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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第05期-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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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正是她。”
“昨天,都快天黑了,她坐我的船过了河。”
芦棚下的胖女人站起来,慌里慌张地向河滩走下来,她走得快,河堤又陡,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到了老三跟前,问道:“小斜眼提着皮包了吗?是黑色人造革的。”
“这我倒没注意,老三说,“每天人来人往的,来了客人我就开船,哪能每个人都记得清!”
“过了河她往哪个方向走了?”胖女人又问。
老三想了想说:“好像是往东北。”
穿皮夹克的男人对胖女人说:“别哕唆了,快去把自行车搬下来,上船!”胖女人便又费劲地爬到芦棚下去搬自行车,来回气喘吁吁地折腾了两趟,她在那边搬自行车的时候,穿皮夹克的男人站在跳板旁跟老三讨价:“老大,过河是啥价?”
“一个人一块钱,自行车五毛,”老三说,“不过要是只渡你两个人,得按包船,十块钱。”
“敢情是个黑渡口呀,老大,梁山有个黑风口,你这儿有个黑渡口,”那人说,“敢情今天碰上黑吃黑了,我也是在黑道上混事的,不信你到郓城打听打听,一报我的大名连三岁的小孩都知道,不过今天我没空跟你瞎白话儿,一口价,给你五块钱,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开船!”
若是平常,老三非得和他理论一番,吹得五把粗六把长的人他见得多了,都说自己在家里是个人物,就算你是黑道上的人物,可是到了赵那里渡口,秃子老三就是老大,不过他今天却懒得跟他白话,别说给五块钱,即使不给钱,老三也想尽快把他渡过河赶紧打发了,于是他摇开机器,调转船头,把油门加到最大,柴油机怒吼着像是马上就要爆炸了,船体颤抖着向对岸驶去,船头激起两道浪花,不时溅到船舱里。两个乘客蹲在船舱里动都不敢动,双手能抓着什么东西就紧紧地抓着,冰凉的河水溅到腿上也不敢挪动。老三站在船尾,手扶着舵杆,这会儿他身体好多了,肚子叽里咕噜地想吃东西,为了防止河风把帽子吹走,他把鸭舌帽倒过来戴,尽管已是他这些年的最快航速了,他还是觉得不过瘾,恨不得一步就到对岸,心里祈盼着那个叫小黄的姑娘千万别这时候跑来渡口。不过这个担心是多余的,一直到了天黑,他也没能看见穿红棉袄的小黄。中午饭是他媳妇给送到渡口上的,他本来想早点
收船,可是下午生意特别好,陆陆续续,过河的客人不断秧,忙得他手脚都不得闲。尤其是遇上一些老主顾神聊起来时,他就把那个叫小黄的姑娘忘到一边去了。吃过晚饭,躺在床上抽了两支烟,他才又把小黄和寻找她的那一男一女给想了起来。下船时老三曾试探着打探他们是那个穿红棉袄的什么人,找她干什么。“俺是她二姨,她……”胖女人刚说到这儿,就被男的给制止了,他掏出五块钱递给老三,两个人搬起自行车匆匆地下船而去。老三思来想去也理不出个头绪,便下了炕,向赵疗程家走去。
赵疗程家里亮着灯光,但是院门闩得死死的。老三站在篱笆墙外侧耳细听,屋里隐约传出来男女的说笑声,他敲了几下门板,里面没人响应,他便大声地叫门:“赵主任,赵主任!”里面还是没有动静,他想也许叫赵主任,这小子不知道叫的是谁,便改口:“来成,来成兄弟,快给三哥我开门!”还是没人答理,他便提高嗓门:“赵疗程,赵疗程,再不开门我就开始砸了,管砸可不管赔!”里面这才有了动静,屋门嘎吱响了一下,接着就听见有人踢踢踏踏地穿过院子来到大门前,却没把大门打开。隔着门板,赵疗程问道:“谁呀,这么晚了还来打扰我?”
“老天爷来了!”老三说,“三哥我的声音你昕不出来吗?快把门打开!”
、
赵疗程这才拔下门闩,将大门打开一条缝,他挡在那儿,并不想让老三进去。
“啥事儿,三哥?你看我都睡了,有事儿咱兄弟俩明天再说吧。”赵疗程只穿着秋衣秋裤,披着旧军大衣,冻得哆里哆嗦的。
“一夜还没睡过瘾呀?兄弟我跟你说,差不多解解馋就行了,”老三说,“我跟你说,还是快点把她打发走吧,这个女的留不得,今天上午有两个人来渡口找她,被我给支走了。”
“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啥?”
“小黄都告诉我了,三哥,请你不必多操心,”赵疗程说,“时候不早了,你赶紧回家歇着去吧,明天还得早起摆渡呢!”
“操,我要是不多操心,你小子能知道蜜有多甜吗!”老三说,“你别挡着呀,我进屋去和小黄说句话。”
“她脱了衣服进被窝了,有啥话以后再说吧,有的是机会。”赵疗程一手扳住一扇门板,“回去吧,你看我都冻得直哆嗦了,三哥!”
“过河拆桥,你小子真不够意思,”老三仍然不想走,“她留下来不走了?是她本人的意思,还是你不放她走?要是她本人的意思,我不干涉,要是你不放她走,我可不答应,别忘了是我把她介绍给你的。”
“我知道,我知道,是她自己不想走的,就当你是我的媒人吧,此情后补,此情一定后补!”赵疗程说,“今后如有用得着我赵来成的地方,我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哎,对了,给你这个。“他掏出来一团东西塞给老三。
“这是啥?”
“昨天不是借了你二十块钱吗?”赵疗程说,“你点点,一分不少,原数奉还。”
“啊,你小子是哪辈子烧的这么高的高香呀,财色两得了!”老三借着星光,把两张钞票拿到眼前瞅着。趁此机会,赵疗程嘎吱一声将大门闩上了,隔着门板说:“骑马坐轿,不如睡觉,三哥你慢走,我就不送了。”
老三慢慢吞吞地走了,可是走了没几步他又折身回来了。此时赵疗程的屋里已经黑了灯,隔着院子他听不见屋子里有没有动静,贴着篱笆墙有一棵大枣树,老三攀住树干,借助枣树越过篱笆墙。他刚扑通一声跳进院子里,就听得一声断喝:“谁?”披着军大衣的赵疗程从柴火垛后面的黑影里现出身形,手里掂着一把铁锨。
“我!”老三赶紧回答。
“还是你呀,三哥,幸亏我问了一声,要是我不打招呼,抡起铁锨上来就是一下子,给你来个人头分家,你说这事儿怨谁吧!”
“我打火机丢了,我找打火机呢。”
“你丢了打火机我管不着,该去哪儿找就去哪儿,深更半夜的你别往我家里跳呀!”赵疗程打开院门,“也别怪我说话不中听,大伯哥翻墙头听弟媳妇的房事,要是这事儿传出去,看你老脸往哪儿放!”
“好,好,这回怨我,疗程兄弟,你可算是狗熊戴礼帽——成了人物了,进屋睡吧,别耽搁好事,我走,我马上就走还不行吗!”老三伸出右手想拍拍赵疗程的肩膀,后者却以为想和他握手,赶紧也伸出一只,他伸的是左手,因为右手拿着铁锨呢,一只左手握着一只右手,两个人很别扭地抖了几下。
没出三天,赵疗程在渡口上捡了个媳妇的消息便传遍了赵那里村的家家户户。好奇的女人们三三两两地结伴来到赵疗程家,站在院子里对屋里的小黄指指点点,赵疗程请她们进屋也不进去,脸上的神情和第一次去动物园看见大老虎的人没有什么区别。回家后她们少不了对自己的男人描绘一番,说那个女的细皮嫩肉挺俊俏的,就是有点斜眼,说得男人心里发痒,也想来瞧瞧真的。赵疗程已经备好了香烟,两间小屋也收拾得千干净净,把破旧的东西都清除到院子里的凉棚里,虽然缺少新家具,不过床上坐着一个穿红棉袄的女人,屋里就显得和从前大不一样了,多少带着些喜气。男人们抽着烟一边打量着小黄一边在心里暗暗地和自己媳妇做个比较,认为小黄漂亮的人难免对赵疗程心生妒意,一个三十岁的穷光棍忽然交了桃花运,不能不让人多想一想的。不管怎么说,赵疗程是很令一些男人羡慕的,不过最令他们羡慕的还在后面。
赵疗程不光交了桃花运,他的财运也来了,好像财神爷喝醉了误撞到他家里,临走时落下了两块金砖。没过多久,他就还清了东生杂货店的欠款,还买了一辆崭新的自行车,走在街上腰杆挺得笔直,说起话来嗓门也提高了几度。更令人眼热的是他身上穿着的那件皮夹克,那是一件带毛领的羊皮夹克,村长赵修朋知道它值三百五十块钱,因为他在县城百货大楼的柜台前思量再三,最终还是没舍得买,如今经常揭不升锅的赵疗程居然有了一件,能不让人心里多想一点吗?在街上遇见赵疗程,人们都说他该请几桌喜酒,偷偷摸摸地把喜事办了,老天爷也不承认。他嘻嘻哈哈地说过几天,过几天选个好日子。到了农历十月十八,他还真就在院子里摆了六桌大席,把村里包括村长在内的有头有脸的人物,和本家族的兄弟爷们以及一些平常与他有点交情的人都请了去,当然少不了摆渡的老三,他理所当然地被让到上座,几个人还跟他开玩笑,说再遇上像小黄这样的女人,千万别放走了。老三喝得晕晕乎乎的,说一个也放不走,全都留下,咱们村的男人一人配发一个。从中午一直喝到天黑,满地都是空酒瓶,喝得好几个人都钻进了桌子底下。要不是老三因为一语不和,与一个人扭打起来,这顿喜宴还不知道要喝到什么时候呢。
就像当初小黄的到来迅速传遍全村一样,没过多久,大家便都知道了她是一个赶集串镇的小偷,每天一大早拎着一个空提包出门,傍晚归来货满包。但这并没有影响人们对她的态度,早上人们在村里遇见小黄,都笑着和她打招呼:“赶集去呀,小黄!”
“你去吗?路上做个伴儿!”小黄也笑着说。
“俺不去,俺不去。”
小黄去赶集的时候,赵疗程在家里也没闲着,不是去孬娃子家打麻将,自从小黄来到后他就再也没有摸过麻将,以前混穷的时候他整天想的都是麻将,好不容易有了两个钱就赶紧去坐到牌桌前,绞尽脑汁弄来的钱转眼就孝敬了别人,现在他腰里现金不断却再也不踩孬娃子家的门槛了,在家里无师自通地闷头干起了木工活。他家屋山墙下用草苫子盖着两棵伐了多年的老榆树,早已风干了,他想试着做张像样的桌子和几把椅子,来了客人不能老是让人家坐床沿呀。他边琢磨边干,渐渐体会到原来除了打麻将,还有其他好多有意思的事情可干。以前的几个牌友却开始惦念起他了,他们找上门来请他。赵疗程晃着手里的锯子说:“没看见我正忙着呢。”
“你看你解的这些桌子腿,七歪八扭的,把好木头都给糟蹋了,”一个牌友说,“干吗不请个正儿八经的木匠?”
“我请不起。”
“我们几个凑钱给你请个木匠,你陪着我们打麻将,这总该可以了吧!”
“别的木匠干的活我还相不中呢!”
好说歹说,赵疗程死活不去,费了十来天的工夫,他还真就做了一张桌子和四把椅子,虽然活儿比较糙,但是挺结实,而且他渐渐摸清了门路,手艺也提高不少,打算接下来再做个大衣柜,好挂放他的皮夹克和小黄的衣服。那件带毛领的皮夹克,他干活时舍不得穿,放在床上还盖了一层布单子,生怕沾上木屑。大衣柜有点复杂,一开始做的不是很顺手,慢慢磨吧,他劝自己,反正有的是工夫。他干着活儿时,心思也不闲着,不由自主地就往未来想,他计划着等开春就把土屋翻盖成四间砖瓦房,一幅美好的生活图画已经在他心里打好了草稿。
除非是雨雪天,小黄一般都出勤。不出勤时她就在家里蒙头睡大觉,有女人来叫她一块去串门她也不去。她有时回来得早,一二点钟就回来了,还能赶上在家吃午饭,有时比较晚,天都快黑了才回来。这要看她赶的集远近,方圆二十里地,有三个集镇,再远点的集镇她去不了,因为不会骑自行车,这对于她来说真是个遗憾。偶尔她也去趟县城,村里不通公共汽车,要先走五里路到三拳镇上再坐中巴车,赵疗程身上穿的那件皮夹克就是在县城得的手。按说县城货源丰富,不像在乡镇集市上,即使得手往往也没多大油水。可是不知为什么,小黄不大乐意去县城。回来时,大多数情况下她的提包会鼓鼓囊囊的,当然也有没得手的时候,干什么也不能百发百中呀。能直接偷到现金的时候不多,赶集的乡下人本身带的钱就不多,好多人都是身无分文,只是到集上凑个热闹。有些人在货摊子前挑来挑去,你明明知道他要买东西身上肯定带着钱,或者是看见他刚刚卖了一只羊,可他小心翼翼地把钱塞进贴身的衣服兜里,就差没有针线缝在肋骨上了,遇见这样的人就是用刀片割破衣服也不管用,他们的衣服穿得里三层外三层的,有那么多口袋,有的虽然看着鼓鼓的,可是你费了半天劲掏出来的往往不是香烟就是一团草纸,要想掏出钱来真是太难了。
所以小黄回家后从提包里拿出来的往往是一条香烟,两瓶酒,一件衣服,几尺布,两只鞋什么的,都是些太平常不过的东西。由于下手太匆忙了,有时两只鞋还不配对。下午,就会有一些人来到赵疗程家,看看小黄带回来的物品里有没有他们正好需要的,价格当然比在集市上买要便宜一大截。不过不配对的两只鞋,即使再便宜也找不着下家,扔掉吧赵疗程又舍不得,就塞到了床底下,等着将来看看是否能将就着配上号。小黄有时赶远集回来晚了,这些人就在她家里等着,一边抽着赵疗程提供的香烟,一边聊天,有略通木工的就帮赵疗程打个下手。
如果小黄带回来一块猪肉或者是两个烧鸡时(这种情况并不经常发生,但是有过几次),赵疗程就会把秃子老三和村长赵修朋请到家里来喝一壶。请老三是因为老三是他目前美好生活的大恩人,所以要经常请一请,以示他赵疗程不是忘本之人。村长也不是白请的,赵疗程当然是有事相求,他想给小黄落个户口,分一份责任田。可是村长太贪杯了,前两次还没等赵疗程找到机会把要求提出来,赵修朋村长就喝得烂醉如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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