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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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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一看就很异。我还记得包装上的颜色是蓝、红、黑,密密麻麻的外文(不是英文),有一个小小的绿豆大的黑骷髅印着。外婆慎重地对我说,这是当年谭书兰留给她的,“几十年了,你外爷死的时候,我就想喝。”    
    谭书兰当时为什么要把这样的东西给我外婆?她为自己和盛世钧也准备得有么?这些问题我到现在还无法回答。    
    谭恭仁处理完万家的事,到盛世钧下榻的通巴城最好的客房来,二人单独谈了大半夜。盛家的事情经盛世钧东鳞西爪的介绍,谭恭仁大致知道了。末了,谭恭仁说:“你老爷子当年的打算保守了些,不过辞官回家的路子是走对了。现在这个时局,在大地方生活就跟踩钢丝一样,你一脚踏空,那就栽了。这个年头还是在有点根底的地方才度得过去。有点田地能喂饱肚子,跑点生意多几个活钱。等待时机,大局能安定了,手头也有点积累,到时再看。”    
    盛世钧又说到自家的难题,当然其中米秀儿是他的心病。现在米秀儿生了个儿子,既不是米家的,也不是张老倌的,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这个嘛……倒硬是个难题。”谭恭仁道。    
    盛世钧就说起米秀儿想开丝绸铺的意思:“她嘛,倒是跟我说过打死不想做那个寿材,想开个丝绸铺子。我也觉得好。以前嘛,老爷子是不做生意的,就靠那一两百亩田地,吃些老本,我也没这个能力。这两年有了点赚头,我本打算把这个事情解决了。只是……”    
    谭恭仁点点头道:“晓得了。嗯……这个事,就是……咹,老太太知道不?”    
    “那当然。我们这都有六七年了,我太太也都晓得,只是没说破。”    
    谭恭仁道:“那是,这种事就是破不得,破了那麻烦就大了。”皱眉想了想,道:“这个事情嘛,分两步说,老太太那边就说要在通巴城里开个铺面,请这位……”    
    盛世钧:“先生就叫她米秀儿就是了。”    
    谭恭仁:“哦。就说请米秀儿去帮帮忙,记个流水账啊,外带打理点杂事。本来嘛,盛家这个马帮起来了,总要卖货,以前靠孔家,也不是个长法。这二年货多了,没得铺面栈房那是不行的。前面请个老掌柜,后面总得要个自己人打理,米秀儿就很好。对外嘛,也不要用盛家的名头。盛家毕竟是书香门第,铜臭气大了得罪先人。只是……订这个房契……”    
    盛世钧:“就是米秀儿。我都想过了,一定要给她一份养老的靠头。”    
    谭恭仁点头:“那我就没说的啰。”    
    第二天吃过早饭,盛世钧、谭恭仁和谭书兰一起回到了庙堂镇。    
    “我们呀,先不要慌,不要一火色(一下子)在通巴城铺子里头把东西都铺满了。”谭恭仁在盛家的账房跟盛世钧和管家盛福说话,一口地道的川腔:“我们自家开铺面,专门搞一家。先做出个名声来,再去找一些小贩子,通巴州下面各个场镇都铺一点,其它县市也铺一些,先收点押金,到年关再结账。这么俏的货,他们还怕不跑吼失起(气喘吁吁)了?”    
    “只怕银子周转得不快。”盛福有些担心。    
    盛世钧看谭恭仁。    
    “我也想过。”谭恭仁道。“两全其美有点难。看东家咋个拿主意了。”    
    “骰子又到我这里了嘛。”盛世钧抗议。    
    谭恭仁:“你是东家,你不赌,哪个赌?”    
    “谭先生其实很老辣嘛,贵千金把你老先生说得像个老夫子,我看一点都不像。”盛世钧笑,转身对盛福说:“就照谭先生说的办。”    
    盛福喳了一声,下去了。    
    小三子一脸笑得稀烂地走进来:“先生,老太太吩咐,这边事完了,请谭先生到清灵阁叙叙。”    
    盛世钧看他:“你拣到元宝了,一脸笑得稀烂?”    
    “元宝?想它它也不得来,本人倒也不稀奇。”小三子翻翻白眼,“是谭小姐。”说完对谭恭仁躬身道,“谭先生请这边走。”    
    “咋个了?”盛世钧跟在谭恭仁后面,扭头问小三子。    
    小三子:“先生过去不就晓得了?”    
    “讨打。”    
    谭恭仁道:“又是兰儿出啥歪主意了吧?”    
    


第三部分第46节 是歪主意

    “哦哦,那咋个是歪主意?”小三子的嘴是忍不住的,“先是老太太喜欢谭小姐,要她暑假就住在这里,跟老太太学说学说巴渝的新鲜事,还有啥子‘鸡都叫’……”    
    “讨打,是基督教。”盛世钧笑骂道。    
    “对对,基督教。”小三子也笑。“谭小姐说,天天光是说,说多了就烦了,不如老太太让她在这里办个学,她好……勤快啥子的,她说得快,我确实是没听清。”    
    盛世钧:“呃……勤工俭学。”    
    “对对,就是这个的。”小三子道,“老太太也不大明白,谭小姐就说了半天,啥子英吉利、法兰西,那意思我听明白了。末了,谭小姐拿我做比方,说是象小三子这样的,一看就很聪明,要是多学些知识,多明白些福……”    
    “福音。”盛世钧补充。    
    “对,福音啥子的道理,那就会大有长进……”    
    “她真是这么说的?”盛世钧转脸对谭恭仁:“谭小姐还是很虔诚嘛。”    
    谭恭仁笑:“嘿嘿,前年我那巴渝老友来,给她灌输了些洋玩意儿,她倒真信进去了。我当时是看中了他们的医术,那是有名堂的。结果,兰儿比我来得快,去年自己去考,一考就中。呃,小三子,兰儿没有叫你入教吧?”    
    小三子:“啥子入教,谭小姐没说。谭小姐只是要我去上学,还说我……”    
    “好了好了。”盛世钧拿扇子敲了小三子一记,打住他的话头。    
    进了后院,一个斜坡上去,还没到清灵阁,就听见了谭书兰的声音。那声音是这里从没有过的,嘹亮清脆,像打机关枪。盛世钧放慢了脚步,远远听着,摇着扇子落在后面。    
    清灵阁一楼客厅里,盛家后院的人都到齐了,老太太、姨太太、孔嘉惠、孩子、丫头、老妈子全来目睹谭小姐的风采,聆听她的稀奇言辞。    
    盛世钧远远就看到灵姨抱着个三四岁的娃儿站在窗格子下朝屋里张望,走拢了,问道:“你咋个不进屋?”    
    灵姨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盛世钧,笑道:“有这个背时鬼,咋敢去?”    
    盛世钧低头一看,丑怪怪皱巴巴的一张小脸正冲他呲牙咧嘴,不知是在笑还是在做鬼脸,倒把盛世钧愣了一下,冲口问道:“这是哪个?”    
    灵姨呆了呆,“吓,这是你兄弟噻,你少爷硬是贵人多忘事嗦。”    
    盛世钧哈哈了两声赶忙车身进了屋。    
    谭恭仁早已跟盛家的人见过了礼,老太太见到盛世钧,道,“咋个你这个主人家反倒落在谭先生后头了?”    
    盛世钧:“我看灵姨在外面,跟她说了两句。”    
    老太太就说,“灵姨来了,咋个不进来?”    
    “……”盛世钧一时噎住了。    
    老太太是明白人,马上说道,“叫她进来,以后都是一家人,今天不见明天见,说不定谭姑娘说的那个……博爱,还是他的福星呐。灵丫头,来来,今天好不容易一家人凑齐了。过来,跟谭先生、谭姑娘行礼。”这后面的话是跟抱在灵姨怀中的小驼子盛裕说的。    
    灵姨将盛裕放在地坪上,那小驼子也怪,踉踉跄跄,径直朝谭书兰走了几步,一扑趴冲着她脚前跌了过去,灵姨说:“今天咋个了,这几步都走不稳?”上前要抱他。小驼子却咿咿啊啊手足并用,只顾朝谭书兰脚前爬。谭书兰弓腰一把将他扶住了,大小两个人四眼相对。小驼子裂开嘴,好像一脸惊喜的样子。    
    “莫见怪,这是先夫身前留下的孽子。他生母难产,早早去了,造孽,这娃娃生下来就带了点残疾,这条小命还是他灵姨顾念得多,要不然……唉!”    
    “呣……呣……”小驼子一对小眼睛盯着谭书兰看,含含糊糊声音听不真切。    
    1973年晚稻成熟的深秋,我跟红毛知青打架挨了一刀,驼子照顾我。我们的关系从那以后就有了改观,他不再用那种讥讽的眼光来看我了。他有时候看我,恐怕就像他当年看他心爱的那只小耗子一样。我想,感情这个东西真的很奇妙,特别是你在落难中,你一定会得到一些你意想不到的很温暖的东西,除非你没有生活在人群里。我们那个年头最流行的有一句话:“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那时候让人觉得这句话真是一句顶一万句。要不驼子他干嘛无缘无故地爱我呢?那些东西是你索要不到的,来得不知不觉,去的时候却令人牵肠挂肚,所以古人费了那么多的笔墨来留存它。    
    由此联想到女人。数千年来,女性都是社会生活中的弱势人群,但上天给了她们一种最易得到武器,所以无论男人有多么强大的物化力量,终归是要被她们融化的。就是在男性同性恋中,有一方也一定要女性化,恐怕也是这个道理。女性化特性中最宏大最永恒的就是母性。    
    谭书兰见到小驼子的那一刹那,小驼子触动她的,一定就是这样的母性。那感觉与小驼子之间一定有种莫名其妙的交流。直到上世纪70年代,时光过去了几十年,驼子告诉我他一生最想念的人是他妈,我想,他所说的那个形象里面,一定杂糅着谭书兰的影子。    
    所以谭书兰的故事是驼子忌讳提及的往事,那是他心中最自私的一片领地,是他  最不愿让别人进去的地方。也许他说不出这个道理,但人同此心,心同此情。    
    我外爷姓沈,是个银行家。银行名叫“协成”。他是那个银行的总经理,董事长是他的老挑—外爷第一位妻子的姐夫,中国的民主人士,解放后做清闲官做到了北京去,死了进了八宝山的人物。能从四川进北京的八宝山,在两个水火不相容的社会都吃得开,不容易吧?我外爷的大儿子,我的大舅舅,是1933年的共产党员,抗战时做过国民党某大报纸的主编,1949年以后做过共产党某省党报的主编,现在还活着,换了两回心脏起搏器。1933年的老共产党党员活到现在的全中国也没几个了吧?当年在蓉城的沈公馆是共产党的一个重要联络站,不少有名的人物都曾经在沈公馆里出入(这是有文史资料作证的)。


第三部分第47节 任何感觉

    可我外婆说,你外爷是“遭共产党气死的。”这是原话,一点没走样。也许女人是感性认知的俘虏,一切都凭直觉,既不判断也不推理,觉得怎么着就这么着了。我外婆在当时还说过很多“反动的”牢骚话,听得我妈常常替她捏把汗。照理我外婆是麻姑的女儿,有一半受欺侮受压迫的血统,但她除了胆子大脾气大,爱喝酒猛抽烟以外,一点都没有政治觉悟阶级观念。    
    我外婆死在1986年的春节前。我那时在上海读书,做毕业论文谈恋爱挣外快忙得要命,毫无孝心,自私自利,乐不思蜀,回不了家。我那个表妹在北京读书,也没有回去。我们这两个外婆最喜爱的外孙儿外孙女在她临终前都不在她的身边。    
    我表妹后来跟我说,那天她和她的男朋友在琴房烧电炉开罐头煮面条改善伙食,外面正刮风下雪,她感觉到外婆来了……但我那一时刻在上海没有任何感觉,我当时在干嘛早就记不得了。    
    外婆死后,我回蓉城,记得问过我的五姨父—那是个出身山东贫农家庭的老共产党:“外婆是不是吃毒药,那个小瓶子里的?”    
    五姨父说:“没有,刚住院的时候她要那个小匣子,我给她藏了。嗐,医生说她要是少喝点酒,少抽点烟,活到八十是没问题的……”    
    我这个姨父曾经是军队里做政治工作的,特有心机。山东人给人的印象是“山东大汉”,比较粗犷草莽的那类,可我这个姨父不太像山东大汉,很温和很细腻。所以外婆最后受不了我父亲这个脾气不好的知识分子,住到对她百般孝敬的五姨父那里去了。    
    外婆的骨灰也是我五姨父遵循她的遗嘱去办的。五姨父说,“我把婆婆的骨灰分成十多份,都包了红绸子,到了草堂的梅园,只要是梅花树海棠树,我就洒一点,生怕人看见了,小心得不得了。”    
    这工作,我想除了我这个来自盛行孝道的山东的姨父,恐怕其他人也做不了。不过当时我还有另一层的奇怪,我这个姨父可是老共产党啊。那时谁说共产党咋样咋样,他就会生气的铁杆党员哪,居然为我这个工商业主兼地主的外婆做这样的事情。    
    我不知道那瓶毒药的下落,五姨父没有告诉我。我也不知道那瓶子里装的是不是真的毒药。这瓶毒药至今还是我想知道的一个谜。    
    外婆除了好书,也好酒嗜烟。我母亲曾经悄悄告诉我,说外婆年轻时还抽鸦片,这在当时令我这个尚还比较纯真的小子很惊讶。外婆好酒给我的印象最深。她喝酒是从早到晚,一天数次。自己给自己做些下酒菜,十分精致,量不多,用小碟子盛着,只有我有时放学回来碰到了还能沾光吃一嘴,我爸我妈我妹都别想。晚年她有些控制不住,常常抽着烟,喝着酒,迷迷糊糊睡过去,烟头点着了被子,闹得不可开交。记得有一次半夜,我被很大的动静惊醒过来,屋子里烟气弥漫,父亲在大吵,外婆床上全是水,被子黑糊糊一片。母亲把醉醺醺的外婆扶出去清洗。不过,我从来没见过外婆酒后呕吐,现在想来觉得奇怪:喝那么多的酒,还是白酒,居然不吐。我不善喝酒,大概那酒都被外婆喝去了,只要喝一二两我就会吐。    
    “谭书兰是个了不得的女人,”外婆给我讲谭书兰总是直呼其名,就像她不说“XXX去世了”而是毫不忌讳直截了当说“XXX死了”一样。“救过我们老太爷好多趟。”    
    谭书兰的本事我不大感兴趣,我想知道的是她的人生故事,特别是她和盛世钧—我外婆的老太爷的故事。这些故事从外婆那里得来一些,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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