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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不惑-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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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像老高这样从动荡年月过来的一代人来说,老高在用钱的问题上还是相当的爽快。
“我们从不看价的,买什么是什么,吃上不能省的。”是老高一贯的生活作风。
也正因为如此,我常常得以享用老高烧的炖鸡炖肉。
“小明你晓得的,我们做菜喜欢让人家尝,不然一个人做完了吃没意思。”
我这时就会不好意思地笑笑,一面大吃老高烧的重油猛火的菜。虽然不好意思,但初在国外一个人生活的我,真的不会烧菜,半夜三点钟的饥饿滋味永远不那么让人愉快。
老高曾不止一次地给我讲述刘全海的故事。
这位姓刘的知青当年和老高在一个农场下放。但却是相当积极上进的分子。换句话说,和老高是完全不同的。老高基本上对于生产队的劳动能逃就逃,反正口粮永远也不会够吃,但凡饿急了就偷老乡的鸡;而老刘则是严格要求自己,几乎从未缺席过劳作。每天收工自己做饭。就是煮上一大锅开水,把杂和面倒进去搅,不停地搅,这样就成了糊糊状。我小的时候还看姥姥这么煮过面粉,不过是为了做浆糊。
老刘就这样煮一大锅面糊糊,撒上盐喝下去。
喝了八年这样的东西。
由于在农场表现优异,回南京被分配到仪表厂当工人。有一天死在上班的路上,验尸结果是长期营养不良。
听老高讲这个故事时,我们刚一起吃过饭,有老高炖的火鸡翅膀和我做的葱花炒蛋(只会这个),然后喝一瓶淡啤酒。
老高平时说话就像他这个人给别人的第一印象一样惊天动地。但讲这个故事时却是少有的平和语气,而且谈到那个知青的名字时都是用“老刘”这个称呼,感觉上是他下放时周围相当熟识的人。
不知道老高偷了鸡炖好后,是不是也向那个老刘招呼一声:“老刘,吃鸡喽。”
老刘有点不解有点不屑地丢过去一眼,然后继续煮他的面糊……
我不禁想到了张艺谋的电影《活着》。同样都是活着,今天的我们有谁还会想到,曾经为了活着,有人偷鸡,有人喝面糊,有人放弃了做人的尊严;几十年几百年后,但愿不要太长,在万千洋人、日本人排队等着拿中国签证的时候,有人是否能想到今天的我们,在欧洲、在美国、在日本甚至在南非、约旦,洗碗,摘香瓜,吃火鸡翅膀呢?
活着并非都有意义,有意义的是活下来的勇气,和后世人对我们的评价。只不过到那时候,我们生存过的意义是什么,我们自己早已经不知道了。
如果我们期待的一天终于可以来到的话,我愿意死后把我的眼睛泡在福尔马林里,让这双不知是否还有知觉的眼睛和我的同胞一同分享那天的喜悦。
这就是老高,我在普瓦捷的邻居,一个曾经当过八年知青的四十九岁留学生的故事。
背景音乐 Queen We are the Champions
三、日本女孩篇
美国馅饼
这一章要讲的是我第一个与之约会的日本女孩目黑稚世之间的故事。
可为什么要用“美国馅饼”这个标题呢?在这里我认为有必要——虽然有些饶舌——但还是要说明一下:这和国产冰箱被冠以“阿里斯顿”或国产电影取名为“悲情布鲁克”或国产化妆品叫作“奇士美”是完全不同的。完完全全不同的。因为那是我为人处世的原则。与我的为人处世原则大相径庭的处世哲学在这个商业化臭气熏天的社会中日益强悍,以我辈族群的菲薄之力无法撼动其半根汗毛。我也不具备学术性的以错综复杂的论证方式为自己“美国馅饼”式的文学灵感和“阿里斯顿”式的谄媚作一个社会价值等级的判断;我以蚊蚋般的力道向大家证明我的清白和地道就好像阐述日月星辰的运动轨迹亘古不变的公理一样简单。
就是这么简单。
取名为“美国馅饼”不仅是因为那是我和稚世第一次约会看的一部电影的名字而且是类似命运偶发的势不可挡的趋势,只能取这个标题。
那是早就定了的事。
甚至可能是在认识稚世之前的事,至于约会的对象是叫目黑稚世还是小田岛理惠,反倒不那么重要了。
我为自己常常表现的这种“无序性”感到悲哀。
因为不是怎样让我怦然心动的女孩,而且和她之间也没有那种在寂寥的春夜让我常常追忆的爱情故事;但我有时还会想起她,那个来自神奈川县川崎市的女孩,但究其内质恐怕是“第一个与之约会的日本女孩”这一点上。大概仅此而已。
我承认,我对日本女孩存在某种情结。
但这一切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从那个犹如有一支标志竿昂然矗立的时刻到“第一个与之约会的日本女孩”之间,究竟跨越了怎样的人生经纬,是一种怎样的摧枯拉朽的力量让我不远万里之遥和那些日本女孩めぐり合う(偶遇)在法国这块国土上呢?
对不起,对于想听故事的朋友们,请和我先叙叙旧吧。我也知道这个突兀的叙旧是带有半强制性的也的确令我很汗颜。但我请你们和我一齐穿越时光长廊回到过去的某一时点发掘我内心的什么被我忽略的东西,这行为本身就是一种友好的信赖,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OK!一起去吧。
我的童年对日本的第一个记忆恐怕是那部《望乡》,亦或是《生死恋》,也许是《追捕》,因为实在在记忆之海的远端,所以记不清究竟是哪一部在先了。那是眼中第一次看到日本人——从核爆的废墟中;从可笑而可悲的战后民主主义时代;从联合赤军到安田攻礼战到经济令人咋舌飞跃的七八十年代,从而知道了那是一个小小的岛国,可能源于中华文明但近代又侵略了我们,男人个子矮小,女人大都不漂亮……这就是年纪幼小的我对日本、日本人、日本女人的初印象(当时虽小也知道笠原小卷和山口百惠仅仅是几个特例而已);还有《寅次郎的故事》,《红衣少女》,《金八老师》(孩子们排队牵蚕丝的画面大家一定还记得吧)和《绝唱》,取材大都悲凉,色调也灰蒙蒙的;
电视剧有《阿信》,《资三四郎》,《阿西门的街》,《茜嫂的盒饭店》,《血疑》(真是一部让年幼的我认识爱情的冗长的启蒙教材)和《排球女将》;
中学的六年间不知为什么完全没有日本艺坛的消息,也许应该归咎也我这期间头脑的混乱和大量充斥视野的港产连续剧。
算来在那时期,松田圣子已然取代山口百惠异军突起,以其温宛妖冶的慢板一统天下,我在高中歌手大赛上唱《再回首》的时候,山口智子和竹野内丰正走在T台上,唐泽寿明和吉田荣作正悄然崛起,木村拓哉恐怕还在新宿街头闲逛,江口洋介和福山雅治在组乐团准备进军东京……
重新见到日本,是1993年让人耳目一新的流行杂志《HOW》,创刊封面是中山美穗。当时我正好二十岁,人在上海,电视台正播放武田铁矢(真是难得的可爱而下作的欧吉桑)和江口洋介主演的《101次求婚》,领教了江口洋介和他的发型,也领教了Charge& Aska和那首不朽的《SAY YES》;目睹了工藤静香的逼人气势,宫泽理惠也因“脱”而一夜成名;知久理奈从新人赛中胜出,随后是千娇百媚的小美人华源朋美;安室奈美惠红透半边天是1995年的事了……
九十年代这十年间,日本艺坛有妙人如下:
玲木保奈美——第一次见到东方人还能生出这样一双眼睛
中山美穗——从《情书》到《东京日和》,从清纯少女到温情少妇,NAKAYAMA MIHO 真是魅力十足
大塚寧々——我的最爱。她和樱井幸子、福山雅治、椎名桔平主演的《他日再相逢》 真是love story 的不朽之作
石田有理子——大家还记得《101次求婚》中纯平(江口饰)苦追的女孩吧
黑目瞳——有了《失乐园》之作,成为日本女人崇尚完美之目标
清水美砂——已经被大家忘了吧,哎……
内田有纪——个性女优,见到大塚寧々之前我的最爱
菅野美罚А钕不端蠲伎嗔车难
石田光——由经典的《爱情白皮书》中岩田奈美一角同木村拓哉、玲木杏树、西島秀俊一齐成名。那首《 true love》让人难忘
友坂理惠——怎么看智商都有问题
佐藤篮子——耳朵真大,眼睛也大,还是高中生打扮比较可爱
常盘贵子——一位我不太喜欢的演员
松岛菜々子——和反町隆史倒真是一对没内容夫妻
藤原纪香——胸部是真的还是假的
饭岛直子——和高野祐介很配
酒井法子——不愧“全亚飞机场”榜上有名
叶月理绪菜——在《圣诞夜》中和大情圣高桥克典(我的最爱)的搭档让我觉得自己的人生非常的灰暗
和久井映见——不怎么漂亮,呆呆的
Puffy ——一对小妖怪,让人爱得牙痒痒
江角真纪子——身材没话说,在《Love Revolution 》中和滕木直人、风间辙搭档时真是艳丽不可方物
広末涼子——邻家女孩
仲间由纪惠——小美人一个,不觉得和华源朋美是一型的吗
松隆子——越看越有味道
深田恭子——……勾起若干现实的回忆……
木村佳乃——世纪之交涌现的惊喜,演技一流,给予人某种现实的希翳……
象水野美纪、鹤田真由、井川遥、后藤真希只能算是二流的作品吧;
还有小泽园和饭岛爱小池荣子(这三个不提也罢);
此外大家别忘了以演歌而稳坐乐坛数十载的美空云雀……(哈哈哈)
顺着我的手指看过去吧,已经是滨崎步和宇多田光争霸的二十一世纪了。这期间的女优越来越接近人妖合一的境界了,比如说仓木麻衣和中泽裕子……
我绝非哈日一族,更不是要和哈日一族飚这些名字。哈什么的仿佛给人一种踮起脚尖、伸长脖子的感觉。这就绝不是我所能做得到的,否则我也不会坐在这里写书;飚好像两人红头涨脸地怒目而视,我也不具备这样舌战群儒的胆识和韬略。我只是把自己赤裸裸地搬上台面而已,告诉大家几张我念慈在慈的脸孔。我没有日本任何一位女星的写真集或海报,只有几张南天群星的CD ,都是我交往过的日本女友给我拷贝的;在我的书橱里有紫氏部的《源氏物语》和渡边纯一的《失乐园》,还有一张东京都全图,为的是从读到的小说中找到书中描写的地名;
家族中一位过世的长辈曾著有《先史时代之日本》的学术专著,我退而求其次,在法国和当代的日本女孩交往。这两者之间不存在本质上的趋同却不能不说有一点点联系。这所谓的联系,大概就是中华民族文化和历史的忧患意识。面对弹丸之地的邻国,甚至几十年前的死敌,一样的脸孔,一样的肤色,同样从战后的废墟中起步,对于经济繁荣和国际地位的建设中所表现出来的言行,我们堂堂东土大邦的国民,是否
缺乏了一些整体的忧患意识和咄咄逼人的“我必战而胜之”的决心呢?
罗马文明离我们太遥远了,它沿袭下来的欧洲、美国也离我们很远,无论是地理位置或是思维体系上;但日本,近在咫尺。它曾是我们的学生、我们的敌人,现在,恐怕是我们的老师。学生超越老师的例子数不胜数,日本人就曾经做到,全国卧薪尝胆。如今,轮到我们自己了……
让我们摒弃那些无谓的侮辱性的笑话和言语攻击,因为那些被攻击的对象理论上只是少数右翼分子而已,而当代的日本青年一代,甚至不关心本国的首相和六九年的学生运动,他们对二战的态度只有茫然和一点点好奇。试想向这样的一代人掷去民族仇恨的鸡蛋能有什么具体的效果?我们中国的年轻人需要的是国家经济和国民素质上的全面胜利——在中国人卷起全球万千餐馆的饮食文化狂潮之后的新一轮胜利。
引用龚自珍的名句,为本章做结
“我劝天公重抖擞
不拘一格降人才”
2000年一月中旬伊始,我就读于普瓦捷大学的语言学院。
那是我初到法国的日子,事事觉得新鲜,而且悠闲。甚至由于太悠闲了,身上的每一寸肌肉每一根神经乃至周遭包裹自己的空气都仿佛处于暂时的失重状态一样。换句话说就是精神上和肉体上有轻微的不适感,而这所谓的不适感,源于突如其来的空闲。
九六年大学毕业,马上一头扎进贸易公司干了三年。工作的内容倒也丰富多彩:从机关衙门的茶茶水水、条条框框到进出口经营,银行汇兑,证券投资,外事交际面面俱到。我于是煞有其事地穿起西装,扎上领带,每天早上九点之前打开电脑,从路透社的财经网上看看当日的生肖运程和昨夜世界上发生了什么牵动商界敏感神经的大事;甚至见了上司还像模像样地问问其子女的升学考试……
我知道我在需求些什么,等待些什么。虽然它们仿佛轻烟薄雾中的某些不具体却偶露峥嵘的物体,吉凶未卜、善恶未分,忠奸未辨,但我日复一日地强烈地感受到这种冥冥之中的召唤……
诚然,这种所谓的需求也是回馈了某些外在表现形式的。那是我身穿CELINE 三件套西装走进五星级酒店会议厅的时候;那是我把海关通关证明放在膝头从出租车窗望到外滩灯火阑珊的时候;那是我带着十九岁的女友走进任何一家中意的餐馆的时候;那是宿醉后驱车在北京午夜二时无人的街头,音响中放着张信哲《过火》的时候……
但是,仅此而以吗?
99年接近尾声的时候,也就是二十世纪的大幕即将落下之时,我终于明白了,一个我不为之付出实施恐怕将永远冰封在内心深处的念头:我需要一场纪念碑式的恋爱!
就像没有法拉利跑车的空洞苍白的人生,就像没有在康城影展上致词的终生成就奖获奖者一样,没有纪念碑式的恋爱的我的人生,就向深海之中眼睛蜕化的鱼儿一样失去方向和光明……
因此,来到这个人口八万的城市,每天早晨背着书包上学就成为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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