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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西狂欢节-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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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东方人天性平和,我们办不到。」
「你忘了我们的宗旨?我们要克己,反对暴力,人家打我们骂我们都得忍耐。」
「那是理想,我们只能努力去做。」
「克己就是自我控制,光是努力,不求达到目的,又有什么用!」
「可是,从小我们所受的教育,便是自由发展。」
「不错,正因如此,所以更有必要深切反省,锻练自我控制的能力。我们所应该追求的,也就是生活中所欠缺的,否则追求的意义何在?」
「我们要集中全力追求真理!」
「真理包括了一切,明知道自己的缺点,不去弥补改正,还谈什么真理?我们怎能轻易放过身边的真理,而去追寻一个遥远空洞的理论?你们正因为内心不宁,才要用各种仪式、功课来疏导。彼此又缺乏相互的体谅,所以用争吵来宣□,这一点都不是追求真理的心境和态度。」
我理直气壮一口气把话说完,他们默默地听着,半晌没人答腔。我知道已经收到了效果,他们都是聪明人,而且求好之心甚切,一说便透。
东西方由于文化发源的环境不同,因而走向了两个截然相反的方向。西方主张自由发展,小孩自幼即生长在争争吵吵的环境中,吵完了又能够立刻置诸脑后。而东方则不同,以中国人为例,我们主张相互容忍,实则双方耿耿于怀,到最后成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没人言语,我又换了个口气说:「很幸运地,我们这个团体能有尼奥这般博学而具有信念的人,在精神及学习上领导我们。而他是人,所以必须有一个志同道合的秀子,使他完整,保持身心的平衡。也幸而有甘格,他恬淡无争,是我们的榜样。同时也亏了东尼,他牺牲了灵修的宝贵时间,以他的才华和交际手腕,成为我们与社会间的一座桥梁。如果没有他,我们就得四出奔走,图谋生计,那岂不成了乞丐集团?」我故意不提凯洛琳,怕又触及痛处。
高帽子没有人不喜爱,他们脸上都显出了得意之色,东尼也回敬过来:「也幸亏你,才使我们生活正常。」
「这不算什么,我希望能有点贡献,我要随时提醒大家,保持心平气和。」
尼奥插口道:「有没有办法锻□控制情绪?」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马上就有答案:「有一种功夫是靠持戒及修行,练习自我控制,持戒我们办不到,修行则要拜月。最简易、随时随地可以实行的方法,就是每天强迫自己做三件利人不利己的事。由小而大,而且要在最不愿意的时候,勉强自己去做,习以为常,就可以轻易地控制自己。」
话未说完,东尼突然站了起来,跑到厨房去。尼奥见了,无可奈何地对我摇摇头。谈话中止了,我一方面等着,一面构思。
他回来了,右手的石膏模上平搁着五杯水,凯洛琳也跟着进来。
秀子正渴得紧,高兴地接过水,一一传给我们,并且给了东尼一个热吻,东尼大为得意地说:「我已经做了一个利人不利己的事。」
尼奥假装不悦地说:「你还不利己?赚了秀子一个吻。」
大家喝着水,气氛轻松多了。
尼奥又问我:「你刚才说的拜月是怎么回事?据我所知,印度、非洲真有这种仪式,但听说那只是迷信而已。」
我对此所知不多,只好胡扯:「中国道家讲究拜月,所谓日月精华就是光,但是日光强烈,所以白天比较积极。月光则给人平静,安宁……」
「真有道理!」东尼大表同感:「我一见到月亮就心平气和,心里充满着爱,当然是爱女人。」
我继续说:「正因为拜月太消极,在现代社会中,不为一般人所接受。」
「你知道拜月的方法吗?」
「略知一二,仪式是为了争取人们的信仰,我们可以不管。在理论上,是利用拜月的形式来练习注意力的集中,藉此将自己的精、气、神凝为一体,但这必须在安静而空气新鲜的环境下进行。」
「贝林岛正合理想,下次我们去练习。」尼奥说。
「不行,要就马上开始!」东尼说。
「阿拜特可不可以?」秀子问。
阿拜特是沙市一处风景区,那里有一个小湖,湖的四周是细白海沙堆积的小丘。每当月夜来临,到处是一片梦也似的银白,我非常喜爱那里,做学生时常去玩。假如能在凯洛琳走以前,比肩一游,此生无憾矣。于是我说:「理想极了,今天月正圆,要去晚上就去。」
(卅三)
吃过午饭,大家分头行事,东尼去借车,我想去找个朋友,借些资料恶补一番。凯洛琳也要出去接洽回里约的便车,我便邀她同行。
她与菲力约好五点钟在教堂前的广场见面,我答应她一定准时赶到,我还必须在七点以前回来,在这里与东尼等会合。
出门后,我拦了部计程车,她吓得直伸舌头。我说:「抱歉,只有劳斯莱斯可坐,将来有机会,再请你坐牛车!」
上了车,她故意坐得离我老远,我拍拍身旁的坐垫,她顽皮地笑笑不理我。
我睁大眼睛,望着她身旁的车门,吓她说:「别动!」
她若无事然地转头看看,我说:「有只蟑螂钻进门缝了!」
她耸耸肩,不肯上当。
「你很犹太!」我只好自我解嘲。
「为什么?」她不解」
「因为犹太人不肯施舍,很小气!」
「谁说的?爱尔兰人才小气!」
要说俏皮话,还必须有共同的语言。
「你今天晚上去不去?」她一直没有表示是否要去,尼奥早已把她当做外人,也未徵求她的意见。
「当然会去。」
「为什么是当然?」我有心挑逗。 「你以为是为了拜月?」她瞅着我,很俏:「我不信月亮能给我什么!」
「你到底是美国人,连梦都没有一个。」
「你到底是中国人,连幽默都不懂。」
我们笑着,我恨不得抱着她狠狠亲热一下,我不禁讪讪地说:「很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中国与美国的距离太远了!」
她不答腔,把脸掉向窗外。我这个老毛病总是改不了,只会在口头上卖弄一下,不采取行动,又能期望什么呢?她马上就要离开了,理应把握良机。她知道我对她的情意,如果再不进一步,也只得到此了。
我鼓足了勇气,问她:「你能不能为我做件事?」
她回过头,颇有戒心地看着我,说:「你说。」
做什么呢?我想请她不要走,又知道这根本不可能,只好说:「希望你在走前不再吸食大麻。」
「别开玩笑!」
「这只是我的希望。」
「这又能证明什么?」
「证明你能控制你自己。」
「大麻不会上瘾,我随时可以不抽。」
「今天你就办不到。」
「当然可以,但没有必要。」
「有必要!」我坚定地说:「我们明天就要分手了,今夜是最后一夜。希望你我在这短短的一天中,能够头脑清醒地在一起。」
她想了一会,说:「好,我答应你。」
我感激地握住她的手,轻轻地移近唇边吻着。她抽了回去,我趁胜追击:「还有一个请求算不算多?」
「一个和两个没有多大的分别。」她轻松地说。
「为了留个美丽的回忆,行前能否让我吻你一下?」
她立刻扭过头去,不置可否。我知道她没有拒绝,顿时心花怒放,又补充一句:「不论你同不同意,今夜我要试试。」
「喂!中国人!难道你们连做爱都要事先规□?」
「啊!那倒不需要,但是求吻可不一样!」
「为什么?」
「因为见了你就说个不停,我要先把话锁起来。」
我决定今夜搬回她房中,梦想着她的香唇,她的拥抱。我坚信,在那一道防线攻破以后,便是冰山也能溶解。
她的过去,一点都不重要,我要的是她,是过去所塑造成的她。甚至那一直骚扰我的同性恋说法,也不再是阻碍,只要她与我和好,这种谬论自然不攻而破。
我的朋友不在,我便陪她去接洽便车事宜。她那批朋友要下午三点多,才会来海滩作日光浴,此刻为时尚早。
「没想到会坐计程车,所以来早了。」凯洛琳满心歉疚。
「不早,我们还有三十六个小时。」
「你们中国除了算盘还有什么?」
「还有十亿人口!」
「我不信!我只听到一些空话。」
她说的不错,可是除了口头卖弄外,我还能怎样呢?
「你的朋友从里约来沙市,只为了作日光浴?」我换个话题。
「是的,里约很闷热,气候没有此地宜人。」
我们走到海滩尽头一座古堡旁的草地上休息,口里饮着冰凉的椰子汁,身体晒着暖烘烘的太阳。天色像是一整块净青的玉璧,不带一丝云彩,那斜挂的金色阳光,在爽凉的海风下,连剩下的一丝火气也被吹得烟消云散。到处是□散快乐的人,成双的情侣,成群的顽童。有人在石岸上垂钓,也有人在水里戏浪。
我不断地找些话题与她谈,她总是静静地听着,偶尔纠正一些我在时式或单复数应用上的错误。有时为了避免正面的回答,或无意让我的梦呓太过平淡,她偶而会来个突击式的反问。熟悉后,我也学会了预设圈套,两个人不知不觉的斗起法来。
我望着那无垠的海平面,梦语般说着:「海的那边是我的家。」
「你怀念吗?」
「当然,我在那里生长,我属于她。」
她淡淡的若有所思。
「你也怀念家吗?」
「当然。」
「你见了我的家一定会喜欢的!」
「奇怪!为什么不是你喜欢我的家呢?」
我得意地说:「我当然喜欢”我们”的家!」
她自知失言,红着脸,闭上眼,仰卧在草地上,不再作声。
阳光盖在她身上,在她青春的轮廓上投射出连续的弧线。她可爱的面庞焕发着光彩,双颊像初绽的蔷薇,透着羞意。
她起伏的胸脯,是光影最温柔的杰作,优美无匹的起伏之间,两颗孕育着密汁的紫葡萄,傲然半踞在山峰的顶点。
最令我心折的,是两峰之间,若隐似现的溪谷,极具韵律地波动着。不知不觉地,我的心也随着跳跃,一种不可遏止的欲望,诱使我伸出手去,我要犁遍这葱翠的草原,播下我热情的种子。
她察觉了我的痴态,翻过身去,伏卧在地上。我趁势爱抚着她的秀发,俯下身去,嗅着那清幽醉人的芳香。
「几点钟了?」她突然问。
好无情的时光啊!快四点了。
(卅四)
我们走到沙滩旁,今天不是周末,游人不多,她一眼就看到了要找的朋友。
「我在这里等你!」我怕去了对她不便。
「陪我来,没关系。」她拉着我的手,走到沙滩上。
一条大大的浴巾平铺在地,上面躺着两对男女。其中一个男孩的左腿,自脚踝至膝盖整个打着石膏。他倒颇会享受,把伤腿搁在身旁女友裸露的肚子上。
凯洛琳走过去,叫了声「威廉。」那伤腿的青年睁开眼,见了她,惊奇地说:「你还没走?」
「我在等彼得。」
「他大前天就走啦!」
「哦?」凯洛琳失望得说不出话来。
她望望我,我得意地微笑着,她喃喃地说着,难掩她的无奈:「彼得跟我说是明天走,他答应走前一定会通知我。」
「你大概记错了,明天走的是我。」
「你的腿怎样?」
「反正不碍驾车。」
「那……」凯洛琳迟疑了一会,说:「你能不能带我走呢?」
「你不怕吗?」
「有什么好怕?」
「我半夜就动身!」
「半夜更好,凉快!」
威廉想了一会,说:「你明天上午去找我,先试试看,如果真不怕,明晚我们就走。」
失望地陪她回到路边,我不大放心地问着:「只有你们俩人?」
「当然,只能坐俩人。」
「为什么?」
「因为他骑摩托车!傻子!」
我叫了起来:「不行!我不许你走!」
「你怕摩托车?」
「你没有看到他的腿?」
「那有什么关系?他从里约来就是这样!」
「不可能!公路警察会抓的!」
「他穿上喇叭裤,谁也看不出!」
「但是,这样太危险了!」
「他很有把握,你没见他驾车,很帅!」
我又害怕又嫉妒,急得拉着她,郑重地解释:「他一个人是一回事,带了你重心就不一样,遇上意外,那……」我忌讳说出不祥的话,连忙改说:「他是好意,但你会增加他的负担!」
她含糊地说:「明天先试试看再决定吧!」
「我给你买张公共汽车票,你绝不能坐他的车!」
「公共汽车?要挤那沙丁鱼我早就走了!」
「那么,我帮你找便车,机会多的是!」
「我已答应了他,明天再说吧!」
她很固执,简直不可理喻,但是不论如何,我绝不能容许她这样走。对了!今天我还有机会,我应该放开胆量,不仅是为了自己,为了她的安全,我也该努力争取。好吧!人生总有第一次,我必须效法美国人的作风,一切成败都系在今夜。
她要去教堂前的广场与菲力见面,我问她有什么事。她说:「你们早上说要去阿拜特,可怜菲力和白蒂没有去过。你们人又多,车子坐不下,所以我邀他们坐公车先去。」
我一算时间还早,涎着脸说:「我也在被邀之列吧?」
「不!」她的态度坚定如恒。
「我有没有荣幸陪伴你呢?」
「没有!」她露出了狡黠的微笑:「不过,我允许你同去!」
到了广场,老远我就在人丛中看到白蒂那只大袋鼠。他们走到哪,尾巴后就拖着一群孩子,他们悠哉游哉的,丝毫没有把别人放在眼底。
我买了几客蛋卷冰淇淋,四个人吃着,靠着教堂前的石柱,欣赏下班时匆忙往来的人群。看着一个个麻木而紧张的面孔,我无法料想到有多少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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