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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省委在活动 作者:[苏联] 阿·费多罗夫-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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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道人们相信真是德寇自己散布传单,还是单为这很好的说明很高兴呢。无论如何,老头儿已把局面缓和了。谈话又开始了。
麦福季叶维奇已经从人堆里爬出来,安顿在侦察员们的身边。他原来是个干枯瘦小的老头儿。蓬蓬松松的灰色胡须,迎风飘着,鼻子冻得通红。可是他歪带着帽子,一撇小胡威武地向上翘着,眼睛里燃烧着狡猾的火焰。他又高谈阔论起来。他说话时显然不加思索,只是热闹热闹罢了。
“喂,先生们,”他捻着胡须叫道,“我们现在和外国人坐在一辆汽车里呢!我从来没有想到、没梦想到这种新秩序……”
当有人回答他时,他用肩膀紧捱着莫加,很快地开始低声说:
“小姑娘,你别白白地把传单抛在草原里呀。那是供给老乡们的,我了解得不错吧?……就是说,这要散在人们中间……你瞧,就要开过村子了,那时候再扔吧……”
当卡车驶近一座村子时,麦福季耶维奇开始奋激地碰碰我们弟兄的腰眼儿:“扔呀,你们怎么的!别怕,我负责!”
不可否认,他有淘气角色的天才,并且能把人家也激动起来。弟兄们在村子里扔出了一部分传单。现在卡车里的人当然全都明白扔的并不是希特勒匪徒了,然而好象商量好似的,装作若无其事。
孩子们在卡车后面追逐着,捕捉着飘在空中的传单。卡车里的人都哈哈大笑,全体老少都给这种游戏迷住了。
当踏脚板上的几个德国兵疑心地转动时,一个满面愁容的大娘叫了一声:“藏起来!”
车边上出现了一个兵士的脑袋。他什么也不明白,一对眼睛只是困惑地瞅着这些古里古怪的俄罗斯人。“他们在笑些什么啊?”他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咒骂着回过身去。可是现在他们当然不能再扔传单了。德寇已警觉起来。
麦福季耶维奇情绪昂扬,不能自持了。侦察员们还剩下三百张传单。
老头儿恳求道:“把传单交给我吧……你们别害怕,我想法来打发它,交给我,喂,快点儿。人们将在咱们村庄里读到它。别落得一场空……”
他把剩下来的传单往衬衫领子下面一塞,扣上皮短袄,洋洋得意地微微一笑。他那么狡猾地眯起眼睛,使大家都明暸:现在他要表演什么精彩的节目了。
不错,麦福季叶维奇差点儿从人头上爬到驾驶室去。
“让开!”他喊道。“好人哪,让我过去吧,我受不了啦!”
人们还不懂他打算干什么,给他让了道,他向前挤去,疯狂地槌打着驾驶室的顶蓬。所有的人都寂静无声。卡车刺耳地刹住了。
“你们等等,等一下,劳驾,劳驾,只要一下子就行,立刻,”他咕咕哝哝地说,一面急忙攀下车去。
德寇继续笑着,他们实际上是在等待,这时麦福季叶维奇走到灌木背后,把传单藏好,还在那里坐了一会儿,然后满脸选送、洋洋得意地回来了。
有一个德国兵甚至拍拍他的肩膀说:“顶好,顶好,好好的集体农庄庄员,行!”
到了霍尔梅,所有的人在广场上给赶下车。原来德寇是领土委员的命令,将几十个村子的最先遇到的农民运到这里的。运来运去只是为了要他们听取这位委员的演说。侦察员们一打听到他们是自由的,马上就设法从自己的同路人身边溜掉。离开见证人远些比较好。在卡车里是一回事,在区中心是另一回事。
他们一心一意想离开。可是看来广场已经被封锁了。在散会以前,任何人不准出去。侦察员们站在广场边上,挑了一个能够最先溜跑的地方。他们到了十分钟光景,有几个德寇爬上了木头讲台,其中一个便开始演讲。
他骂着、啐着、威嚇着,这样大约过了十分钟。虽然他是用德语发言的,可是人们站在那里寂静无声,垂头丧气,都知道领土委员是没有什么好话说的。
接着翻译员——也是个德国人——说话了:“我们叫你们到这儿来,为的是要你们告诉亲戚朋友,我们德国人是绝对不爱开玩笑的……”
人群里有人不自然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我们不爱开玩笑,”翻译员又重说了一遍。“我们的情报人员在村里进进出出时,在农民们中间总没有受到热诚的欢迎。这是什么?这就是森林匪帮鼓动的征象,他们劝告你们不要把食品、猪只和粮食供给德国人。我们认为这是怠工行为。我们认为这是服从已被消灭的布尔什维克政权的表现。由于以上这种表现,我们不愿再宽恕,要加紧无情地消灭这些巢窟。枪毙,处决……”
就象在继续翻译员的发言似的,有人在人群中用完全和他相同的声调说:“剁碎了腌起……”
“那里说的是什么?”翻译员严厉地问。
大家不做声。
“请他重说一遍,我听得不完全。说话的是谁?”
人堆里举起了一只手,弟兄们看到是麦福季叶维奇的。显然,老头儿冲昏了头脑,遏止不住了,卡车上的成就鼓舞了他。
“翻译员先生,说话的是我。”
“您想要说什么?”
“我想支持你们发起的事业。您说‘枪毙和处决’,可是我认为那还不够,因为还有不正确地服从的人,还有些不分皂白的人,还有些向对方卑躬屈节的人,等等。他们在危害农民和新政权,他们……总而言之,我全心全意支持你们的措施……”
翻译员未必了解老头儿所说的一切。可是他显然断定这位老头儿是人民的呼声,而这种呼声是在支持他。
翻译员继续发言,而麦福季叶维奇便不时叫喊着:“对!就得象这个样子!妙极啦!请说下去吧!”
同时他令人惊奇地保持着镇静的表情。
翻译员发言完毕后,和土地委员、霍尔梅伪市长和一名伪警谈了几句。接着拿一个手指儿招呼麦富季叶维奇过去。老头儿攀上了讲台,象沙皇的兵士般站在土地委员的前面,挺胸缩肚,紧盯着长官们。
翻译员凑着他耳朵咕哝了些什么。麦福季节耶维奇的脸上表示领会和同意,然后转过身来对着群众开始讲话。
一开始,农民们多半他他当作是德寇的奴才,绷着脸听他。
“公民们!”麦福季叶维奇象个真正的演说家似的叫了一声,但立刻转身向翻译员说:“请原谅,照旧习惯说溜了嘴。先生们!”
他又喊了一声。“敬爱的农民们!他们对我们说了些什么?他们对我们说德国希望人民安居,希望快快结束战争,打垮残余赤军。德国委员老爷说得对,我们大家为什么一定要共同从事农业,而唾弃政治活动呢?可是我们看见了什么?我们看见老乡们还在帮助森林里的匪帮,帮助那里我们各种各样的兄弟、姐妹和儿女。难道这是新秩序吗?我提议拥护委员老爷的提倡,从今天起,如果你们的亲戚,或是我的儿子、兄弟从森林里来了,便一把揪住他的后颈,拖他到警察局去。要是他反抗的话,就把他象打扰我们的恩人——德国人的土匪那样就地正法。”
麦福季叶维奇非常严肃地说着这一节话,不时回头望望德寇。当然,他已经看出翻译员的俄语程度很差。老乡们也明白了麦福季叶维奇的把戏。有些人微微笑了;可是有些最最慎重的人却对他做着暗号:皱起眉头向一边点着头,意思是说,信口瞎聊够了。但麦福季叶维奇不听从这种主见。
“我认为,”他继续说,“虽然我们现在已经成了先生,但毕竟还不十分了解德国人已给我们带来了解放。现在是我们停止仇恨、要什么就把什么交给胜利的德国人的时候了。如果德国人到我家里来带走母牛呀、猪呀、鸡鹅呀,你们以为我会打架吗?不,我高高兴兴地全部奉献。昨天,他们来要寒衣,为的是使莫斯科附近的德国兵不致冻僵。所以我明明白白、高高兴兴地贡献了一条裤子,倘使德国人需要,我连衬衣也会奉送。因为我以德国人肚子里装着我的鸡子,穿着我的裤子去打赤军和游击队而自豪。”
人群里早已有许多人在微笑,有些人勉强忍住了笑声。
领土委员困惑地一会儿瞧瞧演讲者,一会儿瞧瞧翻译员。
麦福季叶维奇转向德国人道:“翻译员先生,请您告诉首长,为了德军的胜利,乌克兰人既不会吝惜裤子、鸡子、妻子,也不会吝惜孩子的……”
他直等到翻译员满足了他的请求。显然,委员已经放心了,微微一笑,并且鼓起掌来。
麦福季叶维奇也微微一笑,提高了嗓子继续说:“作为一个忠实的老头儿,我必须按自我批评的方式来说,我本人还没有充分表现出对德国人的爱戴。要是我年轻些,嗯,象这个小伙子,或者那个小姑娘,”他指着人群里的什么人说,“我就要到森林里去,动手扑灭那些正在破坏我们幸福生活的混蛋……”
现在,人堆里已经没有人笑了。大家都聚精会神地、十分严肃地倾听着。翻译员以锐利的目光瞅了演说者一眼,可是又放心了。
麦福季叶维其说:“我要自愿参加警察部队,领一支步枪或者机枪,去对那些藏在林子里的布尔什维克证明一下,不单是他们才能够使用武器。要是我年青些,我决不会和老婆坐在家里,象那些警察大爷般大喝烧酒。我会向德国人表明咱们乌克兰人能重视自由,咱们中间还有些勇敢的人!”
伪市长是西部某省的乌克兰人,虽不完全懂得老头儿说的混杂的俄罗斯话夹杂乌克兰话,对揣度到他的演讲词中包含深意了。他俯身向翻译员低声讲了几句。可是翻译员回答时瞧不起人地微笑着。他深信自己是精通语言的。
麦富季叶维奇更进一步深入自己扮演的角色,忘记了小心谨慎。他徒然触犯了伪警。这里有几个带着臂章的伪警在场,实际上,与其说他们是防止游击队,不如说是酗酒和抢掠居民。他们中间站在离讲台不远的一个嚷道:“喂,老头儿,你想进行鼓动干么?!打住那种自我批评吧!”
可是麦福季叶维其没有着慌。他转向翻译员愤怒地说:“官长老爷,难道我说得不对吗?要为我们的胜利而加紧斗争,对不对?”
“对极了,”翻译员答道,“好,收场吧,”他示意要麦福季叶维其离开讲台,但是老头儿假装不懂。
他对伪警叫道:“干么,打回来了吗?我说白白把武器发给你们这批混蛋并没有说错。你们就是害怕出去打游击队……哼,你们在挥拳捋袖干么?你说,这不是实情吗?在我这里拿走的裤子为什么不送到莫斯科附近的战场上去,却落到警长的屁股上呢?哼,你不知道吗?你们为什么拿走老大娘菲利品科的围巾呢?是不是为了德国军队呢?不,你撒谎,你骗不了我!”
翻译员生气地说:“停止!每星期三下午一点到二点,指挥官公署接受对警察的行为方面的控诉。”
“翻译员先生,他干么找我的麻烦。我在谈正经事,他却纠缠不清……我当着全体老乡的面前公开地告诉你:警察不过是些偷儿和混蛋罢了,如果是些忠实的人,就不会害怕自我批评,也不会要我闭嘴。”
好几个伪警聚成一团,开始顺着讲台的踏步走上去,想抓老头儿,可是委员示意叫他们走开。
“请原谅,我焦急起来了,”麦福季叶维其讨好地唠唠叨叨说。“允许说下去吗?”
“不,不,去吧。”
麦福季叶维其带着胜利凯旋、志得意满的微笑从伪警察身边走过。人群在他面前让开了路,立刻便合拢了。瘦小的他马上在人群里消失了。
“散会,”翻译员喊了。
老乡们开始急忙散去。自然,我们的弟兄们也没有失掉时机。当后面的广场上发出一声枪响时,他们已经离开了二百公尺光景。他们扭过身去,看见几个伪警正在一个瘦小的人影儿后面奔跑,显然在追麦福季叶维其。老头儿象只狐狸一样,拐弯抹角地避过了他们。
伪警叫喊了些什么,跟着向他开枪。
老头儿跑近一道高高的篱笆,想要翻越过去,可是给一颗子弹打倒了。他还能挺起身来。
“刽子手们,德国强稻的走狗,卑鄙的东西!!!”他还来得及喊了出来。
伪警们已经挨近他了,又开了几枪。老头儿不再喊了。
在归途上,弟兄们在灌木下面捡起了麦福季叶维奇藏好的传单。
没有一张传单是白费的。
每次,无论什么人在游击队的篝火边讲完这个故事以后,争论便开始了。
有一部分人说,老头儿这样暴躁起来是徒劳无益的,不值得自投罗网。他连传单也全忘了。他的行为中没有理性的、固定的打算。
“但它是壮美的,”另一批人称颂道。“他叫德寇和伪警当场出丑!”
我记起萨宁挨了波布特连科一顿严厉地申斥。他在战前是民警局的工作人员,现在是分队里的指挥员。
“要是我当领导。”萨宁动人地说,“我要命令扫除这些有腐蚀作用的故事。同志们,这种故事必须终止。行动中根本缺乏觉悟和纪律……”
“说呀,说呀,”波布特连科对他叫道。“请你说下去,让我们听听你的理由!”
萨宁没有懂得波布特连科话里的挑衅;相反地,大概还认定啊在支持自己呢,于是更妄自尊大地说:“那个老头儿简直是……怎么表达呢……”
波布特连科再也忍耐不住了:“你把你想的坦白地讲出来,别表达。我们每个人都会表达。你要说什么?说这个老头儿没有组织吗,说他政治上不开通吗,说他应该偷偷摸摸地活动,那时他就会活上一百岁吗?他不能发表演说,那么将他干什么呢!你懂得在人民大集合的场合下,把唾沫吐在法西斯分子脸上也是件教育工作吗?”
萨宁站了起来,摆了摆手,可是他沉住了气,慢慢地从火边走开去。
“不,回来!”波布特连科对他叫道。“你和我谈个结论出来,要有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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