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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30年中国短篇小说精粹-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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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快。但是,好像除此之外,公公也没有什么更糟糕的举动,老人一样的不吭不
声,一样的勤快安静,非常体贴年轻人。因为父子两个本来就都不爱说话,因
此,在晚娥看来,也看不出公公有什么不好意思或者有对不住自己儿子的任何流
    ·  31 6  ·

露。反过来,晚娥渐渐感觉到,这父子两个虽然像个陌生人.几乎从来不说什
么,但是,彼此感情很深的。
    村里人都是说这个老人的好,比如那个老村医,当时被晚娥请动的时候,就
在路上唠唠叨叨地说,不是阿扁,这个时候这种天气,你不要想我会出门!不要
想!
    村里人说,凡是村里有需要做事的,阿扁,也就是晚娥公公都是最积极地去
做的人,而且从来不吭声;还说阿扁六十岁以前,村里死了的人,几乎都是阿扁
主动去抬棺材的。
    公公是个好人,晚娥非常不高兴地承认这一点。因为心里还是恶心。现在吃
饭,凡是靠公公那边的菜,晚娥几乎就不碰;如果只有她和公公两人吃饭,她就
借故不上桌,公公也不上桌先吃,等她去吃了,老人也往往借故不马上来;凡是
公公收下并折好的衣物,晚娥都嫌脏。尤其是她的里面衣服,她不敢跟公公直
说,我的衣服不要你收,公公收了又折好了,她就暗暗生气,又拿到窗上晒或者
吹风,甚至重洗。
    有一天,公公从菜地回来,阿青叫他吃饭。晚娥看到公公靠她这边的肩上吊
着一个空蜘蛛壳,要是平时,她顺口就说顺手就替公公摘了,但是,现在,她就
是不想说。
    如果不是那一天,阿青自己看到公公蹲在洗澡问门口,晚娥想自己可能永远
都不敢和阿青说他父亲的事。她想过了,一是父子两人相依为命地过了这么多
年,说这些事阿青肯定不痛快,还不是要住在一起吗?二是阿青回来后,公公好
像也没再借机会摸她的手。当然她自己十分小心,不走近他。
    可是,那一天突然来了。晚娥自己也非常吃惊,她没想到儿子就在身边,公
公还敢偷看,她还以为他再也不敢了;阿青的暴怒她可以想像,尽管阿青一脚踢
死了黑狗。但是,晚上阿青对她的暴虐和怀疑,是她无法理解的。她怎么会愿意
被公公偷看呢?!阿青疯了。
    那条黑狗是阿青自己拿到院子里挖坑埋掉的。公公那天早上没有起床。晚娥
也没有动那只死狗。她后来在厨房的窗子里看到阿青在院子里挖坑,看到阿青把
黑狗放进去。阿青看了黑狗很久,晚娥猜不出他在想什么。看了很久,阿青才开
始用手把土捧进坑里。一捧一捧的,这样,埋葬的活动进行了比较长时间。
    早饭本来就是各人吃各人的,但是直到九点,公公也没出来。晚娥有点担
心,怕他会不会死掉了,可是,她又不想进他屋里看。所以,等阿青十一点多从
船上回来,她自己也急了。要不要……去看看他会不会……生病了?
    阿青就像没听到。
    本来都是六点吃的……现在都……
    阿青头也不回地又出去了。

    中午的大太阳就这么过去了,等晚饭也做得差不多了,公公还是没有露面。
指望阿青恐怕不行,晚娥想了半天,决定还是去看看老人是死是活。她心里忽然
想到要是他真的死了就好了,不过会不会很吓人呢?
    想着已经推开了门。公公躺着,有人推门他也没动。晚娥不知怎么办才好。
死了没有呢?不死还是要吃饭吧?她迟疑地站在门口,公公还是一点都不动。晚
娥慢慢地移步靠近他的床头,他的头上的血痂黑黑的,黏着一些花白的头发,看
上去很脏。脸好像也肿了,显得特别大。她轻轻喂了一声,非常轻,可是,好像
公公眼皮动了一下,她稍微大声地叫了一句阿拨(爸),公公还是没动静,她又
怀疑刚才是不是眼睛看花了。真是死了吗?阿拨呀,她有点害怕地叫喊了起来:
吃饭了!老人一下就动了,睁开了眼睛。脸是肿了,一只眼睛里面红彤彤的,像
是出了血,晚娥猜他很痛,一下子又感到老人很可怜。
  饭好了。晚娥说。
  公公没有吭气,但是,晚娥听到阿青在门外狠声说,吃屎去!

    一家人和原来一样,没有声音地出入着、无声地一桌子吃饭着。看起来和过
去也没多大差别,可是,晚娥知道,现在和以前一点都不一样了。阿青还是不爱
说话,可是一说经常就是很粗野的话,听不出是咒骂谁;以前饭好了,他会示意
晚娥叫父亲上桌来,或者自己大喊一声:加奔(闽南话吃饭);现在他哗哗哗地
自己吃,谁也不管;有时公公卖菜晚归,晚娥按习惯给他留菜,阿青就咒骂什
么。有一次下雨,公公的蚊帐还在晒,公公还没回来,晚娥冲进雨中,将公公一
早晒在井边的蚊帐抢收回来。
  阿青说,贱货!
  公公晚上是很少外出的,现在稍微多了起来,但也不会太迟。那天,父子都
不在,晚娥一个人看了电视,看到很迟,父子俩都没有回来一个,她就直接回屋
睡了。被阿青摇醒的时候,是半夜两点多。阿青喝了酒,全身通红像火一样烤
人。他猛烈地摇晃晚娥,老的呢?!为什么床上没人!
    晚娥也不知道。公公出门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说;阿青是从下午出门就没回
来吃晚饭,当然更不知道老爸的去向。阿青扔下晚娥,怒气冲冲地屋里屋外又找
了一遍,就冲到外面发动摩托车。
    晚娥追了出去。她担心阿青喝成这样骑摩托危险,可是,觉得要发生大事
了,是不是公公死在外面了.要不然他是绝不会半夜不回家的。公公从来就不是
这样贪玩的老人。一定是发生什么意外了,晚娥想着,看阿青像疯狗一样飞车而
去,喊了一声,要慢点噢——

    阿青找遍了村头村尾。况仔他们几个也被阿青急吼吼地吵了起来,披着衣服
分头寻找,老人活动社、海边、高临那边的水库、龙眼林、西瓜地,还有其他周
边所有偏僻地方。况仔他们已经感觉到,阿青火燎火急的,就是担心老爸出事
了。
    有人说阿扁最近喜欢玩麻将,会不会在邻村老豆缸家;阿青一听马上跨上摩
托就跑。况仔追了上来说,先到肥仔寡妇家看看,最近有人爱在那里玩搓麻将,
有人说她家灯还亮着呢。阿青最早有路过肥仔寡妇家,也听到麻将声,但他根本
想不到老的已经玩上这个了,还居然不回家。阿青还是不太相信,况仔已经往寡
妇家开了。
    有个兄弟推了阿青一把,干你姥,喝糊涂了,走畦!
    肥仔寡妇家的院门开着,况仔已经从里屋高兴地出来了,说在在在,放心
吧。
    里面,三个老汉加肥仔寡妇,正把牌洗得稀里哗啦。
    阿青疯狗似的扑了上去。他一把将父亲从位置上提了起来。父亲想挣脱维持
尊严,但儿子太强壮了,几乎把他提离地面。所有的老人都站了起来,有张椅子
被碰倒了。老人纷纷说,跟阿青回去,回去啦!他喝酒啦!我们也回了!
    况仔说,阿伯,你吓着儿子了,我们都没睡啊!
    晚娥听到摩托车越来越近的声音。她紧张地到了门口。阿青和公公下来了。
阿青好像连车都没锁,一把揪着公公狠狠往房间里拖。公公挣扎着,两人喘着粗
气。晚娥看得傻了,不知要不要上前。阿青把公公拖进了饭厅,他的头皮都红得
透出光来,脖子上的血管涨得像要爆开。公公一看到晚娥拼命要推开阿青,阿青
突然就抡了一巴掌上去,非常响的一巴掌,就打在公公的耳朵上。公公猛然勾下
头,对准阿青的胸口撞来,阿青闪了一下,拧住父亲的肩膀,又是一巴掌甩了上
去。晚娥叫了起来,不能啊,阿青!
    阿青将父亲使劲往墙上推。公公踢起脚,反而招致阿青更猛烈撞墙。晚娥奔
过去,使劲用手把阿青和他父亲分开。阿青怒吼着一抬手肘,把晚娥顶得痛得喘
不过气来,晚娥蹲了下去,能说话的时候,她哀声喊着,你会打死他的呀!
    阿青一I:7痰啐在父亲脸上,去死!为什么不去死!死了我也不用找你啦!
    阿青疯狂地摇晃父亲的肩,石条墙好像被震得要散开,日光灯条的一边,忽
然掉了一头下来。光源改变了,屋子里的一切忽然变得陌生而奇怪。
    去死!
    阿青终于吼了最后一声,丢下父亲。公公脸色苍白地软在地上。整个过程,
他始终一句话都没有说。晚娥听到他粗重的不断的喘息,但是听不到任何一个
字。
    在床上,晚娥轻声说,你这样会打死他的。

    阿青突然就暴怒了,他一把拧起晚娥的长发:骚!就是你骚!
    晚娥又疼又恼,反手也打阿青:你要他死,那你为什么到处找他!看找不到
是谁先急死!我告诉你,这个老不死的和我无关!我巴不得他死!死!
    阿青~掌把晚娥打下床去:贱货!都是你!
/l
    成年菜鸭送走了一批,小鸭子又长大了。晨风不再能吹卷它们的细软茸毛,
半年多时间.它们就长成羽毛整齐、嘴巴黄亮的成年鸭子。阿青把长竹竿放在船
上翻身上船,大小鸭子们也争先恐后地下水去。
    晚娥伏在厨房的窗户上看着太阳刚刚出来的海面,看着阿青挥动的长竹竿,
指挥着没头没脑的鸭群;阿青的草帽有一下被风吹走了,阿青正要去打捞,似乎
有几只鸭子捣蛋,把帽子给推远了。晚娥从阿青的身形动作看出,阿青在痛骂鸭
子。她有点想笑,但马上又觉得没什么好笑。那天之后,晨风里面的~切都改变
了味道。原来不是的。
    晚娥恹恹地洗锅擦灶。公公不知什么时候,把旧的洗碗用的、老丝瓜筋给换
成新的了,有点扎手,但是,很好用。公公种了很多八角丝瓜,当然吃不了。他
就让它们变老变干,然后去皮把经络收集起来。他曾经说,要积起来剪开、缝制
一个床垫,送给阿青他们,肯定隔潮。当时阿青大笑,说听都没听说过呢,还席
梦思哪。公公很自信地不予反驳。
    现在呢,现在公公还在积累干丝瓜筋吗?
    实际上,那次阿青酒后寻找父亲并殴打父亲之后,他就经常公开咒骂公公
了,这是那天之前,不可想象的。应了晚娥老家老话,有一次就有第二次,凡事
开了头就一直要走到尾了。有一次,怀疑公公偷看他们睡觉,竟然用木拖鞋打肿
了公公的脸;还有一天酒后在床上,他执意要堵住晚娥呻吟的嘴,他咒骂晚娥的
声音太骚。如果不是他们家在村尾特别偏僻的地方,恐怕全村人都知道他们家是
怎么回事了。其实现在,村里面就有人说,阿青变了,娶了媳妇就忘了老人的好
处了。不孝啊。
    那天之后,公公举止迟缓起来,而且经常咳嗽。有时半夜咳得噢噢叫,像是
喘不过气来。阿青被咳醒后,一般是大骂,再咳不止,就会火冒三丈地披衣冲过
去。晚娥能听到他非常恶劣的口气。阿青用本地话,晚娥听不太明白,他在训斥
父亲什么,后来半听半猜,知道他是要他吃药。有时,阿青自己从城里带止咳类
药回来,凶声恶气地命令晚娥:放他房间去!
    公公还有一个变化,就是几乎不和他们一起吃饭了。汤冷了,他就喝冷的,
有时候鱼汤冷了非常腥。晚娥心情复杂。公公不上桌一起吃饭,她打心眼里高

兴,可是,看老的一个人默默地吃些冷菜剩饭,又觉得老人有点可怜。晚娥说:
我帮你热一下再吃吧。公公总是轻轻摇头.而这时候,如果被阿青看到了,阿青
的神情又总是很怪异。晚娥就有点怯,怕晚上阿青又揍她,说她骚。
    海水潮起潮落,屋前屋后日落日升;小鸭子一批批地长大了;快五百只的菜
母鸭每天能拣三百多个蛋呢;收购鸭蛋的老马每天像钟一样到院子外面吆喝一
声:蛋来!海上的晨风每天都从滩涂,吹过晚娥伏在窗上的头发,再穿过公公的
菜地,一直跑到麻黄林地那边去;公公汲水浇菜的声音也和每天海上来的晨风一
样,凉凉爽爽的,孤孤单单的;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了。
    晚娥怀孕八个月的一天,在院子里晒太阳。忽然看见,公公在一张旧篾席
上,铺晒着起码两百个又大又白净的丝瓜筋。
    公公还真是要做“席梦思”呢。    ’

刘庆邦
麦    子
    建敏是福来酒家的门迎,也叫礼仪小姐。到了营业时间,她就早早地站在门
V1一侧,等待食客的到来。她不必站在门外.只站在门里就行了。酒家的两扇门
都是玻璃,一落到底,有人从门外走过,稍一瞥眼,就把透明玻璃后面的建敏看
到了。建敏上身穿的是蓝底白花的掐腰中式褂子,下面穿的是黑色长裙,加上从
地面到门IZl起有几级台阶,建敏的身材显得很高挑,为酒家收到了不错的招牌效
果。见有人来了,建敏马上拉开门,身体前倾,脸上微微笑着,一只手做出请的
动作,说您好,谢谢光临!有人用过饭要走,建敏须及时推开门,关照人家走
好,说欢迎下次再来。这一套程序化的动作和说词都是老板教给她的,她都记住
了,运用起来也不是很难。可老板说,她的胸应该挺起来,笑得也应该自然些。
她听得出来,老板对她的表现不是很满意。她两肩后掰,试着把胸挺起来了,只
挺了一会儿,不知不觉间又收敛成原来的样子。关于笑得自然些,建敏做起来也
比较难,她对自己的笑没法作出判断,哪样儿算自然,哪样儿算不自然呢?在酒
家的洗手间里,她对着墙上的那面大镜子笑了一下,又笑了一下,笑着笑着,眼
泪就浸出来了。老板还有要求,说建敏要是描描眉,搽上口红,化点淡妆,就更
好了。建敏塌下眼皮,不说话了。
    老板是建敏的姑姑。前些年,姑姑跟着姑父在北京搞家庭装修。他们搞装修
攒下了钱,就租了临街的房子,开了这家餐馆。刚来时,建敏不愿意当门迎。虽
说站在玻璃后面,因玻璃不遮人,跟站在街边也差不多。街上的人过来过去直着
眼瞅她,她很不习惯。她又不是摆在服装商店门口的塑料模特,让人家瞅来瞅去
算什么!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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