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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金莲的发型-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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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薄汗而竟能透衣,更可见出“轻衣”之至轻。在近年发现的福建南宋黄升墓中,出土了相当数目的南宋女服,其中实不乏纱罗“轻衣”。例如,其中有绉纱长背子一件,绉纱半长背子两件,此外,尚有由薄罗制成的各式衣裙,有一件牡丹花罗背心,重仅16。7克,非“纤裳”而何?现藏台北故宫博物院的传世宋人画作《花石仕女图》,真可视作对于黄升墓出土绉纱背子穿用方式的图像注解——画中一位戴高冠的仕女,正是身着一件薄纱罗的背子,肩、胸与双臂隐隐裸显在朦胧的纱罗中。这位仕女与女伴皆手执纨扇,可知时季正当暑夏。一首曾经被误归在李清照名下的佚名宋人词作《丑奴儿》,则又如对于《花石仕女图》的解说词,传神道出了宋代女性在炎热夏日穿着“纤裳”的情景:
晚来一阵风兼雨,洗尽炎光。理罢笙簧,却对菱花淡淡妆。绛绡缕薄冰肌莹,雪腻酥香。笑语檀郎,今夜纱橱枕簟凉。
福建黄升墓成圹的年代在淳祐三年,即公元1244年,已近南宋末叶(宋亡于公元1279年)。大量轻纱、薄罗衣裙由其墓中出土,正见出宋代女性喜穿“绛绡缕薄”之衣的风气一直在延续。至于这一风气究竟在何时彻底消失,尚是有待考查的未解之谜。不过,今日我们所清楚的一点事实是,明清女服中,不仅袒露肩臂乃不可想象之事,即使对于脖颈,也要发明了中式立领来将它围裹严密。明清人以自己的观念来重塑李清照的形象,其结果自然会与女词人本有的风貌相距极远。在文学史上,李清照在赵明诚亡故以后是否曾经改嫁一事,曾经成为一段不大不小的公案。直至十数年前,尚有学者著文慷慨陈辞,力辩“易安居士改嫁说”为别有用心的诬枉之辞,是存心给女词人抹黑。其实,在宋代,妇女改嫁被视为平常之事,少有人为之大惊小怪,正如当时妇女穿着袒露肩臂的服装,也未见有人大惊小怪一样。
第一章 服饰附:闹蛾满城狂欢夜
《水浒传》第六十六回,时迁主动要求到了火烧翠云楼的任务,于是,在元宵节的那一个晚上,他“挟着一个篮儿,里面都是硫磺、焰硝,放火的药头,篮儿上插几朵闹蛾儿”,“只做卖闹蛾儿的”,就这样混进了翠云楼里,还在这个大酒楼里自在地四处转悠。
在宋代的元宵节,男女老少要在头上戴闹蛾,这是当时最重要的节俗之一。史浩《粉蝶儿•;元宵》云:“闹蛾儿、满城都是。向深闺,争翦碎、吴绫蜀绮。点妆成,分明是、粉须香翅。”显然,闹蛾是用绫绮等织物剪成,往往由妇女动用剪刀功夫亲手制作。在剪好的蛾形上,还要用色彩画上须子、翅纹。与闹蛾相伴,女性们还要簪戴其他各种特定的节日头饰,其中最重要的一种,就是用捻金线制成的柳丝——雪柳。“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青玉案•;元夕》),辛弃疾就曾经被一位这样盛装打扮的陌生少女激起情感的涟漪。李清照回忆自己年轻时的元宵妆扮,也说是:“铺翠冠儿,捻金雪柳,簇带争济楚。”这一句词,其实还透露了两条有趣的信息。一是,对女性来说,闹蛾、雪柳,固然可以直接簪戴在发髻上,但是,按照当时的习惯,这些饰物其实一般都是插在冠子上。
宋代妇女,特别是年轻妇女,只要稍有点地位、财力,在头上都要戴各式各样的冠子,把发髻罩扣在当中。所以像闹蛾、雪柳这类饰物,就只能插饰到冠子上,至于具体方式,是“闹蛾斜插”(杨无咎《人月圆》),飞挑在半空,人一动,闹蛾等饰物也就会摇颤不止,那样子是很活泼的。有意思的是,宋代女性头上戴饰物以多为美,就是所谓“簇戴”,一簇簇、一堆堆地戴。如《武林旧事》中记载,初夏新开的茉莉花,“妇人簇戴,多至七插”——可以插七簇茉莉花在一头上。因此,一位赏灯女性的冠子周围,就会插有一簇簇的闹蛾,随着她的行动而晃颤翻飞,真像成群的飞蛾绕着灯球嬉闹一样,康与之《瑞鹤仙•;上元应制》就把这一情况形容得生动:“闹蛾儿满路,成团打块,簇著冠儿斗转。”满街出游的妇女,个个都是这样满头颤动的闹蛾,那场面是很壮观的:“闹蛾儿转处,熙熙语笑,百万红妆女”(赵长卿《探春令•;元夕》)。
词人在创作中总是提到闹蛾、雪柳,也许是因为这两样饰物最有特色、最具代表性,其实当时冠子上要“簇戴”的内容,远不止这两样。宋人笔记中多有谈及,如朱弁《曲洧旧闻•;续螅c说》中“元宵节”条所述:“又妇女首饰,至此一新,髻鬓参插,如蛾、蝉、蜂、蝶、雪柳、玉梅、灯球,袅袅满头,其名件甚多,不知起何时,而词客未有及之者。晏叔用《上林春慢》云:‘……素蛾绕钗,轻蝉扑鬓,垂垂柳丝梅朵。……’”文中尚疏漏了当时也为女性必带的一种头饰——“菩提叶”(《武林旧事》“元夕”),所有这些精巧的小玩意儿要“参插”而“袅袅满头”,就是所谓“簇带争济楚”,该戴的节日饰物都要多多地戴整齐,一样不落,才算时髦。须知宋代冠子的样式千奇百变,造型往往极其夸张,比如有高二三尺的高冠,以至于戴冠人只有侧着头才能进得轿子。在这种种奇特冠子上,插满那许多随步颤摇的小饰物,宋代妇女头饰的放纵恣肆,显然构成了盛大狂欢夜中最靓丽的一道风景。
当然,有需求就有商机,在元宵节,叫卖闹蛾等饰物的小贩也满街都是(见《东京梦华录》“十六日”、《梦粱录》“夜市”),这就让梁山好汉时迁有了方法来伪装自己的秘密武器。元宵,是狂欢夜,是多情夜,却也是英雄奋起的壮丽之夜!
补言:此文发表后,承蒙扬之水特意教示,宋人绘画《大傩图》中,具体画有人们在头上簪戴“闹蛾”的情景。找来此画一看,果然其中表现有多种形式、规格、装饰方式的闹蛾。其中,画面下方最右一人,高帽旁斜伸出一只蝴蝶,凌空挑立着,其下同时簪有一簇花饰,这显然是“闹蛾斜插”,由此可以推想宋代女性冠旁彩蝶颤颤的光景。另外,画左一老人帽前插饰的一只闹蛾,不仅惟妙惟肖地传达出了飞蛾的形态(其他几处闹蛾的样式,与其说是飞蛾,不如说更像玲珑的蝴蝶),而且,让人叫绝的是,这一闹蛾的一对触须,被夸张地用一对孔雀翎来代替,摇摇地伸在半空里。宋代闹蛾中的高档货有多么奢侈,女性“簇戴”的风光有多么热闹,当时元夜是何等的升平气象,由这个小小细节,让人产生无限遐想。还有三人帽旁簪着缀满梅花的梅枝,并有竹叶与梅枝相配,显然就是“玉梅”;一人帽前有一簇叶饰,当为“菩提叶”;又有两人帽旁伸出一簇翠色的小树枝,或许即为“雪柳”吧。
第一章 服饰第13节 开合里的风光
大约十年以前,欧美时装设计师曾经设计出一种女装款式,是贴身穿一条短裤,再在短裤外穿一条长裙。去年,又有人推出穿一条短裙在内、外罩一条长裙的“新款”。这些款式有一个共同特点,罩穿在短裤或短裙外的长裙,不是筒式裙,而是片裙,向前或向一侧合围。女性在行动当中,长裙的裙片时开时合,藏在长裙内的短裤或短裙,以及女性的一双玉腿,便在裙片的开合中半露半掩,或隐或现。设计师说得很“玄”:这围在外面的长片裙就如舞台前的帷幕,时而拉开,时而闭合,开时风光旖旎,撩人心弦,闭时幕影沉沉,逗人遐思——据说是既满足了女性展示自身的欲望,又增进了女性的神秘感。
时装款式要年年变化,这是时装工业保持兴旺的需要。为此,设计师们便不得不绞尽脑汁,不断翻新花样,煞是辛苦。在已经将短裤与长裙、短裙与长裙结合在一起之后,当今的时尚天才们不知是否愿意向千余年前的宋代妇女取一回经——在两宋女装中,流行过一种将喇叭裤与长裙或短裙结合的“款式”,与当代大师的设计相比,只怕千余年前的这一种“时世装”倒更具有“奇装异服”的灵彩。
“瑟瑟罗裙金线缕,轻透鹅黄香画袴”,《花间集》中西蜀顾敻的一首《应天长》,将主要流行在两宋时代的这一种独特衣式描绘得很是清楚,一条以金线作花绣的碧罗裙,罩穿在鹅黄色有纹彩的长裤外,因为罗裙很薄,鹅黄彩裤便从碧罗浅色中隐现出来。在两宋传世绘画、墓室壁画、画像砖、俑偶等各种形式的艺术中,处处可见穿着这一衣式的女性形象。例如北宋元符二年(1099年)的河南禹县白沙宋墓中的壁画上,只有上了年岁的主妇穿着细褶长裙。其余的女性,无论小姐、丫环还是仆妇,都是身着喇叭型长裙裤,裤管肥阔,裤脚长拖在地面。在裙裤外,自后向前围系一条长片裙,裙片的两襟交合在身前,穿裙人在走动、坐卧当中,交拢在身前的裙片忽开忽合,裙裤便在裙片的开合中半掩半映,或隐或现。不过,古人以为将裤裆暴露在外是极为猥亵、可羞之事。所以,宋代妇女在裙裤外、长片裙内再围一系短裙,将裙裤的裤裆部分遮掩起来。在宋代,人们将女性所穿的这种长裤称为“裆裤”;罩穿在外面的薄裙,习惯上称为“笼裙”。裆裤、笼裙,以及二者之间的短裙,便构成了这一衣式的基本形式。
两宋艺术中表现的笼裙,大多为布满细褶的百褶裙。至于被掩映在笼裙内的裆裤,是这一衣式中最重要的部分,因此,宋代女性对之很是重视,运用巧思,为裆裤设计了极其独特、奇巧的形式。黄升墓中出土的裆裤实物,是将裆裤以上部分的裤料裁减去一角,裤裆及裆部以下的裤管则加缝一片裤料,这样自裆部至裤腰呈逐渐缩窄之势,裆部以下却趋于宽肥,形成上窄下阔的形制,无异于“喇叭裤”。而且,裤裆垂大、裤管肥阔,又正形同“裙裤”。两宋艺术中,女性在穿着这种裆裤时,那情形确是裤管肥阔垂荡、裤脚长拖在地面,看去很是洒脱。黄升墓出土的“喇叭裙裤”在形式上还有一个十分新颖之处:在朝向腿外侧的裤管中间,自裤脚至裤管中部上下,留有一道开衩,这道开衩不仅使裆裤更加呈现为上狭下广的喇叭型,而且,还使两只裤管在外侧各出现一个微微张敞的衩口。当然,在那一时代,女性不可能裸露双腿,因此,女性要在这一条“侧开衩”裤内至少再穿一条通常样式的长裤,如此,显露在“侧开衩”裤两侧时敞时合的衩口内的,不过是衬穿在内里的另一条裤的些许裤管而已。不过,这一设计显然令本已颇为繁复的衣式中又多了一层细节的、层次的变化。为了追求细节变化的丰富,黄升墓出土裆裤的开衩两边还各缝制有一重褶裥。似这等在裤侧作开衩,在开衩中作褶裥的长裤形式,怕是很少有的吧!从两宋艺术中可知,宋代女性无分贵贱,都颇为青睐这种两侧开衩的喇叭裙裤。传世宋人画作《花石仕女图》中,戴高冠仕女便穿着一条异常长大、两侧开衩的裙裤,裤侧的开衩中明显现出衬穿在内里的另一条长裤的部分裤脚。南宋画家李嵩《货郎图》、楼《耕织图》、佚名宋人画作《瑶台步月图》、《蕉阴击球图》,以及河南偃师酒流沟宋墓画像砖上,女性所穿裆裤则与黄升墓出土的实物一样,在裤管外侧的开衩中做有褶裥。其中,《货郎图》的画面右部有一位抱婴孩的村妇,她那做有褶裥的裆裤开衩两侧还缝缀有细带,在敞张的衩口间结成一个花结。可见,在当时女装中的喇叭裤在样式上、装饰细节上尚有许多巧妙的变化。
一条未开衩的长裤,外套一条两侧开衩的喇叭裙裤,其外再围一条短裙,短裙外复围系薄透的百褶笼裙,不但是层层叠叠,不胜繁复,而且处处是半开半掩,欲露还休。宋代女性的追求,大约与现代时装大师的想法不谋而合,是视衣裙如同帷幕,故意令其半开半闭,使人对帷幕内的风光欲窥之则不能,欲罢之则不甘。不过,当代时装设计师造出的款式中,仅仅凭一道长裙制造神秘效果,这就正如今日的舞台上要设置一道帷幕,帷幕开合之间,只让人看出其中其实并无秘密,不过是设计者们在故弄玄虚。宋代女性发明的款式,那真得说是罗幕重垂,“珠箔银屏迤逦开”了,繁复的服饰样式,完全抹去了女性身体的形象。女性是否因此而多添了几重神秘感呢?只有天晓得。不过,倘若哪一位模特身穿这样一套服饰,忽然款步出现在今日世界的一处T形台上,不知是否反而会显得颇为“新潮”呢?
第一章 服饰附:南朝的裙裤
《世说新语》中记载,晋武帝司马炎临幸王济家,王济作风奢侈,家中“婢子百余人,皆绫罗绔”。南朝梁刘孝标注云:“,一作襬。”《南史•;王裕之传》中则说,王裕之“左右尝使二老妇女,带五条辫,著青纹绔,饰以朱粉。”《南史•;褚彦回传》中也提到一种叫“黄罗”的服饰,并且在文中解释说,“黄罗,乳母服也”。从这些记载中可以推测出,东晋南朝时代下层妇女,如婢女、乳母等,经常穿着一种叫做“绔”的服装。
那么什么是绔呢?“绔”,是指穿在外面的套裤;“”字不见于字书,据刘孝标注,“”又写作“襬”,《方言》第四:“裙,陈魏之间谓之帔,自关而东或谓之襬。”这即是说,裙也被呼作襬,襬就是裙。如果绔与绔襬互通,而襬字作“裙”解,那么,绔,就是裤裙之意了。徐震堮先生在《世说新语校笺》中,已经明确指证出了这一点。
在南北朝墓葬艺术中,画像砖上不乏表现婢女的形象,随葬偶中,婢女的角色更是不可或缺。这些出现在墓葬艺术中的婢女们的衣式,大致可分为两类,一类穿着长裙,另一类,恰恰是穿着肥大如裙的长裤。这种长裤惊人地松阔长大,两只裤管呈上窄下阔的喇叭形,裤角长长地拖落在地面,如果不仔细观察,会很容易将它看作是一条长裙。用今日的观点衡量,这种长裤实在是很典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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