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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上八下 作者: 公渡河-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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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走家串户地看连环画。
要知道,这些事情,都比写作业要有趣得多。
通常要到第二天早上,我才会想起来作业还没写。
我比较习惯在被窝里赶作业,尽管常常写得很绝望。
一般情况下,作业是写不完的。
收作业的时候,我还会编些谎话,比如忘带作业本什么的。后来,这些谎话统统失效,因为大家都用这一招。
我还是会被老师叫到讲台上,狠狠地羞辱一番。蒙羞之后,我还要把作业全部补齐,交给老师。这有点像西绪福斯神话,石头不停落下来,你要不停地把它推上去,实在是无可奈何。
虽然现在不用交作业了,但我经常还有这种惶恐的感觉,有时候做梦还会梦到。
我曾经和一个搞心理咨询的朋友谈起过这件事,他说我也许是性生活有问题。我认为,交作业和交配实在是两码事,除了都有一个交字,几乎谈不上任何关联。不过,他有一点说对了。我记得收我作业的总是一个很乖巧的小女生,她站在我身边,也不说话,只是冲我伸出手,希望我老老实实给点儿什么。她一脸的无辜一脸的公事公办,好像是我的老婆。
还有一件事我也要交待。我写作业很不认真,总是把〃毛主席〃写成〃毛主度〃,怎么也改不掉。老师总是说,如果要搁在文化大革命,我都够枪毙八回了。估计现在的孩子们很少会像我这么笨,因为他们已经很少写这三个字了。
19
人生识字忧患始,鲁迅先生说。
小学的时候,我就很喜欢看书,尤其是科幻题材的。
在科幻小说、连环画、反特故事和反特电影的大肆渲染下,世界充满险恶,到处都是阶级敌人,反动派像霉菌一样带着仇恨到处滋生。
美丽的女特务、浮肿的尸体、隐形书写的纸条、穿着黑色雨衣的人、神秘的房间、恐怖的变脸人、被撬开的保险柜、失窃的图纸、钢笔形状的无声手枪、带有毒刺的雨伞、能够拍照的微型相机、装有窃听装置和微型马达的苍蝇、不停抽烟陷入沉思的干警、脑海浮现出可疑人物的可疑表现、白色警服、冒着青烟散发出火药气息的枪口,这些画面你在任何一本科幻小说里都能发现。敌特用的全是高科技,像苍蝇无处不在防不胜防。在漆黑的雨夜,敌特从海里偷渡上岸,他们像黑色的鱼,穿着橡胶防水服,手持利刃,还杀害了几个勇敢的边防战士。他们换上列宁服,戴上眼镜,大摇大摆地混入革命队伍冒充知识分子,不是妄图盗窃重要军事情报破坏军事工程就是阴谋杀害英明领导人。
敌人的活动不止停留在虚构上,他们还往大陆放高空气球,经常有消息报道从台湾海峡飘过来的气球被击落,据说有反动传单、钞票和手枪,不过我一次都没见过。有时候我就冲着天空发呆,想发现一个敌特的气球,但总是失望。
我们那时候谨小慎微,因为危险总是无处不在。为了防止被人看作是坏人,我们不敢在夜里偷听敌台,连报纸都敬若神明。报纸不可以贴窗户、不可以折元宝、不可以随便踩、不可以随便撕,因为那上边可能有领袖像,原则问题搞错了是要倒霉的。
小学高年级之后,反特小说和科幻小说的黄金时代过去,我开始喜欢看《 丁丁历险记
》。我没有看过完整版的,只看到过一些连载。不过很奇怪,给我印象最深的不是丁丁,而是留着黑胡子的杜邦兄弟。和丁丁比起来,他们傻得可爱。
20
除了喜欢看书之外,我还喜欢金鱼。它们飘逸的尾巴如同曳地长袍,显得雍容华贵。
我一直希望有一条红色的金鱼,毕竟红色是人们公认的最尊贵最庄严最中国的颜色。
一个小朋友看我很可怜,就很大方地送了两条金鱼给我,只不过是黑色的。
我实在是喜欢,我觉得黑色比红色更耐看,更舒展。
我找来一个鱼缸,把它们放在里面。
同学告诉我,要少喂金鱼东西吃,不然会把它撑死的。
小孩儿养金鱼不单是为了观赏,也是为了向别人炫耀。
后来,炫耀的代价就来了。
一个高年级的同学对我说你怎么还敢养黑色的金鱼?黑色代表丧气,黑色代表土气,黑色代表傲气。
他还很神秘地对我说黑色代表反动。
他的话说得很有道理,我觉得黑色的金鱼不好看了,连它们在水里游动的样子都显得处心积虑居心叵测。
我说金鱼生下来就是这个样子我该怎么办。
你可以把他们变成红色,那人说。
他说你可以在鱼缸外壁贴上红纸,这样透过的光线就会成红色。金鱼是一种适应性很强的东西,迫于环境的压力为了不引人注目,它们就会改变自己的颜色。这样经过不长的时间,你的黑金鱼就会变成红金鱼。
我说你这种办法可靠吗?他说是《 中国少年报 》上登的。
这好像增强了我的信心。《 中国少年报
》鼎鼎大名,是我们成长的好朋友和好伙伴,是我们每个小学生都必须要订的。如果你不读书不看报不提高不和中央保持一致,你在新长征的路上会长成个什么东西那就很难说了。所以,对这张报纸和一切我能看到的写着字的东西我从来深信不疑。我雷厉风行地找来写春联的红纸如法炮制,在红纸的映衬下,我发现金鱼真的好像在逐渐地变红,先是头上有了红点,然后红的范围逐渐扩大,第三天,我觉得金鱼的身子好像也变红了。
但我还是有怀疑精神的,我把它们倒出来进行验证,结果发现:金鱼还是黑色,一点儿没变。
唯一的变化是:在我的折腾下,它们鼓起腮帮子喘着粗气,好像非常累。
不久,两条金鱼都死了,还是黑的。
那人告诉我:时间还不够长,金鱼还没有适应。按照报上的说法,怎么也得过上三五个月才会发生变化。
他说你是太殷勤,反而好心办坏事。
我无话可说。
把人关到一间只有红光的屋子里他会变成红色吗?
不会的,把一个人关在只有红光的房间里,十有八九他会疯了。
我很气愤,觉得自己被愚弄了却无计可施。
现在谁再让我去犯傻,估计我会不同意,因为我觉得自己已经有了初步的思考能力,已经长大成人。
如果有人和我说这件事,我会说按照流行的说法一切皆有可能,鱼能变色也没什么新鲜的,可黑色的金鱼也是好的嘛,好好的你让它变什么色呀你这个傻逼。
我知道有些鱼之所以是红色是因为它就是红色。
但有一些鱼的确是后天变红的。
但不是被红纸映红的。
而是让它生活在红色的水里。
它喝进去的是红色,吐出来的是红色,尿出来的也是红色。
它整个被红色浸染,最后成为红色的鱼。
但你必须要确保:红色的染料是无毒的,鱼要变成红色的前提是不被毒死。
但是,如果你让这种鱼生活在黑色的水里,它会变成黑色。
鱼从来不会对人表示忠诚,只对环境。
什么样的水就会养出什么样的鱼。
面对阳光,
你闭上眼再睁开眼,
眼前就会出现一片红雾,
无以言表的温暖,
无法穿透的朦胧。
21
村子里有一个女疯子,经常会在街道上裸奔。
发生这件事的时候,整个村子都会轰动。
人们都会变得很兴奋,没有任何同情之心。
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会争相一睹为快,并不是谁都有这种好运气可以一饱眼福。
在那时,每个人都会忘了她是一个疯女人。
她还不满二十岁,但她的身体发育得惊人,乳房很大,阴毛很密,身体也很白。
她的家人在后面追赶她。
赶上之后,先是用衣服盖在她的身上,然后就用绳子捆住她。
然后把她抬回家去。
经常是衣服盖不住她的身体,就会有身体的一部分露出来。有时候是大腿,有时候干脆就是整个阴部。
我看到过那个女人奔跑时的身影,跌跌撞撞,谈不上任何美感。
我还见过她被包裹起来时疯狂的表情。
同她的身体比起来,她的面容惊人的老,好像生下来就已经是个老妇。
她被关在一间黑屋子里面。
后来,她的父亲不得不把她嫁出去。
她嫁给了山沟里一个叫做黑水的人。
黑水是个哑巴,总是像一潭黑水一样沉默。
黑水很知道疼自己的老婆,从来不让她干活。人们说,黑水干活的时候,她会在一个板凳上安静地坐着剥花生,好像是一个婴儿。
很奇怪,疯女人在他的调教下,居然慢慢变得正常,开始穿衣服。
人们都说这个女人得的是花痴,和男人睡觉,就好了。
她和黑水过了一年多,始终没有怀孕。
那个男人开始惩罚她。
后来,她用镰刀把黑水砍伤,在他睡觉的时候。
据说这件事情并没有报案,黑水家族的人只是把她在一个黑屋子里锁了很长的时间。
她居然逃了出来,逃回了她的家乡。人们觉得很奇怪,那个山村离这里很远,足有几十公里,不知道她是怎么记住的回家的路。让人们更奇怪的是,看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快要生产。
黑水家族的人得到消息之后,又把她拉了回去。
她的男人又出现了一次,他的眼角有一条很长的伤疤,是被女人砍的。
后来,这个女人在临产的时候死了。她被人匆匆埋葬,连坟头都没有。
这是一桩真实事件,是童年的一个噩梦。
小时候,我还总会碰见蒙古症患者。他们在不同的地方出现,却有着近乎相同的面目,近乎相同的表情。这经常把人弄得神经错乱,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22
我小时候的朋友都和我是一个村子里的人。
这个村子几乎都是农民,在公家单位上班的人不太多。你可以轻易地把他们从一群人里面认出来。在过年的时候,一般的农民会穿着臃肿的棉衣棉裤,而他们则穿着厚重的黑色或是褐色的呢子大衣,带着鸭舌帽,口袋里装着只有过节时才会抽的好烟。有时候,这些烟的烟盒是白纸包的,他们就会说这是烟厂特供烟,只有有关系的人才搞得到。因为这种烟很珍贵,所以他们不会乱发,只给他们认为有用的人或是体面的人。这些上班的人差不多都会有辆自行车,这些车都很大很旧,但是经常擦拭,所以看起来很结实。车的后座上通常会捆着一条自行车的内胎,污损成黑红的颜色,是用来绑饭盒的。他们骑着这样的车去上班的时候,看起来像是骑着马的将军。他们和所有碰到的人打着招呼,优越感总是显而易见。
他们很少邀请真正的农民到家里去做客,他们只请和自己一样,有着一份稳定工作的体面人。他们的家里通常都收拾得很整齐,有的还有沙发,但都是自己或找人做的。家里都是洋灰地面,扫得干干净净,还会洒点儿水,看起来很清爽。屋里的一角摆着钢筋焊的脸盆架,涂着油漆,毛巾搭在用过的日光灯管上而不是随手一丢或是搭在铁丝上。他们大都是技术工人,完全有能力用自己的双手把家布置得更好。当然,他们的孩子似乎也比农民的孩子穿戴得讲究一些,很多人还有自己的房间,尤其是女孩儿,估计是怕她们听到父母做爱的声音。
一些朋友的家很整洁,而另一些朋友的家则完全不同。我有个朋友叫老偏儿,是他爹在五十多岁的时候才把他弄出来的,费了不少力气,因此很爱护。他之所以叫老偏儿,就因为他的头部有点不对称,可能是因为小时候睡姿不好给闹的。老偏儿上面有两个姐姐,都在打零工。老偏儿一家住在低矮的房子里,窗户很小,糊着窗户纸,所以光线不好。屋里养着怕冷的小动物,有时候是几只鸡,有时候是一只羊,地上摆着它们吃的东西,所以气味复杂。地是土地,炕是土炕,说话的时候要坐在炕上。炕边上糊着彩色的画,大都是《杨八姐游春 》《 精忠报国 》或是《 水浒传 》什么的,挨着门的地方因为靠的人太多,所以是破的,露出墙面,主人总是提醒不要蹭脏了衣服。
老偏儿的爹给果园看果树,只在夏天和秋天上班。老偏儿说每次他爹从果园回来,都会从裤裆里给他掏出很多苹果。因为他穿的是老式的免裆裤,把下面裤口扎紧,就是很好的口袋。老偏儿的爹抽的是旱烟,用烟袋锅,烟叶揉碎,装在一个尼龙袋子里,抖一抖会漏出呛人的烟末。他的眼睛不好,所以抽烟的时候是眯着的,总是很陶醉的样子。老偏儿的娘总是在忙碌,不是给鸡剁白菜,就是在炉子上熬粥。她的脸上有很多皱纹,可能是洗脸比较少的缘故,总是有煤灰的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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