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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头公仔 作者:吴虹飞-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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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如同这个城市所有居无定所的外地人一样,我穿过那条名叫幸福的街。既然已经找到它了,我想我也该离开了。街灯在身后逐盏熄灭,我想起了一种人,他们是由深海中的某种鱼类化身而成,因为过于脆弱和胆小,所以只在寒冷的月光下无声走路,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子上一样。他们的脚已经流血,所以身后总是拖着一条长长的粘稠的银色痕迹。他们脸色苍白,充满渴望和惊惧。为了寻找一种名叫幸福的水,他们满怀希望而来,却将带着永恒的悲伤回到深海。 


  我听到一声尖利的叫声划过寂静的上空。我听到急促的脚步声迅速远去并且消失。我跑过街的转角,看见一个女人倒在地上。我看见她的胸口深深刺入了一把银色的刀。我看到血畅快地汩汩而出,流在她的身下。我想这一定是一场噩梦,这样的暴力和绝望竟然发生在一条名叫幸福的街上。我把女人抱起来,听到她小声地说,把我放回深海。我说,请你不要死。可是她死了。她的血沾染了我的手,我的衣服和我的眼睛。我看到她别在发鬓上的一枚银色蝴蝶,我看到了她的脸,如此苍白。 


  我看到她的脸和我一模一样。 

  ——摘自红喜的日记(1999年10月8日,天气晴) 

  和一切改邪归正的回头浪子一样,我放弃了些许放荡的单身生活,和那位丰满的同事结了婚,从此拥有了固定且合法的性伴侣。我仍然按部就班,努力工作。生活的确给了我丰厚的回报。我有了计算机、手机、房子、信用卡,而红喜注定只是一场艳遇,青春末梢的一个忧伤且美艳的注脚。 


  后来红喜辗转于几个男人之间,她总是飘浮不定。她的精神状态不太好,被送进了一个疗养院。 

  她很快地死了。 

  据说她挣扎了很久。人们发现时已经太晚。 

  她留下了一些信件,据说全是给一个男人的灼热和苦涩的情书。这个男人我不认识。 

  她和我确实没有任何关系了。 

  惟有死亡使记忆永恒。红喜在每一次争斗中都输得一败涂地,但她用死亡取得最终的胜利。 

  我仍然记得那个柔软、光洁的小小身体,它的敏感、脆弱和无限的美好。我爱它。 

  我和妻子早就搬离了幸福大街。 

  ——摘自一名男子的日记(3月6日,生日,桃花盛开) 

  半夜,忽然无来由地下起了暴雨。 

  在黑暗中,妻子幽幽地问:你还记得一个叫红喜的女孩子吗? 

  我说不记得了。 

  她说她很爱你,她这一辈子只爱过一个人,那就是你。她说你不会忘记她。 

  听说她死了。 

  不,她没有死。妻子的声音忽然变得阴森起来:她仍然活着,用肉体去爱男人。她爱他们,怜惜他们,同时蔑视他们。 

  一道闪电划过了窗户,我遽然看到躺在怀里的是一张陌生的脸,它像孩子一般天真,柔美。 

  我失声问道,你是谁? 

  她凄厉地笑起来,我是你共枕八年的妻子啊,你不认得了么? 

  刹那间,那张玉一样温润的脸开始腐烂,露出雪白的骨头,两只眼睛变成了黑色的洞,一条条蛆虫从洞里爬出来。 

  在空荡荡的房间中间,我终于忍不住呜咽起来。 

第二章 寻找名叫幸福的街道
木头公仔(1)

  你可有什么药,来治我这年纪轻轻就落下的顽疾? 
  你只是太悭吝了,一定不肯给。 

  而我,也一定不会开口问你要。 

  小刀呵小刀,我并非你前世今生的情人。我只是一不留心,在上一世欠了你一吊铜钱,必须今生来还你,又怕你不肯收了,累我下一世还须万水千山找你来还,百般垂首,千般迎合,万般甘心。我们来玩“木头公仔”吧。 


  什么是“木头公仔”?就是酱紫的了:两个人,两只手同时与对方击掌,一边拍一边念口诀,木头公仔毋得动毋得笑!当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时,要摆好一个姿势,就再不能动,也不笑了。谁先笑,要打手掌心的。这是小时候我们家那一带的小孩子玩的。 


  他笑说小南蛮,伸出手来,与我击掌: 

  劈、劈、啪、啪! 

  我自敛容,念念有词: 

  木、头、公、仔、毋、得、动、毋、得、笑! 

  两个人蓦地停止了动作,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眼角瞥见他的手扶在栏杆上,明目张胆地蠕动,做爬虫状。 

  动了动了,我说,拿手出来,打!他也不反抗,乖乖地摊开手让我打。 

  才打了一下,就忙不迭地要躲开。因为另一只手,却很不老实地轻轻放在我的腰上。他笑眯眯地看我。 

  再来一次,我说。 

  木头公仔——毋得动——毋得笑—— 

  静默了两秒,他竟开口说,你怎么不看我的眼睛呢? 

  你怎么可以说话呢?那你眼睛怎么不看着我呢? 

  看了岂不要笑? 

  你不看我,你就不笑;你若不笑,就没有人笑,就不好玩。 

  鬼才敢看你!我哪里敢看他。 

  我就知道你害臊。 

  你怎么就知道。我瞥他一眼,笑了。 

  看见我笑,他便放肆起来,手竟游过来,揽住了我。他的手很长,一不留神,抱了个满怀。挣不开,整个人粘上来了,动手动脚的,叫人恨得咬牙。是自己太纵容他了吗?念他小了我半岁,他却总要追问我多大了,就好像不知道女人年龄,是万万不可以问。 


  虚岁三十八了,恶声恶气地扔过一句。 

  不信不信。他认真起来,扒着我的脸凑近了看:不对嘛,还是小女孩的眼角啊。 

  呸,口花花,我轻声啐他。 

  他得了势般,顺理成章地把我搂在怀里了。 

  仿佛变得小小的,任他怎么抱怎么合适,就好像早就设计好了型号一样。蜷在他的怀里,忽然就不明白事理了。 

  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我恨声道,还来纠缠作甚! 

  他不作声,仍旧是涎着脸欺过来,躲也躲不掉。眼睛看过来,全是柔柔的眼波。若是三年前,怕是早已动心。 

  是不是和别的女孩,也是一样的厮混? 

  怎么会! 

  他爱耍无赖,赌咒发誓从来不打草稿,而我总不能分辨真假,只得随他去了。 

  怕他不老实,赶紧岔开话题:你弟弟上哪里了? 

  去深圳了,他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我有弟弟的? 

  我恼起来:这个人!你自己以前告诉我的,你忘了吧! 

  他笑说,看,刚才你还说你什么也想不起来,这不记得挺清楚的吗? 

  知道狡辩不过他了,就任他抱了去。 

  一只手大胆起来,要掀我薄薄的裙子。 

  这里怎么行,有人过来怎么办,我又气又急。 

  他才不要管。 

  小声求他,下回吧,下回再…… 

  下回?小姑奶奶,他苦着脸,下回要到什么时候。 

  我迟疑着说,有一个朋友,在附近的农舍那里租了房子,等她上班,我们可以去那里。 

  此话当真? 

  当真。 

  不可以让别人知道的哦,两个人低低密谋着,要干坏事似的。我把脸深深埋在他身上。以后你得叫我姑奶奶。 

  这可如何使得,我的小姑奶奶。可不要和别的女子又好了。 

  怎么会!鬼才信呢。微风拂过女生宿舍的楼顶。夜里没有什么星星,只看见了月亮这个怨妇。 

  再晚一些,天就更凉了,吊带背心、丝织的薄裙子还有冰激凌,都要收起来。我说,我们去那里吧,那里有湖水,有小山,和上面开满的小黄花! 

  小刀小刀,五年前你就住在那里,天天练琴。你的淑娴的女友给你做饭,等你功成名就。 

  小刀小刀,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你,还在和学校里的小男孩闹着小小的别扭。所有人都知道你会出来的。你那么好看,那么大气。 

  而我还不知道你。 

第二章 寻找名叫幸福的街道
木头公仔(2)

  小刀,你知道吗?他比你年轻,比你高,比你清秀,比你脆弱,比你飘浮。他从城东匆匆赶过来,只是来握我的手,告诉我他喜欢看我笑的样子。然后他还要匆匆地从城西赶回城东,回到他的英伦女友身边,还要让夜风吹散他身上的女孩子的气味。他不成器,没有出息,你看他现在只会来缠我玩。我知道你不会介意,你从来不介意我。你说,我会一首歌一首歌地写下去,一个一个地爱别人。 

  其实,你只说对了一半。我本来不会爱别人的,因为你不爱我,我才不得不一个一个地爱别人的。他们说女人是水,是杨花,他们说水性杨花。我是一个好例子。小刀,小刀,你看看我,看看女人是怎么像水,像悲伤的杨花!你一念之差,累我一世轻薄如杨花,我能怨你吗?若他日相逢,你仍是扶了与你共枕的女人,还能看到我否?你还能看到我朝天的素面,全无尘埃?你可否知道这一个女子是单独为你留下?你若不管,东风拂老了,谁管? 


  你爱了西域你们家的清秀女子,爱了北方的长腿女人,又爱了法兰西的性感女子,你一个一个地去爱,却从来没有来爱过南方女子。你不爱你怎么知道呢?你焉知我不是上天细细为你打造的女人? 


  流年无声流转,你兀自美丽,独独使我轰然老去,恁地无端和霸道! 

  那个男人长得很丑。肥硕,多欲,野兽般的凶狠,无耻和下贱。 

  但吉他完全是吉他,不是武器,不是SOLO,不是思想,不是感情,不负载任何东西,恣意放纵,干脆爽快,毫无章法,甚至还卡通。 

  他是胡闹了,让我们发笑,让我们快活,但决不是滑稽。 

  有人鼓掌,有人起哄,有人目瞪口呆。 

  我突然变得高兴起来:好久没有看见这么酣畅痛快的吉他。 

  我喜欢没有章法,喜欢恣意而无顾忌,所以喜欢那个弹吉他的人。当吉他无关忧伤、愤怒和观念时,我就喜欢它。因为它不会让你爱上它,却让你快乐。 

  一个女孩子全神贯注地看着弹琴的人,目光虔诚。但她的眼睛掠过我时,是恶毒和挑衅的。 

  她才十八岁,花样的年华。 

  我暗自笑她。我不是她的对手,我没有她那么丰满,足够的年轻和足够的下贱。她轻佻地把身体粘上任何一个弹吉他的老男人,留下他们的电话号码。 

  我看见了很多人,哭的,笑的,闹的,穷形尽相,我不认识他们。 

  我有点想在某个人怀里哭一下。 

  凌晨三点,我终于蹲在酒吧门口哭了。 

  我听到有人叫我名字。我忽然嗔怪起来:你到哪里去了!我伸手抓住那个人,浑身发抖。 

  是他,那个弹琴的老男人。 

  他说,你刚才唱得很好。 

  我沮丧地说,不好。 

  我知道,他说,你觉得没劲,你知道有时候技术和劲儿是冲突的。 

  他应该看到我穿深紫色长裙唱歌。 

  他说,你那么小,可是唱歌的时候,声音却那么大,你知道吗,那完全不对。 

  我知道那是不对的。我不一定要那么大声地唱歌,而要让所有的人都听到,仅仅是因为爱过一个人。 

  这原本应该只是我一个人的秘密。 

  我想找一张床,好好睡一觉。 

  到我那里去吧。 

  我不去,我说。 

  可是你困了,他说。 

  那又怎么样!不知怎的,就赌气起来,大声说,总不能因为我很困,就要到你的床上去吧? 

  小刀小刀,可不可以背着你爱上别人呢?我感到孤单。 

  真的想重新开始一场恋爱。就在这个秋天。 

  上台演出之前忽然看见了他。三年前的那一个。在人群中他不经意地掠过我,那张好看而又冷漠的脸。 

  连神情都没有变,慵懒、漫不经心。 

  我侧身让他,没有想和他打招呼。 

  眼看就要走过,忽然他说,还好吗? 

  还好。 

  最近忙什么呢? 

  生活呗。 

  你好好唱。 

  不干你事。 

  我希望你唱好。 

  他擦身而过,并没有看我。 

  演出完了,一大伙乐手坐在一起,吃饭喝酒。他领了一个西洋女子,随同另外几个人,在邻桌落座,两只眼睛,就看过这边。 

  不一会,他端着一杯啤酒过来,坐我身边,说,干杯。 

  我盈盈笑说,我不喝酒。 

  你看你看,他仔细端详,眼睛都变了。 

第二章 寻找名叫幸福的街道
木头公仔(3)

  我看四下无人注意,便大了胆子斜眼看他,如何变法? 
  变好看了,他柔声道。 

  呸,我作势要打他,却被他抓住手,半天不肯放。 

  我喜欢看你笑的样子,他压低声音,如耳语。 

  我嗔他油嘴滑舌。 

  他敛容道,你看我是那样的人吗? 

  我看你就是。 

  靠,他作委屈状:我当然不是。 

  你当然是。 

  好好好,我是我是,行了吧,这样你高兴了? 

  我有什么可高兴的,我扭身不肯理他。 

  这时候看见那个和他同行的西洋女子放眼过来。妩媚的杏眼,一袭紧身红裙,颇有些韵致,只是有点憔悴了,看不出年纪来。 

  哎,我问你,你是怎么认识你的英伦女友的。 

  在青海家里认识的。 

  你过北京,她就跟着来了? 

  然。 

  我不由得冷笑:你好本事!硬是被你拴住了一个女人。 

  我能有什么本事?他说,碰上了就是碰上了,一辈子总得碰上一个吧。 

  我的心隐隐有痛。是了是了,连你这等浪子,也碰得上真心女子,怎不见我碰上小刀,或是别个待我好的人呢? 

  你过去打声招呼吧,他央我。 

  我哪里肯,说,你难道不知道我怕生。 

  我知道啊,可是她很喜欢你的乐队哦,你就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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