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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令人心颤的故事-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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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这叫风俗。
    零点。
    灯光灭了,又亮了。
    就在室内大放光明的那一刻,曹丽琴冲出了小餐厅。
    屋子的中央,岳昕骅的唇下印着的是朱卉的红唇。

    岳昕骅只吻过她的掌心,还从没有吻过她的唇。他只说过她的手长得真好,而
这话的更为正确的含义恐怕是她身上就只有这双手长得还可爱,而她的其他并不是
她的手。
    此时此刻,在死四室这通宵达旦青白刺眼的灯光里,曹丽琴终于顿悟了岳昕骅
的这句赞叹和这赞叹背后的更深的遗憾。
    曹丽琴台上了眼,纷乱的思绪拼缀起的回忆使她疲倦。而她头上那颗曾经照耀
过她的命运之星想必早就闭上了它的慧眼,要不她的生命也就不会在日复一日的黑
暗中悄悄坠落了。
    那瞎子还是没全说对,让她有麻烦的不仅是男人,也有女人。曹丽琴模糊地想。

                                   三

    朱卉在黑暗中瞪大了眼睛。曹丽琴被判了死刑。这个结局,就像一个可怕的梦
魇,阻止着她入睡。
    今天上午,曹丽琴一案的庭审她去旁听了。三个月前,曹丽琴和齐世杰从海南
被双双解押回沪的新闻她也看了。不仅如此,自从曹丽琴出逃的消息传进她耳朵以
来,她就一直关注着她的命运。
    半个多月前她甚至打听出了关押曹丽琴的看守所是在哪儿。她天天往那儿跑,
惹得那个每天在那儿打扫卫生的老头直问她:“姑娘,你的什么人在里头呀?”
    她回答不出来。她不知道现在她和曹丽琴的关系该怎么表述,她只是抱着一丝
侥幸的希望,也许她能和她见上一面,能和她说上几句话。她想说什么呢?她又希
望她说些什么呢?她很模糊。
    她只是一天一天坚持着去,一次一次失望地回。
    那天,她似乎觉得是看到她了,在一辆检察院来看守所提审的囚车里。可她又
有些疑惑。那扇被铁丝网封成一小格一小格的窗户黑洞洞的,裸露在黑暗中的脸是
那么的淡漠,还有些浮肿。这张脸在她面前一晃就过去了,她追着喊她的名字,那
张淡漠的脸无动于衷。
    这种淡漠比今天在法庭上她看到的曹丽琴那张在听到宣判的瞬间转为灰白的脸,
更叫她揪心。
    朱卉一直在想说服自己,曹丽琴出的事和她无关。是无关。
    “……被告人曹丽琴在海洋工程学院工作期间,利用经营校内三产的职务之便,
先后贪污人民币403900余元,并和被告齐世杰共同挥霍殆尽……依照《中华人民共
和国刑法》……判决被告人曹丽琴犯贪污罪,判处死刑……”
    法庭是这么宣判的,朱卉听得很清楚。可是这并不能帮助她摆脱她的负疚。她
知道她欠阿琴的,她真的欠她。

    朱卉不得不承认,当岳昕骅在小餐厅门口出现的时候,她着实吃了一惊。她没
想到,曹丽琴这回还真找了个白马王子。
    不能说岳昕骅有多英俊,可他那张脸棱角分明,很有男人的味道。1米80以上的
个头,宽肩、细腰、长腿,在门口一站,还真有点玉树临风的样子。
    朱开这两年在宾馆的公关部见的人也不少了,但这么一眼看上去就让人觉得很
到位的男人还是不多见的。
    其实,岳昕骅对朱卉来说应该是不陌生了。曹丽琴早就把他的个人资料向她反
复报道了个彻底。所以,对他那种在征婚启示中可以一二三四逐条列出的优越条件
她已经是了若指掌,只是具备这类条条框框上的优势的人太多了,朱卉并没有往心
里去。再说了,她总觉得她的视线总不该是和曹丽琴一般齐的吧。
    可是,出现在小餐厅门口的岳昕骅使她突然意识到她至少低估了曹丽琴的运气。
岳昕骅使她吃惊了,甚至还使她对曹丽琴萌生了些许妒意,真不明白,这个相貌平
平、面团似的曹丽琴到底哪辈子修得的福气,怎么一不小心就成了个90年代的灰姑
娘了呢。
    就在曹丽琴结结巴巴地向大家介绍的时候,朱卉的目光与岳昕骅碰撞了一下,
她看到他的瞳仁里闪过一抹欣赏。她不会看错的,她对自己太有信心了。身上这套
裙服是在锦江定做的,艳而不俗的玫瑰红色调,最配她的莹白肌肤;贴身的裁剪,
细巧的做工,更衬出她身段的纤浓合度。就在这个瞬间,一个决定在朱卉模糊的思
维中迅速地诞生了。她是决不会把今晚女主角的位置拱手相让的。

    朱卉和岳昕骅跳的第一支舞是一曲慢四。那是朱卉特意挑的一支英文老歌
《CHANG PARTNER》,交换舞伴。她要掂掂岳昕骅的份量。
    迷离的灯光下,岳昕骅拥着朱卉和上了旋律。他没有选择那种情人式的两步舞,
他带着朱卉舞出的是那种稍显老派的四步。
    他恰到好处地显示了他的教养。朱卉很满意。
    她浅笑着向他扬起了脸:“暧,你说阿琴老提起我,她都说我些什么?”
    “说你是她最好的朋友。”
    “还有呢?”
    “说你不仅漂亮,而且能干。她很羡慕你。”
    “是么?”
    朱卉妩媚地瞟一眼岳昕骅,又把目光投向默默坐在一边的曹丽琴,曹丽琴的目
光正追随着她们。朱卉向她轻轻摆摆手,曹丽琴牵了牵嘴,回报她一笑。朱卉知道
曹丽琴那一笑很是勉强,可她不打算在乎。她知道自己的优势和权利,她对于曹丽
琴当然是个重要的人物,而曹丽琴之于她不过就是巴尔扎克的那部小说《陪衬人》。
就像后来她对岳昕骅承认的那样,这也是她会选择曹丽琴做朋友的最本质的原因。
女人当然都是虚荣的,只是有的人虚荣得比较浅薄,有的人虚荣得比较有层次。聪
明的女人总是比较有层次的。
    “那么,你怎么看呢?”朱卉把视线从曹丽琴身上收回来,看住岳昕骅问。
    岳昕骅看着她慢慢地说:“人如其名,名不如人。”
    朱卉微微一怔:“怎么说?”
    岳昕骅故作正经:“名字已经是如花似玉了,人就更娇媚了。”
    “好呵,”朱卉娇嗔,“看不出,你还真是个会讨女人喜欢的男人。”
    岳昕骅盯着她:“我可看得出,你真是一个很能让男人动心的女人。”
    朱卉灿烂地一笑:“好会说的嘴。”
    她的手在岳昕骅的下颏上轻轻弹了一下。她敢肯定那边角落里的曹丽琴一定没
有看见。
    那天,仅仅一次舞,朱卉就对岳昕骅与曹丽琴的关系有了准确的认识,正如岳
昕骅后来向她表达的那样,对这层关系的热衷程度,母亲和曹丽琴的温度要远超过
他本人。
    “这事,全是我妈她一厢情愿。我只是不愿伤她的心。所以就这么拖着。”
    后来岳昕骅曾这么表示。
    “那还是趁早和人家说清楚,免得耽误了人家。”朱卉闲闲地提了一句。
    在这种地方朱卉很懂得分寸,她不想,也不会多嘴多舌的。她不想让任何人包
括岳昕骅感觉到她在和曹丽琴枪同一个男人,尽管她是很想得到他。
    朱卉这一代人,是在一个充满竞争的氛围中成长起来的。她不害怕竞争,也不
认为竞争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不管争的是什么。竞争么,不就是比实力看能耐,胜
者为王,败者为寇,从来如此。只是,她觉得她若是只能沦落到要从曹丽琴手里争
一个丈夫来未免掉价。
    事实上,她的确没有主动追过岳昕骅,她只是给出了一点暗示,而他读懂了这
样的暗示。
    毕竟,那次聚会后,第一个提出“我们谈谈”的人是岳昕骅,不是他登门来请,
不是他主动追求,她怎么会和他走到这一步呢。毕竟岳昕骅也是个聪明人,要不怎
么说心有灵犀一点通呢。这才是有缘。
    所以,在曹丽琴出事以前,朱卉从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亏欠她的。所以,在曹
丽琴闯上门来指责她根本就是早有预谋早就算计着要抢走人家的未婚夫时,她可以
那样冷静地说:“这事你用不着来问我,你该去问岳昕骅。”
    不过,也不是一点不安也没有。在最初的时候朱卉还是有过一些不安的,为那
晚的午夜一吻。但她绝对可以起誓说,那不是她的错,甚至都不是岳昕骅的错。那
只是一个冥冥中的巧合,好像一个神喻。
    朱卉是不喜欢当场就让人大难堪的,这未免小家子气。
    可曹丽琴显然没这份涵养,而她和齐世杰后来在白天鹅大酒家中那一幕也就彻
底打消了朱卉的那点不安。

    那天,当前台小姐打电话给她,说大堂里有她的一个朋友时,她根本没想到那
会是曹丽琴。
    “我同世杰说白天鹅有一流的气氛一流的厨师,所以我们来吃饭。小姐说今天
你当班,我想和老朋友见面的机会当然是不能错过的。”曹丽琴挽着一个西装革履
的男人笑得满面春风。
    在惊讶中朱卉觉得有些认不出她了,她身上有些东西已经改变了。以往朱卉熟
悉的那种怯怯的神情不见了,朱卉还从没见过普丽琴这么自信过。
    “噢,我忘了介绍,这是我的fiance。世杰,这是朱卉,我最好的朋友。”
    齐世杰彬彬有礼地躬一躬身:“朱小姐,幸会。”
    “世杰,我还没跟你说过我们的故事吧?”不等朱卉有所反应,曹丽琴又一口
气不停地说了下去,“我们从同一所中学毕业,进了同一所中专,同吃同住同睡,
好得形影不离,就跟一个人一样。记得那年上海甲肝大流行,她也中了彩,医院都
挤满了,只能住在家里,没有一个人敢去看她,只有我天天上门去慰问。那时候真
是中了邪了,也不怕传染,也真没传染上。朱卉,你还记得这事吗?”
    朱卉无言以对。
    齐世杰倒似乎很通人情:“丽琴,今天朱小姐当班,我看,我们不该占用她过
多的时间,过些日子我们不是要去考察南方的投资环境么,要不,请朱小姐赏光一
起去?”
    “好主意。”曹丽琴拍手称快,“不过,我怕她是没时间赏光了。朱卉,我听
说你快结婚了,正在装修房子是不是?你不打算请我喝喜酒吗?”
    曹丽琴真是出越了,居然也能把话说到朱开也难反击的程度。
    曹丽琴显然也不想等朱卉的答案,她只是要把她的话说完。
    “要是还记着昔日的友情,那就寄张请柬过来吧。我还没那么穷。即使人不到,
礼总是少不了的。”
    说完,她挽起齐世杰,倔傲地从朱卉眼前飘然走过。
    真是此一时彼一时,朱卉望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不由得叹了一声。那天曹
丽琴的这些话,她听得是字字如钉句句刺心,在大堂里又不便发作,只有回来冲岳
昕骅撒气。可此刻,重新想起这些话,却怎么都觉得有种强弩之末的味道。
    那天,曹丽琴挽着的那个男人不就是今天同在被告席上的齐世杰吗?不就是那
个用一大堆谎言懵得她去贪污的骗子吗?那么,那天支撑着他们那种高档消费的大
概就是曹丽琴“借用”的公款吧。阿琴的心想必也不是那么安宁的。
    说来说去,若是岳昕骅没有同她分手,或者岳昕骅不是因为她朱卉而同她分手,
阿琴至于到这一步吗?至少,如果她在遇到齐世杰的时候也像她遇到岳昕骅那样来
同自己商量商量,朱卉自信地想,她决不会让他轻易就骗了阿琴。
    “我真的是太老实了,居然一直把你这种人当做最好的朋友。你不配,你根本
就不配!”
    当年曹丽琴指着她的鼻子这么骂她的时候,她只是觉得好笑。现在想想真是心
惊,毕竟人家曹丽琴曾经是真拿她当朋友的。她真是有愧。
    到底是岳昕骅的移情别恋叫曹丽琴咽不下这口气呢?还是发现所谓的友谊原来
如此地脆弱更让曹丽琴伤心呢?
    以前朱卉从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她却觉得自己多少有点卑鄙。
    “哎,”她伸手推推身边的丈夫,“明天我们去她家看看,送点钱去吧。我打
听过了,经济犯罪,退赔得好,幸许还能从宽,否则,她就死定了。”
    “唔。”
    她就知道他肯定也没睡着。

                                   四

    岳昕骅的确没有睡着。他知道身边的那个她翻来覆去在想些什么,也知道自己
想的和她是同一件事同一个人。
    曹丽琴会贪污?还会出逃?检察院来向他做外调的时候他就无法相信。
    他记得的曹丽琴总是那么腼腆、保守、老实,现在她犯下的这些事,当时恐怕
是借她个胆子她也不敢做。
    他妈当年极力劝他娶曹丽琴的理由不就是淳朴、善良又贤慧。以致他都和朱卉
结婚了,他妈还要唠叨:“漂亮不能当饭吃。讨媳妇就得要小琴那样的,实惠。”
    他妈说他总有一天要后悔的,现在她大概不会再这么说了吧,可岳昕骅倒真是
有些后悔了。
    和曹丽琴分手,他不后悔;追求朱卉,他不后悔。他后悔的只是他在做每一个
正确选择的前前后后都太游戏了。
    如果不是这么游戏,他和曹丽琴就不会有什么开始。
    不错,是他妈逼着他和曹丽琴有了第一次约会。他不喜欢曹丽琴,第一次约会
他就明了了这一点,可这不等于说他不喜欢在女人面前表现。男人也是虚荣的。那
么,有什么能比一个女人的崇拜和这种崇拜中折射出来的男人的社会价值更能满足
一个男人的虚荣呢?在这一点上,有层次的男人和没层次的男人实在没什么区别。
    所以,岳昕骅自嘲地想,他和齐世杰多少也是很相似的。
    说实在话,和曹丽琴相处的那些日子里,他岳昕骅也不是没想过刹车,可是他
又忍不住他的那种欲望,欲望表现,欲望被崇拜,欲望被渴望,所以就有了那些一
次又一次的错误的表现,一个潇洒的西方吻手礼,或是一句好像含义深奥的话。这
些东西误导着她也误导着他,他们关系终于误入歧途。
    真的,如果不是这么游戏,那晚也就不会有那么阴差阳错的一个午夜之吻。
    那个圣诞之夜,当曹丽琴在白天鹅大酒家的小餐厅里被“逼供”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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