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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荒芜-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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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要拥抱他的情人似的,说:“让我们拿出压抑已久的激情,一起到大自然的怀抱去撒娇吧!”
他刚才之所以沉默是因为他在措辞,他在想最后那句话里的动词到底是用“撒娇”呢,还是用“呐喊”?“呐喊”不行,因为他前几天从图书馆借来一本书,里面是好几年前某些人为了出名而写的骂鲁迅的文章。他当时看得投入,丝毫也没想起这是几年前的一个现象,还以为是如热映的电影般刚出来呢。加上他平时和校领导们打交道,墙头草随风倒的作风特别严重,凡是领导讲的他一律点头,凡是印成铅字的他一律叫好,因此他看这本书时将书中的句子奉为圭臬,满肚子是对鲁迅的厌恶。这次如果用“呐喊”感觉和鲁迅又坐在了一条船上,于是最后打定主意用了“撒娇”。用完后他才发现这个词好像恰倒好处地勾勒出了大自然作为母亲的形象,实在很难得。
讲完后他满以为底下会是春雷般的掌声。到时他会谦虚或者腼腆地说:“大家也不用一味地崇拜我,其实只要你们肯用功,肯多看书,多做点学问,你们也会像我陈浩坤一样出口成章的。”
然而他等了半晌也没听见一个掌声,哪怕是有人拍一下蚊子也好。他定睛一看,底下的人已经走了一大半。
胖子当时刚从睡梦中醒来,恍惚之中听见有人在喊“撒娇”,他一抬头见是陈浩坤,心头的怒火就和火车站边上的旅店老板一样,不招自来,而且一来就是一大片,于是他当着陈浩坤的面作了个呕吐的姿势。陈浩坤受过良好的家教,从小就熟记“来而不往非礼也”,因此在讲台上回敬了胖子一个白眼。
胖子后来用了个老长的句子来形容那个“白眼”,他说:“任何人看到那个白眼都以为陈浩坤那厮是先天性逗鸡眼外加个后天性白内障。”
我本来是想去春游的,可被陈浩坤这么一搅和便顿失了兴致。这就好比是我兴高采烈地去心仪已久的饭店吃饭,刚要进门就看见一个厨师往饭菜里拌着一勺狗屎,一边还洋洋得意地吹嘘:“这是老子独家研制的秘方,保管让顾客们哈喇子直流!”
陈浩坤原意是想通过一番废话来感化大家,争取做到百分百的出游率。结果他讲了五分钟,至少让二十五个人退出了春游。
今天在场的几个就是被他吓跑的。为了体现同志之道,胖子将大家招拢去喝酒。
走着走着胖子感叹了一句:“郁闷。”旁边的人也跟着叹息:“郁闷!”
我们F大曾经进行十大流行口号排名,男生中占首位的是:“郁闷,喝酒去!”
真是言简意赅。
不过我总觉得当今大学生的郁闷比高中生的课表排的还满。胖子光是在一顿饭的工夫里冒出来的“郁闷”,就能超过《红楼梦》里高鹗所续写的回数。
北门这条路叫云山路,路两边是鳞次栉比的小饭店。这些小饭店纷纷以拥堵的学生顾客无声地诉说着我们学校食堂的不得人心。
至于食堂怎么个不得人心,胖子曾在他的日记本中有过这样一段话:
在我们F大食堂,可以放心地扔进嘴里嚼的荤菜比外星人还罕见,偶尔出现一两盘,那价格绝对比姚明还高。因此我每天聊以过肉瘾的便是那青菜中杂着的菜青虫,很奇怪那些菜青虫肥硕得都可以参加相扑比赛了,居然还能在二三十个员工的眼皮底下被扔进锅里,最后煮得半生不熟卖给学生。莫非是因为现而今人们对生态环境肆无忌惮地破坏之后,连菜青虫的保护色也修炼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这段话有一次被刘志刚给瞟见了,他偷偷抄了下来,背熟了在公共场所演说过几回,当然,他声称这是他的原创作品。他现在的女友郑小倩就是觉得这段话道出了她的心声,因此爱话及人地和他好上的。
胖子后来知道了这件事,义愤填膺地痛斥了几天盗版,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胖子勒紧了裤腰带也坚持买正版CD和磁带。
这次喝酒刘志刚也在列。想必是胖子的政治课学得精妙,深谙这个世界上没有永久的朋友,也没有永久的敌人。
话题再说回来,云山路这一排饭店为了更多地吸引眼球,店名也是一个比一个花哨。例如像我们今天进的这个就叫作“聚贤阁”。
我带着几分敬畏的心理进的饭店。我以为店里如若不是水浒上那些虎背熊腰的梁山好汉,也应该是李白杜甫之类的学术名流。然而真正进了饭店才大呼上当,什么狗屁“聚贤阁”,压根就一“聚闲阁”。里面全是些醉酒讲荤段子的大学生,一个个从包厢里出来时东倒西歪,连“人”字怎么写差不多都忘光了,还会有心思“贤”?
因为是周末,店里生意异常火暴。我们进去时还剩下了最后一个小包厢,而其他店也大抵如此。没办法,我们几个只好像春运坐火车一样挤在一起,幸好都还有座位。
饭店开张已有了好些年头,包厢墙壁的底部布满了油渍,仿佛一张长满了麻子的脸,更像是没使用多久的公厕。估计饭店在关门那天也不用过于悲伤,只需将“聚贤阁”的招牌换掉,写上“WC”,管保人们拽了手纸冲进来时一下就能找到感觉。
我正琢磨着左拉的《小酒店》在翻译到中国来时,可不可以将书名延伸一下,改为《大学生的公共厕所》什么的,结果一不小心,额头前面的一缕头发就如同拖把一般从汤碗的上面一拖而过。
我皱了皱眉,从桌上拿了一张餐厅纸在额头上反复擦拭。
刘志刚这时开始发话:“羿天宇,你的头发也该剪短了,你难道没听说过头发的长短与智商成反比吗?”
我一脸惊谔,说实话我还真没听说过这事。胖子的脸上更是堆满了肉乎乎的问号。桌上其他人都停止进食,将眼睛死死盯住刘志刚。
见我们一票人都在向他行注目礼,刘志暗暗有些吃惊,他原先只是预料着引起我一个人的注意,不想话说出口后竟会得到如此强烈的反响,心情一时还有些复杂。如果哪天你初入文坛写了一篇小说投往某小报社寻求发表,结果第二天被告知获了诺贝尔文学奖,那时你就能了解刘志刚现在的心情了。
刘志刚足足调理了五分钟的情绪这才平静下来,向我们解释说:“俗话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这其实是一个因果句,是头发的长直接导致了见识的短浅;另外人们常说少林高僧悟禅充满了玄机与智慧,而悟禅的第一步是什么?是作和尚,可当和尚的第一步又是什么呢?”刘志刚边问边做了个理光头的姿势,但那姿势做得过分夸张,以至于让人误以为他在挥赶苍蝇,赶走了苍蝇后他接着给出了问题的答案:“第一步是理光头。”
“哦,哦,”刘志刚一讲完,廖辰辰便公鸡打鸣一般连哦了两声,将众人的目光又引到了他那油涣涣的嘴上,只见从那张嘴里飞出一句话:“我明白了,大清朝之所以亡国,和当时的男人们拖了辫子有很大的关联,头发长了就变傻逼了嘛。”
廖辰辰一边说话一边故意傻笑,这就使得他的立场宛如是蒙上了重庆的雾一般,模糊不清。刘志刚无论是摸着自己的后脑勺还是摸临座的后脑勺,也没弄懂廖辰辰到底是在赞许还是在挖苦。
继廖辰辰之后又有不少人踊跃发言,这次大家很干脆,开口就是“我不同意刘志刚的观点。。。”“简直胡扯。。。”“打倒刘志刚的歪理斜说。。。”
我见大家都这么积极,也不甘落后,于是故作幡然醒悟状,猛拍了一下桌子说:“我也明白了,刘志刚的本意是想说考上清华北大的全是秃子,毛少才聪明嘛。”
刘志刚本意是想整个演讲会的,也只准备好了讲演稿,可不期他刘志刚不具备小布什那种将牛皮当誓言发的本事,因此将一出演讲会活生生地捣成了辩论会,而且就他一个人是反方,脑门子开始了冒汗。
看到他冒汗我有些后悔了,怎么讲也是同学,闹得人家没台阶下也不太人道,于是我缓和了一下口气说:“其实刘志刚这个观点还是蛮有深度的,这样吧,你写一篇关于头发的文章出来,说不定会引起轰动。”
“我才不写头发呢,”刘志刚毫不领情的说,“一点份量都没有。”
“你要是嫌份量不够的话,”我边说边看了眼正啃着猪蹄子的胖子,“那你就写胖子吧,他的份量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胖子正啃得投入,没太听清我的话,将“份量”错听成了“饭量”,只听见胖子说:“对,我的饭量是不小,想当年。。。”
胖子带着一堆人在那追忆似水年华;我抽空环顾了一下桌面,发现大家只顾嬉笑;那些酒杯就跟上了年纪的风尘女子一般,遭受了冷落。我从同情刘志刚的情感旋涡中走出来,转而去怜悯酒杯,举了杯说,喝酒,喝酒。
席间张劲松去了趟卫生间,回来后就跟撞着了鬼或是被鬼给撞了似的,神经悉悉地说:“我看见余瑶和那个人渣了,在九号包厢吃饭。”
余瑶?我心里一激灵。在场没有一个人知道为什么我会对余瑶敏感,余瑶长的酷似我的初恋情人郭晓曼。
张劲松所说的人渣其实就是陈浩坤。
然而余瑶现在就是这位人渣的女友。这也是这么多年我固执地认为月老的眼睛长在了屁股上的原因。
想起余瑶,我不觉中又多喝了几杯酒。去了多少趟卫生间我已记不清,唯独记得那天我吐的比喝的还多,等于是做了回赔本生意。
回寝室时已是晚上十一点半,推开寝室门,几个烟鬼还在打牌。见我进来李睿叼着烟站起来说:“羿天宇,你回来的正好,替我顶会班,我出去买点吃的,饿死我了。”
我心说你要是将打牌的那份刻苦劲用在学习上,功课上还会挂红灯挂得跟过节似的?当然我没说出来,我只是装出喝高了的模样说:“噫,这儿怎么不像是卫生间啊,卫生间在哪呢?”边说我边退出寝室,往胖子的寝室跑,到了胖子寝室后我更傻了眼,胖子正啃着热腾腾的臭豆腐。
“早知道你没吃饱,我就将吐在卫生间的那点饭菜和啤酒给你打包带回来了。”我说。
“去死吧你!”胖子笑着骂道。
“命苦啊,”我躺在胖子的床上发牢骚,“在那边被香烟熏,在你这被臭豆腐熏,这一香一臭的,哎。”
“你可别弄错了,”胖子说,“香烟是闻起来香,抽完就口臭,而我这臭豆腐却恰好相反,闻起来臭,吃起来却是奇香无比,所以以后要是有谁不懂什么叫天壤之别,你就对他说,香烟和臭豆腐。”
“得了,你以后也别在我们中文系呆了,改行卖臭豆腐去吧。”说完我感到浑身酸软,两眼一闭便睡了过去。
恍惚中我又回到了聚贤阁,只不过它那招牌还真换成了“WC”,我正有这方面的需要,一边感谢上苍赐福一边撒了腿准备冲进去,这时听见有人喊我:“羿天宇。”
我愣着回头,是晓曼。我惊喜得都忘了尿急,我说:“晓曼,终于见到你了,我。。。”
“不用讲了,”晓曼微笑着说,“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想我,你也一直都在等我,所以你读大二了都还没找女朋友。”
我拼死命地点头,心里高呼:“知我者,晓曼也!”
我头还未点完就听见有人问我:“羿天宇,你干什么呢?”
我一抬头,晓曼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余瑶。我急着问余瑶:“晓曼呢?”
“谁是晓曼?”
“就刚才站你这儿的。”我边说边抬手指了指方向。
“没有谁啊,就我一个人啊。”
我迷糊了,不可能的,刚才明明看见晓曼了的,莫非我眼花?我开始拼命揉眼睛,等我将眼珠子揉得像葡萄酒那样红时,这下更好,连余瑶也不见了。
嘿,我心想真他妈邪门,回去得买一道驱鬼符贴在脸上。这时被我憋回去的尿意又卷土重来,而且这次像是换了装备,来得更加迅猛了。我无暇多想,咬紧牙飞进WC。
一进门我就感觉胸口憋闷,我在心里骂厕所,什么鸟地方,又不是青藏高原,怎么氧气稀薄成这样?可越想就越觉得胸口憋闷,啊。
我大叫一声醒来时,胖子的食指和大拇指还停在我的鼻子上。我说怎么会缺氧,搞了半天是死胖子捏住了我的鼻孔。
我醒了之后便一阵风似的钻进卫生间。我们住的是公寓式宿舍,卫生间就设在房间里面。我一边放水一边听胖子唠叨:“昨天见你睡着了,就没惊动你,到你的床上呆了一晚,怎么样,睡我的床是不是感觉特舒服,就像是吃了一大碗的臭豆腐一样?”
瞧他那点出息,哪天有人请他吃碗臭豆腐,完了叫他去杀人他都干。我说:“还行,就是你那枕头,估计是被你硕大的头颅给压扁了,硬硬的,我还以为脑袋底下垫着根钢轨呢。”
胖子惊谔的表情无异于被谁当头拍了一板砖。
紧接着我就遇到了一个背后拍胖子板砖的。我回寝室刷牙时李睿向我抱怨说:“胖子昨晚打了一整夜的呼,他那脑袋就跟个火车头似的,轰,卡嚓。”
(2)
我们学校哲学系的学生特牛掰,他们刚进校时老师出了一个问题:“爱情是什么?”结果全系的学生讨论了两天,给出的答案是:“爱情就是男人和女人。”
在学校呆了四年,临近毕业时老师又问他们:“爱情是什么?”这时他们哲学系最优秀的学生站了起来:“老师,这个问题我们思考了四年,也学习了四年,收获之大是我们进校时所不敢想象的,我们得出了一个全新的答案:爱情就是女人和男人。”
不是说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吗?我认为上帝只要每天看一看我们学校哲学系的那些学生,下巴骨肯定常年脱位。
我们中文系素来以嚣张著称,萨特,康德重生也没人将他们放在眼里,更何况是哲学系那些无名小卒,因此有段时间哲学系的学生声称他们在全校最具辩才时,我们中文系集体和他们玩了个文字游戏,说“辩才”即“便才”,等于是在说哲学系的全是大便。
哲学系听说这事后有人想自杀,有人想杀人。
冲动过后他们平静了下来,思考着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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