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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客 [美]杜安.弗兰克里特-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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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会儿正在球员休息处那里站着呢,穿着一件很大的橘黄色运动衫,背上印着号码8。对方球队穿的是深蓝色运动衫,现在轮到他们上场击球。新手联赛是第一年投球,所以参赛队员的年龄限制在七到八岁,以免其中一名跑垒指挥员低手投球时伤着人。白瑞记不起自己在上四年级或五年级之前是否当过投手。孩子们站在那边握着跟他们身体一般高的球棒,看上去真吓人。
本垒板上的那个男孩弯着腰瞄准球死命一击。下一个投出的球落在泥地上弹起,离本垒板还差大约三英尺,从深蓝色运动衫球员的休息处爆发出一阵哄叫。电子记分牌压根儿就没有打开。
白瑞很想知道卡罗琳是不是已经上场击过球了。按规定每个选手都应该轮上一回,可场上的男女比例看上去好像不均等啊。
他漫不经心地揭开一片比萨饼。这时卡罗琳扭头看见了他,戴着她的大手套挥挥手,他也举起比萨饼在空中挥舞。看台上还稀稀拉拉坐着一些人。用力打!那孩子着着实实地击中了球,打出一个从游击手的头上飞过去的腾空球,球速不快。
驱逐开始了。那孩子扔掉手中的球棒,朝第一垒飞跑,另外三名外场手则向球扑过去。二垒手最快赶到,但漏接了球,等他重新部署好了再转身投球的时候,击跑员已经穿过了第一垒。二垒无人补接,三垒跑垒指挥员急得直跳,拼命打着手势让他们回来一个人防卫第三垒。
击跑员绕过二垒,现在就看谁跑得快,最先到达第三垒了。那名外场手跑在最前面,本来是可以及时赶到的,但二垒手把球甩出去得太早了。球掷得准极了,刚好击中急转身来的三垒手的肩膀,然后弹起来飞出了边线。
此时接手大叫着快去捡球,三垒手跑过去一把抓起球就投。球嗖地飞了出去,偏差大约有四英尺,直冲着本垒板裁判员的头飞过来,吓得他忽地低下头,让球匡啷一声打在本垒后的挡网上。在新手联赛上,本垒打就是这样进行的。
白瑞高声大笑。职业棒球相比之下可就显得太完美无缺、太枯燥乏味啦,一点意思都没有。他根本不会留意到还有别的什么人走到看台上,直到一个硕大的身躯通的一声坐在了他的边上。
来人是威·桑·邓恩。
“你好,谢帕德先生,希望我这会儿没有打扰你。我很想聊聊天,而且我本人多少也是一个棒球迷呢。”
“你究竟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我顺路去了你的办公室,刚好撞见你的助理……我想是叫葛雯吧,她正往外走。”他朝球场扬扬头,“哪一个是你的呀?”
“穿橘黄色运动衫的,8号,在球员休息处。”
卡罗琳已经转过身来,仔细打量着坐在她父亲身边的这个牛仔模样的大块头男人。邓恩举起一只肉乎乎的手朝她摆动。
她满脸严肃地点了点头,然后转回身去看比赛。
“她已上过场了?”邓恩问道。
“不知道,我也刚到。”
都傍晚了,可气温还有华氏八十多度。邓恩拉着衣领,“很高兴看到这里凉下来了。”他说。
“黛安说你是亚特兰大人。以前来过休斯敦吗?”
“我曾在这里接过几个活,但从没在夏天来过。应该加钱才行。”
“一天六万啊,我在哭着求你啦。”白瑞说起来就忍不住火冒三丈,真想狠狠地打邓恩一拳。稳住情绪。一定是这次电话让他大为光火了。
邓恩呵呵一笑,挥挥手就此打住,“我的人马已经基本到齐了。
他们飞了整整一个下午,有些到了洲际机场,有些是在霍比机场。乱了套。要知道,我考虑过买一架喷气式飞机。太乱啦,每个人到达的时间都不一样。也太荒唐了,在最后一分钟去付四十或五十个座位的钱。”
“我估计这笔钱是由我们来支付吧。”
“我不在乎,”邓恩说,“这是一笔浪费。我也许可以砍下一半的机票钱。再说我本人很讨厌坐飞机。我昨天就动身了,这样可以自己开着我的小货车过来。而且飞机太贵了,我们一年只许坐几次,其它的时候我的员工就只能空想着找什么理由坐飞机去坎肯啦。”
这时球场上又有一次击球。这是一个相当漂亮的地滚球,沿着地面滚过去,场上大乱,击跑员乘机打出了一个二垒安打。白瑞把比萨饼盒递给邓恩,邓恩也就不讲客气地自己动手了。
“读一读这个很好。”邓恩说,指了指放在他们之间座位上的那本书。
“我想温习一下,”白瑞解释道,他咽了一口,心里想这一定显得非常愚蠢,竟然试图在晚上十一点钟的时候去阅读一本关于网络保护的书。真是一个生手啊。
但是邓恩却说道:“这样很好。大多数行政官员全然不知他们自己只不过懂点皮毛罢了,比如说黛安·休斯,真的。”
白瑞曾经试图回避这种结论,而且到目前为止他还是很欣赏黛安的,“黛安的出任是因为她的其它技能。”他心平气和地说。
邓恩挠了挠耳垂:“我呢,当时听说吉姆·赛德勒没有出任这个职务我倒是很吃惊的。不过用人的事情一直就是这样的,先是大张旗鼓地公开求贤,然后跑到公司外面去物色人选。从内部提拔总没有这么来劲啊。”
两人静静地坐着,许久没人吭声,最后还是邓恩打破了沉默:“哦,所有这一切麻烦都是上星期开始的?”
“我们上个星期四、星期五或星期六发出的订货很有可能大部分在出厂时就搞错了。”
“可当时还是有一些发货没出差错呀?而且此后再也没有一件被篡改过了吧?”
“我现已派了一个小组去核对每一个配置。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反正当时有一些订单没有被篡改。这里面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规律或原因,当时所作的那些篡改也没有任何特别的手法。”
“由此可见这不是某种程序潜伏在那里,然后突然启动一举摧毁了数据库。这些篡改可能是按照记录逐项进行的,做得非常有条不紊。是否有人可以坐在那里,就在公司内部,干这种勾当?”
“如果他们愿意的话,我想是这样的。”
“难道你们不要求查证吗?就没有什么特殊口令?”
“确实没有。电话线上的任何人都可以登录修改一个订单。我知道人太杂,也许管理太不严格了,但对我们来说,这么做工作效率可是很高的啊。”白瑞咬了咬嘴唇,然后补充道,“当然啦,这么做必须要有系统访问权。”
邓恩咬了一口饼皮,看上去正在思量着这种情况。
过了一会儿他问道:“尽管这属于一个圆周率之类的简单问题,不过我还是把它提出来为好。你的脑子里是不是有什么可疑的对象?
这只在你我之间说说,要知道人的直觉往往是准确得让你吃惊啊。”
“我一躺到床上就琢磨这事儿。对此我曾跟吉姆讨论过,还同克里斯一起合计了整整一个钟头。我把技术部的每一名雇员都仔细筛选了一遍。我们已经坐在一起列了名单。”白瑞摇摇头,“这种事只有高级程序员、网络管理员才能办得到,一般的人是不可能越过电话库作案的。不错,可以通过订单登录系统,但网络登录脚本可是进不去的啊。”
“会不会有人在外部下手呢?”
“我们得罪过一些人,”白瑞说,“这在生意场上是免不了的。
但是我无法想象会有任何人用这种手段对我们进行报复。”
邓恩仔细观察着他,然后往身后的座位上一靠:“这只不过是开了个头。”
白瑞弯下身子理理裤脚,“这事儿认真说起来,而且至少是为了论证的需要,我也应该算是一个嫌疑犯啊。”
“没错,”邓恩说,“你必须被列为嫌疑犯,谢帕德先生。在调查的开始阶段,每个人都是。”
“这样我就好受些啦。”瞧这个人,白瑞心想,一天赚六万,还要一本正经地称他为谢帕德先生。
“别担心,如果真的是你,我们会把你逮住的。我将仔细检查你办公室里的每一张磁盘,一个扇区一个扇区地查看,因为你会在上面的某个地方留下什么东西的。作案人总会留下蛛丝马迹。不过你看着倒不像是个坏人,谢帕德先生,所以如果真的是你,我会感到惊讶的。”
“叫我白瑞好了。坏人是什么嘴脸呀?”
“如果是来自公司的外部,那我倒可以比较清楚地勾画出来的。
我猜这人不会小于二十五岁,很可能是男性。年龄也不会超过三十五岁,最多四十岁。他们很可能有计算机科学的学位,麻省理工学院的,或是加利福尼亚理工学院的,反正是一所名牌大学的。很可能在某时某地做过承包商,后来干得厌倦了,结果发现现在这种买卖更好玩。也许只是图钱──顺便说一句,黛安把大概的情况都向我通报过了──但也有可能是出于积怨。”他耸了耸肩,“说不定还是个八十岁的老太婆通过一台Amiga牌多媒体电脑干的呢。我以前曾经判断失误过。”
邓恩伸出食指:“这就是那部电话吗?”
白瑞点点头,沉下脸。这个该死的东西随时都可能再次响起来,“它是用我的名字在GTE移动通讯网公司开的户。”
“不是用你的名字就是用一个假名。没有人会那么傻。”邓恩拿起那部手机慢慢检查,翻来覆去地从各个角度盯着看,好像这么全神贯注地看个没完就能把他们的对手召到看台这里来似的。
“什么?”白瑞问。
邓恩摇摇头:“我只不过是在思考我所了解的那些伎俩。用手机可以做很多的事情,不过就这个案件而言,那些招数大都派不上用场。”
“说说看,我敢肯定你以前见过这种情形。钱又不是我的,所以我不能单方面给他们开支票呀。真不明白他们威胁我是想图什么。”
“他们威胁过你?”
白瑞用纸巾擦擦手,然后拿它出气,使劲搓着,“倒没有什么具体的行动。我们知道你的住址,白瑞·谢帕德。就说了些这类的话。”
“他们可以采取两种方式。他们可以先来软的,跟你称兄道弟,拉你入伙。当然啦,这一套骗不了任何人。他们知道你很憎恶他们的厚颜无耻。所以你只能被用做中间人。”邓恩仰头沉思,“于是他们就给你施加一点压力,这样你也许会卖力帮他们要钱的。你的职位,你的影响力,也许能起决定性的作用。”
白瑞回想起这次四比二的表决结果,他的那一票倒是有可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他们也许会威胁你,”邓恩说,“但是按我的猜测,他们并没有兴趣动真格的。”
白瑞满满吸了一口冰镇凉茶,回味着“按我的猜测”的含义。
橘黄色球队最终出局,结束了这一局的比赛。他们朝球员休息处跑过来。
“现在我们要看你女儿击球了。”
“我想是吧,不过轮流得好像不很严格。”
“在佐治亚州,这个年龄组,每个人都能轮到去上场击球,会不会打并不重要,顺便问一下,当时坐在你旁边的那个女人是谁呀?”
白瑞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邓恩说的是凯伦·威廉斯,开会时坐在他的旁边。他又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邓恩为什么问起她来了。
“坐在我左边的那位吗?她是凯伦·威廉斯,我们的首席律师。”
“原来是她呀,”邓恩说。“哇。”
“她已经让好几个人伤心了。她前不久有过这么一个恋人,这个家伙在西区开了一家‘凌志’汽车特许经销店,想要她去拍一些商业广告,就是站在摄制场上进行演示宣传,很可能还要穿着三点式泳装吧。她拒绝干这事儿。我想他俩现在已经吹了吧。她过去常常是隔上一天就开着一辆新‘凌志’车,不过最近她一直是开着她的‘丰田’车回来的。”
邓恩这样毫不掩饰地表白自己对凯伦的兴趣,真让白瑞感到有些吃惊。她是一个令人倾倒的大美人,对此白瑞十分清楚,但他本人可从来没有这么为她神魂颠倒过。她早就变得温文不雅、不再那么锋芒毕露了,可白瑞却并没有把这当回事儿。她的衣着谈吐,甚至还有她走进房间时散发出来的香水气味──这一切都过于完美了。白瑞这会儿有一种被人品头论足的感觉,他很想知道威·桑·邓恩会如何评价他自己的妻子。乌黑的头发,地中海沿岸高加索人的肤色。白瑞一直觉得克罗迪娅很有魅力,而且性感,尽管她从不蓄指甲,洒香水。她很可能不是邓恩喜欢的那种类型。
“你大老远地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向我打听凯伦吗?”
“不,”邓恩说,又恢复到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我必须首先以你为调查对象。我打算明天就去你那里,看看事故的始发处,解剖数据库,检查一下数据保护方式。”
“你的手下人里有没有懂Sybase系统的?我们用PowerBuilder作前端。”
“我有这么一个小伙子,他确实有两下子,可以说什么都查得出来。”
白瑞表示怀疑。他想到他们已经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培训自己的几名员工使用PowerBuilder,可直到现在他们还不过是只能勉强应付罢了。如果邓恩真有一帮天才小子可以随便一看就能上手,那他们可就会让西姆公司的程序员们羞愧得无地自容啦。
卡罗琳已经进入击球圈了。那根紫色的铝制球棒在她的手里显得大极了,像是一个庞然怪物。
站在本垒板上的是一个男孩子,他一定是错过了击球练习,这会儿四肢乱舞,结果球棒每次嗖地一甩总是刚刚擦着球边。跑垒指挥员正在把球一个接一个地轻轻投过去,十分准确地飞到本垒板的上方,很容易击中,可那孩子就是打不准,真拿他没办法。这时第三局开始了。
卡罗琳蹲下身子把一根鞋带系紧,然后站起来一路小跑。“使劲猛击!”白瑞大声喊道。
“她是一名击球手吗?”邓恩问。
“她现在七岁了,你觉得呢?”
“是开始起步的最佳年龄。你可以带她在后院里练习猛击网球,几年之后她就会很厉害了。”
没错,白瑞心想。真希望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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