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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的心不曾柔软-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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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两个相熟的法官,但像现在这种情况,谁也帮不上忙,只要是我的案子,不归这姓李的管,他也要插几句嘴,我还没法申请回避,我总不能说“打麻将赢了他的钱,所以跟他结仇”吧?想想些法官也挺可怜的,专业跟我一样,干活比我还多,收入最多只有我的10分之1,普通法官年薪6万,我随便接个稍大点的案子就不止6万。所以律师和法官是一对天生矛盾,谁也看不上谁,谁也离不开谁。上个月汪大海出差来看我,大学时我们住上下铺,现在一个法官,一个律师,开口就互相抨击,我说法官哪有好人,抓一个毙一个都不冤枉。汪大海反唇相讥,说行啊,不过毙我之前,我要把你们这些律师全抓过来,挨个鸡奸,还得让你们唱赞美诗,说“奸得好,奸得妙,奸得孙子呱呱叫”。
支票刚开好,陈慧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张口就骂:王八蛋,你他妈是不是人?我说亲爱的,你又犯逻辑错误了,王八蛋他妈是王八,怎么可能是人?陈慧噎得说不出话来,吭哧了半天,又骂了一句:王八蛋,那40万你到底还不还?我说你搞清楚,第一,钱不是我借的;第二,我也不是担保人,凭什么让我还?陈慧大怒,说骗子,骗子!你他妈要敢不还,我就……我就叫两卡车兄弟……我说还装大姐大呢,你二哥都进去了,省省吧,你以为还是三年前呢?
陈慧的二哥绰号小二黑,江湖人称“黑哥”,原来是南门一带著名的豪杰,说起来无人不知。三年前因为地下赌场的事,整个团伙被公安局连根挖掉,小二黑是团伙头目之一,判了个死缓。本来我还忌他三分,现在出了这档子事,估计小二黑这辈子没指望了:死缓改无期,无期改有期,至少也得蹲上20年。
我把支票细心地收在钱包里,心里不知是喜是愁。这时肖丽也到了,我让她到车上等我,盘算着说几句场面话下台,构思了半天,忽然泄了气,想去他妈的,一个鸟法官,一个鸟律师,再加上一个鸟老板,能奈我何?一不做二不休,得罪人就得罪到底,我再逗逗他们。摸出一张名片递给佳佳,故意说得很大声:“想去电视台就打我电话,魏哥也不嫌你脏。”说完昂昂然出了门。
肖丽正在车上闭着眼听朴树的歌:“我从远方赶来,恰好你们也在……”我拉开车门,她眼也不睁,用小指挑着一条小小的、黑色丁字裤问我:“老魏,这是什么呀?”
我心里格登一下子,不过马上有了主意:“内裤。”
“内裤,”肖丽笑眯眯的,“谁的呀?”
“我的。”
她一下子睁开了眼:“你的?你一个大男人,穿丁字裤?”
“对啊,”我理直气壮地说,“哪条法律规定男人不能穿丁字裤?法律不让我表态,还不让我变态?”
(三)
肖丽比我小14岁,我37,她23。刚开始她叫我叔叔,后来熟了,叫我老魏;后来更熟了,一关灯她就叫我“该死的”。
我这辈子经历过不少女人,各种型号,各个类别,与多国人士有过深入交往。女人是世界上最不靠谱的动物之一,胸脯大则脑容量小,脸蛋美则性技术差。当着面都讲爱情,一爱完就伸手要钱。这年头没什么靠得住,再恩爱的夫妻,半个小时不见面,孩子都能生出一打来。陈慧是我亲手抓住的,肖丽尽管没抓住,背着我也没少跟她的同学勾搭。一年前她还逼我结婚,现在婚也不结了,千方百计要弄我的钱,今天说要开店,明天说要考研,每个月家里都要爆发一次经济危机。3个月前我们一起吃饭,她接了个电话,眼泪刷刷直流,说她妈得了肾癌,肾小球肿得有西瓜那么大,手术费差18万,非要找我借钱。我在江湖上混了这么久,凭直觉就知道这事有问题,给她掐着通话时间,一共7分42秒,然后找机会查她的手机,还别说,真有她家的号码,也是差不多那时候打的,就是通话长度不对,才1分半钟。7分42秒的那个号码已经删掉了,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不过不着急,慢慢查,相信他逃不出我的手心。
我说什么借不借的,咱俩谁跟谁啊?反正这两天我要到上海办案,也别18万了,就20万整吧,到时我直接交到医院帐上,还省得你爸妈费心。这招叫以退为进,看着厚道,其实一步就闷宫将死。肖丽急得脸蛋通红:“不许去!你是谁呀?是我男朋友还是我丈夫?跟了你两年了,一点名份都没有!”顺势逼婚,逼不成就翻白眼、掉眼泪,哀叹姘头生涯之可悲可怜,生不如死,我点上一支烟,笑眯眯地看她表演,想现在的小姑娘真是可爱。后来才知道她妈死了十几年,肾小球早被蛆拱了。这人跟我在一张床上睡了两年,居然这种事都瞒着,想起来后背就阵阵发凉。
汽修厂的老郝给我打电话,哭咧咧的,说魏律师,我那33万咋整啊?官司赢了,钱一分都拿不回来。这个老郝长得十分可笑,额头窄小,眼珠巨大,鼻子若有若无,一张厚厚的鲇鱼嘴,谁见了都会想起“谭鱼头”来。老郝在安信大厦旁开了个小汽修厂,给安信公司修了几年车,一分钱没拿到,总觉得安信家大业大,不会坑他这点钱,没想到安信一夜之间就垮了。老郝来找我,说要打官司。这事是个诉讼陷阱,用屁股想想都知道没指望,安信公司欠银行9个多亿,能抵押的全抵押了,只剩一个空壳。我拍着胸脯打包票,说这案子百分百胜诉,你就放心吧。老郝大喜,立马往外掏钱,我收了23000的律师费,8000块的办案费,转手交给所里的小律师廖明,廖明今年刚25岁,也不是什么善类,今天一顿饭,明天一顿酒,后天一场桑拿,折腾得老郝皮焦肉烂,外酥里嫩。开庭的时候安信根本没到场,缺席判决,百分百胜诉,可就是拿不到钱。安信剩下那点东西补税都不够,根本没老郝什么事。
这些日子他一直缠着我,说房子要装修,儿子要上学,外面背着十几万的债,里面吊着十几斤的疝气,连手术的钱都没有,天天等米下锅。我哪有空跟他罗嗦,支吾了两句把电话挂了,心里忽地一阵茫然,觉得全身力气尽失。这些年也不知是怎么了,钱没少赚,可每赚一笔都会让我无比虚弱,感觉人生无聊,万事都没有意义,有一天还到青阳寺拜了个师父,法号海亮,人称大德高僧,这师父没教我什么做人的道理,没事就找我化缘,今天修佛堂,要3000;明天塑佛像,要5000,零零碎碎地加起来,足有两三万。有时候我觉得他还不如个小姐,小姐也要钱,但人家让你快活,他连快活都不让你快活,一见面就谈大德正义、红粉骷髅,好好的人也能听出便秘来。这和尚特别虚荣,每次参加商业活动都要坐我的奥迪A6,冒充厅级长老。还特别喜欢找优婆夷谈心,尤其是年轻漂亮、身穿短裙的,嘴里讲大德正义,眼睛瞄着人家屁股大腿,第二天就抓着小沙弥给他洗花裤衩。后来我也烦了,他还老给我打电话,说我应该虔诚地礼佛饭僧,广结善缘,少种恶因,这样来世才能生到省委书记家里,否则定会变成土鳖黄鳝。
我打开保险柜,把自己那点身家全翻出来,3套房子、1辆车、户头里有93万人民币,1万多美金,还有一些股票,两年前能值十几万,现在跌得只剩一层皮。我算计了一遍,突然有点冲动,想我把这些全捐出去,别人会怎么说?是说我道德高尚,还是骂我傻逼?估计100个人里有99个会骂傻逼。按这时代的道德标准,土鳖黄鳝也比傻逼可敬。我吸了一口气,感觉傻劲一扫而光,顺手抄起电话,拨通了曾小明的号码。
曾小明是我大学同学,毕业后分在高院,干了4年书记员,8年审判员,据说马上就要提副庭长。大学时我俩不同班,话也没说过几句,这些年我着力培养,隔两个月就喂他一口,渐渐成了熟人。去年他过生日,我还专门送了块3万多的劳力士,不过从没见他戴过。
高院的法官都是吃火药长大的,开口就俩字:“说话!”我赶紧笑,说老曾,那个小玩艺我帮你弄到了,四眼明纹,大活佛开过光,下午给你送过来怎么样?他还不满意,粗声粗气地问我:“多少钱?”谈到钱我就可以放肆了,说去你妈的,咱们多少年了,不谈钱你能死啊?就那么个小玩艺,不要钱你敢说我行贿?曾小明也笑了,说我下午没事,你也别到院里来了,咱们去江边钓鱼吧。
这通电话无懈可击,反贪局坐在旁边也听不出什么破绽来。其实玄机重重,曾小明这人比较好色,每个月都要出来钓两次鱼,不钓土鳖黄鳝,专钓桑拿小姐,有时一钩要钓俩,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大的鱼钩。小玩艺也不简单,去年我们俩一起到西藏旅游,看见一个胖子戴了颗天珠,据说这玩艺神奇无比,能避邪,能祈福,干尽坏事也不会遭雷劈。曾小明看着眼馋,当时就想淘换过来,那老板开价11万,我犹豫了一下,没敢接这个话,曾某人立时拉下了脸,半个月不接我电话。现在云天公司的案子要打二审,正在节骨眼上,非出重手不可,我只好又找到那胖厮,侃了半天价,花10万5买下那颗天珠,疼得肝尖腰花一齐颤抖。
到楼下银行里提了5万现金,买了一部诺基亚的新款手机,还有两张不记名的神州行卡,开着车直奔江心岛酒店。现在检察院盯得紧,特别是标的大、关系复杂的案子,一不留神就能栽进去,我执业14年,这方面经验丰富,应酬法官从来都是现金结账,也很少打他们座机,要讨论案情就新办张卡,案子一完就丢掉。
江心岛是家四星级酒店,后台很硬,公安局从来不敢招惹。桑拿部有上百个美女,档次也高,经常有兼职的大学生,有次我还遇到了一个学生会的文艺部长,能跳善舞,还会用英文背拜伦的诗。我每次都在这儿接待法官。路上看见一家利民药店,我进去问了一下,说货倒是有,不过要先开医生处方,我磨了半天,总算把售货员说动了,收了495元,卖给我5颗伟哥。
车还没停好,手机就响了,一个又糯又嗲的声音问我:魏哥,你还记不记得我?我反应极快,脑袋一转,立马回应,说是佳佳吧,魏哥正想你呢。佳佳格格娇笑,声音浮浪无比,听得我心神荡漾。我一直感觉这姑娘对我有点意思,现在又主动联系,估计是有备而来,用句俗话叫“肥猪拱门”。聊了几句,佳佳又问起到电视台的事,我说那你过来吧,我请你吃法国牛排。江心岛6楼有一家戴高乐牛排馆,从新疆找了个维族冒充法国大厨,不过牛排烧得确实不错,牛肉细嫩,汤汁也很鲜美,据说连市长都来吃过。
现在每个行当都有自己的潜规则。当官的想晋升,先给领导送礼;女演员想出镜,先陪导演上床;律师要打赢官司,不用说,第一步就是把法官弄舒服了,经济学讲“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其实我本来也没打算吃午餐,只想跟她混顿宵夜。
曾小明和佳佳几乎同时赶到。吃完了牛排,我把佳佳支出去,把天珠和鉴定证书递给曾小明,他眼睛一亮,拿在手里摩挲了半天,表情顿时善良了许多。云天公司的案子标的1390万,我是风险代理,事前只收一点办案费,事成之后再提20%,差不多280万,曾小明也不是吃素的,肯定有什么想法。熟人好办事,我开门见山,问他这事怎么办。他皱起眉头,说一审案卷他看过了,证据不充分,认定事实不清楚,适用法律也有问题,要维持原判,不好办啊。这话听着吓人,其实不过是官样文章,不把事情说得困难重重,就不足以彰显他的重要性,更不意思跟我谈价钱。曾小明在圈里出名的难缠,心狠手黑,一出刀就要见血,分一半他都未必同意,不过那颗天珠花了10万多,办案期间连吃带玩,十几万也挡不住,弄不好我忙活半天,最后只能捡点渣吃。我一直低头喝茶,不敢接他的话,他也意识到话说过头了,慢慢地又转回来,说案子是难办,不过咱们是老同学,能帮的,嗯……说到这里停住了,对着窗外的佳佳仰仰下巴,说挺漂亮啊,跟你什么关系?我恍然大悟,一下笑了起来,说一个客户,怎么,看着有点意思?曾小明笑眯眯地不说话,我算计了一会儿,突然下了狠心,想去他妈的,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何况还不是我的孩子呢,先把姓曾的弄高兴了再说。当下点点头,把房卡、手机和神州行全拿给他,说你先上楼,我给你安排,这段时间咱们小心点,用这个号。曾小明也是明白人,点点头把东西收起来,我从口袋里摸出一颗伟哥,说来,把这个吃了。他看我一眼,仰脖吞下那颗蓝色的小药片,猥亵地笑笑,说你他妈够周到的,那咱们一人一半吧,你也别跟我讲价,就这么定了。说完站起身,色迷迷地看了看佳佳,雄赳赳地走进电梯。
我十分生气,想这王八蛋,最后关头还是宰了我一刀,280万他分去一半,我又送礼又请客,中院那边还要打点,最后到手还不到80万。叹了一声,招手让佳佳进来,开口直奔主题,不给她一点准备的机会:“我朋友想让你陪陪他。”
佳佳果然懵了:“魏哥,你什么意思?”
我说1403房间,你上去陪陪他,有什么要求跟我提。
她腾地站了起来:“你……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我拿出一万块,在两只手上不停地倒来换去:“这是一点小意思,你先拿着,明天带你去电视台面试,再给你一万,怎么样?”
她有点犹豫:“怎么陪?”我说还能怎么陪,脱了衣服陪呗。她满脸通红,咬着嘴唇发狠:“我又不是妓女!”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就不好办了,不过看她一身打扮,肯定也不是什么贵族,泱泱商品社会,我就不信还有拿钱砸不死的人。我笑笑,又拿出一万块:“那我先给你两万,明天再给你一万,去电视台的事包在我身上,你干不干?”
她两眼圆睁,表情十分愤怒,我毫不畏惧,死死地跟她对视着,渐渐地,她心虚了,眼神飘乎,表情一点点缓和下来,我知道有戏,也不着急,继续玩弄那两万块,说这么点小事你都想不开,去了电视台怎么混啊。娱乐圈汤混水咸,出名哪有那么容易?说到这里觉得不过瘾,再加点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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