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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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坡。
盛世钧和谭书兰见了面,一时有点陌生的样子。谭书兰说:“唉,我是累了,是累了。”盛世钧看着她那个样子,笑不出来。
二人单独在一起时,谭书兰对盛世钧说黄老汉托他兄弟带口信,说庙堂那边还乱着,只是老太太和孔嘉惠的灵柩已经入土了,是江伟业跟火柴厂的人帮忙办的。盛珪月跟苏大姐在一起,有江伟业和苏大姐照看,没事。只是据说盛家大院不成个样子了。另外,盛家坟山她来的时候去看望了,老太太和嘉惠都在那里,钟大汉也跟她们在一起。其他几个死去庄丁的也都埋在那里了。飒飒留在医院,盛珪月交给她和苏大姐照顾,大概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盛世钧那个驼子兄弟也还好。小三子的情况不太知道,他也应该没什么事……
谭书兰说着话,盛世钧却没有看她,缓缓踱着步,嘴里喃喃着“你来了真好……”也不知把谭书兰的话听进去了还是听了个耳边风?他只顾点着头,没插一句话。
二人沉默了半晌,谭书兰终于开口说起盛代明的事情:“我……见到代明了。”
盛世钧一时没有反映过来,兀自喃喃着:“你来了真好……”
“我见到代明了。”谭书兰又说了一遍。“在通巴,跟红军在一起。”
“他……跟他们在一起?”盛世钧这才抬起头来,仔细地看着谭书兰。
谭书兰点点头:“他是在法国参加共产党的。改了名,叫吴宏,回国这几年都在做秘密工作,所以一直没跟家里联系。最近他被派到川北红军,当了宣传部的副部长。”
盛世钧仿佛听到的是别人家的事情:“他真的……加入他们了?”
谭书兰点点头。
盛世钧:“他……还好?”
谭书兰摇摇头。
盛世钧:“他?”
谭书兰:“我也不清楚是啥事情,我临走前,代明被他们保卫局的人带走了。”
盛世钧缓缓坐下来,茫然道:“保卫局?他不是他们的人么?”
谭书兰:“保卫局是做什么的我也不大清楚,听这个名,大概是专门做内部工作的。我听到的消息说他们在搞大清查,很秘密。我逃出来就是听到风声不好,说是总医院清查出一个AB团,出身不好的人都受到怀疑。”
盛世钧依然心不在焉,随口道:“出身?”
谭书兰:“就是你的阶级,工人阶级,无产阶级,普洛大众,还有就是资产阶级,地主阶级。你本人的职业叫成份,你的家庭就就是你的出身。”
“他成了共产党还不行么?报纸上讲他们不是有很多人都是旧家庭出来的么?我以前见过的……”盛世钧深深呼吸了口气,缓过劲来慢慢道:“他们也跟老蒋一样,内部闹个不停?这不会有啥大问题吧?今天我拉你,明天又打你。搞政党,都是这样子的。”
谭书兰喝了口茶,想起她跟盛代明在通巴的交谈:“代明讲了不少东西,我以前真是没听说过。好多话,我听了觉得……很担心。他们比欧洲那些人还要激进,不怕死。报纸上说他们是匪,其实根本没有明白他们。代明已经是铁了心了。他还要我转告你,这个世道肯定是要变的,过不了几年。他要你识时务,不要听信国民党的那一套。还说他好几个同学都牺牲了,要你有思想准备。”
盛世钧沉默了半天,思绪又跑远了,仿佛自言自语地说道:“我这几个儿女,就算他是最有出息的。嘿嘿,恐怕我这辈子做不成的事,都拿给他做了。你说他那么铁心,还有啥好担心的?”
谭书兰兀自摇头:“你恐怕想得太简单了。他们……唉,我说不上来。我在那边,周围的人天天在变,变得让人……害怕。他们说话都很革命,大家都一下子变得……变得很……唉,我真的说不上来。这些人……确实很好……好得让人有点不相信。跟他们在一起,我说话都小心得很,生怕说错了。”谭书兰看看盛世钧,想缓解一下这个沉重的话题,笑了笑说道:“跟他们一比,你这样的人就是最坏的人了。”
盛世钧的耳朵依然不在自己头上,他只是看着她,嘴里喃喃道:“你真的来了,要不然,我不晓得……”
孔家盐行是个三进的院子。盛世钧住在第二进的上房,谭书兰住在第三进的东厢房。虽说只隔了道门槛,头两天来二人几乎没打过几个照面。
先前盛世钧一到望龙镇孔家盐行,精明的掌柜就上下打了招呼,不准乱转消息。谭书兰来了,就有点纸包不住火的架势。要说名头,那谭书兰远远超过盛世钧。掌柜、账房和二三个上手伙计的家眷早就知道谭书兰的传奇,现时而今真神下凡,还不兴奋得昏死过去?接着是姨娘、丫头、老妈子上来轰炸,然后伙计们托门子来说这里那里身体怎么怎么的……把个谭书兰忙得团团转。掌柜也吼止不住。只怕再过几天,各家的舅子老俵七姑八婆都要上来看病—主要是想见见这位名动川北的传奇女子。
1933年初,望龙镇孔家盐行传来各种小道消息,气氛开始紧张起来。镇子上来的军队越来越多,不断有国民政府的军队向川北集结。名义上是剿共,大家都统一在国民政府的旗帜下,个个都在唱为国为民的高调,其实各路军阀都在借机向国民政府要钱要物,扩充实力,扩大地盘。当时的军队,特别是地方军,军费军需大多自筹。中国又那么穷,农民伯伯的社会能有多大额外的油水?
盛世钧本想让谭书兰多休息恢复几天再走,看来不行。掌柜傍晚来到后院,说:“盛爷,怕是待不住了。这几天风声更紧,北路来的人说三江场那边打起来了,两边的船都封了。也就两三天的路,这帮烟灰兵要是顶不住,望龙镇就莫眼(没戏)了。”掌柜的口音一听就是四川西部的人,他跟盛世钧说他是温江来的。那是个出人精的地方,所以孔家委派他在这个川北重要的中转站坐镇。
第四部分第80节 路上咋样
谭书兰问:“路上咋样?”
谭书兰的名声在川北那是响当当的,掌柜跟她说话还欠欠身子:“那还消说,今天张连长过来,明天王团长过去,老百姓能有几两谷子?路上那个乱,说不得。”
谭书兰看盛世钧:“我们要赶快走。”
掌柜:“是啊。就是要委屈你们了。坐船不行,骑马抬轿更不行,只有走。走东路只怕清静点。啊……八九百里哟,要多走一二百里!”
“走快点那也不过七八天的脚程嘛。”谭书兰说。“走慢点也就十来天。”
“嗐,”掌柜叹气。“谭医生,你是没经过兵荒马乱的年生哦,这种日子上路,啥子黄道吉日都莫眼,只有碰运气。我给你们找了个老把子,土生土长知根知底的,以往都在东路做事,这趟路不晓得走过好多回了,旮旮角角都晓得。我给他交待了,对外人就说你们是姨表兄妹。”
谭书兰:“那你们呢?”
掌柜:“我们?我们咋敢走?这么大一摊。只有听天由命了。”
“那?……”谭书兰看他。
“不消担心。堂客女眷们这几天都送到乡下去,这里就留些上年纪的。”掌柜道:“我们又不是啥子大户,怕他咋个?盐巴总是人缺不得的东西么?他们未必是神仙妖怪,只怕还是要吃盐的啵。”说到这里,掌柜转过身来对盛世钧,压低了声音:“呃,对了,盛爷,还有个事要跟你商量,你那些硬货……啊,是这样的,票子还好说,硬货不好办。路上更不能带,最好只带些碎碎银。我们的和你的一起,全部分派了十来个牢靠的老把子,分头带,一家一点,不打眼,各自单独上路,再到巴渝汇总,你老看要得不?”
盛世钧从怀里掏出那个沉甸甸小包,递给了掌柜的。
掌柜隔着包袱皮捏了一通:“二十三,小黄鱼?”
盛世钧点头,又沉吟一阵,看看掌柜,开口说道:“要是方便,还要请你们到通巴打听一下……代明的消息。”
掌柜:“是大公子?”
盛世钧点点头。
“他在通巴?”掌柜奇怪。“不是说他去留洋了么?”
盛世钧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谭书兰看看盛世钧,小声接口道:“他回来了,参加了共产党,在那边。”
掌柜瞪大了眼睛。
谭书兰:“你知道就是了。”
掌柜依然瞪着眼睛,拼命点头。
谭书兰:“他现在叫吴宏,口天吴,宏大的宏,宝盖头的宏,他是那边宣传部的副部长。小心点,找关系问,不要乱打听。他们的人警惕性都高得很,说话一定要小心。”
掌柜回过神来,点点头:“吴宏—我记住了。咳,大公子我还是他小时候见过。放心,这事我自家去办。”
盛世钧:“他要是缺钱,你拿那个先给他兑点儿。”
掌柜:“不动这个。他是孔家的外孙。孔老先生有过吩咐,大小姐的娃儿不论在孔家哪个柜台上支钱,只要用在正道上,不超过这个数—”掌柜伸出五指晃了晃,“记账就是了。”
“多给他点儿,我巴渝那边还有。”盛世钧叮嘱道。
天刚麻麻亮,盛世钧和谭书兰就跟着姓周的老把子出了望龙镇。周老把子好两口,一个黄灿灿酒葫芦在屁股上一晃一晃的,话多。听他一路介绍,望龙镇去巴渝有两条路,近路是从嘉陵江西岸走,有六百八十里,大路,好走,沿途场镇多,直接进合江过鸡公山,翻过黑木关到巴渝;远路是过江朝嘉陵江东面走,有大路有小路,到达州还可以走水路,山多水多,弯弯绕,兜个圈子,从北岸的江北进巴渝,那就要多出一二百里了。
“我们过江走东路。”周老把子说。“路差点儿,人少点儿,清静点儿。嘿,那一路没得啥子油水,那些龟儿子活抢人的闻不到腥气。”
盛世钧和谭书兰都穿着乡下人的旧棉袄旧棉裤,是盐行那些婆娘们精心浆洗烘烤拍打过的,虽说当不了丝绵袄,但穿在身上还很舒服暖和。二人各自背了把旧油纸雨伞,脚上是抱鸡婆棉鞋(形似孵蛋母鸡似的土棉鞋),头上扎了土白包头布,弄得男女不分的样子。手套这种东西乡下人是不会戴的,找了个棉袖筒子抄手。周老把子想得还周到,搞来两个手烘笼儿,里面放了些青杠木烧的杠炭,热烘烘的。只是走了一阵,盛世钧、谭书兰已经出了一身毛毛汗。
三个人都没挎包袱,让人看着只当是短途走人户的。干粮钱财各自揣在怀里,谭书兰还带了一个医用小包。好在冬天穿得臃肿,看不出什么来。
三人到了渡口,乘渡船东渡嘉陵江。过了江,开始进山。周老把子带路,谭书兰跟着,盛世钧压阵。到了半山腰,雪花漫漫洋洋飘洒起来。这里比通巴纬度要低一些,地势也低一些,雪落下来在地上留不住,沾到青石板上就渗化了。只有草叶树叶上积了些,雀鸟从树上扑起,就撒盐般落得人一头一脸,冰凉冰凉的。谭书兰喜欢,还故意摇些下来让后面的盛世钧也尝尝。周老把子说:“要不得,身上的汗惊了,要生病,把伞打起来吧。”又要他二人各自取出油布粘披在肩上。
走了一阵,周老把子向上望望,说:“今天头一天,不走狠了,晚上我们歇青杠垭的青杠寨。”拿起酒葫芦抿了一口酒,又道:“那里不当正路,要岔进去十来里,有几户人家,寨主是我本家,孤老头一个,怪人。”
谭书兰:“咋个怪?”
周老把子:“嗨,那个怪,要话说。五十多,有钱,早年进过学,好端端城里财主不当,非要到这个鬼地方来。十多年前买了这里几道坡,修了个寨子,邀约了几家佃户,也不收租子,任随各人。和尚不像和尚,道士不像道士……”
“那是隐士嘛。”谭书兰道。“嘿,大隐隐于朝,小隐隐于市。他隐在深山算哪门子隐?未必他还想做山中宰相么?”
周老把子:“他?他管得到哪个?一辈子打甩手—轻闲得很。”
“他没儿女么?”谭书兰问。
周老把子:“我说他怪,就怪在这里。他一辈子没成家,孤家寡人一个。问他,笑一下,没得下文。”
“恐怕他年轻时早就遭人问烦了。”谭书兰推理道:“说不定他到这山里来,就是因为这个?”
周老把子:“那是,想都想得到,从二十来岁问起走,问你十年,是个金刚都招架不住。”
“哎呀,我倒真想见见他。”谭书兰说。
第四部分第81节 悬崖深壑
爬到青杠垭,从一条不起眼的小路岔开去,转过一个山坳,顺一道窄溜溜山梁向上抹斜了走。山梁两边悬崖深壑,窄处只有丈把。到得这里,天地为之一阔,千沟万壑尽在脚下,远处近处山峦奔驰,雪花漫漫,很好看。
谭书兰就站在那里,收了伞,贪看景致,呆了好一阵,任随雪花飘在脸上。盛世钧在她身后把伞伸了过来,静静的,只有二人的呼吸……末了,谭书兰抓住盛世钧的手,什么也没说,两个人就在那里站着。
刚爬过山,彼此的手都很热,手心渗着细汗,湿漉漉柔滑着。从他们认识以来,十八九年了,这是他们第一次有这样的亲密举动。
周老把子走出去好远,发现二人没有跟上来,回头望望,见二人那样子,也知趣,蹲下来抿酒,裹了根叶子烟吧嗒。
青杠寨算不得是寨,一无寨墙二无寨门,七八户人家零零星星座落在山峰下一个小山坳里。几湾水田,一条山涧,上下两个堰塘,堰塘边一座水磨房,青杠林坡上有些旱地。房屋墙基都是青石块垒砌,房顶铺着厚实茅草,房前屋后植了几笼竹子,也有山桃山梨李子栀子枇杷板栗樱桃葫芦架。这里海拔总有六七百米,水田和堰塘层面结了冰,雪花落地不溶,积了寸把厚。
三个人远远赶来,寨子里正是炊烟袅袅女人们做晚饭时分。山区冬天农闲,男人们大多在堂屋里编篾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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