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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第05期-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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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夭夭九说给老太婆提生日蛋糕去,粽子就到书店给老太婆挑了一盘打折的老歌。放在夭夭九的机子里听听,效果还不错。有《游击队之歌》《渔光曲》《松花江上》《九九艳阳天》,还有老太婆最喜欢捏着嗓子哼哼的《绣红旗》。原来粽子以为那些老歌,尤其是女声,都是大着嗓子扁着喉咙唱的,比如《南泥湾》之类,粽子很不喜欢听。没想到,这盘老歌还唱得真不错。有一种真诚的、含蓄的力量。
  那首《绣红旗》是一男两女三重唱。和声非常好听。粽子听了觉得意外,请求夭夭九和他一起唱唱。夭夭九嗓子沙哑,但是乐感很好,两人唱得有点像男声重唱。而且,每次粽子唱到,“多少噢噢年,多年噢噢代,今天终于盼到你”或者唱到“平日刀丛不眨眼,今日心跳分外急”,夭夭九就哈哈大笑,直呼手铐手铐铐死你!
  生日那天下午,老太婆的两个孩子及孙子们,给老人发来的鲜花礼仪电报。女儿还说寄了个日本进口的自测量血压仪。下午,送报人员把鲜花水果花篮和电报送到度道山时,老太婆签收了,但老太婆没马上上楼。她抱着鲜花,螃蟹着两腿,在前院到处走动,展览她的礼物。她向每一个过往邻居,笑眯眯地厉声谴责:现在的孩子,小题大做!老人生日还买什么鲜花,真是太不实用啦!
  老太婆问小浇花工,你认识这里面的哪一种花呀?
  生日晚餐不出粽子夭夭九所料的简单。皮蛋瘦肉粥,一条清蒸鱼,还有肉末红烧豆腐和海蛎煎。两人已经见惯不惊。但老太婆不断把豆腐夹给粽子,说我儿子爱吃红烧豆腐,又不断把海蛎夹到夭夭九碗里,说她女儿最喜欢这道菜,搞得夭夭九十分恼火。夭夭九说,我不是你女儿!他也不是你儿子!
  老太婆愣了好一会儿,才假装没听到。
  吃过饭,他们想等老太婆吃了生日蛋糕后就走人。老太婆说不急不急。老太婆说她想弹琴,弹了琴再点生日蜡烛再吃蛋糕。老太婆说着就提着僵硬的膝盖,爬上了琴凳。老太婆翻开琴盖的时候,没头没脑地夸了夭夭九一句,今天你的香水不臭。
  夭夭九回报一个闪电鬼脸。老太婆没确喝酒,可是两颧发红。她的确是弹得很不怎么样,但是,粽子和夭夭九一律报以劈里啪啦的热烈掌声。《渔光曲》他俩不会唱,但是,老太婆弹《绣红旗》的时候,粽子为她伴唱地哼了哼。老太婆来劲了,说,重来!一起来!
  他们就一起来。因为歌词记不住,他们还是放了光盘,只是伴奏声音开得比较小,好让老太婆以为是她弹得出色。老太婆在后面弹,粽子和天天九在沙发上一人握一只糟糕的话筒唱,难得的是,天天九第一次台冈这么端正,这是唯一的一次她没有发笑,粽子甚至觉得,她唱得比他还认真投入。
  
  ……
  (女声)线儿长、针儿密,
  含着热泪绣红旗绣呀绣红旗
  (男声)热泪随着针线走
  与其说是悲不如说是喜
  多少噢噢年  多少噢噢代
  (天天九和粽子合声)今天终于盼到你  盼到你
  (女声)千分情  万分爱,
  画着金星绣红旗  绣呀绣红旗
  (男声)平日刀丛不眨眼  今日心跳分外急
  一针嗯嗯针  一线嗯嗯线
  (天天九和粽子合声)绣出一片新天地啊新天地……
  
  粽子和夭夭九看着电视屏幕上的歌词,谁也没有转脸去注意老太婆。老太婆的琴声总是绵软无力的,这是无所谓的,只要老人生日高兴就好,因此,谁也没有想到,老太婆竟然泪水长流。他们光顾着看屏幕上的歌词,越唱越投入,等到老太婆钢琴声停了,回头才发现老人泪水淌了下来。
  老人失神似的,两只手平放在琴键上,默然无语。
  两人面面相觑。
  熄灯点上生日蜡烛的时候,夭夭九要老太婆许个愿,才能吹灭蜡烛。老太婆腼腆地拒绝,说随便啦随便啦。夭夭九合掌命令说,许一个!很灵验的!
  老太婆就合上双掌。老太婆真的闭上了祈祷的眼睛。
  摇曳的烛光中,老太婆的脸,衰老而斑驳。粽子忍不住回头看墙上的老照片,那个热血燃烧的美貌女兵,站在60年前的烛光深处,青春而微笑。
  老太婆吹灭了生日蜡烛。她实在太衰弱了,她用了三口气,才吹灭了所有蜡烛。切蛋糕的时候,夭夭九说,你是不是许愿长生不老啊,婆婆?
  老太婆说,我才不相信什么长生不老!健康就好。
  那你是许健康长寿的愿啦。
  老太婆摇头。老太婆放下纸碟蛋糕,重新合掌闭目,老太婆说:
  让大家都有好生活吧,人人有书读,人人都有爱吧。
  
  是什么——颠覆了这一切?
  
  发现老太婆死去,粽子第一个打的是夭夭九的电话。夭夭九说,你要打110报警电话!粽子的脑袋才运转正常,他一口气打了110,120,殡仪馆,还查打了老太婆子女的电话。
  夭夭九得的比警察快。屋子里腥味很重,夭夭九没有再掀鼻孔。两人蹲在老太婆面前看了好一会儿。凌乱的白发几乎遮盖了老太婆大半个脸,他们谁也不敢去拂开它。两人不说话,非常迟钝地蹲着,粽子后来觉得蹲着难受,伸手拉起夭夭九。夭夭九眼睛已然发红,鼻尖也发红。粽子发现了异常,要定睛看,夭夭九把脸用力转掉了。
  谁也没有想到马首刀。这个差错是共同出的。当天天九甩了粽子耳光时,粽子很焦躁。他在想责任不在他一个,夭夭九难道就没有责任吗?在现场,她呆头呆脑,如果她想到了那把刀,她完全可以改正这个过失。可是,她也没有想到刀。
  警察和穿粉色大褂的120人员,很快就确认了自然死亡并完成了相关手续。老太婆单位的人来了,尸体很快弄到殡仪馆,因为老太婆尸体有异味了,天又热。
  第二天中午,粽子又到了老太婆家。因为老太婆的女儿中午的飞机,大概两点多会到家,她没钥匙。粽子一个人在那空荡荡的五房两厅转着。餐桌上,那瓶生日的鲜花,早已枯萎,只有康乃馨的花心,还有一点黯淡的红颜色。打开冰箱里,居然还有剩下五分之一不到的生日蛋糕。粽子拔掉了冰箱电插头。
  午休时间,到处很安静。粽子走到老太婆的老照片下看看,又坐到了老太婆的钢琴凳上。这时,楼道上传来铁门咣啷哗啦的动静。再见,妈妈,再见,爸爸。奶奶再见!是楼上那个孩子的上学时间了。
  粽子把琴盖慢慢翻开。粽子轻声说,再见,孩子。小心汽车。
  粽子走上阳台。前方的山岭前,一大群鸽子在高压电铁架顶翻飞,它们拐过来、折过去地翱翔着。老太婆参加进去了吗?粽子在阳台上眯着眼睛,看着鸽子一圈一圈地俯冲再扬起。
  哪一只是那个勇敢美丽的老太婆呢?
  老太婆的女儿是一个人来的,见到粽子她非常客气。连声说谢谢,小钟,谢谢你啊。我母亲说你是个非常非常好的孩子。电话里说过你好多次了。
  粽子不姓钟,他甚至从没告诉过老太婆他的真名。他不太肯定老太婆在电话里表扬的人是不是他。尤其是,老太婆的女儿说,母亲说你是个才毕业的大学生,是个了不起的社区自愿者。就是那种社区红帽子,是吗?
  粽子脑子全乱了。他愣愣地听着那个能说会道的老太婆女儿,说她的母亲如何出身名门,如何忘我革命出生入死;如何能干正统,一辈子如何不谋私利,不关照一个自己的孩子;又如何固执,如何拒绝和孩子们一起生活。说眼睛的手术,她有叫她到他们广州看看,因为她在当地人头熟,又不要请假,老人家偏不。固执得不得了。说说说,说了很多。粽子终于明白了,他就是那个叫小钟的人,他就是那个大学才毕业的社区敬老自愿者,那个红帽子。
  老太婆为什么这么介绍他呢?他想不明白,只有天知道了。
  老太婆女儿非常热情、善解人意,简直把粽子视为恩人、亲兄弟。如果那个时候,粽子想到了刀,也许就可以趁热打铁地要走。可是,紧接着到来的老太婆儿子和媳妇,尤其是那儿媳妇,太厉害了。她甚至抢先怀疑了粽子和老人来往的动机。这使粽子心慌。而粽子的心慌一定让人看出来了,因此,老太婆的子女们好像很快就达成共识,共同保持了疑虑和警惕。后来粽子提出想要一枚老人军功章做纪念时,他们就非常默契地、速度极快地一致拒绝了。  粽子感到非常难堪,不是拒绝本身。是因为拒绝后面,让他感到自己的动机被人挑了出来。他感到巨大的慌张和难堪。是吗?我就是为了那把刀对吗?对吗?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为了那把刀,对吗?
  夭夭九暴跳如雷。当粽子告诉她,刀已经被老太婆儿女密藏时,夭夭九极度愤怒。夭夭九说,无聊!就是无聊!你有100次机会得到它!你要是开口,老疯婆早就送给你了,她根本不懂刀的价值!就算她小气,你又怎么会弄不出刀?!你有百次的机会!你无聊!你莫名其妙!你被那疯老婆子迷住了!
  粽子就给了夭夭九一个很重的巴掌。
  夭夭九似乎傻了,呆看着粽子;粽子也傻看着夭夭九。  安静。像一切都死过去的安静。刀、刀、马首刀,那造型超拔的青铜古刀。  究竟是什么——颠覆了这一切?
  
  悲伤的小鸭  无奈的草帽
  
  粽子给夭夭九打了无数个电话,不接,换陌生的电话打,一听到他的声音,夭夭九就挂机,所有的短信都不回。渐渐地,粽子慢慢地不再打夭夭九的电话了。
  有一天,粽子到邮局给姐姐汇款、还有给母亲寄风湿药黑骨藤。突然在买来的《晨报》上看到一条社会新闻。上面说,近期在台湾街一带,中小餐馆多家被人半夜入盗。小毛贼似乎嗜吃海鲜,公然在作案地大肆蒸煮海鲜,吃了喝了留下一厨房狼藉才离去。其中有一家,被那好吃海鲜的毛贼光顾多趟后,店老板和老板娘,暗暗互相猜疑,都怀疑对方约友在餐厅饕餮,最终互相指责挥刀相向而报警而案发。警方提醒中小餐馆,加强夜间防范,杜绝治安死角。  粽子笑了笑。他感到自己又一次非常想念夭夭九。
  夏天过去了,有人要看房子,粽子受托又回度道山去了一趟。
  想买房的人说,户外环境很好,可是,房子本身结构相当不理想,又不是框架结构,不好改造,因此有些犹豫。粽子一句话都懒得说。
  在度道山下的新开的台湾上包连锁餐厅,粽子在天天九的漫画对面坐了下来。边吃吞拿鱼汉堡,边看着那幅天天九心爱的漫画。突然,他掏出手机,选择了写信息:
  
  小鸭  小船  小渡轮
  再见  我不再想你们,不再爱你们了
  昨天我爸爸妈妈又大吵一架
  夜里我们抱在一起哭了很久
  现在你们还害怕吗
  以后再也听不到吵架的声音了
  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们好
  再见了  不要为我担心
  
  短信是分两次传出去的。粽子并不指望夭夭九能回话,他已经习惯了她不理不睬了。又喝了一杯玉米火腿羹,坐了一会儿,粽子就买单出门。这时,手机却响了,是短信提示音。粽子随便按了显示键,一行字跳了出来:
  
  甚至泳衣还没碰到水
  风就把我的草帽吹跑了
  我站在滚烫的沙滩
  望着终于掉在湛蓝大海中的帽子
  随着海  浪越漂越远
  我仿佛听到它的呼喊
  而我究竟什么也没有做
  阳光毒辣风好大
  虽然眼泪一下就蒸发了
  但我很久以后才知道
  那是无奈人生的小小开始罢了……


一树槐香
■  孙惠芬
  一
  
  黄昏时分,小馆里没有客人,只有二妹子和苍蝇。这个时候的二妹子,往往是手握苍蝇拍儿,坐在那儿静静地看着苍蝇在她眼前飞舞。它们喜欢沾有油腥味的桌面,然而并不在那里长久停留,它们喜欢桌面的唯一标志是不时地飞走,再不时地返回,就像外出干活的民工不时地出走又不时地返回。它们飞走时,是孤独的,有的,向上,飞向了玻璃,飞向了天棚,飞向了天棚上的灯罩;有的,则平飞,从一张桌子飞向另一张桌子,落到另一张桌子的酱油瓶上。只有这时,只有眼见着苍蝇落到酱油瓶上,二妹子才舞一下手中的拍子,也仅仅是舞一下而已。更多的时候,二妹子都只是静静地看。看它们从哪里起飞,又在哪里落下。看它们翅膀的颜色是如何的不同,腿脚又如何的灵活麻利。当然看着看着,总能看到这样的情景,一只苍蝇在半空飞舞时,还是独自,可是当返回圆桌桌面,会突然变成一对。它们变成一对,往往是一只扎在另一只的背上,长时问地舞动着翅膀和腿,发出嗡嗡的声音。仿佛常在她耳边回响的拖拉机的声音。每当这时,二妹子会突然站起,离开凳子,握苍蝇拍的手闪电般地舞了起来,随之,屋子里回荡起比风短促的嗖嗖的声音。
  二妹子的苍蝇拍在空中一阵狂轰乱舞时,不是对着某一只苍蝇,而是毫无目标,而是东一下西一下,使那些刚才还悠闲自得的家伙,不得不顺着小馆珠子门帘的缝隙仓皇逃窜。
  这是每天晚上都要重复的局面,二妹子先是静静地看苍蝇飞舞,之后把目光盯到一对苍蝇上,之后在听到一对苍蝇在耳边拖拉机一样嗡叫时,神经病发作般毫不留情地追赶苍蝇,之后,不无沮丧地关门上锁,转到后厨,喊正在玩棋子的外甥睡觉,最后,对着被自己追赶得无处逃窜、从餐厅逃进睡屋里的一只苍蝇发呆。
  在二妹子看来,她就是这只被追赶得无处逃窜的苍蝇。只不过追赶她的不是人,而是隐在身后看不见摸不着的命运。只不过那命运的蝇拍在风中划过时,留下的声音并不短促,而是天塌地陷般的一声巨响。当街上有人喊“他嫂子不好啦,他哥翻车被车轧死啦——”,她的耳鼓一下子就炸开了,随之,是长时间的、无休无止的耳鸣。
  如果只是耳鸣,也许还好办,难办的是,埋了丈夫之后,她的耳朵里回响的全是拖拉机的声音。她的丈夫开拖拉机,常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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