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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镜蛇的一次猛扑-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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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不清楚。
“有什么建议?我准备洗耳恭听。”
虽然这答复是非常自然的,但加依却暴跳如雷。他把刀子放在盘子上丁当一敲,挑衅性地望了老板一眼。
“我几乎已经把亏损减少了四分之三,”他心平气和地低声说着,但清清楚楚说出每一个字,从而赋予这些话语以特殊的意义。“不幸的事件,”加依既不是演员,也不是导演,停顿是偶然的,但相当使人感到惊恐不安。“不幸的事件,”加依重说了一遍,不由自主地加强了它所产生的效果。“大大改变了情势,您个人发了一百多万美元的财。”
“是八十五万,”老板一边纠正一边擦他汗淋淋的前额。“靠牺牲一个人的性命去发财,是不道德的,不过我甚至无法用这些钱去还清死者欠下的债。这会引起不必要的议论。某些贷款人的神经会受不了的,所以……”他摊开两手。
加依在这里下了一着虽是临时想到的,却是非常厉害的棋。他站起身来,画了一个很宽的十字,说:
“我们大家都是走在上帝的下面。”接着又画了一个十字。
老板面色苍白,惊呼:
“我真的不能还钱,不是我们的谈判结果谁也不知道吗?侦审开始了,我站在一旁,因为死者在临死前还清了他欠我们公司的债。我为什么要钻出去解释,从而承认这桩非法的交易呢?”
加依明白,他已完全掌握了主动,所以对愚蠢的问题不打算回答。他斟上第二杯酒,同客人碰了一下杯,说:
“我们为活人干杯,祝他们走运。”加依没打算进行威胁,一切听其自然。他说的是他内心里的话。
“为你的健康干杯!”老板想报以挑衅性的回答,但声音不听话,抖了一下,结果相当滑稽。
“也为我的健康干杯,健康不会对任何人有害。”加依决定把形势说清楚,继续说道:“我有一些开销,可又没有时间同您商量。”
“多少?”
“二十万。需要现金,我的借款人在银行里没开账户。再说您也明白,今天把付这样的钱曝光,是很危险的,可能会发生不正确的理解。”
“好,我来办。”
“不行,您用自己的名字把钱取出来,再转手交给我。”加依已经在公开地谈条件了。虽然对凶杀事件一句话也没直接提到,但结果却是加依承认了:他直接参与了消灭对手。
正事他们不谈了,开始讨论政治新闻,当然包括即将举行的杜马选举。老板说有人建议他提出自己的候选人。但具体提谁,他没说出来。加依回答说,这事很烦人,要求大量的花费,既包括物质上的,也包括肉体上的。
他收起装热菜的盘子,拿来了咖啡和白兰地,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就撒谎说,他已收到与某一政党集团加盟的建议,显然他想起了父亲的功劳,但他,加依,暂时还没有答复,很可能他会拒绝。
老板呷了一口咖啡,烫了嘴,差点说于今许多刑事犯罪分子正在往杜马里钻,但他忍住了。他清楚懂得他在公司里拥有无上权力的时代,已经过去。加依是个认真的人,对他必须重视。主人似乎听出了客人的想法,于是心平气和地说:
“老板,我的意见是,我们应该客客气气地分手。两只熊是没法在一个洞穴里过冬的。二十万现金您马上拿出来,我在公司里的那一份,您可以一部分一部分地付。我在组织我自己的事业,以子公司的名义作幌子,得有您的直接参与,以后您就退出来。那样一来,您我就算两清了。”
“什么事业?莫非那是秘密?”
“不是什么秘密,我想买下一家赌场。原来的老板与当局的关系搞不好,打算廉价出让。”
“搞赌场,那纯粹是刑事犯罪。”
“这是一般人的看法。在西方,赌场的老板是很受人尊敬的人。这一切我们会不慌不忙地干,等环绕着凶杀案的风潮一平息、侦查进入一般的官方轨道以后进行。”
“波里斯·彼得罗维奇,您对自己的哪一份怎么估价呢?”老板不知不觉地已经对他以“您”相称了。
加依只是笑了一笑回答:
“您委托会计算一算吧,一切都应该合法,同时考虑到通货膨胀和每天的盈利。我已经说过,您把这笔钱作为合伙人投入我的事业中。老板,顺便说一句,我建议您认真考虑一下个人的保卫问题,如今可是很不太平啊。”
波里斯·彼得罗维奇·加依的生活,发生了惊人的变化。他还一句也没提到他退出公司的问题,昨天还同他平等相待的同事们现在都避开来,纷纷尊敬地叫他的名字和父名了。他把所发生的变化看成是理所当然的事,于是开始对同事们冷淡起来了,在大庭广众之中摆起一副官架子,但同朋友们单独在一起时,仍然讲笑话,对公司里多得要命的漂亮女人,散布流言蜚语。
他与赌场的老板恢复了谈判。在这里等待他的是出乎意料的巨大变化。老板出人意外地同意作出重大让步,这是不久前他都不希望听到的。加依警觉起来了,以为地方上的黑手党向赌场收取过分沉重的税金,新老板会连同债务一起得到赌场。加依既不愿意背上别人的债务,也不愿意同地方势力作战,所以他马上宣布:
“亲爱的,”赌场老板是高加索族人,所以这样称呼是完全合适的。“在我们去银行和找公证人以前,我希望同地方当局认识认识,不但要与警察局、税务机关的代表,而且要与具体管辖你的企业的权威人物认识认识。”
赌场老板露出一副明显的尴尬相,用加依不熟悉的语言对他的伙伴说了句什么,然后搔搔后脑,叹息一声说:
“他们都是坏人,我不同他们说话。”
“那这笔交易就做不成了,亲爱的,我不是公子哥儿,不打算承担您的债务。”
“我没欠任何债!”
“我相信您的话,不得对我有任何还债的要求。”
“您自己去谈条件吧,波里斯·彼得罗维奇,我可以给你电话。这里占上风的权威人物是利亚列克。他不交谈,只开枪。你得同他的助手说话,他与你同名,父名米哈依洛维奇,姓哈里托诺夫。他这人很正常,但非常狡猾。”
加依开始沉思,突然他出现了一个相当疯狂的思想,但他什么险也没冒,要是走运的话,他会赢得许多东西。他拨了一个电话,使他感到高兴的是他听见了一个文质彬彬的声音:
“我在听你说话。”
“您好,波里斯·米哈依洛维奇,打扰您的是一个打算收购‘弗拉明戈’赌场的人。”
“您好,请问您尊姓大名?”
“加依·波里斯·彼得罗维奇,我现在在一家公司里工作。”加依说出了公司的名称,然后转入正题。“我们曾经同‘菲尼克斯’合伙,遗憾的是它破产了,它的总经理前不久死了,他的汽车被炸。”
“我听说过,”哈里托诺夫回答。“这么说来,您就是那个进行谈判的人啰?”
“对,不过我只进行谈判,代表自己的老板。”
“谈判、谈判,我听说‘菲尼克斯’同您算清了账,可后来发生了爆炸。多不幸啊!”
“我们生活在可怕的时代。”加依支持哈里托诺夫的看法。
“可现在您却决定买下赌场,”哈里托诺夫说完就沉默下来了。加依决定不慌不忙,也沉默下来。他明白当地有权势的人很清楚。“菲尼克斯”和爆炸的情况。
“我的老板和赌场眼下的拥有者关系不好,但我们自然很关心赌场的合伙人。”哈里托诺夫小心谨慎地说。
“让我们见见面吧,如果我们谈得成,我就把赌场买下来。我预先声明,付钱我是不会的,但您的利益我保证。您会有一份的,而且是不纳税的一份,请您帮我解决某些小问题。同您的顶头上司谈谈,我也再考虑考虑,然后我们见面讨论。”
“好,后天早晨您给我挂电话,”哈里托诺夫不很乐意地同意了,因为他很清楚知道利亚列克不喜欢贸易,参加股份对他来说,是个很复杂的概念,他宁愿今天拿一美元现款,也不要明天五美元的股票。
波里斯·米哈依洛维奇·哈里托诺夫被老板的直率和他手下人的粗暴弄得疲惫不堪了。老板手下那些人都清楚地知道,参谋长在利亚列克那里是很有威信的,但他不是自己人,好像是临时的。
同利亚列克的谈话,出乎哈里托诺夫的意外,非常轻松。刚听完开头的几句开场白,知道想买赌场的那个人表现出了应有的尊重之后,利亚列克嘿嘿一笑:
“你说他把竞争对手炸了?”他哈哈一笑。“让他来,我们需要这样的人。让他买下赌场,把钱包拉到我们区里来。”
“连人带车都炸了,这是确实的,”哈里托诺夫小心谨慎地说。“至于说这事就是他干的,那还只是一种设想。”
“好,你就去查清楚吧。”
哈里托诺大同利亚列克在一起工作不是第一年了,利亚列克表面上的简单没能蒙住哈里托诺夫。似乎利亚列克,也就是亚姆希科夫·雅科夫·谢苗诺维奇,是很单纯,很容易理解的。这位天生的领袖,在土匪中享有巨大的威望,他人不聪明,但很狡猾、很残忍,因此是非常难以预测的。他非常平庸,喜爱权力与金钱,这一点似乎他很像波里斯·彼得罗维奇·加依。但刚加入刑事犯罪集团的加依和强盗与刑警都很知名的亚姆希科夫,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加依对身边人的吹捧不感兴趣,只要充分意识到自己的权力就足够了。虚伪的排场也不能使他激动。在饮食、女人方面,他是个最没有什么要求的人。他大量用钱,只是为了收买政府官员,巩固自己的权力。
亚姆希科夫—利亚列克则相反,他主要对外在的东西感兴趣,对欺侮身边的人感兴趣,他花钱是为了买昂贵的汽车,玩女人。对这些车子他愿踢就踢,毫不可惜;对女人则只是一时的迷恋,也很快就将她们一个个扔了。
哈里托诺夫同加依一起在一家朴素、洁净的咖啡馆里吃晚饭的时候,对这一切就是这么想的,或者差不多是这样想的。在同新的生意伙伴见面之前,哈里托诺夫作为一名优秀的侦探,是非常细心的,他对新伙伴进行了详细的了解。他多次去加依上班的地方,还到过他在果戈理大街的家里,对他感到很满意。哈里托诺夫喜欢加依举止克制,穿着朴素。他穿严格的西装、细条纹衬衫、系不引人注目的领带。加依的某些性格特点是女秘书补充的,哈里托诺夫在昨天晚上请她吃过饭。
“您不喝酒吗?”哈里托诺夫发现加依的酒杯原封未动,问道。
“我不喝酒,”加依微微一笑。“不过有时不得不喝。”
“我也是尽量限制,但与上司交往,有时非喝不可。请原谅我的好奇,为什么您把钱投到赌博生意里去?”
“能吸引我的是优美的环境,清洁、安静、保养得很好的顾客,漂亮的女人。”加依似乎是绝对真诚的,但哈里托诺夫对他的话却不相信。
“我听说您打算竞选杜马代表,”他说道。“人民是不会投赌窟老板的票的。一个人要在五年之内脱胎换骨也是不可能的,赌场嘛,就是赌窟。”
“既然您已经搜集了我的材料,那您就应该知道在我还没当上赌场老板以前,我已经投资修建一所幼儿园和装修了两所学校。”
“甚至是这样?”哈里托诺夫大吃一惊。“我向您祝贺,您有长远计划,但我的老板……”他欲言又止。“是个只顾眼前的人。您会同他很难相处的。”
“我也不打算同他相处,波里斯·米哈依洛维奇,”加依斟满他的酒杯,往自己的杯子里只滴几滴。“这是您的头痛病。我会给您付钱,只同您打交道的。亚姆希科夫是个暂时得势的人,他很快就会被人杀死或者被人送进监狱的。他的地位将由另一个人来占据,很可能是像他那样的人,可您却会留下来。”
哈里托诺夫本来打算把酒喝干,但听完如此坦率的话后,他的身子抖了一下,把酒杯放回了原处。
“您有情报?”
“只是预感,土匪在莫斯科公开行动的时代已经过去。我不是指具体的执行者,他们将来总是需要的。但在区一级里需要一些有威望的、可以进入官方办公室、有广泛的联系的人。”
“理论上这一切都是正确的,但实际上却相当复杂,我担心您在我们这里落脚以前就会被人杀死。”
“您不是没有被人打死吗?虽然您自己不开枪,甚至不带武器。”
哈里托诺夫觉得自己不舒服,好像正坐在医生那里看病,而医生正在仔细看他的内脏照片似的。
“我花了几十年才走到自己的位子上,可您却边走边跳,似乎想跳到一辆从身旁开过去的电车上。”
“我什么也不想要,”加依干巴巴地回答,“不论是劝人为善的谈话,还是特权。我只想买下赌场,并且认为同这个区里有威望的人和平相处,是明智的。如果他们觉得我合适,我们就谈条件;不合适,我就悄悄地走掉,好像我没来过似的。”
“你看,一个心肠多硬的汉子,可外表和风度却像是个普通职员。”哈里托诺夫想道。
“我觉得您绝对合适,但我不作决定。”
“那就请您转告亚姆希科夫,有个人想在区里落脚,他今年就会成为杜马代表。我将代表你们区竞选,你们都是相关的人士。赌场将给您付纯利润的百分之七。为了使这笔钱不交税,我把它转到慈善基金的账上。您的任务是保证选区和我的客人们的安全。赌场的秩序由我来整顿,汽车站的秩序则应由你们的人来维持。”
加依和哈里托诺夫的会见是早春进行的,离国家杜马的选举还很远。加依是在虚张声势,其实任何一个政党,都没听说过他的名字,因此也就没把他算在自己的名单里。但他是个优秀的心理学家,知道社会舆论是男人操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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