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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rdid mist-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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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女慢慢向前走了起来,四周雾霭深深。走过一个石桥时,石桥上有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男孩年长些,一副温柔的长相,手上拿着弹弓玩。女孩很小很小,四肢都不是很灵活,嘴里咬着糖果,口水淌了一裙子。解雨臣跟着那少女从石桥上走过时,男孩女孩都抬起头,睁着剔透的眼睛看着他,女孩问:哥哥,你流血了吗。而男孩问的是:哥哥,还痛不痛。
解雨臣微笑地摇摇头,前面的少女已经走的很远了。雾这么大,不跟上的话,就看不到了吧。
我要走了哦。解雨臣低下身,拍了拍男孩的肩膀。
那男孩笑着,扔掉了弹弓,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指。
这份稚气的温柔,让他很留恋。
耽搁了不少时间,解雨臣跟上少女的时候,她都快完全消失在浓雾之中了。他回头看去,石桥上的人,已经不见了。只有自己一路的血迹,暗色的,干涸的。
前面的红衣少女始终和他保持着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身边雾气缭绕,脚上的铃铛叮铃作响,极虚幻的样子。
身边掠过无数色彩斑斓的画面,都是美丽和蔼的景象。少女轻轻地看过去,没有停留下来的意思。
不知走了多久,解雨臣听到几声响亮的吠声。那少女停了下来,看着路边的草丛里,跳跃出来一只灰白相间的大狗。那大狗围着红衣少女转了几圈,一直嗅着她身上的气味,接着仿佛很高兴似的,立起身子,把前肢搭到了少女的肩膀上。
解雨臣看到少女爱惜地抱起大狗,在那并不十分干净的犬额上,温柔地亲吻。
闭着的左眼下,有一颗淡淡的泪痣。
会死么。解雨臣看着地上的血。自己会死么。他觉得好笑,只是腹部受伤罢了,在梦中依旧这么清醒,真的就这么容易死掉么。都说梦境是人潜意识的具象化,他梦到了自己,梦到了虚无缥缈的自己,在雾中逃避和追寻着,系着铃铛和枷锁,一直一直走下去。不会累,亦感觉不到痛楚,沿途多少温柔的诱惑,也无法多作停留。
然而她现在,又是为什么停了下来。
鼻腔里满溢着新鲜血液的气味,解雨臣摸摸脸,感觉热热的,却没有看到红色的液体。
他往前看去,少女和狗,都不复存在,黑暗中,有声音在一声一声地喊着“小花”“小花”。他觉得很烦躁,那声音讨嫌的很,不仅是音色,还有那语气,解雨臣很想用力把它掐灭掉,然后,再也无法来打扰他。
解雨臣醒来是在一周之后,腰上缠着绷带,头顶一片白色的天花板,空气中是消毒水的味道。霍秀秀趴在他左手边,手里拿着个削好的苹果,看起来已经有段时间,苹果斑斑点点,已经氧化了。
这里是医院。自己还活着。
解雨臣用力动了一下,身边的人立刻倏地抬头,力道过猛,苹果滚到了地上。霍秀秀满脸欣喜和疲惫,迅速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抓着两条长辫子就是一串娇嗔的抱怨:“终于醒了啊!我这几天天天都陪护您老,隔几个小时就和奶奶汇报情况,你要是再不醒,可快把我累死了!”
解雨臣吃力地笑了笑,算是表示安慰,然后就接着问她:“吴邪呢?”
霍秀秀两条秀眉拧到一起,不满地双手交叉:“醒来第一句就问吴邪哥哥,也不先表扬表扬我,你们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呀?哼,真是枉费我这么多天的心思,好寒心呐。”
“少贫了,”解雨臣忍耐了会疼痛,稍稍调整了下呼吸,“吴邪呢,后来进洞有发现么?”
“这你就要好好谢谢人家了,”霍秀秀重新坐了下来,神情很是炫耀,“要不是吴邪哥哥进洞来找你,你早就被那些恶心的头发活活吞掉了吧。他还放了好多血救你啊,说来也奇了,那些吸人血的头发居然偏生就怕他一个人,跟遇到了克星似的。你那时候肚子上都缠上头发了,但凡差一点,肠子都要穿烂了,还好吴邪哥哥割破了手臂救你啊,还一路踩破了罐子拼命背你出来。要不是他救得这么及时,亲自把你弄回北京,解九爷就要花前月下枉作冤魂了。”
“你说什么?!”解雨臣迅速看向她,眼底有着难以掩饰的怒气。
霍秀秀一时有些无措,小声地道歉:“对不起啊,不是故意说不吉利的……”
“我不是说这个。”解雨臣撑起身体,腹部带来剧烈的疼痛,他缓了缓,费尽力气从床上坐了起来,吓得霍秀秀赶紧扶住他。
“你的意思是说,吴邪现在在北京。”解雨臣克制了一下语气,但脸色依旧不善。
“是啊,你也知道他得罪了新月饭店,所以,我就私下做主,索性让他住去你那里。”霍秀秀小心地斟酌着词句,“你不会生气吧……?”
解雨臣低下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整个人都散发着疏离的气氛。霍秀秀忖度不好解雨臣究竟为何生气,既然大家都平安,又有什么好介意的呢。而且按她对解雨臣的了解,他也不是不愿意借地方出来的人。况且吴邪救了他,他拿出解家当家的身份保护他一段时间,于情于理都是应当的,不念旧情,也得念恩情,总不至于放到霍家去,奶奶不主持大局,她又怎么能够私自带个外人来引起家里的争端呢。
“我要出院。”解雨臣的声音冷冰冰的。
“不行。”霍秀秀敛起眉,“这个时候使什么性子,你们吵架了么?就算吵架,不提他救你的情分,光是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起个身都吃力,解九爷再神通广大,有力气踏出这个病房么。”
“那把手机给我。”解雨臣往前伸出手。
霍秀秀脸孔憋了一会儿,很快就红涨了起来。她平时很少和解雨臣吵架,虽然自己有时刁钻任性些,不过解雨臣也能在玩笑间随意化解掉,各自都很默契有度。这一次他的脾气来得也太莫名其妙,霍秀秀心里委屈了好一会儿,又担心他的身体,不能发作给他看,只能忍耐着。想想这些日子和吴邪两人都费了心力,这般照顾他,不明白这家伙怎么这么不识好歹起来。
解雨臣看着霍秀秀忽然不说话,知道自己的确有点过,但心里实在一口气憋在那里,尽是说不出的不甘心。他们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挖通了石墙,发现了铁盘,这么至关重要的线索,吴邪居然跟着一起回了北京。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就不能有一点点分辨利害的能力么。就算是一个刚入行的伙计,经验再不够,也起码知道要留下来把任务完成了才算了结。他这么扔一个烂摊子在那里,拍拍屁股就走,还在北京呆了这么多天都没带人手回去,脑子有问题吧。
两个人都沉默着,病房里变得静悄悄的,气氛就这么僵硬了起来。
忽然门被“当啷”推开,吴邪一手捧着一个大保温瓶,一手拿着一袋水果,臂腕上缠着几处绷带,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
“你醒了啊!”
他弯着眼睛,淡淡眉梢舒展着,脸上也流露着和霍秀秀同样的欣喜和疲惫。
Chapter Fifteen
病房里静坐着的两个人同时把视线投向门口,吴邪愣了愣,感觉房间里的气氛似乎怪怪的。他看向霍秀秀,女孩子涨着脸,冲着他使了个眼色。
他睁着眼睛表示没理解,看霍秀秀一副欲言又止,有些不明所以。反手把门带上,然后走过去把保温瓶放到床头,他仔细瞟着解雨臣的神色,也不像是病情恶化的样子。这是怎么回事,他心里一跳,这家伙不会也搞起失忆了吧,肚子和脑子似乎隔得还蛮远的啊。
他正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就听解雨臣在旁边问他:“秀秀说,是你救了我?”
吴邪舒了一口气,还好脑子没坏掉,总算还是认人的。听他道谢,脸上忽然有点不好意思,虽然当时的确是拼了半条命才把他拖出来,不过这个时候居功可不是他的风格,得意虽有,但人命保住才是头等大事。他打开保温瓶,一边把里面的鸡汤盛出来,一边带着点义气地回答:“也没有,其实还是你自己命大。你也挺苗条的嘛,没几斤重,除了个头儿高点,哥们我还是背得动的。”
“哦,那真是谢谢你了。”解雨臣苍白着一张脸抬头看他,眼睛斜斜的,被眼睫毛盖住了大半,脸上还是挂着习惯性的笑容。
吴邪心跳漏了两拍,连忙转过头去。难怪常说男人最乐意怜香惜玉,一见美人虚弱无力就乱飙气血。当时在洞里黑灯瞎火,又是他的血又是自己的血,糊得两人满脸都是,命悬一线的时候自然没什么美感。不过现在既然都尘埃落定,解雨臣也醒了过来,再没什么头发啊尸鳖啊来混乱现场,这个时候的病黛玉,就显得无比诗情画意起来,连吴邪自己,都有点佩服当时最终爆发的英雄气息。
能决定去救他,真是太好了。
他把鸡汤递给解雨臣,有那么一瞬间他也想学学喂病人喝汤这种旧梗,但后来一想两个大男人实在是太肉麻了,况且解雨臣又没有断手,霍秀秀也还在边上,怎么样都轮不到自己费力。
但是解雨臣没有接。
他只是眯着那双狭长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霍秀秀已经站了起来,把吴邪往后稍稍挡了挡,又拿过解雨臣的手机,攥到自己的手心里。
吴邪再怎么迟钝,也能觉出这气氛实在太诡异了,怎么感觉霍秀秀和解雨臣下一刻就要打起来了,这是唱哪出啊,两个人不是挺要好的么。况且一个是弱质女流,一个是伤残病号,这双方选手水准也略差了点吧。
就这么对峙了好一会儿,吴邪都忍不住要打圆场了。
“那你有受什么伤么。”解雨臣忽然说道,仍然看着他。
“手上有一点。”吴邪下意识地回答,解雨臣拿眼睛看了看吴邪的手臂,他条件反射地把袖子拉了下去,挡住了绷带。
安静了一会儿,解雨臣问:“严重么。”
“小伤而已,早就不痛了。”吴邪连忙大度地摆摆手。
“没断手断脚吧?”
“哪有那么严重。”吴邪笑起来,自己怎么样也比他要健康吧,现在躺在病床上的也不看看是谁。
“也没烧坏脑子?”
“我,我没发烧啊。”吴邪感觉这话头有一点点不对。
霍秀秀从小和解雨臣一起长大,彼此的秉性再是了解不过,看到那人这时候放佛一只笑面虎,表面上谦逊有礼,实际心里怎么想,恐怕也就零星数人能猜得出。她看吴邪这么实心眼,明摆着要被解雨臣欺负了去,索性也不管那么多,夺过那鸡汤就往桌上一放,扯过吴邪劈头往门外走。
没走两步,只听得身后传来响亮的碗碟破碎的声音,她惊讶地回过头,只见解雨臣一手撑在床沿,一手捂着染红了的腹部,满脸煞气,假面笑意全都荡然无存,整个人凌厉得简直像是一把刀子。她不是没见过解雨臣发狠的样子,但是这种自残式的发狠,实在是让人又怜又惧。
吴邪也吓了个结结实实,连忙快步走了回去,手忙脚乱地急着按铃喊医生。刚一靠到解雨臣身边,就被他迅速抓住手臂,碰到痛处,吴邪冷不丁吸了一口凉气。
解雨臣看着他咬牙切齿:“你既没断手断脚,也没烧坏脑子,那么为什么没有继续探洞?没我你就干不成事情么,又不是小孩子,有点常识行不行。你既然有胆子踩破罐子,一开始怕成那副样子做给谁看。还有,就算救了我,叫四川伙计送我去医院不就行了,你跟着回北京干什么,跟着回北京也就算了,这么多天你又在这里做什么?不懂得带人回去继续任务么?你不行,我的手下还是行的。这会儿你不和霍婆婆联系怎么解决接下来的问题你又来这里做什么,哈,鸡汤?就为这个?”
吴邪愣了好久,他的手臂被他紧紧地抓着,整个脑子乱嗡嗡的。解雨臣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他仔细消化了好一会儿,总算领略了过来。不是谢谢你,不是你受伤了么,不是什么温情脉脉嘘寒问暖,而是你是白痴么。吴邪的心里猛地掠过一阵压抑的涩味,这个时候,他也觉得,满手绷带的自己,真的是个白痴。
他用力地一甩手,解雨臣仍然牢牢拽着他,吴邪脑子一热,抬起另一只手就往他脸上揍了一拳。这次他很舍得,当即那张苍白的脸上就红了一片,估计牵到了伤口,手臂上抓着的力道也松了。吴邪顺势抽回手,很粗鲁地一把拽过床头的保温瓶,里面的鸡汤洒了一地,他用力看了解雨臣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他也已经无话可说了。这个人算什么啊,发小么,没见几次面的发小,朋友么,根本谈不上肝胆相照的朋友,其他呢,脑海中只有那意味不明的一个亲吻,连打打闹闹都称不上吧。解雨臣,真真假假的解雨臣,不过是在耍自己罢了。担心他,照顾他,搞得满手都是伤,累得跟狗似的,跟个没脑子的傻多速一样,缺心眼的吧。
吴邪深吸一口气,转身往门口走去。
霍秀秀已经红了眼睛,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心口又痛又急,哽得说不出话来。
吴邪抱歉地看了她一眼,但是此时此刻自己也是满身戾气,估计无法起到什么安抚的效果。再说,她跟解雨臣毕竟比跟自己要亲近得多,人家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马亲如兄妹,到头来,在北京孤立无援的人,只是自己罢了。
他拉开门的时候,只听后面传来凉薄的声音,语气没什么起伏,但不知怎么的,他有一种错觉,觉得那人也是痛楚着的。
“你去哪里。”
吴邪顿了顿,没有回头,如果非要说解家人流的血是冷的,那么吴家人的血就是滚烫的。他没有解雨臣那种清高的冷傲,但是他有属于自己的尊严和本性。不求得到相对的友情,但起码,他的一腔热血还没有到任人践踏的地步。
就这么拎着一个几乎空了的保温瓶,吴邪从这个惨白的病房里,毫无留恋地走了出去。
Chapter Sixteen
医院门口有霍家的人,几个保镖都是霍秀秀临时派下来保护他安全的。吴邪不想继续欠她的恩情,就混进一个迎接出院的亲属队伍里面,抱着手臂,低着头,撇着一张脸亦步亦趋地走了出去。
头顶是一片蓝茵茵的天空,他没有想好该去哪里,也没带多少钱,这几天都住在解雨臣的房子里,换洗的衣物也都放在那儿。不管解雨臣最后打算怎么处理它们,扔了也好烧了也罢,他现在是无论如何都没那个勇气去把它们带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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