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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渡时期-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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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了病,用一条花布带把洪玫勒死,然后吊在她楼下的大树上。洪玫不是猫,第二天一大早就会给人发现,然后通知我去收尸。那时马林就躲在窗后偷偷观察我,发现我很激动,很悲痛,于是推断我跟洪玫关系非同一般。于是觉得我们扯平了,她托我看猫,我把猫给看死了,我托她照顾洪玫,她把洪玫弄死了。

  我带洪玫去住旅馆。她不干,她说,我不让她留宿,她就回去。这丫头,她以为我是谁呢,就算在海关学校,我也不敢带女人留宿,何况在学院。她又不是从天下掉进我房间的,是从大门口走进来的。这不是让我犯错误吗?可黑灯瞎火的让她一个人回去我如何放心得下,我只好让她住我宿舍,我在教研室猫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我怕马林又来偷袭我,给洪玫看见,就用毛巾被包住头,只露出两只眼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溜回了宿舍。让我吃惊的是洪玫已经走了,她在我床上留了张纸条,就三个字:我走了。我知道她大老远的跑来决不是为了睡我那张又脏又乱的空床,可我又能怎么样,这是过渡时期,我不能瞎来。

  九点钟的时候,马林来看我。她穿了件淡黄色的连衣裙,一头黑发梳得顺溜溜的,轻轻抹了点口红,还涂了眼影,睫毛也翘得高高的。我看着她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口。她说:看什么看,没见过吗?她在我床上坐下,把我的枕头抱在膝盖上。我突然想起那个传统的节目,奇怪她今天干吗不袭击我。马林说:那女人怪漂亮的,是谁呀?我说:我妹。马林说:是吗?干妹还是湿妹?我说:你那么关心她,是不是想关心我?你可别想着嫁我呀,我这辈子不结婚。马林说:臭美吧,你。

  十一

  马林停止了对我的袭击,却开始关心我。她说要把我当咪咪养。这真是比袭击我还让我心惊。我开始还以为她闹着玩玩,后来才知道她是来真的。有一天她问我裤头有多大,我顺口说四十一,第二天她就给我买了条长裤,还买了件外套。我粗粗看了下,做工和布料都是上乘的,估计是名牌。我受宠若惊,更惊的是怕她爱上了我,非我不嫁。这可不是去洪玫那儿避两天就能避过的。我知道这事都是我自己惹上的,怪不得她,但跟她结婚可不是我的初衷。不是初衷的事我不能干。

  那天我在校园里散步,看见刘松玲推着刘松涛走了过来,我远远地看着,一动也不动,直到他们走到我跟前。刘松涛看着我说:是江老师吧?辛苦您了。说着伸出手来,我赶紧握住。他的手瘦骨嶙峋,是真正的皮包骨。头发都掉光了,脸色惨白。我握着他的手,感觉好象握着空气。那一瞬我的感触很多,觉得生命轻过鸿毛,一阵风就吹走了。我违心地说:刘老师,你的气色还不错呀。刘松涛说:说起来还得感谢共产党,如果不是公费医疗,我这口气早断了。我站在那儿跟刘松涛聊了半天,他还算我半个校友呢,看他有点气喘,我才赶紧跟他握手告别。临别他还说要来听我的课,我说,我那课是瞎掰,你可别浪费精力。

  看着轮椅渐渐远去,我的眼睛慢慢湿了。


下篇:监管时期——《试点时期》

  一

  我对单位的历任领导很崇拜,是他们让我成了南村口岸的四朝元老,我的同事象走马灯似的换了一茬又一茬,我却在我的位子上坚如磐石,尽管我仍然是副组长级以下的普通干部,我却毫无怨言。我在口岸呼风唤雨,我的领导以及领导的领导在口岸有什么事办不了的,就得找我,这是我面临下岗的主要原因。如今下岗很流行,就象流行性感冒,人人都难免会碰上。下岗这个词的含义也很丰富,象万金油一样到处都可以用。汽车用了几年,某个关键部件坏了,主人就会让它下岗。老婆和我吵架,急了我会说,别吵!再吵我让你下岗。

  老婆没有单位,她的单位在学校,她从七岁开始读书,一直读到现在。她准备读了硕士再读博士,一点也不为我的生存环境着想。她听说要让她下岗就愣住了,待她明白下岗的实际含义后,跟我吵得更凶了。原来她早就想着要下岗,以便找另一个男人实施再就业工程。再就业工程也是一件让人津津乐道的事,它就象幸福工程、希望工程一样让人激动。男人有钱养小蜜,女人有钱找白脸都是再就业的好处。分流和再就业不同,再就业表示你曾经断过水,分流则表明你一直在水里,不同的是以前在长江,如今流到汉水罢了。领导上午找我谈话,颠来倒去说的就是这个差别。后面还会提到,我是学语言文学的,如果当初就业就得好,现在应该是中国作协的理事了,这点区别自然知道,可领导就是要找你谈话,而且要谈一个上午,这是领导的工作。

  下午我就不能在老地方上班了。我向一位新来的女同志交接了工作。她是刚从上面分流下来的。新的上班地点在码头的堆场。尽管我的学历在单位里算是最高的,可我一直在干最基层的工作,所以不能再向下分流,只能向监管对象分流。堆场是我的监管对象,如今我和我的监管对象一起工作了。领导为了安慰我,对我说这是试点,试点以后不一定推广嘛。由于有了领导这句话,码头就没把我当他们的人。大概担心以后还会监管他们,所以在工作安排上对我挺关照,让我做理货,不是做苦力。做苦力就得拿着大蟹钳满场子剪封志,开柜门,有时还要爬到货柜里掏点废铜烂铁出来,如果联检部门的大爷们心情不好,可能会让你来回爬几次。我在肩上挂了条黄色的授带,腰上别着对讲机,满堆场跑着指挥吸车吸货柜。烈日炎炎,我的新同事个个似非洲黑鬼,脸上流的都是染料。我的旧同事开着小车四处游荡,他们坐在空调车里用签字笔在提单上勾柜号,还不时从车窗探出头来,命令我帮他们的监管对象找货柜的位置,末了他们说,大佬,悠着点。

  我住的地方叫货柜。这地方本来是给联检单位的大爷们中午休息的,里面装了空调。由于铁皮太薄,太阳太厚,空调装了也白装,所以大爷们都不来住。大概是下岗时间太长的缘故,我住进来的时候,空调已经无法再上岗了。如果不是试点时期,也就是说如果我还在做大爷的话,不打电话就会有人来修,如今打多少电话都不会有人来修了。我躺在架子床上,汗出如洗。我昔日的兄弟打电话来了,说他们在城市广场桑拿,问我在干什么。我说蒸气浴。挂上电话,我想起城市广场的按摩小姐阿玉修长匀称的身材,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一双柔软但劲力十足的手在我全身上下求索。我怀念阿玉。

  二

  我到领导家里去,带了一瓶大炮。领导把三升装的人头马叫大炮,她说见到大炮就冲动。为了满足这种冲动,我每次去领导家都要带一瓶大炮。我让货主买了几箱,放在我宿舍里,以便随时去领导家。领导住在翠华园的一所花园公寓里,院子里种了两棵芒果树。我断断续续去领导家,去了三年,我对这两棵芒果树很熟悉,就象熟悉领导的身体一样。她们象我和我的同事一样每年都要轮岗,也就是说,如果一棵树开花结果,另一棵树就会站在一边扮淑女。领导从我手里接过大炮,抱在怀里亲了一口,然后放在床头柜上。她在床头做了个酒柜,放满了我送的大炮。领导说,我刚洗了澡,陪我玩玩。说着就让我把她扔到了床上。我是处于试点时期的人,领导还让我陪她玩,说明她还不嫌弃我,这使我感动,也给了我生存下去的希望。我当然要好好陪领导玩玩。

  前面已经讲过,我第一次陪领导玩是在三年前。那年我犯了一个错误。我在一份不该签名的单证上签了名,当然是科长命令我签的。科长的命令让我陷入两难的境地。如果不签名,我就会被轮岗,轮岗本来不可怕,但如果是因为不签名而被轮岗就很可怕了,因为你找不到下一个岗位,没有哪个科长敢要你,你不听话;如果签名,我就可能会犯错误,犯错误就有可能会被处分,最轻的处分是警告,最重的是开除公职并追究刑事责任。我实际上没有选择,我只能犯错误。领导找我谈话,那时我面临最轻处分和最重处分两个选择,当然选择权在领导手里。科长已被停职检查,他要我签名时曾信誓旦旦地说,出了事一切后果由他承担。他说话等于放屁。当然这事也不能全怪科长,何况他已经被停职了。任何事物都有一个度,我在这件事的掌握上过度了,就象后来领导对我过了度一样。

  领导见了我就说,是你呀!这说明她还记得我,领导就见过我一次,是在处理汽车案的时候。那时我刚到码头不到三个月,有一天我在码头闲逛,看到十只货柜很可疑,就自作主张开了柜门,结果查获二十辆小轿车。事实上大家都知道汽车的事,就是没人去管它们,只有我这个愣头青才会冒冒失失地去开柜门。这说明初出江湖多么需要人引导呀。这件事引起极大震动,领导亲自下来处理。码头的老板因此被停了职,第二天就有人接替了他,所以码头的新老板对我很感激,旧老板自然恨我。据说我犯错误就是因为旧老板做线人去公安局告了密。这事后文还会提到。领导在码头兜了一圈,铁青着脸看了查获的小轿车,没做任何指示就钻进奥迪一溜烟开走了。领导的暧昧态度让我和科长很头痛,科长说,江摄呀江摄。他叫了我两声名字就抄着手走了,留下我一人面对海天长吁短叹。领导的态度让我心烦意乱。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试图弄清领导的意图。事隔三年,我对领导的身体已经很熟悉的时候,仍未放弃这种努力。领导很有原则,就象当年的秘密工作者,无论你怎样陪她玩,不该说的她小半句也不说。我很佩服她,这是我三年来花样翻新陪她玩的主要原因。

  我第一次陪领导玩是在她的办公室。领导找我谈话,我就去了,时间大概在下午四点,我本来应该早点去,不应该让领导等,但我很惊恐,心里有十五只吊桶上上下下在打水。领导说坐。我坐下,这一坐就是四个钟头。到八点钟,突然断电,整个大楼漆黑一团。领导在抽屉里摸索半天,摸出半截蜡烛,点燃后戮在桌面。明明灭灭中,领导看着我说,反正没事干,你就陪我玩吧。前面已经说过,码头的旧老板做线人去公安局告了密,公安局在码头门口守着,把货主人脏并获,货主熬不住,就把我和科长卖了。这事本来已经内部处理了,不知怎么又闹到了省政协和人大,最后还闹到了北京,这事本来不大,但大家都明白一个道理,小事到了北京就大了,大事留在下面就小了。对我的处理也可大可小,掌握的尺度抓在领导手里。我没有选择,我只能继续犯错误。

  领导的办公室是套间,有厕所、冲凉房和睡房。领导从冲凉房出来时已经换了件白色的真丝睡裙,她对我说,洗洗。我在洗的时候突然对领导的成熟和丰韵怦然心动。领导对我的床上运动很满意,她拧着我大腿上的肉说,看你这身肉!我的肌肉结实发达,还有一身非洲人的黑皮肤,这是拖着牛尾巴长大的结果,据说人小的时候与某种动物呆久了,长大了就会象这种动物。我从小放牛,大一点又耕田耙地,长期与牛为伍,所以长得象头牛。因此我很珍惜现在的岗位,我已经有一米八九的身高,皮肤够黑,肌肉够结实够发达,不能再回去与牛为伍了。领导喜欢我象头牛,并不意味着我还要向牛的方向继续发展,如果那样,领导娇小玲珑的身体就承受不起了。

  我见过一张相片,是领导和本系统最高领导的合影,领导的表情很难受,是一种忍无可忍的神态,我知道她受不了身高上的巨大反差。最高领导一米九九,领导才一米五三,看起来就象高叔叔带着小侄女在散步。小侄女拉不着高叔叔的手,所以就把嘴撅起来。我与最高领导相差十公分,与领导相差三十七公分,这个反差也是很大的,但领导却喜欢我,这个道理领导不告诉我,我自然不懂。我的任务就是按领导意图办事,领导让我玩什么游戏,我就玩什么游戏,领导让我扮什么角色,我就扮什么角色,好让领导开心。领导工作忙,压力大,每天都要处理上下左右各种关系,我不能让她在和我这个关系上太过操心。我和领导在她的办公室套间做过一次床上运动,以后的床上运动转移到她在翠华园的花园公寓里,每隔一段时间,这种运动就要花样翻新的如火如荼一回,因此不管单位的领导班子怎样日新月异,只要我的领导稳坐钓鱼台,我就可以在南村口岸呼风唤雨,直到上上下下机构重组,我因为犯过错误而被人摆上台。这次领导也救不到我了,她对我说:你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三

  前面已经说过,我是学语言文学的,所以偶尔也写点小说什么的。我在大学开始写小说,那时发表作品不容易,尤其是在不认识编辑的情况下,所以我没有发表作品。工作后我继续写小说,那时发表作品已经很容易,给钱就行。我四处投稿,但决不给钱,因此仍然没有编辑愿意给我发稿。我心灰意冷,不再写小说。过了两年,有个编辑从故纸堆里找出我的两篇小说在刊物上发了,我一看有人给我发稿,又开始写作,可惜写了也白写,又没人给我发稿了。这样折腾了几年,我终于没做成作家,但为做作家而去体验生活时做了不少坏事,阿玉就是有一次做坏事时认识的。我是政府机关的人,代表政府在运转国家机器。如今这年头,生意人傍政府就象女人傍大款一样,很容易养得白白胖胖的,所以我要体验生活,马上就有人争着提供条件,我随时都可以借口体验生活去找阿玉。

  阿玉是医专毕业生,在驻马店做过两年医生。报纸曾经登过一条新闻,说河南一家医院用抓阄的方式决定下岗人员,结果好医生和优秀护士都下了岗,说的就是阿玉她们医院。我认识阿玉的时候,她刚开始做坏事,她说我是她的第二个客人。她这话我信。她的衣着与别的小姐不同,说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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