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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疼我的那个人去了-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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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盒“痰咳净”我还留着,特别是药盒里的小勺,上面还粘着被妈抿湿后又干结的药面。 

           ※        ※         ※ 

  十月十九号,星期六。 
  妈这次感冒没拖多久,也没有服用什么特殊的药,不过就是“痰咳净”、“感冒灵”之类的小药,到十九号就完全好了。似乎妈的体质还不错、怎么十天以后就去了呢? 
  晚上回到家,照例往医院给小阿姨打了电话。凡是她陪妈过夜的时候,晚上总要打个电话,问问我离开医院后的情况。 
  这天她接电话的时候,要带妈一起到电话室去。妈原说不去,小阿姨还是带她去了。她向我汇报了妈的情况以后,就让妈跟我说两句话。 
  妈接过话筒对我说:“你猜我是谁?” 
  我笑了,心想,这还用着猜。“你是我妈呗!” 
  我听见她也笑了。 
  我问:“妈,您好吗?” 
  她说:“挺好的。” 
  想不到这就是我和妈这一世最后一次通电话了。 

           ※        ※         ※ 

  十八号或者是十九号上午,朱毅然主任找我谈话,他说等做手术的人很多,已经有三个病人等用我们那间病房,母亲术后情况良好,可以准备出院了。 
  大约一周前他就有让我们出院的意思,应我的请求又让我们多住了几天。 
  装修公司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我说,马上就完工,马上就完工,我真以为过几天就会搬进新家,何不让妈出院就直接进新家去呢?甲大夫也是这个意思,并为我们进行了斡旋。可是左一个马上,右一个马上,一点搬进新家的影子也没有,我不好再赖着不走,便决定二十一号出院。 
  算下来,妈前前后后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月另二十二天,也就是手术后二十八天出的院。 
  关于出院后每天来医院放疗,还是不出院住在医院里放疗的问题,也和甲大夫进行过研究。 
  本来考虑住院放疗,后来得知,如果放疗就得住到前面的放射楼去,不能再住综合二病房。由于放疗的床位很紧,甲大夫还特地为我们到放射楼预定了一个床位。但那里没有单间病房,这就又面临没有一个可供妈方便使用的厕所,以及我陪住的难题,只好作罢。 
  甲大夫又向我推荐北京医院,认为他们那里的放疗水平较高,他也有熟人在那边,仍然可以多加照应。 
  妈一听说出院,就提出能不能住在旅馆。 
  我倒不是怕花钱,找个花钱少,甚至通过关系找个不花钱的招待所也是找得到的,只要妈心里顺畅,花钱也是应该的。只是觉得住旅馆很不现实,不但饮食起居很不方便,特别是妈出院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办,诸如放疗、吃中药、熬中药等等。 
  我不加考虑地就说不行。 
  见我那样斩钉截铁地回绝了她的请求,妈只好忍住自己的惶恐。 
  我很理解她的惶恐。她倒不是怕我的先生,她对他一无所需、一无所求。她只是不愿意住别人的家,可是不住先生那里又怎么办呢? 

           ※        ※         ※ 

  十月二十一日,星期一。 
  上午到病理切片室去拿妈的病理切片,以便作为日后放疗的参考。病理室的张大夫一面看切片一面问我:“你母亲最近是不是有一次大发作?” 
  我说:“是的。” 
  他又问:“你母亲平时是不是养尊处优?” 
  我说:“那倒不是,就是这几年年纪大了,手脚不便,请了个小阿姨,家务事才不让她干了。” 
  张大夫说:“你这是害了她了。你母亲的脑萎缩很严重,应该让她多动。她自己能做的事尽量让她自己做,不要替她做。你越不让她做就越是害了她。” 
  他甚至谈到对他所带的研究生的态度:“我就是要常常踢他们的屁股,只有这样严格要求他们,才能使他们成才,才是对他们最好的帮助。” 
  他这番好意,和我对如何安排妈安度晚年的某个意见不谋而合。 
  妈对锻炼身体虽然十几年如一日地坚持不懈,但在实际生活中却运用不多。为此我常批评妈,“您那是锻炼吗?跟演个角儿差不多,锻炼完了您那角儿也就跟着卸妆了,联系生活不多。” 
  那时我太不理解妈的苦心,她不是不联系实际,她是为了我而谨慎地活着,现在我才想起她常说的话:“我可得小心点,我要是摔断了哪儿,不是给你添麻烦吗?” 
  看到她越来越老态龙钟,就越发相信“生命在于运动”那句话。特别在多次给妈检查身体也没有查出什么病以后,便以为只要多多运动,妈就能长寿。 
  到了现在我对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可求?只要妈好好活着,多陪我几年,我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所以逢到小阿姨不能陪她、改由我陪她走步的时候,老是觉得她那个速度起不到锻炼的作用,便拉着她疾走,比小阿姨陪她走步的速度快多了。妈就恨恨地瞪我,可我还是拉着她疾走。她哪儿挣得过我?只好吃力地跟着我踉踉跄跄地往前走,一走就走出一身汗。我觉得只有这样对妈才好,对她说,出汗好,出汗是新陈代谢。可是我一不在,她又和小阿姨慢慢腾腾地走步了。 
  为此我对小阿姨们很有意见,认为她们顺着妈的意思得懒且懒,不好好完成任务,对付我。 
  我对妈也有意见,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对她没什么好,不也就是敷衍我吗? 
  张大夫强调的不过是老年人多活动的好处,但是到了我这里就矫枉过正,何况还有脑萎缩的恐惧在威胁着我。 
  从病理切片室回来后,我就对妈夸大其词地说:“妈,大夫一看您的切片就说您过的是养尊处优的生活,这对您一点好处也没有,今后您可得好好锻炼身体了。”希望假借大夫的话,再往前推推妈。 
  妈当然不理解我编造这些假话的苦心,对这种说法很不高兴。她一辈子都在水深火热中挣扎,哪儿来的养尊处优?脑萎缩并不见得就是脑满肥肠、寄生生活的结果。 
  中午我去附近的理发店理了一个发,买了一个铜的枝形烛台,想要装点一下我和妈的新房子,我多么急切地想要进入我为妈和我筹划已久的日子。还买了两斤妈爱吃的糖炒栗子,回到医院给妈剥了一些。我看出妈吃得很勉强,仅仅是因为她不吃几个就辜负了我的那片心。可是我并没有深想,妈为什么对平时很喜欢吃的栗子失去了兴趣? 
  下午出院以前,甲大夫、手术室的郭大夫、谢阿姨都来和她告别,妈只是对甲大夫说了一句:“甲大夫,欢迎你有空到我家来玩,我这个人不会说话,不会表示热情。” 
  我不明白她说这些话的时候为什么神情惨淡,嘴角上牵出一丝苦苦的笑。眼睛也不看着甲大夫,而是看着别处。我回想起她从十五号脸色变得晦暗以后,和人谈话时就越来越不看着对方脸,而是低头看着地面,或是看着别处。 
  和甲大夫说完这句话,她不但不再和特地前来与她告别的人们应酬,反而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出病房,扶着走廊里的把杆在走廊里站着。 
  还悄悄地对小阿姨说:“真烦,他们怎么还不走。” 
  这很不像妈了。过去不论谁给她一点帮助、好处,她总是感恩戴德、想方设法地报答人家还来不及,哪儿会这样对待为她进行过精心治疗的大夫,以及照看、陪伴过她的谢阿姨。 
  肯定她那时已觉难以支撑,哪儿有心气顾及唯有欢蹦乱跳活下去的人,才会顾及的凡尘琐事? 
  也或许她已心存疑惑和怨尤,人们不但没有把她的病治好,反倒可能把她送上了绝路…… 
  甲大夫和谢阿姨送我们上电梯的时候,我悄悄叮嘱她:“跟甲大夫、谢阿姨说个谢谢,说声再见。” 
  她的眼睛带着绝望到底的神情,直直地望着前面的虚空,既没理会我的话,更没按着我的话去做。 
  谢阿姨拉着妈的手说:“你不会忘记我吧?你还喜欢我吗?你不是最喜欢我唱歌给你听了吗?” 
  不论谢阿姨说什么,妈都好像不认识她似的不予理睬。我还在心里检讨,什么事情做的不对,让妈不高兴了。 
  又心想,您担心一睡着就“谵妄”,便索性不睡的时候老拉着谢阿姨的手不让人家走,让人家半宿半宿地陪您熬夜、唱歌给您听,现在,您这是怎么了? 
  谢阿姨热情地把妈一直送进了电梯,似乎还有说不完的话,差点没跟着电梯一起下了楼。 
  这种心烦气躁的情况,在瑞芳第三次来看望她的时候已见端倪,当时她睡在床上,我和瑞芳坐在沙发上小声谈话。她光是在床上动来动去,可能就是心烦又不好说,后来还是忍不住地说:“你们小声点好吗?”我以为她不过是想睡觉而已,便把声音放得更小,可是过了一会她干脆不客气的提出:“你们别说了吧!” 
  这在妈都是非常反常的现象。 

           ※        ※         ※ 

  下了楼,先生的司机一眼就看出妈的气色不好。说:“姥姥的脸怎么黑了?”他多日不见妈,这个感觉自然就更加突出。 
  我仍然不醒悟地答道:“大夫说瘀血还没有吸收完呢。” 
  妈却先和他打了招呼,不过叫错了他的姓,这也不够正常。妈记性极好,从美国回来后,看到电视中一个说书的名角,我怎么也想不起他的名字,妈却脱口而出:“田连成。” 

           ※        ※         ※ 

  回到先生家,我领着她四处参观了一下。她还显出星点兴致,扶着阳台的墙,往外看了看说:“还有个小花园呢。” 
  我安排她住在客厅里。那房子朝南,在暖气没来之前比较暖和。又让她睡在长沙发上,因为沙发比较矮,这样便于她的起坐。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这两天开始,妈连在椅子上站起、坐下也有些困难。在医院里每每坐到桌前吃饭的时候,她的身子要紧贴着桌子,两手用力把着桌沿才敢往太师椅上落座。以前不过是躺着的时候需要别人的帮助才能坐起。 
  考虑到是让妈睡在沙发上,特别又是先生家里的沙发,她可能会有所顾虑。如,担心自己像在医院那样该上厕所的时候醒不过来,弄脏沙发,便索性不睡;或不停地上厕所睡不安稳。又赶到和平里商场,给她买了一个“尿不湿”,免得她担心弄脏沙发不能安心养息。 
  妈问小阿姨,“买‘尿不湿’干嘛?” 
  “您就是不能起夜也不用担心了。” 
  妈还是说:“要是尿在上面多不好。” 
  所以虽然有了“尿不湿”,妈还是照样起夜多次,她从来是一点享受都不会贪的人。只在她行将远行,不能自制的情况下用了一次,也是她此生唯一的一次、最后的一次。 
  晚饭以前,先生开了电视,我领着妈坐到电视机前,想等新闻联播结束后,让她看看她最关心的天气预报。可是她只坐了几分钟,没等新闻联播结束就回客厅去了。不知是身体不适,还是不愿和先生无言相对。 
  在这一切安排好之后,又去赴吉林日报的聚会。 
  然后,又到老家去取妈心爱的猫。 
  妈住院期间,我搬了半个家。因为新房子是用我的两套两居室房子换的,机关又把这两套两居室的房子分给了两家。其中一家非逼着我腾房子不可。那时我又要在医院照顾妈,根本没有精力去操心装修公司装修新房子的工作,他们干了几个月之久,我还是搬不进新家。只好把一部分东西,诸如家具炉灶、小阿姨、我和猫挤进另一套房子。床也拆了,家具摞家具,连下脚的地方都难找,好在我和小阿姨那时是以医院为家,就是其中一个回到家里,也是就地一躺。这就是妈出院后根本无法住进不论老家或是新家的原因;一部分东西(主要是书籍和衣物),塞进新家最小的一间屋子。因此堆放得非常满,几十个纸箱一直堆到屋顶,这也是妈过世时,根本无法取出她喜爱的衣服的原因。 
  妈出院的这一天,我、小阿姨和猫,自然也要随妈过到先生这边来。 
  原打算第二天再去取猫,因为我实在太累了。可是我们都住到先生这边以后,晚上谁喂它呢?它饿肚子怎么办?更主要的是妈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见它,非常想念。 
  自从唐棣远离我们、我又经常在外奔波,我们都不能经常伴随在母亲的左右,猫就成了妈的另一个孩子,陪伴她度过一个又一个寂寞的日子。 
  有一次邻居问妈:“你外孙女和闺女都不在家,我还老听见你在说话,你们家还有一口人呐?” 
  妈说:“没有,我是和猫说话。” 
  不过就是说我们家还有一口人也不为过。 
  它难到不是我们家的有功之臣吗?不但可以替我们安慰妈于一二,妈也可以在照顾它的生活中,消磨一些人到老年就不知如何排遣的时光。 
  
 
07



  不要小看它,它的力气其实很大。单是把它装进纸盒,再把纸盒用绳子捆上就费了我不少力气。 
  一路上它更是鬼哭狼嚎。 
  我一手扶着自行车的车把,一手背过去不断拍打着夹在自行车后座上的纸盒,口中还不断喊着“咪咪、咪咪”地安抚它。 
  它在纸盒里乱蹬乱喘,弄得自行车摇摇晃晃很不好骑,又赶上修路,不时还得绕行或下得车来推行。到了先生家,已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在十月下旬的天气,我竟能汗流如雨。 
  把它一放进客厅,我注意到妈没让人扶,一下就坐起来了。 
  我马上想,妈真是躺下就不会坐起来吗? 
  我也看见妈欣喜的笑了。妈,我为的不就是您这短短的一笑吗? 
  可是我突然发现,我的背包忘在门户不严、等于是废屋的老家里了。那里面有我全部的钱财细软,只好返回去取。等再回到先生家里,已是午夜十二点多。我一头扎在床上,一下就睡着了。 
  不过睡了几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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