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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 作者:沧海有泪,桑田遗珠-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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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兰珠听过云儿的话,这个莎莎是瑾妃的远亲,在宫中也是个人物,不想瑾妃竟有意让她做这冲喜的姬妾,不免感到宫中人情淡薄。但又转念一想,也许刚才说的那些使那些话也是为了博取自己的欢心——到底他们不敢得罪大汗的公主。可是为了博取自己的欢喜,竟可以将自己的亲人这样处置,瑾妃的心思还是无法揣透。
初见
“莎莎,你可以带我去永央宫吗?我想见一下他。”
不知为何,阿兰珠可以感受到莎莎对她有莫名的敌意。
“是,公主殿下。”
只是应酬的回答,阿兰珠更加明显的感受到她的敌意。这个小小的宫女,她面无表情,默不作声的在前面引路,连性子直爽的阿蛮也觉得这个宫女不仅张扬跋扈,个性极坏,还明显的冲撞公主,不免一路上都在阿兰珠的耳边絮絮叨叨,大发牢骚。
“好了。”
阿兰珠示意阿蛮住口,“莎莎,瑾妃说我住的长宁宫的寓意是天下太平边境长宁,那永央宫又有什么寓意?”
“永央,就是永远安宁的意思。”莎莎冷冷的回答,“先皇在世时,这永央宫不叫永央宫,它是宁贵妃的住所。后来先皇归天,宁贵妃的皇子被册封为宁王,宁太妃就不知为何变得疯疯癫癫。皇上为尽孝道,就把苑子改名为永央宫,希望可以借这个名字的意治好宁太妃的疯病。后来宁王也出事了,皇上让小王爷住进永央宫,一方面是想让他得祖奶奶保佑,一方面也可以用这个名字镇住做祟的鬼怪。”
阿兰珠听过这些事。宁太妃是先皇最爱的贵妃,宁王在诸多皇子中也是最得先皇欢心,以致不忍将他分封到地方,甚至有传言说当时先皇不止一次有意废长立幼,只是怕群臣不服,这才作罢。后来先皇归天,太子即位,宁王分封,宁太妃很不开心,每每指天骂地,说皇上是改了遗诏才即位。皇上本无意于这种妇人计较,但当时初登大位,为了辟谣,就将宁太妃软禁,对外宣告她因为先皇的事得了失心疯。不过皇上也觉愧对宁王母子,后来对他们也是事事宽大,宁太妃死后,陪葬在先皇陵侧,意图谋反的宁王夫妇以皇族之礼送归皇陵和太庙。虽说世事无常,在这些事后又多有隐私,但汉人皇帝在人前表现的大度还是让许多人自叹弗如。只是不知为何,从莎莎口中说出的话,竟含有深深的讽刺之意。但这汉人宫闱复杂,她一个人初来乍到,便是有疑问,也只有暂时存下。
沉默中,他们已经到了永央宫前。
虽说现在的永央宫已经成为不祥的代名词,但到底是昔日得宠的贵妃的居处,即使处处留出冷清破败,到底还是残余着往昔的繁华:地上的砖石,墙上的彩纹,檐角的浮雕,无不精致。只是失去了维护,只见花苑中杂草丛生,花枝凋敝,墙上的壁画有许多脱落之处,已经无法看见往日的美丽了。
这不免让人感叹世事的繁华变迁,昔日繁花似锦,如今却是这般冷清。
“刘公公——”
老远,莎莎就面带笑容的向一个年纪约是五十,面色红润宛若孩童的宦官行礼。
“莎莎姑娘,这位就是——”
“瑾妃娘娘命奴婢领公主来见宁王。”
“你公公我是个明白人。那些个不识好歹的奴才们已经安分了,这样的事以后也不会再发生了。”刘公公笑容可掬的说道,“奴家还要到御书房去伺候着,反正宁王也已经吃了药,奴家也该去向皇上交差了。不过要是让奴家知道你怠慢了公主,老奴也不会徇私的。”
“知道了,公公。”
莎莎欠身行礼,模样甚是恭敬。
这刘公公虽不是什么官员,却是皇上身边的第一心腹,朝野上下无不对他礼让三分,新得升迁的官员更是以为他牵马执缰为荣。所以这刘公公在宫中横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他也到底没有干出谋害忠良祸国殃民的大恶事,也就是在宫中有权有势呼风唤雨,又借机讹了不少钱财,倒也就是个贪财的人物,并不会干出大坏事——至少天下人都是这么评价他的。
送走刘公公后,莎莎的脸色就差多了。
她引阿兰珠走进永央宫。
永央宫中有些寒冷,但这种长期被遗忘的地方的空气,自然也不会冷热适宜,就是宫人也会有意或是无意的忘记为永央宫生炉添火。
阿兰珠皱了一下眉,让阿蛮叫宫人们给火炉添些火炭。但永央宫的宫人露出推托之色,所以阿蛮便让阿诺回长宁宫取炭火。
阿兰珠在空荡的大殿里搜寻,却找不到刘公公口中刚刚喝了药睡下的宁王。她又有些不快,虽然早就猜到永央宫的宫人会疏于照料,却没想到他们会这般的大胆。
在大殿里找了几遍,她才终于在一个小角落里找到一个缩着身体发抖的人。
宁王只穿着白色的里衣,头发披散着,手和脚都赤裸裸的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但衣襟上却有太多的深褐色的污泽,散发着浓烈的气味。
“你又把药吐出来了!”
莎莎生气地把他从角落里拉出来,直接拉扯下他的上衣,“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许把药吐出来,怎么就是不听!”
“可是……药很苦,姐姐……药真得好苦一点也不好喝……我又没病……为什么一定要吃药……”
仿佛天真的孩子看见新的玩具,他转向阿兰珠,“这个姐姐又是谁?”
“我真是快被你气死了!也是我自己无聊,居然心甘情愿每天照看你这个长不大的孩子……”虽然口中发着牢骚,莎莎熟练地将他脸上和脖子上沾染的药汁擦去,又为他换上干净的衣服,“好了,现在把手伸过来,记住,先伸这只手,再伸这只手,明白吗?”
“这个姐姐是谁?”根本不理会莎莎的话,刚从莎莎手中得到解放的他就手脚并用爬向阿兰珠,这样孩子气地动作让阿兰珠完全忘记对方其实是一个成年男性,只当他就是一个孩子,不由自主的任对方爬到自己身边,还与自己的脸在呼吸可闻的距离——观察。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礼貌!我们的教导都到哪里去了!”莎莎恶狠狠的将他拉回身边,“你就算已经什么都不是了,但要是有个好歹,我们也要陪着你受罪的!就算你只是一个连生活最起码的自理也做不到的废物,一个用来证明皇上宽厚仁慈的摆设,但你若是有个好歹,我也不好交待!”
阿兰珠感到剑一样的目光向自己刺来,忙松开手哄骗道,“乖,听姐姐的话,等这个姐姐给你换好衣服,姐姐就陪你玩。”
“真的吗?那我要玩捉迷藏。”他天真地笑着,伸出小手指,“勾勾手,拉了勾勾姐姐就不可以反悔,一定要陪安儿玩捉迷藏。”
这天真得仿佛水晶一样纯净没有污垢的笑容让阿兰珠感到心痛,他的笑容越是纯净无邪,就越显出皇宫的无比阴暗。原本会成为自己夫婿的他,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炼狱,才会露出这样的纯洁,而有意悔婚的自己也是迫害他的帮凶之一,即使那时的自己还不自知,可是伤害却是真实的。
莎莎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照看着他?她的年纪与自己不相上下,可为宁王换衣的动作除去熟练,更有温情。
自己可以像莎莎一样用心对他吗?
阿兰珠有几分迟疑,她可以看出,莎莎对宁王,早就超出主仆,也不仅仅是一个姐姐对永远长不大的弟弟的亲情——那是女人对男人才会有的感情。
为宁王换好衣服,莎莎又让宫女再拿来一碗药。不过,她并没有强灌宁王喝下去。她将药含入口中,在一口一口的喂给宁王。
也许是早就习惯了这种口对口的喂药,宁王就强忍着泪水把苦药全都喝下去。
但在阿兰珠看来,莎莎今天的行为,不仅仅是喂药,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在挑衅,她在向自己挑明她和宁王的关系,她的意图就是要自己明白,自己无权介入他们之间。
药里似乎加了安眠的成分,刚喝完药,宁王就迷迷糊糊的睡下了,正好这时阿诺也送来了木炭,加了炭火的寝宫里顿时温暖了许多。莎莎把宁王放平,又加盖了被褥,确信他不会因为寒冷中途醒来后,莎莎才对阿兰珠道:“公主,或许奴婢越了本分,但有一些话确实不可不说。”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其实我也猜到你大概会说什么。”
“那我们出去说,他好容易才睡下,别吵到他了。”
阿诺狐疑的看着刚才还冷冰冰的两个女人一下子起身并行,但他的职责是保护公主,所以始终在不远处盯着。
“公主,你刚才也看到了,现在的宁王只是个单纯的孩子,他需要的是一个可以像姐姐甚至像母亲一样的照料者,这样的角色似乎不是公主可以完成的。”莎莎倒也直接,“我是前年才被调来永央宫当差的。那时的他,情况更加糟糕,照看他的宫女们欺负他是个孩子,每每扣下送到永央宫的衣食,那时是冬日,他的房间里居然根本没有烧炭火,床上也没有棉被,他被冻得全身都发青发紫了。”
“瑾妃娘娘并不是有心不照看他,只是后宫眼线极多又事务繁忙,即使娘娘可怜他是故人之子,奈何皇上更想见他活受罪的模样,所以也只能对永央宫中发生的事情不闻不问,直到前年才找到借口将我调来永央宫,代娘娘关照他。”
“这几年,若不是我每日按时喂他服药,又每每到内务府去催时令用品,他的状况恐怕更不知是什么模样了。”
“你又何必说那么多的题外话,我最讨厌别人说话不直接,”阿兰珠打断了她的话,“你是不是要我把宁王让给你?有这个意思就说出来。”
“不错,今天奴婢就是斗胆请公主把宁王爷让给奴婢。他已经是个废人了,公主与他也本就是政治联姻,倒是奴婢,这两年与王爷朝夕相处,早就将他看作是我的家人。当然,奴婢并不是奢望可以得到王妃的身分,毕竟公主才是王爷的唯一未婚王妃,也可算是王爷的护身符。但奴婢还是想提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请公主听后不要生气。”
莎莎跪了下来。
“在公主找到真心相爱的人以前,请不要解除与宁王爷的婚约,不,是请公主依婚约与宁王爷结为夫妻,而我也甘心为奴为妾,一生一世都侍奉在王爷身边。待到大婚后,皇上将不得不允许宁王爷回宁王府居住,到时公主就可以放心了:公主可以放心大胆的与任何公主心仪的人来往,奴婢会一生都守着妾婢的本分——若是公主可以答应奴婢的要求,奴婢不仅今生今世会对公主感恩戴德,来世便是结草衔环也会来报答公主的大恩大德——还请公主可以允了奴婢的妄想?”
阿兰珠早就猜到莎莎对宁王怀有爱慕之心,只是不想对方会主动挑明,甚至自动请求成为妾侍,难怪刚才瑾妃要她做这冲喜的喜娘,莎莎也没有一丝不快或是觉得受了委屈。但这时来得太过荒诞,即使早就知道男人三妻四妾实在正常,可她也无法坦然面对这种事情。
“这事我还要在考虑一下,”她也不敢立刻给对方答复,“我的确无意做他的妻子,但与他假成婚,我还要重新好好考虑一下。”
“说到底公主就是不许了。”莎莎的口气一下子又强硬了起来,“今天的事情,公主就当它没发生过好了,只是公主日后一定会为今天后悔的!”
连阿诺也觉得这个宫女实在是被惯坏了,若是在草原,这时阿兰珠也一定一鞭子抽下去了,但因为前方一个男子的走近,她只好忍住了气愤:能够在深宫内苑出入又身穿便衣的年轻男子,必定是现在正暂居皇都竞争太子之位的三位诸侯王的世子之一。
皇帝在位已经三十多年,但后宫一直无所出,现在年事已高,前段时间甚至有病危将不久于人世的传言,立储一事自然迫在眉睫,而除宁王外,皇室还有的三位小王爷:湘王‘鲁王‘定王,在这关键时刻,三位小王爷自是齐聚京城,每日都无所不用其极地为立储一事奔波。
朝中对这三位小王爷也已经有了分派和定论。大部分朝臣看好定王,他是先皇长子之后,性格温良敦厚,又是彬彬有礼,在宫里宫外都很受好评。当然,另外两位王子也各有个的支持者——毕竟他们和他们的父亲都对这次的储位之争势在必得。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天意了,不少人都在私下这么议论。
这甚至可以说是一个笑话。
当年身为嫡长子的皇帝,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不知用了多少手段,不想今日却会因为没有孩子,皇位又将回到他曾经的手下败将的儿子手中,虽说是天理循环,但对皇帝的报应也的确来得太快了。
“定王爷怎么有空到这永央宫来?”一扫阴翳,莎莎迎上去行礼,有细声道,“宁王爷刚刚服了药,已经睡下,若是只是看看他,就请不要吵醒他。”
“我只是刚刚经过长宁宫却没有见到阿兰珠公主,才想到这里碰一下运气。”被称为定王的男子很是和蔼,“这位姑娘有些面善,不知是谁家的千金。对了,你身后跟着草原打扮的侍卫,那想必是草原来的阿兰珠公主了。在下是定王,单名一个平,也有人叫我定王平。”
“定王爷,我是阿兰珠。”阿兰珠对他很有好感,“你刚才说想见我,现在见到了,也该告诉我理由了。”
“公主果然和传闻中一样性格直爽,一点也不同于中土女人。”
定王又上前几步。
“这宫中眼线极多,又多是饶舌的人,经常事实和传言相差甚远,所以我听了关于公主的传言,就有几分好奇,想知道公主是不是和传言中一样的性格直爽,完全没有中土女人的矫揉造作。”
“现在你已经见到了,也该满意了。”
阿兰珠来到中原,最讨厌被人用欣赏珍奇动物的目光注视自己,所以说话口气也就有几分不客气。
“不满意,因为你比我想象中更美更好。”定王淡淡的笑道,“你是可汗娇女,但言行举止却一点也没有我以前见过的几个公主的骄纵任性,所以想到这么好的一位公主居然要嫁给宁王安,心中还就有几分不痛快。”
“你这话说得我不喜欢听。宁王不会像你们一样使坏,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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