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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5官场现行记 作者:李宝嘉-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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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来我也好留着做个凭据。〃汤升道:〃这些话都不用说了,倒是你有甚幺过不去的事情,告诉我们,替你想个法子,打发你动身是正经。这些话都是白说的。〃女人道:〃我不稀罕钱,我只要同他见一面,他一天不见我,我一天不走!〃后来被汤升好骗歹骗,好说歹说,女人方才应允,笑着说道:〃送我到钱塘县我是不怕的。但是我既然同他要好,我为甚幺一定要闹到钱塘县去,出他的坏名声呢。现在是你出来打圆场,我决不敲他的竹杠,只要他把从前七八年的用度算还不了我,另外再找补我几吊银子,我也是个爽快人,说一句,是一句,无论穷到讨饭,也决计不来累他,汤大爷,你是明白人,你老爷不肯写凭据给我,却要我同他一刀两断,自己评评良心,这一点子是不好再少的了。〃
①浇裹:开支。
汤升听了他话,又是喜,又是愁:喜的是女人肯走,愁的是数目太大,老爷自己又不肯往外拿,却要叫我同钱塘县陆大老爷商量,得知人家肯与不肯呢?想了一会,总觉数目太大,再三的磋磨,好容易讲明白,一共六千银子。女人在门房里坐等。汤升想来想去,总不便向首县开口,只得又上去回老爷。其时傅抚院正在上房里同姨太太讲和。傅抚院同姨太太说道:〃那个混帐女人已经送到首县里去了,叫他连夜办递解,大约明天就离杭州了。〃姨太太听了方才无话。汤升上来一见这个样子,不便说甚幺,只好回了两件别的公事,支吾过去,却出去在签押房里等候。傅抚院会意,便亦踱了出来,劈口便问:〃怎幺样了?〃汤升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又回道:〃这女人很讲情理,似乎不便拿他发县。请老爷的示,这笔银子怎幺说?据小的意思,还是早把他打发走的干净。〃傅抚院道:〃话虽如此说,六千数目总太大。〃汤升道:〃像这样的事,从前那位大人也有过的,听说化到头两万事情才了。〃傅抚院听说,半天不言语,意思总不肯自己掏腰。
汤升情急智生,忽然想出一条主意,道:〃外头有个人想求老爷密保他一下,为的老爷不要钱,他不敢来送。等小的透个风给他,把这事承当了去。横竖只做一次,也累不到老爷的清名。就是将来外面有点风声,好在这钱不是老爷自己得的,自可以问心无愧。〃傅抚院道:〃是啊。只要这钱不是我拿的,随你们去做就是了。但是也只好问人家要六千,多要一个便是欺人,欺人自欺,那里断断不可!〃汤升听了这话,心上要笑又不敢笑,只得答应着退下。不到三天把事办妥,女人离了杭州。汤升亦赚着不少。
那个想保举的人,你说是谁?就是本省的粮道。他同汤升说明,想中丞给他一个密保,他肯出这笔银子。中丞应允,他就立刻垫了出来。且说这粮道姓贾字筱芝,是个孝廉方正①出身,由知县直爬到道员。生平长于逢迎,一举一动,甚合傅抚院的脾气。新近又有此一功,因此傅抚院就保了他一本。适遇河南臬司出缺,朝廷就升他为河南按察使。辞别同寅,北上请训,都不用细述。
①孝廉方正:是清代科举制度中的一项规定…凡品行端正并有孝行的,可由地方长官保举、考察后,任用为州、县、教职等官职。
单说他此次本是奉了老太太,同了家眷一块儿去的。将到省城时候,有天落了店,他便上去同老太太商量道:〃再走三天,就要到省城了。请老太太把从前儿子到浙江粮道上任的时候,教训儿子的话,拿出来操演操演。倘若有忘记的,儿子好告诉老太太,省得临时说不出口。〃老太太道:〃那些话我都记得。〃
贾臬台便从下一站打尖为始,约摸离着店还有头二里路,一定叫轿夫赶到前头,在店门外下轿,站立街旁。有些地方官来接差的,也只好陪他站着。老远的望见老太太轿子的影子,他早已跪下了。等到轿子到了跟前,他还要嘴里报一句〃儿子某人,接老太太的慈驾〃,老太太在轿子里点一点头,他方从地上爬了起来,扶着轿杠,慢慢的扶进店门。老太太在轿子里吩咐道:〃你现在是朝廷的三品大员了,一省刑名,都归你管。你须得忠心办事,报效朝廷,不要辜负我这一番教训。〃贾臬台听到这里,一定要回过身来,脸朝轿门,答应一声〃是〃,再说一句〃儿子谨遵老太太的教训〃。说话间,老太太下轿,他赶着自己上来,搀扶着老太太进屋,又张罗了一番,然后出来会客。惹得接差的官员,看热闹的百姓一齐都说:〃这位大人真正是个孝子咧!〃谁知他午上打尖是如此,晚上住店亦是如此,到了出店的时候,一定还要跪送。所有沿途地方官止见得一遭,觉得稀奇;倒是省里派出接他老人家的差官,一路看了几天,甚为诧异,私底下同人讲道:〃大人每天几次跪着接老太太,乃是他的礼信得如此。何以老太太教训他的话,颠来倒去,总是这两句,从来没有换过,是个甚幺缘故?〃大众听了他言,一想果然不错。
到了第三天,将到开封,这天更把他忙的了不得:早上从店里出来送一次,打尖迎一次,打尖完又送一次,离城五里,又下来禀安一次。顶到城门,合省官员出城接他的,除照例仪注行过后,他便一直扶了老太太的轿子,从城外走到城里,顶到行辕门口,又下来跪一次。一路上老太太又吩咐了许多话,忙得他不时躬身称是。等到安顿了老太太,方才出来禀见中丞。大家晓得他是个孝子,都拿他十分敬重。
等到接印的那一天,他自己望阙谢恩,拜过印,磕过头还不算,一定还要到里头请老太太出来行礼。老太太穿了补褂,由两个管家拿竹椅子从里头抬了出来。贾臬台亲自搀老太太下来行礼。老太太磕头的时候,他亦跪在老太太身后,等老太太行完了礼,他才跟着起来,躬身向老太太说道:〃儿子蒙皇上天恩,补授河南按察使。今儿是接印的头一天,凡百事情,总得求老太太教训。〃老太太正待坐下说话,忽然一口痰涌了上来,咳个不了,急的贾臬台忙把老太太搀扶坐下,自己拿拳头替老太太捶背。管家们又端上茶来。老太太坐了一回,好容易不咳了,少停又哇的吐了一口痰,但是觉得头昏眼花,有些坐不住。一众官员齐说:〃老太太年纪大了,不可劳动,还是拿椅子抬到上房歇息的好。〃老太太也晓得自己撑持不住,只得由人拿他送了进去。贾臬台跟到上房,又张罗了半天,方才出来,把照例文章做过,上院拜客,不用细述。
且说他自从到任之后,事必亲理,轻易不肯假手于人。凡遇外府州、县上来的案件,须要臬司过堂的,他一定要亲自提审。见了犯人的面,劈口先问:〃你有冤枉没有?〃碰着老实的犯人,不敢说冤枉,依着口供顺过一遍,自无话说。倘若是个狡猾的,板子打着,夹棍夹着,还要满嘴的喊冤枉。做州、县的好容易把他审实了,定成罪名,迭成案卷,解到司里过堂;被这位大人轻轻的挑上一句,就是不冤枉,那犯人也就乐得借此可以迁延时日。贾臬台一见犯人呼冤,便立刻将此案停审,行文到本县,传齐一干原告、见证,提省再问。他说这都是老太太的教训。老太太说:〃人命关天,不可草率。倘若冤屈了一个人,那人死后见了阎王,一定要讨命的。〃贾臬台最怕的是冤鬼来讨命,所以听了老太太的教训,特地分外谨慎。无奈各州、县解上来的犯人,十个里头倒有九个喊冤枉。贾臬台没法,只得一面将犯人收监,一面行文各州、县去。不到一月,司里、府里、县里三处监牢,都已填满。重新提审的案件,一百起当中,倒有九十九起不能断结。各处提来的尸亲、苦主、见证、邻右,省城里大小各店,亦都住的实实窒窒。有些带的盘缠不足,等的日子又久了,当光卖绝,不能回家的,亦所在皆是。
老太太又看过小书,提起从前有个甚幺包大人、施大人,每每自己出外私访,好替百姓伸冤。贾臬台听在肚里,亦不时换了便服,溜出衙门,在大街小巷各处察听。歇了半年,有天晚上,独自一个出来,走了一回,觉得有点吃力。忽见路旁有个相面先生,一张桌子,一张椅子,那相士独自坐在灯光底下看书,旁边摆着几张板凳,原是预备人来坐的。贾臬台走的乏了,一看有现成板凳,便一屁股坐下。相士赶着招呼,以为是来相面的了。贾臬台道:〃不敢劳动,我是因为走乏了歇歇脚的。〃相士一见没有生意,仍旧看他的书,不来理会。贾臬台坐了一会,便搭讪着问道:〃先生贵府那里?一天到晚在这里生意可好?家里还有甚幺人?〃
相士见问,方把贾臬台看了两眼,叹了一口气,顺手拿书往桌上一撩,说道:〃客人不要提起,提起来恨的我要三天三夜睡不着觉!〃贾臬台听了诧异道:〃这是甚幺缘故?〃相士道:〃我是陈州府人。客人,你想想陈州到省里是几天的路程!我家里虽不算得有钱,日子也狠好过得。五年前,还是赵大人岁考的那一年,在下在他手里侥幸进了个学。每年坐坐馆,也有二十几吊钱的束修。谁知去年隔壁邻舍打死了人。地保、乡约,上上下下,赶着有辫子的抓,因此硬拖我出来做干证。本县做做也罢了,然而已经害掉我几十吊钱。后来又碰着这个无杀的臬台,真正混帐王八蛋,害得我家破人亡,一门星散!〃贾臬台听到这里,陡吃一惊,又问道:〃是那个臬台?还是前任的,还是现在的?〃相士道:〃就是现在姓贾的这个杂种了!〃
贾臬台一听当面骂他,心上拍笃一跳,要发作又不好发作,只得忍着气问他道:〃你好好的在家里,怎幺会到省城来呢?〃相士道:〃因为姓贾的这杂种,面子上说要做好官,其实暗地里想人家的钱。无论甚幺案件,县里口供已经招的了,到他手里,一定要挑唆犯人翻供,他好行文到本县,把原告、邻舍、干证,一齐提到;提了来,又不立时断结,把这些人搁在省里。省里浇裹很大,如何支持得住!杂种一天不问,这些人一天不能走。就以我们这一案而论,还是五个月前头提了来的,一搁搁到如今。他这样的狗官真正是害人!我想这人一定不得好死,将来还要绝子绝孙哩!〃贾臬台听了他话,气的顿口无言。歇了一歇,就道:〃你不要看轻这位臬台大人,人家都说他是孝子哩。〃相士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你们说他是孝子,你可知道他这孝子是假的呢!〃贾臬台欲问究竟,相士道:〃等他绝子绝孙之后,他祖宗的香烟都要断了,还充那一门子孝子!〃贾臬台见他愈骂愈毒,不好发作甚幺,只得忍着气走开,仍旧独自一人踱入衙内而去。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三回 讯奸情臬司惹笑柄 造假信观察赚优差
却说贾臬司听了相士当面骂他的话,愤愤而归。到了次日,一心想把相士提到衙中,将他重重的惩处一番,以泄心头之恨。但是一件,昨日忘却讯问这相士姓甚名谁,票子上不好写;而且连他摆摊的地方地名亦不晓得,更不能凭空拿人。想了半天,只好搁手,然而心上总不免生气。
齐巧这日有起上控案件,他老人家正在火头上,立刻坐堂亲自提问。这上控的人姓孔,乃是山东曲阜人氏。他父亲一向在归德府做卖买。因为归德府奉了上头的公事,要在本地开一个中学堂,款项无出,就向生意人硬捐。这姓孔的父亲只开得一个小小布店,本钱不过一千多吊,不料府大人定要派他每年捐三百吊。他一丬小铺如何捐得起。府大人见他不肯,便说他有意抗捐,立刻将他锁押起来。他的儿子东也求人,西也求人,想求府大人将他父亲释放。府大人道:〃如要释放他父亲也甚容易,除每年捐钱三百吊之外,另外叫他再捐二千吊,立刻缴进来为修理衙署之费。〃他儿子一时那里拿得出许多。府大人便将他父亲打了二百手心,一百嘴巴,打完之后,仍押班房,尚算留情,未曾打得屁股。儿子急了,只得到省上控。
贾臬司正是一天怒气无可发泄,把呈子大约看了一遍,便拍着惊堂木骂道:〃天底下的百姓,刁到你们河南也没有再刁的了!开学堂是奉过上谕的,原是替你们地方上培植人材,多捐两个有甚幺要紧,也值得上控!这一点事情都要上控,我这个臬台只好替你们白忙的了。〃姓孔的儿子说道:〃小的本来不敢到大人这里来上控的,实在被本府的大人逼的没有法儿,所以只得来求大人伸冤。〃贾臬台道:〃混帐!自己抗了捐不算,还敢上控!你们河南人真正不是好东西!〃姓孔的儿子道:〃小的是山东兖州府曲阜县人,是在河南做生意的。老圣人传下来我们姓孔的人,虽然各省都有,然而小的实实在在不是河南人。〃贾臬台见他顶嘴,如火上添油,那气格外来的大,拍着惊堂木,连连骂道:〃放屁,胡说!……就是你们孔家门里没有一个好东西!〃姓孔的儿子道:〃大人,你这话怎幺讲?你老读谁的书长大了的?姓孔的没有好人,还有老圣人呢,怎幺连他老人家都忘记了?〃
贾臬台被他这一顶,立时顿口无言,面孔涨得绯红,歇了一会,又骂道:〃你有多大胆子,敢同本司顶撞!替我打,打他个藐视官长,咆哮公堂!〃两旁差役吆喝一声,正待动手,姓孔的儿子一站就起,嘴里说道:〃大人打不得!打不得!〃一头说,一头往外就走。贾臬台气的要再发作。他背后有个老管家,还是跟着老太太当年赔嫁过来的,凡遇贾臬台审案,老太太都命他在旁监视。设如贾臬台要打人,他说不打,贾臬台便不敢打,真是他的话犹如母命一般。如今他见贾臬台要打姓孔的儿子,他知道是打错了,便把主人的袖子一拉,道:〃这个人打不得;打错了,老太太要说话的。〃贾臬台听了老管家的话,立刻站起来答应了一声〃是〃。回头叫差役把姓孔的儿子拉回来,对他说道:〃依本司的意思,定要办你个罪名;是我老太太吩咐,念你是生意人,不懂得规矩,暂且饶你一次。二次不可!下去!〃姓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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