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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江-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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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是个普通商人。听说他以前有过几条大船,那就是你嫁他的原因吗?”他忿忿的,
带点尖刻的说。
庄静保持着沉默,仍用那条柳枝轻轻敲着手心。刘慰祖一把抢下柳条来,丢到
江水里。
“你别想逃避,我问你为什么?你听到了吗?”
庄静抬起了眼光,像看一个从不相识的人似的,冷冷的看着刘慰祖,看了好一
阵,才淡淡的说道:
“过去的事早过去了,不要再提。允良是我的丈夫,他是个从不伤害任何人的
好人。如果你还顾念以前的感情,就不该用这种字眼批评他。”
“哎唷,真会教训人。”刘慰祖调侃的笑笑。“我看你比我变得更多。以前那
个浑身都是热力的女郎,怎么变成了冷面的女道德家?”
“如果有过我那样的经历,还不知道醒悟的话,那个人一定是麻木的。”庄静
一扭身,坐在水边的红木长椅上,愣愣的望着江水。
“你有过什么不平凡的经历?”刘慰祖的口气还是不认真。
“我的经历,你想也想不出。”庄静顿了一会,低沉、苦涩、慢悠悠的说道:
“一个家过得好好的,非得逃难不可,坐着小船逃,在大海里漂了二十天,三个孩
子死了两个——”
“死了两个?”刘慰祖为之动容了。
“嗯,死了两个。我们一共有三个男孩子,都长得壮壮的,也都聪明听话,我
爱他们比爱我自己厉害得多,可是我眼看着他们没吃没喝,被大太阳晒得快成了人
干,七孔流血,一点一点的死去,我也用不上丝毫的力。”庄静说得很伤心,拿出
手帕在黑眼镜下抹拭着泪水。“你看,现在我又像个正常人了,又会流眼泪了。那
个时候我连眼泪都没有,两个孩子一先一后的死,我一滴眼泪也没掉。”她沉吟了
半晌,又开始擦眼泪。“谢谢天,到底还把家栋留给我了。家栋是老大,下面一个
比一个小两岁,那么好的两个孩子,就那么死了……”她摘下眼镜,用手帕堵着脸
不住的饮泣。
“庄静,不要哭。”刘慰祖情不自禁的凑过去,搂住她哭泣得起起伏伏的肩膀。
“不要紧,我哭哭就会好的……”她抽抽搐搐的哭了一阵,果然自动的就停止
了。“慰祖,经过了这样的事情之后,我的心情、思想,整个变了,以前谁对我的
恩恩怨怨都不重要了。人的生命是很脆弱的,人性也是很残忍很残忍的。现在我只
想着,怎么样让自己过得平安,也帮助别人过得平安,没有别的欲望。”她已恢复
了正常,言语又是平静有条理的了。“所以说,慰祖,你找我算旧帐是找错了,那
些事对于我,已经连根拔去了——”
“哦?连根拔去了?那你找我出来做什么?”刘慰祖听得火起,同情心尽失,
气愤不平的问。
“你看,你又激动了。慰祖,我找你出来,不是叙旧的。”
“我已经知道你不想叙旧了,可是要做什么?”
“我有两件事想要求你。第一是希望你不要对任何人透露我们以前的关系,尤
其是允良和家栋。因为——和允良结婚十几年,我从没跟他提到曾经和一个叫刘慰
祖的人恋过爱。我想,这是属于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他又何必要知道。他很爱我,
又总自认为配不上我,这几年我们的遭遇已经快让他没有勇气活下去了,现在好不
容易慢慢的好转了一点,可不能再让他受任何刺激——”
“你真是个体贴的好太太,连先生的心理问题都注意到了。”刘慰祖霍地一声
站起,在地上来回走了两遍,停在庄静面前嘿嘿冷笑几声。“不过我可没有义务注
意他的心理——唉,别急别急,我话还没说完。我虽然没义务注意他的心理,可也
没兴趣去告诉他,跟他太太谈过恋爱。所以这一点你可以绝对放心。第二件事又是
什么呢?”
“第二件——?庄静稍稍思索了一下,恳切的道:“昨天见到你,我真的太吃
惊了,我——我真不相信你会变成这样的一个人,慰祖,你为什么要故意糟蹋自己,
你——”
“谁说我在糟蹋自己?”刘慰祖冷冷的打断她。
“慰祖,我不是在跟你斗嘴,你也不必因为以前的事跟我刁难,我是一番诚意。”
庄静说得很轻,很慢,但一切的善意和关切,都从那些慢条斯理的话语中透露出来。
刘慰祖先还有点嬉皮笑脸,成心要跟她做作对,后来就渐渐的变得严肃了。庄
静的话勾起他的很多回忆,惹起他无限的深思,成串的往事,像幻灯片上的影像一
般,一幅幅的图景,清楚得历历如绘的重现在他眼前。
他点上一支烟,坐在长椅上有一口没一口,心不在焉的吸着,视线对着江岸的
一大片淡黄色的迎春花。
“记得你总说:你祖母如何的疼你,你父亲如何的重祝你,盼望你毕业后出国
深造,不单要学有所成,还要继承他的事业。我还记得你在你们系里是功课最好的
学生,教授们都喜欢你。还有,你那时候看着真是好,正派、诚实、纯洁、上进。”
庄静不自觉的沉入在回忆里,许是回忆中有太多的温馨甜蜜,她那张带着一点矜持,
表情竭力持着含蓄,不太露喜怒的脸都显得光彩了。苍白的脸颊上泛着淡淡的红晕,
墨黑的眸子放出的光,竟不像一个中年妇人该有的。“那时候,你单纯得像个大孩
子,今天你——”
“今天的我怎么样?不正派、不诚实、也不单纯了?像什么?像条无家可归的
野狗?还是像四海浪荡的流氓?”刘慰祖不在乎的喷出一大串烟圈。
“慰祖,这些年,我想起你,总以为你已经是了不得的学者,或者继承了你父
亲的事业,成了大企业家了,哪里料到你是今天这个情形——”
刘慰祖把正在吸着的烟从嘴上拿下来,打断她的话道:
“你认为学者和企业家就比我今天这个样子强吗?我倒不觉得。我告诉过你:
我看不起那些人,他们全活在欺骗里,活在谎话里,他们全是不诚实的。如果他们
诚实的话,就没办法心安理得的这样过活,就会和我一样,要从这个世界上逃走。
哼,说句老实话,我看不起所有的人,看不起这个虚伪的社会。”刘慰祖丢掉燃着
的半截香烟,用脚跟得粉碎。
“我知道你看不起所有的人,你要从世界上逃走,可是为什么?以你的环境,
你的能力和智慧,你是没有理由偏激到这个程度的。”
“我不偏激,我不过比别人稍率真一点,诚实一点。”
“可是你的表现,你的生活方式都太奇怪了,为什么?”
“如果你想知道为什么的话,最好先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突然跟谭允良结
婚,不告而别?”刘慰祖盯着庄静的脸,固执的问。
“因为——”庄静重重的垂下眼睑,垂成一个弯弯的弧形,两道上翘的眉毛也
跟着变成弯弯的了。这个表情是刘慰祖所熟悉的。在当时,每遇到疑问,她便会这
么重重的垂着眼睑,这使她看着更为娇媚,更有女人气,他就喜欢她这个神杰,会
捧起她的脸,在她宽宽的额头上吻了又吻。
庄静的这个表情,使刘慰祖很不情愿的有些心动了,可是并不想捧起她的脸来
亲吻。不想,不是因为她是有夫之妇,而是因为恨她、怨她,不承认对她有丝毫的
感情。
“因为觉得我们不适合。”庄静平静而缓慢的继续说:“种种的不适合。我想,
何必那么勉强呢?正好那时候我认识了允良,他一见我就拼命的追我,表示想娶我,
我想不如答应吧!就跟他结婚了。”
“原来事情就如此的简单啊!于是你就把我一丢了之?”刘慰祖出声的冷笑。
“慰祖,你没有理由责备我。你回想一下看,是谁先对不起谁的?你们家看不
起我母亲,挑她职业不高尚,可是允良不单没有看不起她,还接她一同去西贡,他
一直奉养我母亲,直到她死。”庄静按捺不住激动的说。
在静的话使刘慰祖语塞,他沉吟了半晌,才悻悻的道:
“我说过问题可以解决的,不过是时间问题,你就等不及了,你对我没信心。
至少你该先给我知道你的打算。”
“那又何必,无非更增加事情的困难。”
刘慰祖望着江水,半天不说一句话,庄静也望着江水,再找不出什么话来说。
她正想提议是不是该回去了?刘慰祖却突然开口了:
“庄静,你知道吗?你把我对人间的好印象,打出了第一道裂痕。你总该记得
吧?我对你是很好的、很真心的,差不多想把自己整个奉献给你。”他的声音里透
着深重的哀伤和惋惜。
“我记得的,慰祖。”
“记得就好。你想,你突然不告而别,跟别人结婚去了,对我是什么样的打击?”
刘慰祖比个手势,阻止庄静插嘴。“你走了之后,我对于爱情的看法整个变了。我
不再相信爱情,也不敢再相信女孩子。这时候,我才懂得了祖母和父母对我的爱是
多么的真诚可贵。于是,我仿佛变得六根清净了,对于什么玩玩耍耍的事都不去想,
不去碰,就一心一意的要做好儿子、好孙子,用功读书,将来成大事业,挑起门户,
光宗耀祖,也让我奶奶跟我父亲高兴。”
“我料想你要朝这条路上走的,可是——”
“可是?可是你料想不到的事多得很。你还记得我家里的情形吗?”
“怎么不记得,虽然只去过一次,印象可深刻极了。你祖母的样子好威严,你
父亲的风度——”
“我父亲风度翩翩,一表绅士,是吧?”刘慰祖嗤之以鼻的笑笑。“告诉你,
庄静,那全是假的,是表面上演戏的,如果剥开他们的皮来看,你会吓死——”
“怎么回事?你用这种口气说你祖母、你父亲?”庄静听得骇然,不相信的睁
大了眼睛。
“我是受骗者,为什么不能用这种口气说?庄静,你还记得?我祖母和我父亲
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那副惊慌的样子?”
“记得,到现在我都想不出他们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表情,我想我不至于面目可
憎的那么怕人吧!”
“庄静,你猜得正相反。他们看到你,更看到了自己的面目是多么可憎,作贼
心虚了。因为你的脸长得太像我的母亲,特别是嘴唇上那颗大黑痣,太像了,我母
亲的嘴唇上有颗跟你一模一样的黑痣——”
“你母亲那里有这样一颗痣?”庄静用一个手指尖摸着唇上的痣。“我也看不
出她跟我哪里像?我还记得你母亲的样子,她真漂亮,又会收拾,衣服也穿得讲究
——”
“你说的是我继母,我是说我的亲生母亲。”
“你不是说你母亲早死了么?”庄静困惑的望着刘慰祖。
“那是他们骗我的,我的母亲没有死,还活着,我见到过她。”
“真的?”庄静简直不知该不该相信了。
“当然是真的。你记得我总说看你的第一眼就觉得很眼熟,好像见过,甚至很
亲近吗?”
“对,你总那么说,还说是前生见过。”庄静忍不住微笑,往事对她仿佛是太
美了。
“后来见到我母亲我才明白,怪不得我一见你就觉得熟,就是因为我母亲,你
不单长像像她,连表情都像。”
“为什么因为我像你母亲,你祖母和你父亲就那么讨厌我?你怎么见到你母亲
的?”庄静对刘慰祖所说的情况感到太新奇了,发出一连串的问题。
“他们不是讨厌你,是怕,是看到你就想起他们做过的亏心事。高贵的人,表
面上是不承认他们会做亏心事的,可是他们心里并不糊涂,自己做过什么明白得很。
于是就东赖西赖,瞪着眼不承认,真是虚伪得可笑。”刘慰祖像是在叙述一个仇人
的丢脸行为,咬牙切齿中透着快意。
“就为了这个原因你变成这个样子的?”
“我说过的,你把我对人生美好的印象闯出了第一条裂痕。后来,我发现了我
祖母和我父亲的骗局,就感到整个的人生被毁坏了。我是个被骗被牺牲的人,可笑
的是我一直认为他们真高贵,爱他们、崇拜他们,一心一意的按他们的喜好做……”
刘慰祖说着咯咯的笑个不停。“唉!唉!真好笑。”
“你祖母跟你父亲到底做了什么?他们对你至少是真心真意的爱。”
“呸!真心真意?说穿了无非是自私,只因为他们想利用我做他们的好孙子好
儿子,替姓刘的撑门户……”
“他们到底做了什么?”庄静越发的好奇。
“别再问了,我连提都懒得再提他们。唉!我肚子饿了,得找个地方去吃点什
么。”
“好吧,我们走。”
庄静在前,刘慰祖在后,往停车场的方向去。经过一棵大树下时,刘慰祖突然
从后面把庄静拦腰一抱,拉进怀里就要吻她。庄静没料到他来这一招,吓了一跳,
接着竭力的挣扎。
“你要做什么?慰祖,这里不是淡水河边,你我也都不是以前那两个人。你不
能这样。”她气咻咻的说。
“为什么不能这样?”刘慰祖紧搂着庄静不放。
“请你尊重我是一个男人的妻子,我还有那么大的儿子,我不喜欢我儿子有个
被人说闲话的母亲。”庄静正着颜色。
“啊呀呀,好一副贞节烈妇的面孔。别跟我来这一套好不好?”刘慰祖说归说,
还是放开了她。
“你认识从前的我,不认识现在的我。”
“你也不认识现在的我,对于你我心情矛盾。我恨你——”
“你是个心里变态的人。我们的想法差得太远。我走了。”
“你看我心里变态,我看人人心理变态。你别走啊!我给你道歉。唉!庄静,
你连一个心里变态的老朋友都不原谅吗?”刘慰祖拦住庄静,庄静哭笑不得,只好
跟他一同上车。
庄静沿着江边的马路往上开,停在一家乡村风味小馆的门前,问:“你吃鹿肉
吗?这家饭馆专卖野味。”
“吃,吃,我不是文明人,什么肉都吃,人肉也行的。”
庄静皱皱眉,不再理刘慰祖,待跑堂的来问要什么?刘慰祖就毫不客气的要了
烤鹿肉、混合沙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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