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芳-出卖-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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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子杰看着陈心茗，很想冲上去把她按倒，把她刚刚穿在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地再扒下来，撕个粉碎，但他没有。他不想乘人之危，也不想落井下石，他知道陈心茗一定是受了什么刺激了，可她为什么不说呢？难道让她说出来遇到的事比要她当着一个男人做刚才那些事还要难吗？林子杰觉得有些时候他真的搞不懂陈心茗，或者说他搞不懂女人。他又想起了王岚……　

　　陈心茗穿好了衣服，坐在床沿上开始穿鞋，“王岚找到了吗？”她问。　

　　“没有。”　

　　“还没打电话？”　

　　“打了，打不通，给我那边的朋友打电话，他说她根本就没有找过他。”　

　　“是吗？”陈心茗抬起了头，“不会真的出什么事了吧？”　

　　“不知道。”林子杰摇了摇头。　

　　“那你打算怎么办？”　

　　林子杰又摇了摇头。　

　　“靠，你们男人也就这点儿出息和能耐了。没用，没用到家了。”陈心茗有些忿忿地说。　

　　“那你说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但我想你要真想找她的话总会有办法的。”陈心茗站起来，拿起背包，“我先走了，如果有消息给我打电话吧。”　

　　林子杰也站了起来，“你去哪儿？”　

　　“回家啊，还能去哪儿？”　

　　“你真的没事？”　

　　“我能有什么事？再说了，我就是有事又能怎么样？你能帮我解决吗？”　

　　林子杰看着陈心茗，没说话。　

　　“还不得我自己扛。”陈心茗又说。　

　　林子杰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便被陈心茗打断了：“行了，你别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这回你帮不了我。我走了，你不用送我，我想自己走走。”陈心茗往外走了两步，忽然又转过头：“对了，忘了告诉你，我换电话号码了，新号码明天告诉你。以后别再打以前的那个电话了。”　

　　“噢。”林子杰点了点头。“我还是送送你吧。”　

　　“不用，我真的没事。”陈心茗对林子杰笑了笑，转身走了。

三十、寻梦

五十三　

　　陈心茗再次回到家里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她哭得声嘶力竭，哭得昏天黑地，哭得连“我”都不忍卒闻，伤心地背转过身，悄悄地擦掉了脸上同情的泪水。“我”真是太同情陈心茗了，这个可怜的、水做的女人！　

　　
　　陈心茗就这么哭着，哭着，在“我”静静地注视与默默地关切之下，不休不止，绵绵不绝，直到几个小时以后，才止住了声，坐在那里默默地抽搐着。她已经筋疲力尽了。那以后的整个晚上，陈心茗都佝偻着身子坐在那儿，她看起来好象比平时矮了一截，头低低地垂在胸前，整个人也都低低地沉了下去似的，一动不动。黑暗中“我”虽然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那泥塑木雕般的身影，已经足够让“我”心酸与难过了。“我”又默默地流下了眼泪，“我”知道，她曾经相信和拥有过的一切都被残酷的现实粉碎，对她来说，这个世界已经天翻地覆、面目全非了。　

　　在后来的几天里，“我”一直都陪着陈心茗，看着她每天坐在家里，那几天她什么也不干，只是那么坐着，她的脸上没有表情，连一向自认为了解她的“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或者，她根本就什么也没有想。　

　　这期间，蓉蓉、李瀚尘、安伟都曾经给她打过电话，但她不接，每次电话响起来的时候，她就拿过手机来看，对着上面的号码出神。她现在已经换了新的号码，可还把以前的旧号码转接了过来，“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只知道，这许多天里，她只接了一个电话，而且，她从头到尾都在听那里面的人说话，只在挂电话前说了一句：“你有什么权利来安排我的生活？”“我”估计来电话的人是蓉蓉，但这只是估计。　

　　一天，陈心茗突然找出了一张许久都没有用过的地图，她把它平铺在床上，然后，趴在上面仔细地寻找起来。当“我”的眼睛随着她的手指落在海东市那个圆圈上的时候，“我”看见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笑了，这是她几天来的第一个笑容。　

　　接下来陈心茗就收拾了一个简单的行囊，里面除了一些必要的洗漱用具和两件衣服外，就是那沓《当爱已成往事》的小说稿。她到了火车站，买了一张北上的车票。经过一夜的颠簸和两次的辗转倒车，第二天早上，满面风尘、一身疲惫的陈心茗站在了海东市的街头。　

　　陈心茗站在火车站前，打量着这个她似曾相识的城市，绿色的、干净的、湿润的小城，和她想象的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出入，她想，如果她沿站前这条、也是海东市内唯一一条宽阔的马路向西走的话，过两个路口，就会有一个部队的大院，进去后向右转，过两幢大楼、一片宿舍，再穿过一个小花园，那幢深红色的二层小楼里住的就是这个院子里的最高领导江解放和他的家人……对了，院门口还应该有一个留着花白的平头、中等身材、憨厚朴实的看门人老张，也许他还不知道他唯一的儿子现在已经堕落成一个不可救药的吸毒者……向东呢，是江月儿和张志刚经常约会的咖啡厅、电影院，再向东，就是大海，它的对面就是美丽的鹿岛和峭立的岚峰。想到这儿，陈心茗毫不迟疑地向东走去。　

　　站在岚峰陡峭的山崖上，陈心茗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万丈的光芒穿透了薄薄的云雾照耀下来，给深蓝色的海面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微风吹过，海面上的阳光便像碎了的金子一般，粼粼地波动起来，不停地闪烁着；黑黢黢的渔船零星地点缀在蓝色的海面上，随着偶尔兴起的波涛上下起伏，给这宁静的大海增添了几分别致的情趣和生机。陈心茗望着对面的海东市，那城市在淡淡的薄雾的笼罩下，海市蜃楼一般地忽隐忽现，她想起了几年前的早晨，那个和现在她一样在这里眺望对岸、俯瞰大海的江月儿，对她来说，对岸的城市是她生的故乡，脚下的大海却是死亡的归宿，可那个女孩儿为了爱情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死亡，她像一朵云一样地从这崖上飘了下去，带着最美丽的笑容，也带着最美丽的向往，谁能说她是向往死亡呢？如果她当时真的死了，也许她会是一个幸福的人，一个真正幸福的人，陈心茗想，在自己最心爱的人的陪伴下，在他们的爱情之花开得最美丽、最璀璨的时候，她选择了死亡，其实也选择了永恒，她是走进她心中那永恒的爱情里了，在她看来，那不是终结，那只是另一种新生。想到这儿，陈心茗抬起头，看着空中飘浮的一朵朵白云，雾已经散了，云在阳光的照耀下白得耀眼，它刺疼了陈心茗的眼睛，心茗仿佛看见一个白衣白裙的女孩子，黑黑的长发飞舞着，苍白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她像云一样地飘浮在蔚蓝的天空中，黑黑的瞳仁正微笑地注视着站在崖边的心茗，她向心茗微笑着，那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那眼睛比太阳还要明亮……心茗默默地仰望着天空，两行热泪不知不觉地从已经干涸的眼眶中奔涌而出……　

　　从海东回来的那天晚上，陈心茗顾不得休息就迫不及待地坐到那张已经久违了的书桌前面，她伸出手指，向电脑的开关按去，“嘀”地一声响后，机器充满活力地运转起来……　

　　　五十四　

　　几个月后的一天，李瀚尘、安伟、蓉蓉分别收到了一本装帧精美的书，淡蓝色的封面上是用简单的线条、由远及近地依次勾勒着山峰、大海、小城，一个长发飞扬的女孩子的清秀面孔虚化在整个的画面中，封面的右边是这本书的名字——当爱已成往事，下面的作者署名是两个人，陈心茗、王岚；书的扉页上写着：献给所有在爱的名义下出卖和被出卖的人——题记。只是安伟的书里比别人多了一样东西，那是一张已经签好名字的离婚协议书。

尾声

一家安静的茶馆里，李瀚尘、安伟、蓉蓉、梦妍正座在靠窗的一张桌旁，默默地喝着茶。午后温暖的阳光懒洋洋地从窗外洒进来，静静地，照着那优雅的蓝格子桌布，照着那细润的白瓷茶具，照着那杯中晶莹清澈的淡黄色茶水，也照着那四张毫无表情的面孔。　

　　在安伟和梦妍之间，有一辆双栏的婴儿车，里面躺着两个正在酣睡的婴儿，一样的胖嘟嘟的小脸，一样的浓密密的睫毛，一样的红润润的嘴唇，连穿的衣服都一样，这是安伟和　　
梦妍的孩子，一对儿可爱的双胞胎，两张恬恬的小脸儿上没有一点儿阴翳，纯净、灿烂，如同窗外春日的阳光。　

　　蓉蓉明天就要去日本了，大家在这里为她饯行。她在邀请大家做最后相聚的电话里对每一个人说她厌倦了，想出去换换心情，但对李瀚尘，她还多说了一些话，其中有一句就是：“我没想到，没有朋友比没有钱更难受。”不过坐在这里以后，却没有一个人提起蓉蓉要出国这个话题，大家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似乎没有精力去关心别人的事情，也没有人提陈心茗这个名字，虽然谁都知道，蓉蓉今天也约了陈心茗。　

　　一年多以来，陈心茗一直拒绝见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大家只是偶尔能通过蓉蓉从林子杰那里听到一些关于她的零星的消息。今天，蓉蓉又给林子杰打了电话，她说希望他能转告陈心茗来参加这个最后的聚会。可她到底会不会来，谁也不知道。　

　　茶馆门上方的铜铃又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四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向门口看去，然后又都故作平静地转回头来，进来的那个人，不是陈心茗。　

　　窗外的太阳渐渐地偏向西方，天色也慢慢地暗淡下来，可这暗淡的天色并没有遮住四个人脸上那种充满希翼又夹杂着些许失望的复杂表情，他们在希翼着什么，他们，又在为什么而失望呢。　

　　太阳落山的时候，陈心茗照旧关上电脑，到外面去散步。那部长篇小说《当爱已成往事》为她赢得了一些微名，她现在稿约不断，每天都要在电脑前工作十几个小时，很辛苦，但也很充实。　

　　刚刚走到外面，陈心茗就接到了林子杰的电话，林子杰说蓉蓉又打电话给他了，说他们还在那里等心茗，问她会不会去。陈心茗听了没说话，只问了一句：“王岚找到了吗？”　

　　“没有。”林子杰有些沮丧的声音。　

　　“别灰心，总会找到的。”　

　　“但愿她还活着。”林子杰又说。　

　　“一定会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但愿吧。”林子杰叹息般地说着。　

　　陈心茗沉默了好一会儿，“蓉蓉真的要去日本吗？”　

　　“是，她自己这样说的。”　

　　“她还会回来吗？”　

　　“不知道，她没说。她只说想到那边散散心，听这话是应该会回来的。你真的不想去看看他们吗？也许她这一去再也不回来了也说不定，毕竟大家朋友一场，我看你还是……”　

　　“不。不了。”陈心茗轻轻地但坚决地吐出这几个字后，便挂断了电话。　

　　太阳已经落山了，西边的天空是一片瑰丽的晚霞，染红了暗淡的天空，也染红了天空中的云彩，衬着远山黛青色的峰峦，给这喧嚣而嘈杂的城市勾勒出一角梦幻般的世外桃园。望着那一片美丽而宁静的梦幻般的红色，陈心茗想，过去了，都过去了，当一切都成为往事……　

　　陈心茗顺着街心花园里的一条石子小路悠然游然地走着，她独自一个人静静地走在这晚霞漫天的绚烂与宁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