫客人?这不是王叔叔吗?这
位是刘叔叔。”
    “喔,王叔叔,刘叔叔。”那孩子笑着挠他又浓又黑的头发。“你们喜欢白木
耳?”
    “喜欢,麻烦你盛碗给我吧!”王宏俊很欣赏的朝那孩子打量了一会,转过脸
向刘慰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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