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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痕累累 [美]昆德伦 著-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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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过生日令人讨厌,它是悲惨之夜,是万圣节不讨人喜欢的过继兄弟。万圣节晚上人们在窗上涂肥皂,在挡风玻璃上涂鸡蛋,都不出门,安全呆在家里。
假如不包括母亲从她在曼哈顿工作的办公大楼底层面包房买回家的蛋糕一一一只用白色硬纸盒包装、用黄油做奶油、带红玫瑰的蛋糕,我就从没有过生日宴会。为庆祝我“甜美的十六岁”生日,我自己从我工作的面包房买了蛋糕回家,我现在知道黄油是用酥油与糖做成的。“是巧克力。”
我切蛋糕时母亲说。格雷斯曾说过:“你该知道,弗兰不喜欢香草蛋糕。”格雷斯很快长大成人了,总是想什么就说什么。晚上上床后,她轻轻地说:“假如我在沃尔多夫-阿斯托里亚酒店为你办隆重的生日宴会……”但是我假装睡着了。
生日一一正是能抓住你的时候。你难以想象,对不对,帕蒂。班克罗夫特说道,人们所犯的最大错误就是换了名字,却保留原来名字的缩写,还要求保留原来的生日。帕蒂?班克罗夫特的人将我的年龄减去了两岁,因此,那个坐在一
张一动就会吱吱响的美容椅上的、罩着橡胶围裙的贝思?克伦肖是三十六岁。
“修指甲,修趾甲,做发型,染色。”辛迪在车里说,“我付钱。克雷格会带孩子去拉卡塔湖滑水,然后去快餐店吃午饭,我将像猪躺在屎堆里那样轻松,请原谅我说粗话。查德认为罗伯特与本尼是大人了,玩意多得很,切尔西觉得他们是聪明的男孩子。不知他们到底是大人还是孩子。罗伯特什么时候生日?”
有人自以为理解孩子,却没给罗伯特定个生日,代替四月三十日。“七月四日。”我说。
“这倒难办。”辛迪说,“不上学,没法在学校办生日聚会。大家喜欢各自搞野餐烧烤、海滩旅行、家庭聚会。另外还总有焰火。我看这事我来办。想包指甲吗?”
我笑了。“包指甲是什么意思?”我问。
“哦,很有用。你会明白的。他们把小片的亚麻放在你指甲上,喷上东西,等它们像石头一样硬了再锉,整形。”
“我的指甲不能太长。”
“不要老是说不。”
“谁会来傻乎乎地注意我的脚?”
“你会看到的。会很好看。”
她说得对。这种事情上辛迪总是正确的。我的头发一层层柔软地披在我的脸旁,比我自己在家里染得更黄,色彩更暖和。指甲涂了白色指甲油,一个朝鲜女人按摩了我的脚,她穿着粉红色的工作服,脸上始终在笑。很显然,她对我俩的话一点也听不懂。那是星期六清晨,除了两个长相好看、表情严肃的黑发女人,就剩我们俩。年纪稍大的跟在年轻的身后,她俩进来时,我们快结束了。她们抬了只长白箱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接待员的贴塑面桌上,从中拿出一顶珍珠和圆珠花冠,带薄纱尾状物,淡咖啡色。
“哇,真华丽。”辛迪借着美容厅的墙镜看着一切,她的头发末梢像蒲公英的绒毛落在披着的橡胶围裙上。
“一个面纱要一百八十元,还只是一个面纱!”年纪大的況。
“又来了。”她女儿说,美发师已开始给她头发上卷发套。
“头发往上做看上去会很美。瞧这个。”她举着面纱给我们看:我、辛迪、在给辛迪剪发的女人和那朝鲜女人。朝鲜女人正在削我脚后跟上的死皮,她又是笑又是点头。“用珍珠带来束发髻,那才真正让人赏心悦目,懂我的意思吗?就是说,当她站在圣殿上时,礼服的背影会更好看。咳,都只注意礼服的正面,这些姑娘。可婚礼上见到的大多又是背影,总不能用头发把整个婚纱的背部都遮住吧。”
“这么说,你想让头发往上梳?”美容师对新娘说。她的工作服上绣着她的名字,叫詹娜。那个做母亲的在大发议论时,她那挤在一起的小巧五官已换上一副小心谨慎的漠然神情。我很久以前也学会遇到难弄的病人就摆出这样的神情。
“我来咨询时就告诉过你我的要求。我要鬈发。她希望我的头发往上盘,但结婚的是我。”
“头发往上做会百分之百好看。”她母亲说。
“妈,你要往上做就做你的。我不要我的头发往上做。”
“会糟蹋照片的。”
“克里斯不喜欢我的头发往上做。我不喜欢头发往上做。不喜欢那见鬼的头发往上做。”
“你就用这嘴吻你母亲?”
“好了。”吹干辛迪头发的女人说。修指甲的朝鲜女人将我们的钱包递给我们,免得我们弄脏我们的指甲油。“瞧她的手指甲多好看。”那位母亲指着我的手说,“我对你们说过,你们应该雇个法国修甲师。”
“妈,你又来了。”那个女儿说。我与辛迪一到自动扶梯口便大笑。“你觉得她最后会把头发做上去吗?”辛迪说。
“你觉得呢?”
“哦,亲爱的,我知道。”
我的头散发着花香,我的手看上去高雅、光滑,简直不像是我的,而像是一个拥有满抽屉香料、满橱衣架的人的。
“满身布鲁克林味。”我说。
“什么味?”
“没什么。这只是一句老掉牙的话。你说得对,应该修趾甲。”
“我知道,我是对的。生日快乐,亲爱的。”
有时候我啥事都觉着不顺心:比如当我漫无目的地说起在威尔明顿的生活,连我自己听着都觉得是在瞎编的时候;比如当辛迪拍着我的手,讲述着另一朋友在离婚法庭上受到敲诈的时候;比如卒迪以为我生日过得好极了,而我真正的生日却在一星期前,我大半个晚上都在哭、在想念格雷斯、想她一定也在什么地方流泪的时候。格雷斯常帮我吹灭蛋糕上的蜡烛,我长大以后还那样。我不愿对辛迪说谎,不愿自己每天的所作所为多少只是为了让她管我叫贝思。
有时我好不容易才忍住没将自己的底细一古脑儿地告诉她。
“我敢打赌,赖尔顿先生会喜欢你这发式。”辛迪说着便把车开上了公路。
“我敢打赌,你这句话已憋了半个小时。从我们一离开椅子起。”
“说实话,在美容店里我就想说些什么,但那个詹娜住莱克普拉塔,我得维护一下你的隐私。”
“多谢了。”
“那么你回报我些什么话呢?”
“辛迪,你电视看得太多了。”
“也许你说得对,亲爱的,不过电视里的足球教练与那队员可爱的单身母亲是走到了一起。经过了无数的不幸遭遇。再说,能让你看得上的明星可不多。除了杰米?他很浪漫。最近你碰巧遇到他离开我家,我听到他对卡车里另一个朋友说:‘伙计,给我宋点那个多好!’好一个可人儿。”
杰米是个工人,他管理着克雷格的游泳池。整天在太阳下工作,皮肤已晒成了棕褐色,只要有机会,他就会脱下衬衣展示他的肌肉,像个星期六上午动画片中的超人。他的傅满楚①式胡须末梢总有点潮湿。初见他时,他肌肉结实的肩头扛着把铁铲,很像博比?贝尼代托的头表兄弟,当时我就想,跟他睡觉会是什么滋味。他浑身散发汗味与氯气味。在勒尔巴克家几次与他相遇,我都竭力不看他。但有一次,他冲着我笑,傻样的,我明白他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我说你电视看得太多。”我对辛迪说,“迈克?赖尔顿人非常好。完了。”
“哦,还没完。一个好人。那是关键的。别忘了你高中女同学的情况,哦,他,是个好人。而这常意味着她急于与他讨厌的朋友一起出去。”
“哦,谢天谢地,现在不是高中。”
“但是,生活就像学校,只是大家不是轻了十磅,就是重了五十磅而已。”
…
① 傅满楚,英国侦探故事里的中国恶棍?其胡须从嘴角垂直挂下。
我开始将我认识的人一个个分类。“你说得对。”我说。
“我是对的,我对赖尔顿先生的看法也是对的。别跟我说你担心赖尔顿会出现。因为他不会来。他决不会来的。”
“而且这话出自一个婚姻生活幸福的女人的口。”
“我婚姻幸福,那是因为我非常现实。发现男人令人心烦是在四年或五年后。这与他们长相是否英俊、赚钱多少无关,那时你会注意到他们懒得连换筒新卫生纸或将脏衣服放进篓子里都不愿干。你结过婚,知道这一套:亲爱的,我的衬衫在哪里?在那该死的橱里,一向放那儿。你对此咬牙切齿了几年,但你必须这么过日子。或者,我想,就不过。”她回头看看我。“我怎么会说这些?”
“是赖尔顿先生。”
“哦,别管什么赖尔顿先生。到家后我给你化妆。我有新的中性化妆品,你用上会很好看的。”
一般情况下我拒绝辛迪的试验,但这次我随她一同回去。她做了熏肉、生菜、番茄三明治,然后用眉笔、泡沫垫、粉和面油给我化妆。等她做完,我的脸除嘴稍嫌大些,总的还算好看。“看上去不过二十。”她说。不到三十六。或三十八。我的真正年龄一一又一个不得不保密的秘密。
“天哪,但愿你今晚有一个热情的约会。”她说,“能给你买点衣服吗?不生气吧,亲爱的,只是你总想掩饰你的美貌。你的身子应该穿白色短裤与短上装。”
“自高中毕业前一年以来,你是我所听到这么用‘身子’这词的第一个人。”
“或者那种小的T恤衫一定也会很好看的。而且便宜。巴恩服装店卖四十块一件。我这件就在那儿买的。”辛迪穿着宝蓝色短裤、一件前面有褶裥饰边的格子衬衫、一双白凉鞋、一根相配的白色皮带。
“你如果不生气的话,我可不可以问件事?”我说。
“说吧。”
“你怎么这么喜欢这些,化妆啊,服装啊的?每天把自己装扮得漂漂亮亮,不累吗?”
辛迪听了这话,沉重地在我对面椅子里坐下,两人之间的玻璃台上堆满了化妆品,她的脸看上去忧伤而不失端庄,完全是她的本色,一个长大了、结婚了、为不使自己花容月貌凋谢而辛苦抗争的昨日舞后。“上帝啊,对不起。”我说,“难以相信,我会说出这样的屁话来。”
“别擦眼睛,”她说,“否则满脸都是眉油。没事。我认识的朋友中唯有你提出这种问题。再说,我看也只有你知道该如何回答。你知道,大多数人,我只是说,嗯,女人必须中看,对不对?要么就是你刚说的见他娘鬼的东西。”我以前没听辛迪说过脏话。我想从桌上伸过手去握她的手,可她一直把手放在腿上。
“我想是因为农场的原因,你明白吧?那里总是尘土飞扬,尘土从窗子里进来,不管你怎么打扫,窗台上总是灰尘。
而我母亲出门送货,即使她长得很一般,也得闻起来香香的,她人看上去也中看。圣诞节见到她时你就可以发现这一点。可是第二天早晨起床后,她得穿上男式工作服,去牲口棚帮我爸爸干活,弄得满身都是畜牲屎味。后来,你知道,我想我得像电影里的郝思嘉一样,你知道吗?‘上帝做证,我决不再弄脏自己了。’
“你会相信吗,我中学二年级时深深地陷入了爱河,那个男孩名叫杰克逊。伊斯林顿,是从比拉科塔还要远的一个小地方来的。他在毕业班,淡色头发,深色眼睛,你知道,有时看起来很漂亮。我当时只有十五岁,很迷恋他,他在车里早已把手伸进我裙子里面,我也随他这么做。有天他开车顺路送我回家,与我父亲长谈了一次,后来我父亲进来吃晚饭。我还记得很清楚,当时我们在吃通心面、奶酪、炖西红柿,爸爸对我说:‘那是个好小伙。这样一心扑在种田上的人现在可不多见。’
“天哪,你该听听那男生说的话,第二天放学回家吋我问起这事。瞧他谈土地、观察作物生长和清晨的空气时的神气,种十英亩的玉米简直就像当牧师那样神圣。接着,他吻我,吻我脖子,然后往下吻,总这样吻。我想正是这样的吻使我感到如饥似渴。然后他吻我的嘴,像以前无数次吻过的那样,把舌头伸进我嘴里,只是我尝到了泥土味,尝到那味道几乎让我呕叶。
“甚至现在我有时还会想,辛迪。李,你当时怎么啦?因为十五岁的人应该能够忽略这种事,沉迷于爱中会忘乎所以。可我觉着他在摸我,我想的只是自己像母亲那样骨瘦如柴、皮肤漆黑,还有餐厅桌布上的尘土。就是那样。就是那样。”她眼里满含泪水,辛迪小心地弯起一根手指,用指关节擦着眼睛。接着,她笑了起来,是那种震颤的、阵发性的笑。当你想抖去眼泪时,你会那样大笑。我自己有时与格雷斯说话时也这么笑。
“与克雷格第一次约会时我对他说:‘你认为你会怎样谋生?’他当时十七岁,一定以为我疯了。他说:‘我要搞商业。’游泳池生意让我犹豫,到处挖泥,但他在地下室装了淋浴器,就在外面门旁,他爱清洁,每次从地下室上来,身上都散发着迪奥牌香水味。说到这里,她抬起下巴,朝我笑笑,是女人投向女人的那种灿烂的微笑,就像刮个鼻子,轻轻拍一下,开开玩笑那样。我眼睛向下看,摆弄着桌上的管子、壶什么的,看着它们的标签:赤铜、秋叶、蜜桃、黑貂,禁不住开口说了话。
“在八年级时遇到一位修女,她要我报考一所确实非常好的私立学校。她一直说她认为我有潜力。潜力。我喜欢这个词的发音,听上去好像有人把你从大炮里射出来。于是我跟父母说了这事,我母亲看了我带回家的广告。我记得那张柔软发光的纸上有漂亮的彩色照片,照的身穿校服的孩子们在理化实验室里做实验、在大图书馆里看书。我母亲看了看,只说了声‘怎么?’就完事了。好像我的一生就概括在这一个词里。而且情况始终是那个样。当我想随语言俱乐部到西班牙旅行,或当我想上大学时,回答都一个样:怎么?那有什么意义?我知道原因是他们没钱。我父亲靠残疾金生活,母亲当秘书。可是又让人感觉起来并不是因为钱,好像是失败感。我看着卧室梳妆台上他们的合影,清瘦,漂亮,幸福,满脸微笑,失败感好像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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