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袋鼠 [英国]劳伦斯-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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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这孩子根本不存在似的。这真是一幅无动于衷的绝妙景象。只有索默斯意识到这孩子是个小人儿。但在他眼里,这孩子过于心不在焉,他不知该怎么待她才好。
罗丝出来了,端出了啤酒和香肠段儿,随之小女孩儿又消失了,似乎像一股烟一样。索默斯感到颇不自在,不明白被带到这儿来干什么。
“你了解康沃尔吧?”威廉·詹姆斯问他,他的澳洲话仍明显讲得像康沃尔话,那么单调的声音。他那双淡灰色的眼睛深不可测地盯着索默斯。
“我在帕德斯托附近住过一段时间。”索默斯说。
“帕德斯托!啊,我去过那儿。”威廉·詹姆斯说。一下子他们竟谈了好一会康沃尔那荒凉寂寥的北方海岸,高大的黑色悬崖,海鸥在崖下飞舞,海浪翻滚,狂风漫卷。康沃尔黑漆漆的夜晚,屋外只有这种暴烈的天气。
“哦,我记得,我记得,”威廉·詹姆斯说,“尽管那时我是个饿得半死的小伙子,你知道的,只有一小块耕地。我总是在悬崖边上赶着六头牛,那儿常有些乞丐想跳崖寻死。我在荆豆丛中放着十几只羊,一年中大半年泥水有膝盖那么深,可一到干旱的夏天,井全干了,又得赶着车穿过乱石滩到一英里外去运水。每两年我爹才给我一件新衣裳,一周给我六便士的零花钱。啊,你也过过那种日子。我猜,要是我还在那儿的话,他会管我吃喝,一周还会给我五先令零花钱,那就算他大发仁慈之心了,可我对此很是怀疑。”
“至少你在那儿还有钱花。”索默斯说,“对我来说,康沃尔十分迷人。”
“迷人!你发现哪儿迷人了?礼拜天晚上那小小的威斯里安教堂吗?一个女孩子晚上九点木回家她父亲就会提心吊胆,这迷人吗?”
“对我来说有它迷人的地方,空气中有一种魔力。”
“那全是他们对你讲的童话。”威廉·詹姆斯说着,脸上露出一丝讥讽来,”那你为什么不去那儿,到那儿去相信他们的话?”
“或多或少我是信他们的。我去过那么多地方,我更容易相信那儿的人。”
“哦,怪不得呢。这就说明了那是个什么地方。太多太多的胡说八道,疯话傻话。”他在板凳上不耐烦地扭动起来。
“管它呢,你总算逃出来了,在这儿过得很不错。”索默斯说着,暗自发笑。那人好半天没说话。
“或许是这样吧,”他终于说,“我是不想回去给我爹干活儿了。跟你说吧,吃他几口饭还不够挨骂的呢。好了,我说完了,该你说说澳大利亚的毛病了。”
“我肯定我不知道,”索默斯说,“可能半点都不知道。”
威廉·詹姆斯又沉默了。这个矮墩墩的男人头戴一顶小毡帽,一直压到眉毛上,帽檐儿很让人发笑。他两腿大开而坐,双手紧握,夹在两腿之间,大多数时候两眼盯着地面。他盯着索默斯时,其眼神透着疑虑、幽默和某种为欲望所困扰的神态。这个男人焦虑不安,欲壑难填,渴求着什么──天知道是什么。
“你想在这儿定居吗?”他问。
“不,”索默斯说,“不过也说不准,顺其自然吧。”
威廉·詹姆斯有些手足无措,脚在不停地拍打着地面,身体却一动不动。他跟杰克不同。他也是个很敏感的人,尽管他的身体看上去笨重,但它充满活力。他的双腿仍有点不知所措。他还年轻,躁动的青春令他困惑。他天性隐秘,或许阴险。很明显,杰克只与他有一半相像的地方。
“你手里有钱,想住哪儿就住哪儿,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威廉·詹姆斯抬头看看索默斯说,“戏也可以这样做。只要我想,我可以安安生生地吃我挣的这点儿,在这儿,在英国都行。”
索默斯同意这个康沃尔郡人的说法,笑道:“你很容易就能挣到我这点钱。”
“问题是,无所事事的日子有什么好?”威廉·詹姆斯说。
“那忙忙碌碌的日子又有什么好呢?”索默斯笑问。
对方灰色的眼睛刁钻地扫了索默斯一下,看他是否在嘲讽他。
“看来,我猜,你来澳大利亚是有目的的。”威廉詹姆斯稍有挑战地说。
“可能有过,或现在有了,也许是莫名其妙。”
那人又精明地扫他一眼,看他是否讲实话。
“没在这儿投资吧?”
“没有,我没钱投资。”
“如果你想投资,我劝你别干。”他朝远处啐了口唾沫,双手仍紧握一起。
谈话过程中,杰克似乎无动于衷地坐着,但他在注意地听着。
“澳大利亚人总在发牢骚。”这时他说。
“那你怎么看爱尔兰呢?”威廉·詹姆斯说。
“我?我真没怎么想过。对我个人来说,我不觉得爱尔兰是我要关注的。要我随便说的话,让他们爱尔兰人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让他们打来打去,或亲吻做朋友,管他们呢。他们招我烦。”
“那,大英帝国呢?”
“那也不关我的事。我只是一个单个儿的人而已。但是我个人的看法是,我会对印度人、澳大利亚人和所有的人说:如果你想留在大英帝国,就留下;想走,就走。”
“走了会怎样?”
“那是他们的事了。”
“假如澳大利亚说她要脱离帝国自治,只做英国的协约国,你想英国会拿它怎么样?”
“表面上看,它会把澳洲弄得一团糟。不过,让英国全靠自己的资源发展对它也有好处。你总得靠什么来保持自己稳定呀。到目前为止,英国的确使世界保持稳定了,这是我个人的看法。现在,她无法让世界很稳定,世界也烦了让人统治。在我看来,你们澳洲也完全可以靠自己的资源在世界上沉浮。”
“可能我们只能下沉。”
“那,沉下去三次后,你们就会清醒。”
“那,英国呢?你是说再一次指望领先英国广“不,我不是这么个意思。我是说,你无法把人的兄弟情谊建立在工资基础上。”
“这儿很多人这样说。”杰克插话道。
“就是说你不信社会主义喽?”杰兹平静地说。
“哪种社会主义?工联主义吗?苏维埃式?”
“是的,任何一种。”
“我真的不拿政治当一回事。政治不过就是你的国家怎么治家理家。要让我一生都花在管家上头,我干脆不要家,干脆睡篱笆下去算了。这个国家和政治是一回事。要让我陷进政治和社会事务中去,我宁可不要国家,干脆拿月亮当国家算了。”
杰兹沉默着回味他的话。
“那,”他说,“正是澳大利亚大多数人的感受,因此他们根本不拿澳大利亚当一回事。对一个国家来说这多残酷呀。”
“可任何政治都于这国家无助呀。”索默斯说。
“政治无助的话,别的就更不行了。”杰兹说。
“所以,你建议我们都像十之八九的本地人那样什么也不关心,只想吃喝和哪匹马赢?”杰克不无讽刺地说。
理查德现在被逼人绝境,不说话了。
“那,”他说,“区别就在于此。大部分澳大利亚人根本不关注澳大利亚,是你这么说的嘛。为什么木关心?因为他们压根儿什么都不关心,无论脚下的地球还是头上的天空。他们就是盲目地什么都不关心。他们轻蔑,对任何关注都漠然轻蔑,无论关注人或非人的东西,好的还是坏的,他们都不当回事。大战之后,如果说他们还保持着什么信仰,那就是固执地什么都不关心,这是他们最低微的信仰。在我看来,他们这样想很有骨气,这是他们唯一的骨气,不去关心,不去思索,不去参与生活,只是盲目地从这一刻到那一刻,走在死之边缘上仍旧心不在焉。这是最后的男子气概。”
另外两个男人默默地听着,那是殖民地在若即若离地静听殖民国在激情地讲着反对他们的话。
“可是,如果他们不关心政治,那让他们去关心什么?”杰兹在小声地含沙射影。
一阵沉默后,杰克补充问:“索默斯先生,你自己是否真的不关心任何事?”
理查德转过身凝视着他的眼睛。他知道这两个人想难住他,就冷漠地说:
“哦,不,我太关心了。”
“关心什么?”杰克的问题就像一滴水落入水中一样轻柔。理查德如坐针毡。
“这个嘛,”他说,“你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如果你不知道,我倒愿意说说。”
对方像被将死一样沉默了。
“我想我是不知道的。”杰克说。
可索默斯并没回答,这个不投机的话题也就转向别的事了。
两个男人回到默多克街,沉默着各想各的心事。杰克突然问:
“你觉得杰兹怎么样?”
“我挺喜欢他。他自顾活自己的,掩盖着自己的内心,这是他的本性。”
“他比你想的要聪明,他常常讲些事情,讲得让我吃惊。他了解起事情来胜过一个侦探。他在城里有一两个康沃尔伙伴,他们常能相互提个醒儿。他们在许多方面很像爱尔兰人,而且他们特别像中国佬儿。我总觉得杰兹有点儿中国血统。可能就因为这,女人们才喜欢他的。”
“女人们真喜欢他吗?”
“罗丝爱他。我相信他能让任何女人都爱他,只要他肯干。他是那么沉默,你知道,又有点狡猾的柔情,她们就喜欢这个。但我不大清楚他是不是那种可以共处的人,能不能同吃一锅饭同饮一杯酒的人。”
索默斯为这两个男人不能相容而哑然失笑。
下午两点他们才到家。索默斯发现哈丽叶表情颇有点凄然。
“去了那么半天,”他说,“干什么来看?”
“干聊。”
“聊什么?”
“政治呀。”
“你喜欢他们吗?”
“嗯,挺喜欢的。”
“你是答应今天再去看他们的吗?”
“谁呀?”
“唉,他们俩呀,考尔科特家呗。”
“没有呀。”
“哼,他们家快成慈善机构了。”
“你也喜欢他们?”
“是的,他们不错。可我并不想跟他们在一块儿一辈子。说到底,那号儿人跟我不是一类。我觉得,你也曾故作姿态,好像他们跟你也非一类似的。”
“是不同类嘛。可是,没人跟我是一类。”
“嗯,是这么回事。没有哪一类人是你的同类,只要他们找你麻烦。”
“他们甚至找你更大的麻烦呢。”
“是吗?!他们要的是你,而不是我。而你则像往常一样,如同一只羊走近屠夫。”
“咩!”
“对,咩!你能听到你自己学学哭泣。”
“哪就听吧。’他说。
不过哈丽叶变得心怀不满起来。他们刚在这所房子里住了六周,她就住够了。可他们是一下交了三个月房租的,一周四个基尼呢。而此时他们正手头桔据,一年内也不会有改观。索默斯的钱花超了。
偏偏哈丽叶又建议搬走,离开悉尼。她感到住在那条小小的烂糟糟的默多克街上深为屈辱。
“我当初怎么跟你说来着?”他反讥道,“这地方一看上去就让人觉得屈辱。可你却说你要的就是这地方,还说喜欢这儿。”
“我的确喜欢过这里,因为它有点意思。可现在呢,却招来这么些亲密无间的邻里之交,让我受不了,就是受不了。”
“可这个头儿是你开的呀。”
“不,不是我,是你。你竟然对这号人表现得笑容可掬、彬彬有礼。我倒希望你能那样对我呢,一星一点也好。”
他默默地走开了,深知争吵也没用。说实话,他也对哈丽叶说的这类邻里关系和这些闲聊产生了反感。这种事通常都是这样:他先是冷漠一套,渐渐地与他们融为一体,最终又生出反感。今天就感到反感。从莫斯曼湾回来,他感到自己编成了杰克意识中无足轻重的一个数码。昨天晚上,是那么狂热外加彼此的抑制,而今天上午又受到特莱威拉的全面拷问。索默斯道出了自己的全部所想。今天他和杰克一起往家走,杰克对他来说已经毫无用处,还不如他口里叼着的一截子雪茄,那是他忘记吐掉的。这种心态同杰克那种自高自大的感觉正好相反。
所以,一到家,看到哈丽叶的柔美,他立即双目放光。结婚十二年了,这是他独有的感觉。他又一次感受到她在生活面前所特有的那种快乐、勇气和全新的热情。与她相比,别的小人物看上去是那么普通平淡。他深感惊讶,惊异于自己怎么会背弃他和哈丽叶生活的根本而去与那些心怀警觉与庸俗之念的人为伍。就说昨夜里吧,考尔科特这样的人有什么权力冲他说那样的话?他有什么权力搂住他理查德的肩膀紧紧地拥抱他?索默斯不去想它了。这时,考尔科特正和他的维多利亚盛装出游去了。一物和它物之间没什么不同,为什么不这样呢?!
不错,在索默斯和考尔科特两夫妇之间有一道鸿沟。考尔科特是那样随随便便地从鸿沟另一边扔过一根亲昵的绳子,悬空中拥抱他的邻居,实则与他们毫无共同点。而索默斯竟然允许他拥抱了自己。在这个夜晚,他脸色苍白地坐在厨房中,默默地思量这一切,巴不得自己是在遥远的欧洲。
“哦,我是多么讨厌这个蜜糖般民主的澳大利亚呀!”他说,“这东西像蜜糖一样用某种共同的情感淹没你,在你还没弄清身处何方时,你已经被粘在粘蝇纸上,同其他嗡嗡叫的东西混为一团了。我真讨厌它!我想一走了之。”
“这不是澳大利亚的事儿,”哈丽叶说,“澳大利亚是孤独的。
是这儿的人闹的。甚至不是这里的人闹的──只要你与他们保持适当的距离,别在他们面前掉价儿并同他们打成一片就好。”
“不,还是这个国家的毛病,它就在空气中。我想离它而去。”
不过他的话并不太坚决。哈丽叶是想南下到南海岸去,她听维多利亚说过那儿。
“你想啊,”她说,“那儿一定很可爱,有大山,有陡峭的山坡,有黑麦子,有可爱的小海湾,岸上是沙滩。”
“不会有黑莓子的。这是六月底,是他们的隆冬季节。”
“可还有那些别的东西呀。去吧,别在乎为这个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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