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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省委在活动 作者:[苏联] 阿·费多罗夫-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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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洛佳那时还不满二十岁。他战前在莫斯科运输工程学院一年纪读书。你要知道,他在我们这里也研究一些运输问题;然而不是研究铁道建设,也不是研究铁道管理,而是加以破坏。
现在,帕伏洛夫是苏联英雄,转到原来的学院的五年纪去了。他很快就会造桥了。
我在下面摘引的这封信是从华洛佳那里挑出来的。他在信里报道了太多破坏工作上的“技术性”的详细情节。当然,现在这封信已经没有军事秘密了。
一九四二年六月十四日
我亲爱、宝贵的妈妈!
我不知道哪天会给你寄出这封信,或是就这样一直搁在口袋里……记得你向来喜欢详情细节,要我描述环境状况。我是在帐篷里写这封信的;不过,它不是象你在军营里或儿童团夏令营里看见过的那种普通的帐篷。我们的帐篷极矮小,你在里面站不起身来,甚至当你坐着的时候,脑袋也还碰得着檐顶。我和华洛佳·克洛科夫俩住在一起。他是个好少年。事实上他是位工程师,不是庄稼汉。他比我大好几岁,但是快乐、机智、生气勃勃,而主要的是勇敢。他待我直率,没有谦让殷勤。这叫人很痛快。他有许多可以供人学习的地方。再说,他不叫弗拉季米尔,而叫伍谢夫洛特,可是这里大家都叫他华洛契加,于是我也这么叫他。
妈,你别埋怨我这样东拉西扯。我思想不容易集中。弟兄们正坐在我身边起劲地玩着纸牌呢。不过请你别以为是在赌钱。赌钱在我们这里是不行的。我们根本一文不名,同时绝对不需要钱用。
现在我要开始跟你谈谈帐篷。它是这样子做成的:一张降落伞的绸子撑开在几根木柱子上,而在绸篷的顶上盖上几张冷杉皮。我们是这样来剥树皮的:这一个弟兄站在另一个的肩膀上,用快刀割开一道深深的切口,几乎一直割到下面,然后在树顶和树根周围割破一圈。我们把所有的树枝都齐根削去,削得很光滑,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树皮连里皮一起剥下来——你知道,下面便是那滑溜溜的纤维了……这时脱了下来,结果树皮好象一张弯曲的胶合板,上面留了些树节的窟窿;可是我们把窟窿都塞没了,然后把树皮放在绸帐上。任何大雨也透不过这样的房顶。帐篷是故意给做得很矮的。我躺着在写信……
……现在,妈妈,我想把第一次到远方作铁道手术的情形告诉你。你们医生们把手术叫做借重外科刀子的干涉。我们也切断铁道路基,但是不用刀子,是用炸药……我先前只参加爆炸桥梁和德寇汽车。我还曾受命敷埋地雷来爆破作业敌方的有生力量,换句话说,就是敌方的步兵。但这是简单的,你在半小时以内就能学得头头是道。
我动手作第一次铁道手术,不是以爆破手的资格,而只是以战士的资格去的。费多罗夫亲自给我们送了行。不过这一队的队长,它的指挥员,是格里戈里·瓦西里耶维奇·巴利茨基。他是个十分勇敢的人,一个真正大胆无畏的硬汉。他只担心一件事,怕人家总有一天怀疑他是个胆小鬼。除了我们以外,这一队还有二十来个各式各样的人。我们中间有一位姑娘,还有一位出色的向导员——一个上了年纪的集体农庄庄员潘科夫。他认识这儿所有的森林和所有的达到,认识小路,认识兽迹,象“皮袜子”一样。你记得范尼莫尔·库彼尔吗?
当我们给送出去作战的时候,姑娘们都哭了。为什么呢?妈,这是因为她们比男子多情善感的缘故。
潘科夫说:“姑娘们哭起来就跟打喷嚏一样容易。”
当我们离开营地大约四公里时,巴利茨基命令大家坐在草地上,他自己也坐了下来,意味深长地静默了好一会儿,接着嘱咐我们留神听他讲话:“我预先通知你们:谁要是没有自信,谁就回营地去,过后就迟了。我们对于一切困难不能有任何废话,或者任何抱怨。要勇敢、有纪律,要无条件地完成我的一切命令!明白吗?要有丝毫违犯,胆怯萎缩——就地枪决!我不是在嚇唬你们,而只是预先通知你们,假若没有这些条件,你决不能去搞破坏工作。谁要是这么样的,尽可请回去:谁也不会强求你们,谁也不会讥笑你们。”
没有一个人说要回去。尽管巴利茨基保证决不会有人讥笑,实际上,在我们营地里胆小鬼却正引起普遍的鄙视甚至憎恨。他回去就等于自认是个胆小鬼,为此他甚至可能在墙报上被痛骂一顿。
我们站起身来,顺着小路穿过森林。总共得走二十五公里光景。在有些地方,我们倒退着走过公路和村道。我们特地学过这样子走路。为了走成正常的步子,我们必须走得很快,一步不停。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如果德寇见了我们的足迹,会以为我们是向相反的方向去的。
有一次,我们一直等到德寇的卡车驶过的时候。卡车是整整的一队,载着不下于一个连的士兵。我们没有卷进去跟他们打。我们有别的任务。
我们个人轮流携带炸药,要不然就是地雷,有点儿重——十二公斤。可是游击队员都不喜欢手里拿东西。人人都竭力想把全部重荷分成多少份,好挂在背上或是腰带上;两只手非空着不可,以便随时能够射击。我们也不象红军战士那样背着冲锋枪。我们的枪是挂在左肩上的,就在手边,枪口对着前方。
游击队自造的地雷不过是一木头匣子,大约四十公分长,宽高各二十公分。匣子里放着一种跟芥末颜色相仿的东西,但不是粉末,而只是块茶褐炸药。为了使你不害怕,我要告诉你,它本身是不会爆炸的,甚至把它用火烧、或者给子弹打中了也不会爆炸。它是用雷管来引发的。在炸药上挖上一个或方或圆的窟窿,这儿在装置地雷以前插进一枝爆管,也就是雷管;然后安上弹簧、撞针、信管……你没有图解是不会了解其中的奥妙的,再说,你也不须要了解。你未必有一天会利用这些玩意儿。
我们在距离铁道大约六公里的地方停下来,这儿离开卡明村不远了。卡明村有我们的自己人,我们支队的一名通信员在那边的伪警部队里服务。我们的制度是这样的:破坏队在到指定地点去的路上,无论如何不应走近居民点,因为可能碰上一些坏蛋,他们会跑去报告德寇,说游击队开到哪方面去。
但是一两个侦察员是必须走进村子里的。这一回潘科夫去了。他从伪警那里,也就是我们的通信员那里打听到,在兹林卡—查科培齐区段里,现实相当安定,没有大批德寇。同时他还探明怎样万无一失地潜近铁道。
潘可夫的消息使巴利茨基十分懊丧。原来新近有一列装汽油的火车向布良斯克方面开过了。你要知道,妈,我们炸毁的是哪一种火车,意义是完全不同的。固然,即使一列装着任何不重要物品的火车碰上地雷而翻毁了,那么这短铁路也要停运好几小时;但是我们用炸药是很节省的,每公斤都得计算计算。炸毁一列运兵的或是装坦克、卡车、飞机、汽油的火车才算是件体面事。这就是巴利茨基懊丧的原因。他心里想,既然开过了一列装汽油的火车,那么另一列就不会很快就开来。
我们十分顺利地到了路基跟前,这儿防卫很差。森林距离铁道线约两百公尺。我们伏在森林边上的草丛和灌木林里隐蔽起来。巴利茨基叫我们个人离开十公尺,以便如果必须射击时,可以一下子包围整列火车。
你要知道,炸毁机车和颠覆车厢还是不够的;必须毁灭所载的辎重。如果开来的是德寇的兵士,那么就尽可能多杀死他们。机车由于爆炸一出轨,列车就停止了,我们便一齐向车厢开火,最主要是向后部的一节车厢开火,特别如果是一列货车的话。警卫队通常总是堵在火车尾巴上。
你现在大概在莫斯科为我熬受吧,像我自己一样,在第一次是不是丢了脸呢。倘使我是独自一个人,那或者会暗暗害怕的。可是所有的弟兄都是好人,大家兴高采烈地走着,还开了许多玩笑。
妈妈,要是你能瞧一瞧你的华洛佳就好啦!我现在完全不象个城里的大学生,正如大熊不象羔羊一般。我有了豪迈的外貌。穿着是按照游击队的时髦式样:一件匈牙利的皮背心(就是所谓‘马扎尔卡’的);一双靴统向下摺的高统靴,上面垂着一条宽大的、用德国毛毯做的酱色裤子;头上带着有红色宽带的帽子;腰带上有几颗手榴弹;皮带上挂着冲锋枪。要是在一面穿衣镜跟前挺直身子看着自己,一定是怪有趣的。
现在,我顺便来告诉你一个笑话。有一次,游击队在村子里袭击德寇卫戌部队,当战斗还在进行时,几个弟兄在伪村长的屋里流连了好久。命令是叫把它放火烧掉。但是一批最讲究穿着的游击队员来到这所屋子,聚集在一面大镜子跟前你推我挤想看看自己。我没有参加那次战役。可是费多罗夫却给这批弟兄们一顿斥责,这个我可不眼热他们。他称他们为“卖俏的女人”。现在大家便这样称呼他们,每夜受人家的嘲弄。
停笔,不能再写了。警报。
六月十八日。你要知道,妈,我一开始给你写信就想起莫斯科。它现在怎么样啦?有好几个伞兵给空投到我们这里来了,其中有两个到过莫斯科,他们说,冬天的燃料不足。可怜的,你在那儿冻坏了吧!我反正一样惦记莫斯科。我只要再瞧它一眼就好了。要是我被准许去而又给提出这样的条件的话,我想,我会得爬到那里去的。
我把这封信的开头部分读了一遍,将接着写下去。我已经好几个月没有看见铁道了。
我们刚刚伏下来隐藏航空,忽然顺着路基走来一个伪巡道兵。是个大胡子老头儿。他肩上挂着一支步枪,但是当弟兄们走近他时,他甚至连枪也不想卸下来,便举起双手。我留在原地瞧着他们搜查他。突然间,大家都向他奔去,可是并没有下过命令。巴利茨基也一路骂着奔过去。
过了半分钟光景,在全队的上方出现了一片浓烟,大家都笑逐颜开。现在,你懂得是怎么回事吧?原来这个伪巡道兵有满满一袋黄花烟。我们早已吸着各种废物,想烟草向得要命。
我们曾试吸过苔藓、荞麦杆和干的橡树叶。后者甚至有“橡叶牌”的名儿。而当我们弄到黄花烟、烟叶或是纸烟时,我们就站成一圈,一支烟十个人吸。
我们出现了这种说法:“让我吸一口。”、“把烟蒂儿留给我,我来丢”、“烫嘴唇也好,熏鼻子也好,却舍不得扔掉”。
我们甚至还写过这样的小诗:
我们想烟抽——
可是我们没有烟草。
我们抽橡叶。
橡树叶、桦树叶、
荞麦杆,
各种叶子都试吸,
为了消除苦寂。
噢,当然,我们大家都被巴利茨基处罚了。还好,他自己也想抽烟。我们缴了伪巡道兵的枪,把他绑起;可是没有打死他。他说,他不干这种工作就有枪毙的危险。
接着我们又伏下,躺了一个半钟点,听见火车来了。火车虽然还远,但已经听得见可作为特征的喀哒声。我的心开始卜通卜通地跳起来,我从没有这样激动地侯过火车。我用劲握着冲锋,使得心儿在我全身到处跳,甚至连手指头底下也在跳动。
谢尔日克·科舍里冲出去安放地雷,很快就安放好了,接着把导火线拉到森林里去拿着。
安放地雷是个光荣的任务,但是并不愉快,由于焦急不安,你可能给导火线缠住而同归于尽。
谢尔日克刚刚来得及躲好,机车就从拐弯处出现了。这是最最紧张的关头。地雷会不会爆炸呢?大家都紧张得象弓弦一样。地雷可能发生故障而不爆炸,有各种不同的原因。
这件事写起来要长得多,然而一切都在一刹那间发生了。火车来得飞快,是长长的一列。
爆炸的声音并不十分猛烈。机车下面火光一闪,机车便倒下了。接着是一阵由车厢相互堆叠起来而发生的可怕的劈裂声和挤擦声。就在这当儿射击开始了,我们全体对油筒射击……
我忘记写了,这又是一列运汽油的军车。我们真走运:一连两列油车。德寇不用油槽车而用铁筒将汽油运到前方去,为的是往后给坦克和卡车加油比较方便。油筒在有高边的敞车上堆成了几层。我们对准了底层的油筒射击,油筒爆炸开来,把上面的油筒往上抛出去好几公尺。而这一切都在燃烧、都在喷火。
突然,我看到巴利茨基正向火车尾巴奔去,在火光衬托之下,他显得十分可怕。他一面奔跑,一面叫喊:“随我来!”
他一冲近末尾的车厢便立即开始射击。他没有冲锋枪,只有一支轻便的、法国造的马枪。他不是把它紧压着肩胛,而是伸直胳膊,把枪托支在胳膊弯里射击。
德寇都在后面的一节客车里。他们用冲锋枪和机枪从窗口里打出来。火焰愈来愈高,整列车都在燃烧和爆裂。客车也起火了。火焰的上方是黑色的。长长的火舌象从太阳里发出来的火焰一般,向四面八方射出去五十公尺光景。火焰上窜也将近五十公尺。
德寇的警卫队声嘶力竭地号叫着,射击越来越大越稀少了。这时,巴利茨基下令撤退,大家便跑开了。
当我们在树林里集合时,发现我方只有两名伤员。我们的女护士马上就把他们包扎好了。
我们唱着歌走回来,情绪简直兴奋得象喝醉了酒一样。
这儿我出了一件不愉快的事。当战斗已经结束,大家都清楚危险已经过去时,我不知怎的呕吐了。你作为一个医生,一定要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原因。
妈妈,且说情绪吧。我们回来时不由自主地扭过头去望望火焰。火愈烧愈厉害了。你想,连营地里也看得见烟了。我们很快地走回去,边走边谈,人人都想喊得比别人响。我们几乎根本不想隐蔽。战士全都精神抖擞,在热狂中什么都能干。
我们走进了那个最大的卡明村。那儿有一家面粉厂,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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