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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去的年代--中国自由知识分子的命运-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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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其实是完全符合鲁迅日记的记载方式的,因为看鲁迅日记,我的一个明
确感受是鲁迅在日记中从来不记政治事件,更不会把自己对事件的评价记述
出来,这是鲁迅日记的一贯风格。上海“一·二八”事变后,以鲁迅日记中
的“空白”与“失记”似乎并不一定能得出目前流行的结论,因为这种结论
似乎也不符合鲁迅的性格。我们不妨看一下鲁迅日记中关于政治事件的记
载:
1919 年“五·四运动”:这天在鲁迅日记中是这样的:
四日 昙。星期休息。徐吉轩为父设奠,上午赴吊并赙三元。下午孙
福源来。刘半农来,交与书籍二册,是丸善寄来者。(见《鲁迅全集》
第
14 卷第335 页)
1925 年“五卅惨案”:鲁迅日记载:
三十日晴。上午访季芾。下午大睡。宗武寄赠《文录》一本。夜衣萍
来。(同上,第548 页)
1926 年,“三·一八惨案”:鲁迅日记载:
十八日睛。上午寄小峰信。下午有麟来并赠糖食三种。夜鲁彦来。得
秋芳信。(同上,第592 页)
1927 年“四·一二政变”:鲁迅日记载:
十二日晴。午后骤雨一阵即霁。(同上,第651 页)
1931 年“九·一八事变”:鲁迅日记载:
十八日晴。午后得靖华信,一日发。(同上,第894 页)
1935 年“一二·九运动”:鲁迅日记载:
九日小雨。上午张莹来。午后得刘岗信并木刻八幅。得三笠书房编辑
小川正夫信并赠《トトイェタキイ全集》普及本全部,先得第一及第
六两
册。(见《鲁迅全集》第15 卷258 页)
以上是就当时国内发生的一些重大事件查鲁迅日记中的记载,从中可
以看出鲁迅日记的整体风格,如果顾及这点,那么关于鲁迅日记中“空白”
和“失记”的问题或许就不见得要做那样的推测了,因为那种推测忽视了对
鲁迅日记整体风格的把握。而郁达夫的日记则不同,以上提到的当时国内许
多重大事件,那一时期郁达夫都没有记日记,但“四·一二政变”那天,郁
达夫日记是这样记的,从中也可以看出郁达夫日记和鲁迅日记的区别所在:
十二日,星期二,晴(三月十一)。东天未明,就听见窗外枪声四起。
起床来洗面更衣,寒冷不可耐。急出户外,向驻在近旁的兵队问讯,
知道
总工会纠察队总部,在和军部内来缴械的军人开火,路上行人,受伤
者数
人,死者一二人。我披上大衣,冒险夺围,想冲出去,上南站去趁车,
不
意中途为戒严兵士所阻。
天气很好,午前伏处在家里,心里很不舒服,窗外的枪声时断时续,
大约此番缴械冲突,须持续至一昼夜以上。我颇悔昨晚不去南站,否
则此
刻已在杭沪道上。
午后出去访友人,谈及此番蒋介石的高压政策,大家都只敢怒而不敢
言。从友人处出来,又上南站去打听沪杭车。晚上天又下雨,至法科
大学
上了一小时课,冒雨回至英界,向鼎新旅馆内投宿。
上床后,因想映霞心切,不能入睡。同乡陆某来邀我打牌,就入局打
了十二圈牌,至午前三时就寝。
六
郁达夫本人对日记的评价很高,认为这是一种文学手法。他曾写过《有
目的的日记》《日记九种·序》《日记文学》《再谈日记》等文专门论述日记
的价值。
郁达夫从他一贯主张的“文学作品都是作家自叙传”这一观点出发,
认为日记、日记体和书简体是散文中最便当、最富真实感情的体裁。他说:
“在日记里,无论什么话,什么幻想,什么不近人情的事情,全可以自由自
在地记叙下来,人家不会说你在说谎。。”而鲁迅对郁达夫的这一观点却不
同意,他在《怎么写》中曾顺便对郁达夫做了回答。鲁迅觉得,就文学的真
实性来说,“体裁似乎不关重要”,“只要知道作品大抵是作者借别人以叙自
己,或以自己推测别人的东西,便不至于感到幻灭,即使有时不合事实,然
而是真实。”倘若仅仅为了追求体裁和形式的真,以至“牺牲了抒写的自由”,
那就“无异于削足适履”,鲁迅更注重“真实性”。所谓读者的幻灭,“多不
在假中见真,而在真中见假”一说,郁达夫后来也承认“此论极是”。
然而郁达夫对书简体、日记体的偏爱,同他注重主观抒情的浪漫主义
艺术态度有很大关系。郁达夫的自叙形式,自白口吻,事实上也确实增强了
作品的亲切感、自然、真实感。鲁迅也说过:“所以从作家的日记或尺牍上,
往往能得到比看他的作品更其明晰的意见,也就是他自己的简洁的注释。”
可见鲁迅虽然与郁达夫对日记的观点有区别,但也有相似的地方,鲁迅的话
虽然对自己的日记不一定适用,但对郁达夫的日记,却是非常适合的。1933
年,郁达夫在《有目的的日记》中曾说过:“我因为我自己曾出过一本日记,
被人家攻击得体无完肤,就是到了七八年后的现在,这册日记也还在作各种
小报及什么文坛消息等取笑的材料,所以平时一见到日记之类,就非常注
意。”郁达夫偏爱日记远甚于鲁迅,比较鲁迅和郁达夫的日记,除了史料价
值的意义之外,对于了解这两位作家的文体风格,也是一个极好的途径。
西南联大的学术传统
世局虽艰,著述有成
一个时代的学风,从本质上映现一个时代的文化精神。梁启超论清代
学术“极绚烂”的原因,其中有一条即是“旧学派权威既坠,新学派系统未
成,无‘定于一尊之弊’,故自由之研究精神特盛”。这“自由之研究精神”
可以说是学术繁荣的命脉。言学术,自然离不开大学,言大学自然离不开教
授。西南联大是在抗战中由中国当时最著名的三所大学联合组成的。北大、
清华、南开三所大学的联合,为我们分析本世纪三四十年代的学术传统,提
供了一个极好的个案。
北大、清华、南开在抗战中的偶然联合,使当时中国人文和自然科学
的多数第一流人才汇聚一处,人才的聚集自然形成一个相对稳定的学术群
体,在这个群体中自然形成的大体一致的学风,构成这个群体的学术传统。
我们今日研究西南联大,在很大程度上是要研究这种传统的形成,研究这种
传统何以在战争环境下能够艰难生长,而最终成为这个学术群体彼此共同遵
循的标准。
西南联大的学术传统,主要由她的教授和学生体现。在当时,教授可
以说是传统的继承者,而学生则是传统的延续者。西南联大在其消失50 年
后,依然让人不断提起,而且充满敬意,即因为这个传统的核心价值是有生
命力的。这个传统就是陈寅恪在王国维纪念碑中所说的“自由之意志和独立
之精神”。陈寅恪说:“唯此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历千万相与天壤而日
久,共三光而永光。”一个时代,一个群体的学术贡献,都是这种学术精神
的体现,舍此,学术必是荒芜的旷野。西南联大学术传统,从某种意义上说,
是中国三四十年代学术精神的缩影。
按照常规,战争带给学术的影响是深重的,但中国的学术界在战争中
的经历,却有它相对例外的一面,就是说,战争虽然对学术产生了影响,但
这种影响不是致命的。何以会出现如此的意外情况呢?我以为从大的方面
说,要从这个时代的政治文化中去寻找;从小的方面说,就是生活在这个时
期的学者,对于学术的热情和执著,是完全以“独立和自由”的精神去完成
的。谢幼伟在《抗战七年来之哲学》一文中说:“我们不要以为这七年来的
抗战,又把中国哲学的进展阻碍了。实际上,这七年来的中国哲学,比起中
国任何一时期来讲,都不算是退步。相反的,作者可以很自信地说,中国哲
学是进步了。
这七年来的抗战,可以说是中国哲学的新生。”(贺麟《当代中国哲学》
附录,第143 页,1947 年胜利出版公司)谢幼伟举了这一时期重要的哲学
研究成果,如熊十力《新唯识论语体本》、贺麟《近代唯心论简释》、章士钊
《逻辑指要》、冯友兰《新理学》、金岳霖《论道》,还有沈有鼎关于“意指
分析”的两篇论文。另外,汤用彤的《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成书于当时
西南联大前身长沙临时大学的所在地南岳掷钵峰下,钱穆的《国史大纲》则
完成于昆明宜良。战争没有完全阻隔学术,从另一个侧面反映出战争爆发前,
中国学术的强大生命力,这生命力主要由当时一批学者的风范来共同构成。
钱穆在《八十忆双亲·师友杂忆》中,曾深情地回忆过战前,他在北京大学
和陈垣、马叔平、吴承仕、杨树达、闻一多、余嘉锡、容肇祖、向达、赵万
里、贺昌群等学者共论学术的情景,钱穆说:“皆学有专长,意有专情。世
局虽艰,而安和黾勉,各自埋首,著述有成,趣味无倦。果使战祸不起,积
之岁月,中国学术界终必有一新貌出现。”(钱穆《八十忆双亲·师友杂忆》
第159 页,1983 年台湾传记文学出版社)。余英时在《钱穆与中国文化》中,
曾提到钱穆“承认30 年代的中国学术界已酝酿出一种客观的标准,可惜为
战争所毁,至今未能恢复”的惋惜。二十年代的中国学术界,它的发展和延
续,即是后来的西南联大。余英时说过,当时的政治中心是重庆,而思想和
文化重心则在昆明的西南联大。西南联大当时被称为“民主堡垒”,在思想
上继续“五四”的传统。那时在属于北大、清华一系的教授群中,思想的主
调还是“民主”与“科学”。
群贤毕至,少长成集
抗战前中国学术界的精英,战争爆发以后,基本上都集中于西南联大。
在这个独立的精神家园内,30 年代学术界形成的学术传统得以保留和延继。
我们可以先看一下当时文学院和法商学院教授的阵容(据《清华大学
史料选编》(三)下,第289-313 页,1994 年清华大学出版社):
文学院——
中国文学系:
朱自清 罗常培 罗 庸 魏建功
杨振声 陈寅恪 刘文典 闻一多
王 力 浦江清 唐 兰 游国恩
外国语文学系:
叶公超 柳无忌 莫泮芹 陈福田
燕卜荪 黄国聪 潘家洵 吴 宓
陈 铨 吴达元 钱钟书 杨业治
傅恩龄 刘泽荣 朱光潜 吴可读
陈 嘉 冯承植 谢文通 李宝堂
林文铮 洪 谦 赵诏熊 闻家驷
陈家民 温 德 黄炯华 胡 毅
历史学系:
刘崇鋐 雷海宗 姚从吾 毛 准
郑天挺 陈寅恪 傅斯年 钱 穆
王信忠 邵循正 皮名举 向 达
张荫麟 蔡维藩 葛邦福 吴 晗
哲学心理学系:
汤用彤 冯友兰 金岳霖 沈有鼎
孙国华 周先庚 张荫麟 冯文潜
贺 麟 郑 昕 容肇祖 王维诚
王宪钧 陈 康 敦福堂
熊十力(专任讲师)
法商学院——
政治学系:
张奚若 张纯明 崔书琴 邵循恪
吴之椿 浦薛凤 王赣愚 张佛泉
钱端井 罗隆基 王化成 沈乃正
赵凤喈
经济学系:
陈盛孙 赵乃抟 周作仁 秦 瓒
伍启元 周炳琳 李云鹏 张德昌
徐毓丹 杨西孟 载世光 萧 蘧
周覃绂
法律学系:
燕树棠 戴修瓒 蔡枢衡 罗文干
张企泰 李士彤 费 青 芮 沐
马质夫 章 剑
商学系:
丁 信 李卓敏 陈序经 陈公孙
林维英 李云鹏 周覃绂
社会学系:
陈 达 潘光旦 李景汉 李树青
陈序经 吴泽霖 陶云逵 费孝通(讲师)
学术传统的延续,首先要靠相对稳定的教授群体的形成。当时西南联
大学术传统之所以能够结出丰硕成果,一个重要的原因是这一个教授群体从
年龄结构上呈完整的三代共存现象。
当时西南联大的教授群体恰好是由30 年代前完成中西两面教育的三代
知识分子共同组成的。第一代是出生于十九世纪末的那一批人,以陈寅恪、
傅斯年、刘文典、闻一多、朱自清等人为代表;第二代是二十世纪初出生的
那一代人,以1900 年前后为代表,如王力、唐兰、浦江清、钱端升、叶公
超等;第三代则以钱钟书、费孝通、吴晗等1910 年前后出生的人为代表。
这三代学人的共同特点是在抗战前基本上都完成了学者的准备阶段,开始迎
来自己学术上的丰收期,当时最年轻的教授如钱钟书、费孝通等人已经是留
学归来了。这三代学人的年龄结构恰好是50 岁、40 岁、30 岁。这个年龄结
构是学术繁荣的最佳梯队结构,它可以使三代学人的知识结构、学术视野形
成互补。在西南联大,当钱钟书刚刚学成归来时,当时的文学院长冯友兰和
教授吴宓都力邀他回清华执教,对他的才能,陈寅恪也认为钱种书“人才难
得”。这种前辈学人宽广的学术胸怀,对后辈学人的成长极为有利。西南联
大时期,这种前辈学人对后辈学人的鼓励和帮助,也构成西南联大学术传统
的一部分。如陈寅恪对周一良、杨联升的爱护,闻一多对陈梦家的提携,都
堪称学林佳话。
西南联大的学术传统有丰富的内涵,从教授的自由流动到教授治校,
从合理抗议政府到支持学生运动,从视学术自由为生命到为自由而关心政
治,这些今日看来很抽象的东西,在当年的西南联大都有实实在在的体现,
由大量生动的事例构成了鲜活的学术传统。由于这个传统成为大家公认的价
值标准,在西南联大,尽管生活艰难,还有各种各样的压力,但在精神上,
当时的大学教授是自由舒展的。我们可以从当时一封简短的信函中,看出当
时大学教授的心态。1946 年1 月29 日,时任西南联大文学院中文系系主任
的闻一多,为王瑶研究生毕业事致函梅贻琦校长和教务长潘光旦:
月涵校长、光旦教务长先生大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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