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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30年中国短篇小说精粹-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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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吃,谁吃了?狗说。我也不知道谁吃了,反正我没吃。木匠说,你还敢
跟我犟嘴,看我不打死你。木匠抄起一根大棍,对着狗头砸去。狗〃…5场就昏
倒了,鼻子里流出血来。木匠心中也有些不忍。扔掉棍子,自己喝酒。喝醉
了,趴在桌子上睡了。迷蒙中,看到狗费劲地爬起来,摇摇摆摆地向着门外
走去。木匠说:狗杂种,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从此这条狗就没有了。
    过了一个月光景,一个晌午头儿,木匠躺在床上午睡,朦胧中听到门被
轻轻地拱开了,他猜到是狗回来了。好久不见,他还真有点想狗了。木匠装

睡,眼睛睁开一条缝。看着狗的行径。狗拖着一根高粱秸,把木匠的身体丈
量了一下。悄悄地走了。木匠心中纳闷,不知道这个狗东西想干什么。过了
几天,没有动静,木匠就把这事淡忘了。
    有一天,木匠去外地砍树归来,背着一把锯子,一个大锛。他喝了一斤
酒,有八分醉,晃晃悠悠地走着,迎着通红的夕阳。到了一片荒草地,周围
没人影。很多鸟儿在红彤彤的天上叫唤。一条窄窄的小路.从荒草地中间穿
过。木匠走在小路上,路两边草丛中的蚂蚱,扑棱棱地往他身上碰。他看到
很远的地方,有一片树林子.树林子边缘上,有一个人埋伏在草丛里,在他
面前不远处,支着一面大网,网中有一个乌儿在歌唱,千回百转的歌喉,十
分动听。一群鸟儿,在网上盘旋着。木匠知道,那个藏身草丛的人,姓管行
六,人称神弹子管小六,是个捉鸟的高手,杀死过的鸟儿,已经不计其数
了。木匠看到,空中那些鸟儿,经不住网中那只鸟囤子的诱惑,齐大伙地扑
下去。然后就着了道了。那个管六,从草丛中慢吞吞地站起来,到网前去,
收拾那些鸟。尽管看不真切,但木匠能够想象出那些被捏死的鸟儿的惨样。
木匠心中凄凄.身上感到凉意。好像有小凉风,沿着脊粱沟吹。世界就是这
个样子,各人都有自己的活路。那些被捏死的鸟儿凄惨,但那些被你砍死的
树呢?树根被砍断,树枝被锯断,往外流汁水,那就是树的血啊。木匠叹一
声,继续往前走。走不远.就看到在小径的右边,草丛深处,有一棵枯死的
树。在这个地方,长出这样一棵孤零零的树,是件怪事。这棵树枯死,也是
一件怪事。世上的事.仔细琢磨起来,都是怪事。琢磨不透彻的,不如不琢
磨。木匠看到,树下草丛中。起了动静。有一个油滑的黑影子,从草中跃起
来。他马上就知道了,那是自己的狗。他心中感到有些不妙,但还是没往坏
处想。狗在草丛中蹿了几下,就到了自己眼前。他还以为狗会摇着尾巴讨好
呢.但一看,才知道事情不好了。狗龇出白牙,发出呜呜的叫声。狗眼闪
烁,放着凶光。这样的声音和表情,让木匠心中凛然。他知道这条狗,已经
不是过去那条狗。这条狗过去是自己的亲密朋友,现在,是自己的冤家对
头。狗步步逼近,木匠步步倒退。木匠一边倒退一边说:老黑,那天的事,
是我过分了。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偶尔嘴馋,偷一块肉吃,按说也不是什么
大错,我不该用棍子打你。狗冷笑一声,说:你现在才说这些话,晚了,伙
计。狗后腿蹬地,猛地往前一扑,身体凌空跃起,嘴巴里尖利的白牙,对着
木匠的咽喉。木匠跌倒,狗扑上来,就要咬到木匠的脖子时,木匠抬胳膊挡
了一下,袖子被撕下来。经了这一吓,身体里的酒,都变成冷汗冒了出来。
木匠四十岁出头,身手还算利索.打了一个滚,滚到路边草丛中。狗又扑上
来,不给木匠站起来的机会。木匠把背后的带子锯抡起来,往前一甩,锯条
铮然一声弹开,打在狗的下巴上。狗一愣,往后跳了一下。趁着这个机会,

木匠跳起来,同时把大锛抓在手里。手中有了家什.木匠镇静了许多。锛是
木匠的利器.也是最常使用的工具。狗自然知道主人是个使锛的高手,手上
既有力气又有;隹头.也就有了忌惮之心.不敢像适才那样猖狂进攻。狗和人
僵持着。狗耸着脖子上的毛.龇着牙.呜呜的低鸣。人持着锛,还在说理.
骂狗。看看红日西垂,已经挂在了林梢,红光遍地,正是一个悲凉的黄昏。
木匠慢慢地倒退.狗亦步亦趋地跟随。这种状态对木匠不利。木匠举着锛.
发起主动进攻.但狗往后轻轻一跳就躲闪了过去。木匠再进攻.狗再退。木
匠明白了自己的进攻毫无意义.空耗力气,而且只要手上一慢.很可能就会
被狗趁机蹿上来。明智的举动.就是防守.等着狗往上扑。但狗很有耐心.
只是跟随着步步后退的木匠。看看退到了树林边,木匠用眼睛的余光瞥见神
弹子管小六.于是就大声喊叫:六哥啊,帮帮我,除了这个叛逆!但那管小
六,好像聋子一样.对木匠的喊叫毫无反应。木匠知道。再这样拖延下去.
迟早要着了这个狗东西的道儿。于是.他使出来凶险的一招:身体往后,佯
装跌倒。在身体往后仰去的同时,手中的大锛也刃子朝上扬了起来。狗不失
时机地扑上来,大锛锋利的宽刃,恰好砍进了狗的下巴。狗的身体在空中翻
了一个个儿,半个下巴掉在地上。木匠跳起来.抡起大锛,对准负痛在草地
上翻滚的狗头.劈了下去。啪的一声.狗头开了瓢儿。
    木匠坐在地上.看着死在自己面前的狗。他看着裂开的狗头上那些红红
白白的东西.和狗的一只死不瞑目的眼睛.突然感到恶心.就吐起来。吐完
了,手按着地爬起来。他感到极度疲乏。浑身没有一丝力气,似乎连那个大
锛也提不起来了。他看到.神弹子管小六,在距离自己五步远近的地方.怔
怔地看着地上的狗。他说:小六,把这个狗东西拖回去煮煮吃了吧。管小六
不说话.还是盯着狗看。木匠看到管小六腰间的叉袋沉甸甸地低垂着.里边
全是死鸟。
    木匠收拾起工具。想往家走。刚走了几步,又回头朝那棵枯死的树走
去。适才.狗就是从那里蹿出来的。树下.有一个长方形的深坑。坑里有一
根高粱秆。木匠明白了,知道狗是按照那天中午量好的尺寸,给自己挖好了
葬身之地。
    木匠来到狗的尸体旁边,对依然站在那里发愣的管小六说:跟我来看看
吧,看看它干了些什么。木匠拖着狗的后腿,来到树下。对尾随着的管,J、六
说:他量了我的身高,然后给我挖了坑。管小六摇摇头,似乎是表示怀疑。
木匠突然激奋起来.大嚷着:怎么?你不相信吗?难道你怀疑这条狗的智慧
吗?这个狗东西,就因为我打了它一下,然后就和我结了仇。趁着我午睡
时。用高粱秆丈量了我的身体.然后.就给我挖了坑。它知道我要去蓝村砍
树,这里是我的必经之路,它就在这里等我。管小六还是摇头.木匠益发愤

怒起来.说:你以为我是撒谎骗你吗?我“风箱李”耿直了一辈子,从来没
有撒过谎。但你竟然不相信我.我怎么才能让你相信呢?这个狗东西和我战
斗时的样子你亲眼看到了.你知道它的凶猛,但你不知道它的智慧。要不我
就躺到这个坑里.让你看看.是不是合适。木匠说着.就把背上的锯和锛卸
下来,跳到坑里,躺下,果然正合适。木匠在坑里,仰面朝天,对管小六
说:你现在相信了吧?管小六笑着,不说话.把那条死狗,一脚踢到坑里。
木匠大喊:管小六.你干什么?你要把我和它埋在一起吗?管小六把那把大
肚子锯抖开,一手握着一个把子,锯齿朝下.猛地插在土里,然后往前一
推,一大夯土就扑噜噜地滚到坑里去了。小六,木匠大声喊,你要活埋我?
木匠挣扎着想爬起来,但身体被狗压住了。管小六用大锯往坑里刮土,只几
下子,就把木匠和狗的大半个身体埋住了。木匠喘息着说:小六.也好,也
好.我现在想起来了.知道你为什么恨我了。

迟子建
一匹马两个人
    一匹马拉着两个人,朝二道河子方向走。
    马是瘦马,且有些老了,走起路来就难免慢慢腾腾的。而它拉着的两个人,
也不催它走快。他们在几年前就停止在它身上动用鞭子了,一则是这马善解人
意,它不会故意偷懒;二则是因为他们和它都老了,马经不起鞭子的抽打,而他
们也丧失了抽打一匹马的勇气了。
    老马拉着的两个老人,是一对夫妻。男的跟老马一样瘦,女的则像个大树墩
一样胖。他们不像马有着那么英气逼人的大眼睛.他们都是小眼睛,是那种懒得
睁开的、老是处在半梦半醒间的小眼睛。瘦脸上长着一双小眼睛,这眼睛就给人
一种镶嵌上去的感觉,看上去比它本身显得大些;而生在胖脸上的小眼睛,则让
人觉得像是掉进了豆腐渣里的两颗石子,你只能凭借着点点涡痕判断它的藏身之
所。因而有的时候,马觉得老太婆是没长眼睛的人。
    二道河子离他们居住的村庄有二十里路。那里没有人家,有的是一条曲曲弯
弯的河、开阔的原野和田地。当然,山也是有的,不过它在河的对岸,看上去影
影绰绰的,不太容易走近。马曾经想,那山一定是座很大很大的房屋,只是它猜
不透里面都住着些什么动物,也许是黑熊、狼或者是兔子?马见过这些动物,它
觉得它们比它命好,不用听人吆喝,也不用被套上绳索埋头拉车,直到拉得老眼
昏花、吃不下草料为止。不过,有的时候马猜想那山里住着的未见得是动物,也
许是些云彩。在马的心目中,云彩是有生命的,它们应该有居住之所。大地上离
云最近的,就是山了,云彩住在里面是最方便的了。
    同以往一样,坐在车辕的男人垂着头袖着手打盹,车尾的女人则躺着睡觉。
他们不用担心马会走错路,因为去二道河子只这一条路;他们也不用担心马会受
惊,因为这个季节没有其他的车辆过来,能使马小惊一下的,也不过是横穿路面
的小松鼠。马呢,它知道两个人都在迷迷糊糊地睡,所以它若遇见笔直的路段
    .  9C A  .

时,也抽空打一下盹,它老是觉得累,看来真是老了。
    马走得有板有眼的,一对老夫妻也就安然地在湿润而清香四溢的晨曦中继续
他们未完的美梦。偶尔能让他们醒一刻的,是原野上嘹亮的鸟鸣。
    马拉着的除了两个人,还有粮食和农具。他们在二道河子有一个窝棚。夏天
时,每隔一周他们都要来一次,每回来都要住上三五天。人住在窝棚里,而马则
宿在野地里。到了秋天.不管天气多么恶劣,他们也得呆在这里,因为鸟群会来
糟蹋麦子,仅仅靠稻草人的威慑是无济于事的.他们就只有赤膊上阵了。
    微风吹拂着原野,原野上的野花就把芳香托付给风了。越是远离人烟的地
方,野花就开得越疯狂。坐在车辕的男人不喜欢花,可是马喜欢,它常常用舌头
去舔花。车尾的女人也爱花.不过她只爱花朵硕大的,比如芍药和百合,而对那
些零星小花则嗤之以鼻.说它们:“开得针眼那么大,也配叫做花?”
    这二十里的路.马已经不知走了多少趟,也不知走了多少年了。只记得拉着
丰收了的麦子回村庄时,由于车陷在泥泞中,它的背上吃了主人数不清的鞭子。
疼痛其实并不能使它增长力气,而是由于这剧痛带来的癫狂使它仿佛是有了力
气。马还记得,老人的儿子第一次被人用手铐带走时,哪怕是走在没有辎重的平
道上,它也要挨上几十道鞭子。而他第二次戴着手铐被人带走后,他们对它则温
情多了,夜里不忘了喂点豆饼给它吃,女主人还常常用一把刷子给它理鬃毛,仿
佛把它当成了他们的儿子。
    天已经大亮了。马打了一个响鼻,示意二道河予已经到了。果然,男人跳下
了车,他先用手抚摩了一下汗涔涔的马,无限怜惜地说:“唉,瞅瞅你这一身的
汗,真让我不忍心再使唤你了。”说着,他回头去看车尾的老伴。这一看他吃惊
不小,老太婆不见了!他以为她憋了屎尿方便去了,就朝附近的麦田和原野看,
结果他什么也没发现。往常,马车一停下来,老头跳下车时,她还躺在车尾睡得
忘乎所以的.他得吆喝她:  “哎,老婆子,醒醒吧,再不醒你就把太阳睡下山
了!”
    老太婆就会磨磨蹭蹭地坐起来,恹恹无力地向老头絮叨她这一路所做的梦。
她的梦很多,且都稀奇古怪的,什么树叶长了翅膀,麦子里藏着珍珠,马在河边
唱戏,老鼠叼着一枝红花向空中的乌鸦求婚,听得老头说她六十岁的人了,却长
着颗十八九岁女孩的心。老头闹不懂这个年轻时不爱做梦的女人,为什么到了晚
年,那梦却排山倒海般地涌来?
    “老太婆,你到哪里去了,我看不见你,你给我个音呀!”老头叫道。
    马站在原地,不安地动着四蹄,它很纳闷主人为什么还不卸车,它想去掉束
缚和羁绊着它的缰绳,轻松地到草场歇一歇。
    老头听不见老太婆的声音,他急了,以为她钻到马车底下和他藏猫,她年轻
的时候常和他开这种玩笑。老头吃力地弯下腰,他看到马车下只是两个沾满了泥
    0C'  .

巴的车轮.此外什么都没有.他这才明白.老太婆是被丢在路上了。他责备自己
太粗心.只顾着自己眯着,也许她中途跳下来解手.没有追上马车。他连忙掉转
车头.折回去寻找老太婆。
    马听见老头呼唤老太婆.已经明白主人为什么没有及时地给它解缰绳。所以
它再次上路时.没有丝毫的懈怠。尽管它已经累得眼花缭乱了,还是加快了步
伐。可是老头还是嫌它走得慢,他没有鞭子。就下车折了一根柳条,用它不停地
抽它。由于久违了鞭子的滋味.马对疼痛的感觉就格外敏感,它闷着头,拼命地
快走,老头却并不领情.他心急火燎地持续抽它,抽得马的眼睛都花了。
    大约走了四里路,在一片开满了黄花的草甸子簇拥着的路段上.tiff'发现了
老太婆。她横躺在路上,似乎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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