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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漠奇缘 作者:严阵-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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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人。他不由又看那密码电报的发报日期,不禁吓了一跳!因为这封假电报,刚巧是他在凉州城的时候发出来的!不知为什么,反倒真的害怕起来。

  “你说呀,敌人怎么会知道我们的电台呼号和密码的?”

  吕左又用那阴沉沉的目光盯着他追问。

  小司马似乎感到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事似的,低声说:“吕科长,丢呼号和密码的事,我真的不如道。”

  吕左直挺挺地站在小司马的对面,紧逼他道:“不知道?这封电报发出的日期,为什么正是你在凉州的日期?再说,你在凉州过的不坏嘛,还陪着马三爷的姨太太去打猎了吧?你想想,你对他一点表示没有,他能对你这么放心吗?另外,你作为人质交换,带上假情报出来,据了解,这些也都是经过精心安排的!”

  小司马一听,急忙分辩道:“我是去打过一次猎,我也是作为人质交换释放出来的,可是,我没有把电台呼号和密码泄露给敌人,不但没有,我还常常做梦梦见同志们……”

  “不要光拣好听的说,什么想念同志们啦,鬼知道你想念谁,说你想念马三爷的姨太太,那还差不多!”

  小司马象被人劈头劈脸浇了一身脏似的,急得连连跺脚,“你……你说我想谁?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

  吕左见小司马急得快要哭出来,不但不生气,反而显得得意起来,抬手扶了扶眼镜架,把声音放得平平地说:“你激动什么呢?你以为从今以后,组织上还能对你作不切实际的估计吗?”

  “在交换人质以前,敌人已经把沙子埋到我的胸口了!”小司马委屈地说。

  “知道,知道,这些事我们都知道。张国焘总政委在一次肃反工作会议上说过:敌人为了达到自己的军事目的或政治目的,是什么把戏都肯耍出来的,因此,怀疑本身就是一种证据。听到了吗?怀疑本身就是一种证据!何况,你的问题,早就超过了怀疑阶段呢!”

  “你知不知道,我被交换释放以后,敌人的黑马队一直在后面追捕我呀!”小司马不服气地说。

  吕左仍然不慌不忙,甚至还有点洋洋自得地拖长了声音说:“知——道,知——道,不知道还得了!马匪为了掩护你,确实是花了很大的本钱哪!”

  小司马越听,越感到离奇:“什么?他们追捕我,是为了掩护我?”

  吕左抬眼看了他一下,冷笑说:“难道不是吗?不过这些家伙也太蠢了嘛,追你就追吧,还放风说你身上带着重要情报!重要情报是个绝密的东西啊,你身上带着绝密的东西,他怎么知道?退一万步说,这情报假若真是我方要传递的情报,敌人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在释放你之前把它搜出来呢?所以,很清楚,所谓情报,完全是敌人的阴谋,所谓追赶,完全是阴谋的阴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吕左在说这些的时候,小司马的眼前一直闪现着一个人影,这个人一只脚架在古长城的土台上,一只手叉在腰里,他记得他当时听到“紧急情报”四个字时那不寻常的眼神,这个人就是兰荣,河西地下党的兰荣……

  “你怎么不说话啦?有什么说的就说嘛?”

  吕左似乎已经战胜了小司马。说到这里,他又把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在屋子里踱起方步,边踱边说:

  “小司马,今天我是先点一点你,希望你不要执迷不悟。告诉你,你的案子不简单,牵涉面可大啦!所以我们也下了很大力量。现在,我们不但掌握了足够材料,也还有必要的人证!我还可以告诉你,你的问题不是偶然,已经有人揭发,你在被俘以前,就散布过对张国焘总政委的不满情绪。这些问题,你都要如实交代,交代外面的线,里面的线,上面的线,下面的线,你懂得了没有?”

  不管吕左分析得多么头头是道,小司马清楚,却根本不是事实;可是又感到有口难辩,最后,只有愤愤地说:“你追这条线,那条线,我一条没有!你们要把我怎么样?要把我从敌人虎口里逃出来的这条命,再用革命的名义把它杀害吗?”

  听到这样的回答,吕左惊疑得瞪大了眼睛。在他眼里,小司马毕竟是个孩子,以为先吓吓他,再哄哄他,就能解决问题的。没想到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照他的职业性推理:这样的话,没有人暗中指使,能从一个孩子嘴里说出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于是,他便在心里暗暗排起队来:……他爸爸……给朱德做过饭……老卜头是他发展的对象……慕友思,此人靠不住,……他们想……借敌人之手,在外面攻,然后在内部夺取电台,……把矛头对准张国焘主席……

  他越想越感到问题严重,急忙扶扶眼镜,厉声叫道:“小司马,你的问题很严重!你要注意你的态度!你刚才的这种态度,就是仇恨革命的表现!”

  “我要求见总部首长!我要求见总部首长!”

  小司马一面用镣铐在黄土窗台上使劲砸着,一面喊着。

  正在这时,房门“笃笃”敲了两下,一个哨兵提着枪进来,在吕左耳边叽咕了儿句。虽然声音很低,小司马还是断断续续地听到了这样几句:“他爸爸来了,……脸上有一道疤,一直坐在门口……他不走,在吸烟,一定要见他……”

  啊,爸爸,好久不见了的爸爸,朝思暮想的爸爸,现在就在门口,在门口的雪地上抽烟,用他光秃秃的竹根烟管抽烟……

  烟嘴呢?烟嘴呢?烟嘴还在,还在羊皮背心里藏着,那用夜光石雕成的烟嘴,爸爸一定会喜欢的……

  “告诉他,他的儿子是叛徒,不能见!”吕左说。

  “我什么话都对他说了,他就是不走,我没有办法,还是你去跟他说说吧。”

  “好吧,我去!全是麻烦事!”

  吕左一面说着,一面收起窗台上的那份电报,转身出房。小司马刚刚奔到门口,“咔嚓”一声,土屋的门便锁上了。他大声喊着:“爸爸!爸爸!”

  又用手铐拚命地砸门。但是小土屋外,只剩下那个哨兵的刺刀,还在透过门缝,发出一道道隐隐的寒光。

  小司马又赶快奔向窗口,踞着两只脚尖儿,把住窗上的铁条向外望着。

  好半天,才从吕左不断挥动着的手势间,看到一个老人的背影,是那样的衰弱,那样的苍老。小司马吃了一惊:这就是我的爸爸吗?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儿了呢?不错,就是他,这就是我的爸爸啊!

  但是他没能看到他那带着伤疤的脸,只看到那只粗糙的大手,沉重地伸到额前,揩拭着自己的眼角,一抹身就不见了,被吕左赶走了。

  小司马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他眼巴巴地望着,希望能再看到那背影,可是在他眼前,留下的只是雪的房顶,雪的屋檐,雪的街道,雪的墙,雪的树,雪的飞鸟。……

  望着眼前一片白光,他才感觉到,那个烟嘴,那个用夜光石雕成的烟嘴,已经在他的手心,被捏出了一层汗水。

  “你要求见什么人?”

  这声音,把小司马吓了一跳。他从窗口回过头来,才知道是吕左又回来了。

  “我看你什么人也不要见,就见见你的副台长吧,他对你非常了解。”

  小司马这时才看清,在吕左的身后,站着一个白面书生模样的人,原来是吴诚。

  吴诚说:“你还要见总部首长?口气可不小!吕科长是肃反专家,他还不能处理你的问题?组织上对你的问题够慎重了,如果是前几年,在大别山的百雀园,在川北的毛尔盖,摊到这样的事,不说你才是个报务员,就是师长,军长,也早杀了!吕科长是多年跟随张国焘主席的,这次来河西,也是张主席的亲自安排,他还会冤枉了你不成!”

  “好人嘛,我是从来都不冤枉的!至于坏人,冤枉一个两个,又有什么关系呢?”吕左说,“你说说吧,你是怎么投降叛变的?又是怎么被派遣回来的?回到红军的主要任务是什么?”

  小司马本来不想再说话,因为他渐渐懂得了,他们这些人,既然把你圈成为敌人,你再说什么也不管用,反而会把你的一言一动都会看成是花招、阴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但是他又忍不住,憋了半天,还是说:“我没有投降叛变。你们说我投降叛变,有什么证据”

  “我就猜到你到无路可走的时候,就要说这句话的!还用说吗?证据当然有,要不然,我让吴副台长来干什么?”

  吕左说到这里,把脸一转,从近视眼镜上透出一股怕人的凶光,紧紧地盯住吴诚:“吴副台长,这个案子是你先检举的,你最有发言权,你就把你知道的情况,当着他的面,再重复一遍!”

  那吴诚一听,不知为什么,书生般的白脸上,刹时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他抬眼望望吕左,又斜眼瞄瞄小司马,然后说:“小司马在被俘以前就向背电台的老卜头散布过对张国焘总政委的不满情绪,他反对西渡黄河,这是我在行军路上亲耳听到的。”

  他刚说到这里,吕左便皱了皱眉头,打断了他的话:“这个问题,是另一个专案,以后再说。今天就只谈三个问题:小司马是怎么投降叛变的?又是怎么被派遣回来的;派遣他回来的主要任务是什么?”

  吴诚忙清了清喉咙,重新说:“第一,我证明小司马是投降叛变的,我们电台,原有两本密码,老台长保存一本,小司马保存一本。老台长失踪以前,把他那本交给了我,这就是,我保存一本,小司马保存一本。我这一本,在被俘以前,把它藏在一棵梭梭树下,从敌人那里逃跑出来,又从梭梭树下找到的,你们看,就是这一本!”

  他说到这里,便从羊皮背心里面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本密电码在手里扬了扬,接着说道:“因此我现在就要问:小司马,你保存的那本密电码,现在在什么地方?”

  吴诚这次一刀见血地提出了问题,吕左听了很高兴,在一旁打气道:“是啊,司马真美,你保存的密码本呢?”

  一提到密码本,小司马立刻就想起来了,脱口喊道:“我把它交给了吴副台长!”

  “什么?你交给了我?你什么时候交给了我?我要两个密码本干什么?根本就没有这码事,你这个叛徒,血口喷人!……你品质恶劣!……你……你造谣破坏!打击共产党员……”

  吴诚暴跳了一阵,又把脸转向吕左,无限委屈地说:吕科长,我事先对你说对了吧?你看,他现在果然狗急跳墙,反咬起我来了!组织上要给我做主啊!”

  “吕左向吴诚看了看,把手向他一摆,又问小司马道:“你说你把密码本交给了吴副台长?在什么时间什么地方交给他的?”

  小司马道:“在我被俘以前,就在沙漠的那棵梭梭树下面。”

  吕左又进一步问道:“你当时为什么要把密电码交给他?”

  小司马道:“不是我要给他,是他从我手里要去的。”

  吕左又问:“谁能证明你把密码本交给了吴副台长?”

  没等小司马回答,吴诚便上前大叫道:“我知道你要找谁当证人,老卜头,对不对?告诉你,老卜头因为与你伙谋反对张总政委,已经被拘捕了,你找他证明有什么用?贼能证明贼没有进行偷窃吗?”

  吕左又摆了一下手,他才不吱声了。

  “那么你的证人果真是老卜头了?”吕左问道。

  小司马说:“是。”

  吕左听到司马说出一声“是”,便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又得意地搓着戴手套的两手,望着吴诚说道:“这个问题已经基本上清楚了,我们往下进行吧!”

  他说到这里,便重新问小司马道:“司马真美,你再回答你是怎么向马匪下跪,怎么向他屈膝投降献出密码本的?他们又是怎么把你派遣回来的?回来准备和谁联系?搞些什么活动?”

  小司马说:“这些都是没有的事?”

  吕左一听,马上质问道:“都不是事实?”

  小司马说:“都不是事实。”

  吕左冷笑了笑,扶了扶眼镜,搓了搓手,突然对门外的哨兵叫道:“带风神!”

  风神进来了。自从被装过麻袋,他好象比以前更矮了。狐皮帽子拿掉以后,露出的是亮光光的秃头。不知为什么,他的颧骨也高了,腿也变成向外弯的小罗圈。他的小细眼睛,以前得意的时候,常常向外射着凶光,如今露出的,却是一种乞怜又带儿分狡诈。

  小司马一见风神来到面前,就理直气壮地挺了挺胸脯。他刚要说话,却被吕左打断了。吕左用凶狠的目光瞪着风神,说:“司马真美的情况,你怎么交代的,还记得吧?”

  “记得,记得,科长阁下,我苏某当然记得。”

  “记得就好,那你就当着他的面,说说你所看到的事实吧。告诉你,若有半句谎话,就马上枪毙你!”

  “不敢,不敢。”

  风神被这股冷光逼得连头也不敢抬一抬。

  吕左问道:“马匪审问小司马的时候,你在不在场?”

  “在场,在场!”

  “司马真美向马匪头子下跪没有?”

  “下跪了,下跪了!”

  这时吴诚向前站了一步,用手点着风神的秃头说:“小司马向马匪头子交出了密电码没有?”

  风神吓得打着哆嗓,说:“交出了,交出了!”

  吴诚听到“支出了”三个字,这才倒吁了一口气,看了看吕左。吕左把双手插进裤袋,踱了一会方步,又对风神说:

  “不用老是我们问一句,你答一句,你当时看到什么,现在就说什么,竹筒倒豆子,把它都说出来!只要你肯老老实实,立功赎罪,我们会从宽处理你的!”

  风神便连连点头,瞅了一眼小司马,说:“马三爷审问小司马的时候,我风神在场。当时小司马跪在马三爷的面前,说他以后再不干红军了,情愿为马三爷效劳,并当场把密电码交给三爷做晋见礼,……”

  “怎么样,司马真美,你听到了吗?”

  吕左又得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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