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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霸天下[梁凤仪]-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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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德的表现又比卫奕信好,就是他身边的妻子彭美拉贤慧,恰如其分地当她的第一夫人,并不作任何品行惹起垂来听政之嫌。
也因为除有贤妻之外,身边又无权臣,尤德时代的布政司总算恰如其分,并不张牙舞爪,露尽欺压殖民地子民如吃家常饭的丑恶嘴脸。总的一句话,尤德的政治声望与威信远胜卫奕信,前者总算把持得住,不至于大权旁落,而生挟天子今诸侯的狼狈。
在这两位港督的朝代里,高家和劳家的日子当然仍是畅顺得很的。
城内顶层上流社会有一撮名暖小集团,专门跟港督夫人建立密切关系,积极成为闺中密友,不论哪一位的港督夫人品性如何,她们都适应得非常好。其中尤德夫人的品位格调最优雅,不是喜爱游山玩水,就是注情琴棋书画。以劳长兴为首的这个名暖小集团,一样有本事放弃在珍宝玉石赏玩中下的功夫,转而投其所好,舞文弄墨去。
可惜的是,从尤德夫人身上得回的好处并不如前的多,只为这位英国女士相当例外的安分守己。
由此可见,劳长兴既系出名门,娘家威望凌驾夫家之上,又能以她城内华裔显贵的身分,跻身于顶级政坛的幕后,起着可大可小的作用。
因而劳长兴在高家王国中,并未因她未有所出,而影响她母仅高氏天下的权威。
直至香港踏入这后过渡期,由彭定康执掌港府,整个政府形势都作了划时代的变易。
彭定康这个人是美国优越民族感与帝国主义制度之下产生的极端分子,他这一类政客,跟尤德以前的港督的相同点是,以大英帝国为最大的骄傲,相异的是前期的那些港督在表现这份骄傲时,乐意接受香港中国人的膜拜,彭定康却不。
城内上流社会内有机会接触彭定康的很多人,都心里有数。他的英式狂妄优越自大,溢于言表。对那些刻意奉迎的香港中国人,压根儿不买帐。
谁给谁卖个人情,当然是看得起的表示。
有一撮从来在官场商界上擅于把握英国长官心理,将之巴结得服服帖帖,从而有利可图的香港华人,对着根本看不起任何中国人,也不给中国人巴结他机会的彭定康,简直有一点点广东俗语所谓的“老鼠拉龟,无处着手”。
这等英国殖民地官香港人未曾遇过,因而很有点束手无策。
劳家与高家一向以亲英为荣,以身为殖民地内大家族为光宗耀祖的一回事,在这后过渡期内,当然事事不能靠拢中国,事实上也害怕中国记住了他们曾做过不少现代式的奴颜婢膝勾当,而作某种程度的秋后算帐,故而自念不会受中方信任欢迎。
回过头来,碰上英国派来的这末代港督,又根本有一点老羞成怒似,没把自己对英国尽忠的历史放在眼内,于是很有点措手不及。
高崇清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上不无忧虑。
他跟三个儿子说不上多少句交心话,于是把高掌西找来,与她讨论情势。
单刀直入,高崇清问:
“还有三年日子要过,我们总不能开罪英国吧?”
高掌西苦笑:
“有大把商业握在手上的香港企业家们,谁敢站出来评论中英会谈与九五选举问题半句?爸爸,你并不是众人皆醒你独醉,放心。”
“我们做得积极点,对当权派采取主动,弄好关系,有三年是三年。你看如何?”
高掌西答:
“学李光耀那类人对付彭定康那类英国官,才有生机。”
高崇清一听,心领神会。
李光耀赢得英国人一定程度的尊重,是因为他并不奴颜婢膝,他差不多是跟英国摆明车马硬拼的。
不必谈别的,单问英国的传媒人士,他们最奈何不得的是哪一个地方,差不多异口同声答是新加坡。
李光耀就是不买大英帝国的帐。
不买霸权主义者的帐,依然有本事活下去,且活得光彩,这倒过头来就获得礼让三分。
高崇清不能不对女儿的这个看法表示同意。
但这并不表示他有胆去作此突破。
他本人已有很深蒂固的一套崇英俱英思想,不是容易转变过来的。
唯一的期望,就是在这个后过渡期内,看自己的下一代如何为他扭转局面,为家族带来另外五十年不变的光彩。
这就差不多要看高掌西如何表现了。
高崇清的正室劳长兴没有所出,她早就容许高崇清讨了第二房妾侍。这高家二姨太太叫刘雪琴,出身很低微,是高氏企业一个老伙计的女儿,连中学都没念毕。可是,她命好,一进门就生了长子高镇东,两年后再生高耀南。可是,高崇清对这位妾待的感情并不怎么样。男人对于妻妾一如财帛,贪得无厌。大太太既然已开了一个头,让他娶了妾,就不妨一而再,再而三,于是把高掌西的生母伍甚详讨进来,果然,如鱼得水,宠得她什么似的。
伍芷洋是个念洋书出身的女人,大学毕业后,在大洋行内当行政人员,通过公事认识了高崇清。她是正牌的、如假包换的、社会上公认的第一代职业女性,对高崇清自然有另外一番吸引。
尤其是职业关系,伍芷洋绝对是个心细如尘,且又懂活跃在男人身旁起辅助作用的女人,在公在私都能帮得上忙,就益发得到高崇清的信任和爱宠。
入门之后,高崇清压根儿就拿这第三小妾做私人秘书与助理用,一举两得,便宜之至。
故而,纵使伍芷洋只生掌西一女,还是一直恩宠不衰。无他,高崇清的公事也有某些程度上倚重这小妾之故。
不消说,伍芷洋得宠于丈夫,等于她失宠于大妇,劳长兴与她很有心病。
当然,劳长兴是个自视极高的女人,她压根儿就没有看得起不是名门出身,且自甘做妾的刘雪琴与伍芷洋。不管她们本身的条件如何,一个母凭子贵,一个新派职业女性,认定着都比不上她的掌门身分与资格。
唐朝时的武则天故事,家传户晓,失宠的王皇后,为了要分皇帝的心,宁愿把在感业寺修行的武则天迎回宫来,让个新人去为自己泄一口气。
劳长兴终归也等到了这个机缘,在若干年前,高崇清得了一场病,特设二十四小时的私家护士,把他照顾周全。其中一位甚晓男女主人心意的张玉梅,先行巴结了劳长兴,再讨得高崇清的欢心,便在大妇的撮合,立意分伍芷洋宠的安排下,成为高家的第四位姨太太。
劳长兴的运气显然就比唐朝的皇后好得多。张玉梅进门后,一举得男,改名定北,的确夺了很多高崇清的恩宠,可惜她不但没有成为武则天,且在数年后忽然患癌逝世。劳长兴这一仗就打得很成功了。
她一手把高定北扯过来抚养,当正是亲生儿,加强了她的势力。与此同时,有过张玉梅的出现,伍芷洋就不再是三千宠爱在一身了。
事实上,把张玉梅讨过来,对伍芷洋的刺激是很大的。
她的忧郁,直至女儿高掌西成长后,才可以向她宣泄。
母女俩午夜谈心时,伍芷洋就曾苦笑地告诉女儿:
“我像你的那个年纪,真以为有爱情这回事。”
“你如今就认为没有了爱情吗?”
伍芷洋摇头:
“怎么会有呢!多少的誓海盟山,信誓旦旦,到头来不又是变成乌有。天下间的可爱女人有多少,男人就能爱多少,不是吗?你爸爸已令我惊醒过来了。”
伍芷洋的确是有感而发,她跟高崇清算是自由恋爱结合的。
当年她在富德大洋行工作,上司是英国大班,改了个中国名字叫韦福特。通过工作关系,认识了高崇清。
高崇清是被伍芷洋那种默默勤奋干活,且能把洋鬼子上司服侍得妥妥帖帖的本事所感动。加上,很多次都为了我牺牲,诚属伟大。且高崇清有多过一个女人不相干,只要他最后的一个女人是自己便等于赢,而不是输了。
心安理得地陪伴着高崇清多年的伍芷洋,的确以为自己的魅力悉足以臣服丈夫,不生异志。
谁知若干年后,高崇清又找了个借口,在大妇劳长兴的推波助澜之下,添了个张玉梅。真使伍芷洋面目无光,整个心都碎。
这以后张玉梅虽然早死,高崇清也没有再正式纳妾,但伍芷洋的心境到底不同于前了。
高崇清名正言顺地接受了第四位委侍到高家去,粉碎了她实际上占据丈夫整个心的美梦。
伍芷洋对自己的女儿说:
“男人不是对女人没有爱情,而是男人有太多的爱情。
然则,你又怎么个看法了?”
“妈,你这是什么意思?”
伍芷洋苦笑道:
“以你爸爸为例,他爱你大妈,是因为劳长兴的名望家势押得住阵,出得场面。他爱老二刘雪琴,是因为她好生养,一下子给他生了双重保险,高家有后。他也爱我,因为我见过世面,可以在商务上帮他很多忙,尽心尽力,忠心耿耿,且不用支额外薪金。他怕是最爱张玉梅,因她留给他一段美好的回忆。从来都是不在身边的是最好的,让他偶然沉醉在无暇的回忆中,误以为自己是情圣,你说多好。至于外头的女人,花枝招展,燕瘦环肥,情欲双全,更值得爱,都真心诚意,怎么办?”
高掌西知道母亲的这番话实在是有感而发,就不好再接嘴,免更惹她伤心。
总之,在这种家庭背景与状况下,高掌西从来都不对爱情作出憧憬,也绝不抱什么希望。
父亲是刻意地栽培她成材,作为家族支柱之一,那就是说,绝不会鼓励她当一个正常的属于丈夫、家庭以及有爱情生命的女人。
母亲的经验,扼杀了她对女人享受爱情的路向与思想。
于是思维与行动都一致地催谷她成为完全独立的女性。
这正好是高崇清和伍芷洋心底一个下意识的愿望。
因为高家虽有三子,但长子高镇东与次子高耀南,都不是成材长进的人,压根儿就不是商业奇才,不倒老头子的米,已算万幸,不能指望他们为家族建功立业。
只高掌西一人,既继承了父亲的果敢精明,也有着母亲的能干聪敏,二人在商场上的大刀阔斧与仔细小心,都集中在高掌西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
她成了父亲的得力助手,当然的事业继承人,似乎已是不争的事实。
今时今日,她无疑是一匹出色的骏马,一日子里,驰骋商场。
富家子弟中成材的不多,她因而显得瞩目。
她又是个女人,凌驾在男人之上,更觉突出。
第三章'梁凤仪'
高崇清每次听到刘雪琴埋怨他把大权旁落在高掌西手上,就正色道:
“谁给我掌管三十六亿资产值的公司能维持每年百分;之二十八的增长,我就让她当家。”
刘雪琴刚打算接嘴,高崇清便截住她的话:
“你别多说,我完全愿意重男轻女,谁叫你的两个宝贝儿子不争气。”
刘雪琴一听,满肚子委屈无处申诉。
的确,高镇东名义上在高氏企业内是执行董事,但老是指派他应酬那些中外嘉宾的公关角色,半点业务调配控制的实权也没有。
连刘雪琴都忍不住侮辱她的儿子,说:
“高氏企业有什么重大的商务决定,我怕你是要在早上阅报时才会知晓吧,或是要在晚间觥筹交错之际,才从客人回的口中知悉呢!
高镇东耸耸肩,根本不把他母亲的话看成一回事。
不是他听不懂母亲的弦外之音,而是觉得她无聊兼幼稚。
在高镇东的心目中,作为高崇清的儿子并不需要营营役役,颠扑辛勤地建立功业。
自古以来的王朝,姑勿论有多少能干的子孙,始终传位给长子。
中国人很奇怪,一句血浓于水,或是切肉不离皮,就断送了很多公平与正义。
换言之,姑勿论儿孙犯了什么错,都不忍心对他们作出什么惩罚。
远的不去说它了,就那城内号称首富的荣必聪,前些时被自己的一于一女出卖股权,险些断送了整个企业王国给另一个名声显赫的韩统家族手上,最终江山掉不成,极其量是把子女的股权收回来,依然得着个带罪立功的机会。之所以如此,无非是制造一个借口,好让自己心安理得地重新接纳谋朝篡位的逆子罢了。
故而,高镇东认定了,不必为父亲卖命,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是最稳当的。他赌高崇清仍会顾念他那长子嫡孙的崇高地位,而不会少分地半点利益。
反而是在现阶段加入商场肉搏,万一有什么差池,给老父抓在手内,一定不会留下好印象。这种徒劳而未必有功的事,由着他的妹子高掌西落力去干好了。
在高拿西心目中,或者她看不起长兄,认为他不长进,甚而至自暴自弃。倒过来,高镇东才是彻头彻尾的没把高掌西放在眼内。
他认为她愚不可及。
为了要争取在父亲面前建立功勋,甚至肯葬送自己的毕生幸福,听从父命,完成一段政治式婚姻,未免好笑。
高掌西的丈夫庄钰是本城四大家族之一庄经世的儿子,他不是个不本事的人,但,花天酒地、沾花惹草是上流社会内知名的。高掌西嫁给他,最贴切的形容就是一枝鲜花插在牛粪上。
就是为了这是高崇清的意愿,于是高掌西不敢违背。一旦对父亲说了个“不”字,她在高家的地位就会贬低,她要掌握的权力中心就会失控。
因为高掌西的先天条件输了,她是个女的。
其实高家之内,人人都清楚高崇清那种重视男丁继后香灯的想法,单看高崇清对高镇东儿子的那个宝贝方法,就可以洞悉他的心态。
不只是高镇东的儿子,就是高耀南的两个儿子,也一样备受祖父的宠爱。
日理万机的高崇清每听到男孙有病,可以一整夜地起床来,到孙子们的房间探视,于此可见一斑。
相反,高耀南的女儿曾因割盲肠而要住院几天,做祖父的就未曾到过医院去。
这些情况看在高镇东眼内,非常的稳当舒服。
他自觉胜券在握,大可不劳而获。
尤其是高镇东有的是小聪明,缺的是大才华。
他的小聪明令他更明白不做不错的道理,于是他乐于老是代表高崇清,以高家长子身分出席各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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