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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统皇帝1-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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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6日,在阅马厂举行祭祀黄帝和革命誓师典礼,谭人凤向黎元洪授旗、授剑,黎元洪作了演讲后,走下台,骑了鄂军中最高大的马,绕场检阅军队。
当天,由汤化龙执笔,草拟了鄂军都督府组织条例,诡称是中山先生亲自制定,托同志带到湖北的。于是同盟会与君主立宪派以及投机政客之间立即互相倾轧,争权夺利。胡瑛刚从牢里出来,便自立为外交部长,其余的杨开甲、吴兆麟为参谋部正副部长,杜锡钧为军令部长,孙武、杨振武、蔡绍忠为军务部正副部长,民政部部长由谘议局议长汤化龙兼任。
鄂军政府既已成立,黎元洪便请了一位老先生拟定檄文,传布天下,文曰:“中华开国四千六百零九年八月日,中华民国军政府檄曰:”夫《春秋》大九世之仇,《小雅》重宗邦之义,况以神明华胄。匍匐犬羊之下,盗憎主人,横逆交逼,此诚不可一朝居也。惟我皇汉遗裔,弈叶久昌,祖德宗功,光被四海。降及有明,遭家不造,蕞尔东胡,曾不介意,遂因缘祸乱,盗我神器,奴我种人者二百六十有七年。凶德相仍,累世暴殄,庙堂皆豕鹿之奔,四野有豺狼之叹。群兽嘻嘻,羌无远虑。慢藏海盗,遂开门揖让,裂弃土疆,以苟延旦夕之命。久假不归,重以破弃,是非特逆胡之罪,亦汉族之奇羞也。幕府奉兹大义,顾瞻山河,袜马厉兵,日思放逐,待以大势未集,忍辱至今。天夺其魄,牝鸡司晨,块然胡雏,冒昧居摄,遂使群小俱进,默乱朝纲。斗聚金璧,以官为市,强敌见而生心,小民望而蹙额。犬羊之性,好食羊而肥,则复有伪收铁道之举,丧权误国,劫夺在民。愤毒之气,郁为云雷,由鄂而湘而粤而川,扶摇大风,卷地俱起;土崩之势,已成横流之决:可翘足而俟。此真逆胡受命之秋,汉族复兴之会也。幕府总摄机宜,恭行天罚,惧义师所指,或未达悉。致疑畏之徒,遇事惶惑;僻远诸彦,莫知奋起。用先以独立之义,布告我国人曰:在昔虏运方盛,则实以野人生活;弯弓而斗,琰目蟾舌,习为豺狼,是以索伦凶声,播越远近。人关之初,即择其强梁,遍据要津,而令吾民输粟转金,豢其丑类,以制我诸夏。传世九叶,则放诞淫侈,夤缘苟偷,以袭取高位。枯骨盈廷,人为行尸,故太平之战,功在汉赋,甲午之役,九庙俱震,近益岌岌。祖宗之地,北削于俄,南夺于日。庙堂阗寂,卿相嘻嘻,近贵以善贾为能,大臣以卖国相长。本根已斩,枝叶瞀乱,虎皮蒙马,聊有外形。举而蹴之,若拉枯朽,是虏之必败者一。昔三桂启关,汉家始覆,福酋定鼎,益因缘汉贼,为之佐命,稍浴汉风,遂事羁糜,维时中邦,大势已去,义士窜伏,迂儒小生,勿能自固,遂被迫胁,反颜事仇,渐化腥膻,遂忘大义。合薰于获,以逆为正。孑孑贪夫,时效小忠,虏遂奄然高踞,骄吸民脂,浸淫二百年。汉族义师,屡蹶不起,爱及洪王,几复汉土,曾胡左李,以本族之彦,倒行逆施,遂使虏危而复安,久留不去,此实孝孙之已醉,非逆胡之可长也。方今大义日明,人心思汉,觥觥硕士,烈烈雄夫,莫不敬天爱祖,高其节义。虽有缙绅,已污伪命,以彼官邪,皆舆金辇壁,因货就利,鄙薄骄虚,毋任艰巨。虏实不竞,汉臣复匾,盲人瞎马,相与徘徊,是虏之必败者二。邦国迁移,动在英豪,成于众志。故杰士奋臂,风云异气;人心解体,变乱则起。十稔以还,吾族巨子,断胫决腹者,已踵相接。徒以民习其常,毋能大起,虏遂起持其间,因以苟容,迁延至今,乃以立宪改官,诈为无信;借款收路,重陷吾民。星星之火,乘风燎原。川湘鄂粤之间,编户齐民,奔走呼号,一夫奋臂,万姓影从。颓波横流,败舟航之,是虏之必败者三。昔我皇祖黄帝,肇造中夏,奄有九州。唐虞继世,三王奋迹,则文化彬彬,独步宇内;煌煌史册,逾四千年。博大宽仁,民德久著,衡之西欧,则逊其条理已耳。先觉之民,神圣之胄,智慧优踞,宜高握土疆,折冲宇宙,乃锐降其种,低首下心,以为人役;背先不孝,丧国无勇,失身不义,潜德幽光,望古逊集,瞻我生身,吊景惭愧。返耻则勇,孝子不匮,永锡迩类,则汉族当兴者一。大道之行,天下为公,国有至尊,是曰人权。平等自由,乐天归命。以生为体,以法为界,以和为德,以众为量。一人横行,溢日独夫,凉彼武王,遂有典型。满虏僭窃,更益骄恣,分道驻防,坐食齐民。厚禄高官,皆分子姓。胁肩谄笑,武断朝堂,国土国权,断送唯意。束我言论,遏我人群,扰我阎阎,诬我善良,锄我秀士,夺我民业,因我代表,杀我议员,天地晦盲,民声销沉。牧野洋洋,檀车煌煌,复我自由,还我家邦,则汉族之当兴者二。海水飞腾,雄强参会,弱国孱种,夷为犬豕。民有群德,朝有英彦,威能达旁,乃竟争而存耳。惟我中华,厄于逆虏,根本参差,国力遂糜。虏更无状,鱼馁肉败,腥闻四布,遂引群敌,乘间抵隙,边境要区,割削尽去,拊背扼吭,及其祖庙。卧榻之间,鼾声四起,耳目蔀覆,手足絷维。遂使我汉士堂奥尽失,民气痿痹,将破碎颠连,转封豕。不去庆父,鲁难未已。廓而清之,骏雄良材,握手俱见,万几肃穆,群敌销声,则汉族之当兴者三。维我四方猛烈,天下豪雄,既审斯义,宜各率子弟,乘时跃起,云集响应,无小无大,尽去其害,执讯获田,以奏肤功。维我怕叔兄弟,诸姑姊妹,既审斯义,宜矢其决心,合其大群,坚忍其德,绵系其力,进战退守,与猛士俱。维尔失节士夫,被逼军人,尔有生身,尔亦汉族,既审斯义,宜有反悔,宜速迁善,宜常怀本根,思其远祖,宜倒尔戈矛,毋逆义师,毋做奸细。惟尔胡人,尔在汉士,尔为囚徒,既审斯义,宜知天命,宜返尔部落,或变尔形性,愿化齐民,尔则无罪,尔乃获赦有。幕府则与四方俊杰,为兹要约曰:自州县以下,其各击杀虏吏,易以迁民,保境为治;又每州县,兴师一旅,会其同仇,以专征伐,击杀虏吏,肃清省会,共和为政。幕府则大选将士,亲率六师,犁庭扫穴,以复我中夏,建立民国。幕府则又为军中之约曰:凡在汉胡,苟被迫胁,但已事降服,皆大赦勿有所问;其在俘囚,若变形革面,愿归农牧,亦大赦勿有所问。其有挟众称戈,稍抗颜行,杀无赦;为间谍,杀无赦;故违军法,杀无赦。以此布告天下,如律令。“
军政府又谱了一首兴汉军歌,歌曰:“地发杀机,中原大地蚊龙起。好男儿,濯于整乾坤,拔剑砍断胡天云。复我皇汉,完我自由,家国两尊荣。乐利蒸蒸,世界大和平,中外禔福,乐无限。好男儿,撑起双肩,担此任。”武汉暴乱及各地酝酿暴乱的奏报一个接一个电至朝廷;中央震动,宫廷震动。
溥仪觉得今天的太监有点儿不对劲,往日侍候他起床,他们又说又笑,总是逗着皇上乐。可是今天,溥仪觉得他们个个像是被谁打了几十板子似的。特别是张谦和,平时,脸上总是堆着笑容,可今天,道道皱纹绷得直直的,嘴角撇着,好像是死了娘似的。
“你们都怎么了?”小皇上叫道。
“没有什么,万岁爷。”张谦和道。
“那你们阴沉着脸干什么?莫不是皇额娘训了你们?”
“没有的事,老祖宗这些天对奴才们可好了。”张谦和答。
“我让你们笑一笑!”
“嘿嘿嘿……”众太监都做起笑脸,唯独张谦和斜着眼看那些作笑的太监。
“张谦和。”
“奴才在。”
“你为什么不笑?”
“嘿嘿嘿……万岁爷看奴才笑得怎样?笑得好不好看?”
“一点也不好看。你不是说万岁爷叫你干什么你们就要干什么吗?可是我让你们笑,你却违旨不笑,你是抗旨,对不对?”
“对,对,奴才这就笑个好看的。”张谦和又作出笑脸。
“算了吧!”溥仪大喝一声。
张谦和的笑僵在脸上。
“朕要撒尿,你把嘴张开,当夜壶。”溥仪命令道。
张谦和疑惑地看看皇上,表示哀求的表情。
“怎么,你还敢抗旨吗?”
“奴才遵命。”
于是张谦和躺在地上,张大嘴巴。溥仪令其他的太监给他解带,太监们不敢不从,于是溥仪让太监捏着他的小鸡,命令道:“掌好了,不准洒在外面,若滴在外面,打二十大板。”
小皇上的龙原准确地洒入张谦和的嘴里。
“笑——”小皇帝又命令张谦和。
张谦和于是躺在那里张着嘴,一边接尿,一边又要作出笑脸。
溥仪听见尿在张谦和的嘴里发出咕咕咕的响声,特别开心。
正在这时,小德张走来,溥仪看见他,连忙后退,他平时对隆裕身边的人,都有点怕。
这时,张谦和从地上爬起来,看到小德张,作揖苦笑着。小德张摇了摇头,转脸对溥仪道:“万岁爷,老祖宗叫你呢。”
“张罕达——”溥仪叫着小德张。
“万岁爷,有什么事吗?”
“没、没什么。”小皇上道。
“万岁爷放心,奴才不会把今天的事告诉给老祖宗。不过,万岁爷长大了,可别忘了我们这班奴才对万岁爷的苦心侍候。”
张谦和也连忙道:“万岁爷日后千万别忘了奴才们,莫忘了奴才们的辛苦。”
溥仪来到隆裕太后面前,行礼道:“儿臣恭请皇额娘圣安。”
“皇儿坐下吧。”
溥仪感觉隆裕太后的话特别温和,于是坐下,抬眼望了望太后,心里也感纳闷:太后的眼角似也藏着泪水。
“皇额娘不舒服吗?”
“皇帝真孝顺,我没有什么不舒服的。皇帝啊,你已入学几个月了,该知道当皇帝的大道理了,且不可玩皮懈怠,今后天下就指望你去治理哪。”
“儿臣绝不忘皇额娘的教诲。”
隆裕太后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可是她看了小皇上好久,才说了一句:“天下是你的,你要好好珍惜它,读圣贤书,学治国安邦之道。你下去吧。”
“谢皇额娘教导。”
溥仪来到毓庆宫,到了书房,师傅陈宝琛已经坐在东边的案旁,见皇上进来,忙起身鞠躬。溥仪到自己的案旁坐北面南,停了一会儿,道:“开始吧。”
“皇上,臣今天想停下昨天的《诗经》课程,讲一段《孟子》,可以吗?”
“就依师傅。”
陈宝琛给皇上一本《孟子》,书已打开,而且用红笔标出了竖线。
“皇上,看那标红线的文字,老臣把它念一遍——”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故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
陈宝琛带皇上又读了一遍,才讲解道:“这段文章是说,凡是能成就一番伟业的人,必定要受到苦难的磨练,人们在苦难中,就能砥砺意志,增长才干。人们在忧患之中,才能求得生存和发展;而如果贪图享乐,就消磨志气,沦于愚昧,而致撕灭。”
“师傅是要让我能忍受苦难吗?”
“正是。”陈宝琛不禁为皇上的聪颖所打动。
“可是,人们都希望我吃得香,穿得好,心里愉快啊。”
“皇上,这个‘苦难’不可理解得死了,对皇上来说,主要是国家之难,如今国家堪忧啊。”
“人们只对我说天下是我的,国家是我的,没有人说国家有什么灾难。”
“现在皇上年纪尚小,年长后,渐渐会知道的。现在的‘忍受苦难’,就是要刻苦读圣贤之书,而学治国之道。”
“师傅说的和皇额娘说的一样。”
“太后也说了这些话?”
“皇额娘说的也是这个意思,没有师傅说得细致。”
“皇上要记住这些话,实行这些话,国家就有望了。”
放学后,溥仪走到半路,突然折回,回到毓庆宫,到了书房,果然见陈宝琛伏在皇上的书案上失声痛哭。溥仪没有打扰他,悄悄折回去,来到养心殿想看看有没有摄政王,见摄政王不在,就到了长春宫向隆裕太后禀报今天上学的情况。
“皇帝把今天的课复习一下吧。”这是每天散学后,溥仪到太后宫中,隆裕必说的一句话。
于是溥仪便把陈宝琛教的那段《孟子》说了一遍。
“皇帝要记住陈师傅的话,将来做个能成就大事业,稳定天下的人。”
“皇额娘,现在天下有什么祸难吗?”
“有。可是皇帝还小,以后会告诉你的。”
从太后那里出来,溥仪来到自己宫中,问张谦和道:“张罕达,现在国家有难吗?”
“回万岁爷,国家太平的很,哪有什么难的。”
“张谦和!你敢欺君吗?”
张谦和浑身一哆嗦,道:“奴才不敢。”
“那,陈师傅和皇额娘都说现在国家有难,你们这几天——特别是今天——一个个脸阴沉着,分明有什么事,为什么瞒着我,快说!”
“万岁爷圣明,圣明啊万岁爷。奴才们这些天,心里难受,为的是有一帮乱臣贼子想夺万岁爷的天下啊……”
“谁!是哪一个有这胆量?想造反吗?”
“是孙文和黎元洪。”
“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都是魔鬼。孙文是喝洋人的奶长大的,整日在外国混,长成了大鼻子,绿眼睛,红头发,是个大魔头,一心想要夺万岁爷的天下,要和他‘共和’。黎元洪是个妖怪,眼如铜铃,头如大水缸,长着个红舌头,喝人血,吃人肉,是个造反的先锋。”
“杀!把他们都杀死!这天下是我的,他们竟敢造反!”
“万岁爷,您是真命天子,天上的神都怕你呢,何况那魔鬼?摄政王已派人去捉拿他们去了。”
“有天兵天将去吗?”
“有!”
“他们投降了也不饶他,都杀了!”
皇上的几句话,使张谦和与其余太监们精神大振。他们靠皇上吃饭过日子,所以为那些妖魔鬼怪的造反而忧虑。现在看见皇上如此威风,他们想,什么人也不能把皇上怎样,那些妖魔一定会被捉拿,让他们现原形。于是,几天来内心的害怕顿时减去了。
载沣刚一接到湖北暴乱的电报,就急传内阁及满蒙诸王大臣齐集养心殿。载沣知道,这次廷议虽然事关重大,但一定会有不雅的场面,所以没有请太后及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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