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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凤梅·衣食父母-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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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这么了;酒台当的好好的;女孩子去厨房干什么?再说阿胖那样子像酒坛;那能作酒台?”
“我在外面做;我先生没事找事和我吵架。“
事出有因;我把阿珠的丈夫,店里的大厨阿强找来。我说:“你们怎么回事?阿珠酒台当得好好的;再学点德文就能作跑堂;挣钱比你都多;你让她去洗碗;她能学成大厨接替你?”
“她作酒台我不放心;和客人眉来眼去勾勾搭搭的。”
“我和谁勾勾搭搭的了?你胡说八道!”阿珠一听就火了。
“都让我抓到了;还不认账。”
“阿珠一惯正正经经;不许乱说!”我对阿林说。
“她和小胡子在厕所走廊拥抱。”阿强说。
“我从女厕所出来;他从后面一把抱住我;一个酒鬼;你不骂他反来说我。”阿珠哭了。
“怎么那么巧;就让我遇到了?他抱你;你为什么不反抗?”
两口子吵起来了;清官难断家务事;我本不该管;可是这件事关系到店里的人事安排;我得说几句,“阿林;这就是你的不是;阿珠和你这么多年你不信她;再说你看小胡子那模样;就是飞眼也飞不到他身上。”他俩一听;都有点想笑。
晚上;小胡子来了;我把他叫过来。
“小胡子;你昨晚在我们店里干什么来了?”
“我昨晚没欠账;付的是现钱。”
“不是欠账的事;你在厕所走廊干什么了?”
“我没干什么;是别人打了我一拳。”
“为什么打你?”
“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不承认;耍流氓;把我们店里的女工抱在怀里。“
“我喝得迷迷忽忽;从男厕所出来;见到前面有个人;就抱了一下。”
“你不知道那是个女的?”
“不知道;我喝得分不清男女;看不出老少。”
我没喝醉过;不知小胡子说的是真是假;想了想;对他说:“你喝多了男女不分;颜色总能看出来吧;以后记住;黑头发一律不准抱;否则不许欠账喝酒。”小胡子一听问题严重了;马上点点头。
我又把吵架的俩口叫过来说:“我已经考问过小胡子了;他一个酒鬼;喝得雌雄不分;乱抱一气;阿珠是受害者。阿林你要好好安慰你太太;向她赔礼道歉。”处理这种事情必须公平;我又对阿珠说:“你也别总觉得委屈;你想一个男人;冷丁见到那种场面;能不火吗?他这么在意你;说明爱你爱得深。”
我们店还有一个特殊客人;我们都叫她沙滨娜她妈;沙滨娜是个两岁小女孩;沙滨娜她妈差不多每天推着婴儿车到店里来;喝一杯芳达一呆半天;阿月喜欢那孩子;总把店里的棒棒糖三只五只给她吃;都是这样的客人;我非喝西北风不可。
沙滨娜她妈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单身女人;她和春卷妇人住在同一栋楼里;两人经常在一起。有一次沙滨娜她妈和一个小伙子一起到店里来;两人亲亲热热的坐在一块,有说有笑,我替沙滨娜她妈高兴。春卷妇人却说;沙滨娜她妈处事欠考虑;那男孩只有十八岁;过几天还得换。
再说小胡子;小胡子现在抖起来了;脏兮兮的样子没变;那神气可大不一样。他自己喝大啤酒;请我们喝乌梅酒;对人豪爽;出手大方。开始我还担心他两袖清风在这行骗,到付款时;他掏出个大钱包;大声说:“连以前的欠账;我一次付清。”两千多先令;分文不少。说着说着他把外套一脱;只见腰上别着一把手枪。原来小胡子有了新差事;他现在是某公司的保卫,能大把挣钞票了。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替自己;更替小胡子妈。
近些日子沙滨娜她妈晚上也来店里喝咖啡;她把孩子送到娘家;自己也要清松几天。那天晚上沙滨娜她妈算过账正要走;小胡子进来了。他很神气地对我说:“来杯大啤酒;每人再请一杯乌梅酒。”沙滨娜她妈一听;又坐回来了。我到酒时;给她也到了一杯乌梅酒。她喝了一口酒;对小胡子道了声谢谢。
小胡子糊里糊途多请了一个人,先是一愣,然后就坐在沙滨娜她妈旁边。这以后小胡子不停地喝大啤酒,不停地请沙滨娜她妈喝乌梅酒。两个人越喝越近乎,不知什么时候沙滨娜她妈喝到小胡子腿上去了。后来他俩拥抱着,拖拖拉拉地走出去,看样子是到沙滨娜她妈那里过夜去了。这个沙滨娜她妈做事是欠考虑,象小胡子这样的人也是招惹得起的吗?
第二天晚上小胡子又去沙滨娜她妈那里,果然吃了闭门羹。他先敲门敲窗,后砸门砸窗大吵大叫,把春卷妇人惊动起来。她对小小胡子说,再不走就打电话告警察。小胡子虽然喝得迷迷糊糊,警察这个词的意思还懂,只得扫兴回家。那天晚上沙滨娜她妈又来喝咖啡,刚坐下,小胡子醉熏熏地进来了。他看了一眼沙滨娜她妈,点了个大啤酒坐过去。这次沙滨娜她妈不理他,说话不搭腔,请酒也不喝。小胡子后来发火了,拍桌子骂人。沙滨娜她妈和他对吵。我对沙滨娜她妈说:“小胡子喝醉了,不要和他一般见识,咖啡钱不用付了,回家去吧。”她还真给面子,抬腿就往外走,没想到小胡子也跟出去了。他们俩在外面接着吵,突然“乒”地一声枪响,沙滨娜她妈哭着往家跑,小胡子让自己放的枪声吓傻了,在那里呆呆地站着。早有客人给警察打了电话,不一会警车开来把小胡子带走了。
一个警察进来问我事情的经过,我简单说说,他也没记录。后来他又问我,小胡子以前在这里有否不轨行为。我想这时可不能讲他的坏话,就说:“小胡子在我们这里喝大啤酒,有时给现钱有时欠帐,欠帐一般都能还,如果拖欠时间长,我们就找小胡子妈。”那警察愣愣地看了我一眼,道了声”再见”就走了。
我想小胡子这回可粘包了,很可能要坐几年牢。没想到刚过两天半,我又在店里看到他。他又恢复老样子,喝酒,欠帐。原来枪击事件经沙滨娜她妈证实,放枪者并无伤人意图,他是枪口朝天开的。她说:“这事我也有责任,只要他以后不再干扰我的生活,我不追究。”警察也是多一事并如少一事,第二天小胡子酒一醒,就把他放出来了。只是枪被没收,丢了差事。
傍晚小胡子妈坐在花园里喝酒,她看看青山望望流水,再把自己的脏手在裤子上抹几下,一付很寂寞的样子。她是个寡妇,丈夫很多年前工伤死的。想想她一个人拉扯一群肩挨肩的孩子,真不容易。现在孩子大了没一个争气的。本来靠丈夫的抚恤金她可以生活的不错,为了孩子还得去地里干活。现在小胡子又失业了,真够她愁的,我很同情她。
我坐到她的跟前,没话找话:“你最近很好吗?”
“很好呀。”
“你的儿子们在家都很懂事吗?”
“很懂事,很懂事。”小胡子妈笑了。
“你那小胡子儿……”
“能说我那小胡子儿呀,”就象儿子是重点中学的高才生,就象儿子是大银行经理,小胡子妈脸上露出慈祥欢乐的光彩,“他又听话又孝顺,从来不惹我生气。”我的妈!
7;鲍比一家
总是记不住奥地利人的名字,幸亏鲍比这名不难记,于是就冒昧的称他家里其他成员为,鲍比爸和鲍比妈。鲍比家是那种典型的奥地利家庭。一座半旧的房子座落在离我们店一公里远的小山上,房前是牧场和农田。他们家没有汽车,夫妻俩上街办事都骑自行车。
他们常来店里买香烟,和我很谈得来。谈论的话题大多是关于鲍比的。“你不知鲍比有多坏,他从来不听我的话,整天围着我转来转去,真拿他没有办法。”鲍比妈总是慈爱地抱怨。鲍比爸谈的内容比较具体:“鲍比的头发太长遮住了眼睛,昨天给他戴了付眼镜,长头发也用带子系起来了。”
一个晴朗的下午,留下老扳看店,我带着全班人马到鲍比家去作客。鲍比爸妈邀请我们好多次了:“我们也算是邻居,到我们家喝杯茶吧。”因为人多路又近,我们步行出发。脚下的公路和一条小溪平行,溪水清澈见底,时尔可见几条小鱼在石缝中穿来窜去。路边是开着红,黄,白,兰各种野花的草地,远处的农田和牧场直伸到青山脚下。
沿公路走几百米,有一条上山的小路直通鲍比家,我们刚踏上小路,一条大狗一蹦一跳地跑过来,他全身披着白毛,形状象中国的狮子狗,只是体积要大出几倍。
“不要怕,”鲍比妈站在门前喊,“鲍比从不咬人,他是去欢迎你们的。”请原谅,我没有早一点说明,鲍比是一条狗。
在鲍比的率领下我们一行七人走进房前的小院,那里还住着五只鸡,三只鸭,两只兔。“我们不在时就由鲍比照看它们。”鲍比妈说。他们家的客厅兼厨房,有二十多平方米,九个人和鲍比在里面并不显挤。鲍比爸为我们煮茶。鲍比妈拿来影集给大家看。我注意到茶桌上立着一快刻满字的小木牌,只见上面写着:
家庭规则主妇必知
1,全心全意爱丈夫;
2,如果丈夫吸烟或吃饭看报不唠叨;
3,鼓励丈夫参加体育活动;
4,不因丈夫喝醉酒训斥他;
5,允许丈夫交女朋友;
6,不问丈夫要钱花。
快到上班时间了,我们和热情的主人告别,鲍比一直送我们到马路上。回到店里,大家七嘴八舌向老扳汇报拜访见闻:“他们家照片真多,你别看鲍比爸妈现在这付老样,那张结婚照上,鲍比爸象格理高立派克,鲍比妈就象戴安娜。”“我们只见它们夫妻俩出入,谈论的也总是鲍比,没想到他们还有一儿一女,孙子也有两个了。”……
我笑着对先生说:“我在鲍比家看到一个家庭规则,共六条,很有趣。”
“都写些什么?”我勾起他的兴趣。
“我背给你听好吗?”
“好,好。”他一定很奇怪,太太的记性怎么变好了。
“家庭规则丈夫必知:
1,全心全意爱妻子;
2,如果妻子用电话聊天不抱怨;
3,鼓励妻子参加社交活动;
4,不因妻子买衣服花钱多训斥她;
5,允许妻子交男朋友;
6,不去卡西诺赌钱。”
“真的?”他眼睛瞪得牛眼大。
“真的。”我面不改色心不跳,同去的人都不懂德文,不能揭发我。
“鲍比爸说了,如果我们喜欢,他帮我们也刻一个摆在桌上。”
“不要,不要。”他赶紧表示反对。
8;咖喱
我第一次见到咖喱是在厨房,早晨饭店还没有营业,只见一个大男孩依着厨房的后门站着。洗碗工阿胖把水桶递给他,他接过水桶,转身把水倒到身后的下水道里,一付配和默契的样子。
“他叫咖喱。”阿胖对我说。
“咖喱?”
“真的,他自己说叫咖喱,不是外号。”
“我叫戈力,就住在那里。”他用手指着河对岸的居民区看着我说。
咖喱经常来店里,有时在厨房门外站着,有时到酒巴喝一杯可乐,一来就呆好长时间。有一天晚上已经打烊了,咖喱在餐厅还没走。他帮我把盘子收起来送到厨房,在那里和阿胖一起擦刀叉。晚上吃饭时,阿胖在桌上多放了一付刀叉。我对咖喱说:”你就在这里和我们一起吃吧。”他自己搬了一把椅子坐在桌边。
“你多大了?”。吃饭时我问咖喱。
“十七岁半。”
“读书吗?2”--“不。”
“工作吗?”--“不。”
“那你就整天呆在家里?”“不。”
“什么!?”
“我有时到你们这里,有时去别的地方,不能整天呆在家里。”
第二天中午咖喱又来了,依着厨房的门站着。这个男孩怎么回事?我把他叫到餐厅,倒一杯可乐给他,他用手摸摸自己的空口袋不接杯子。我告诉他这杯是请喝的,他说了声谢谢,把杯子拿过去。
“咖喱,你不读书也不工作,爸爸妈妈不管你吗?”
“爸爸管不到我,妈妈没时间管我。”
“为什么?”
“我爸爸妈妈离婚了,我从小跟妈妈,她又有了三个孩子。”
“咖喱,你已经不小了,不读书的话,自己也可以找个学徒的地方。”咖喱愣愣地看着我,“我的话你懂吗?”我又问。他点了点头。
晚上,咖喱拿来一个大影集给我看。照片上有他和爸爸妈妈,原来他是个混血儿,他爸爸是个埃及人,浓密的黑发大大的眼睛,他母亲可以说是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女。咖喱从母亲那继承的比较多,一看他就是个欧州人,父亲的血统加深了他眼睛和皮肤的颜色,使他看起来十分英俊健康。照片上的男孩约两三岁,一头美丽的发卷,在沙滩上,在船上,在父母的怀抱里笑着。
“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我问咖喱,他想了想,迟疑地摇摇头。
“你不记得爸爸了?”
“记得,我十岁时到过埃及,是妈妈把我送上飞机,让我自己去的。”
“后来呢?”
“后来爸爸又把我送上飞机让我自己回来了。爸爸那里又有了三个孩子。”
从此以后咖喱更经常来店里,我在菜园浇水,他帮我把水管接好,高兴时也把水一桶桶提过来。这个咖喱,有时候真象一只小狗一样依恋人。阿月开玩笑地说“姑妈又有个外国干儿子。”咖喱不能总这样混下去,有一天我对他说:“你这样爱在我们店,干脆来作工好了。你总说,妈妈和继父不愿见到你,你可以在这里吃住,我照样付你工资。”我想店里多个工人也好,我也可以清闲一点。咖喱看着我点点头。
到开始作工时,咖喱连两天都没坚持到头。头一天,他在厨房做一会工就出去逛逛。第二天,干了一半跑出去,再没回来,也没和任何人打着乎。过了两天,咖喱又来了,收几个盘子洗几个碗,到饭时坐过来和我们一起吃。这小家伙因为经常在我们这里吃蹭食,已经可以熟练地用筷子了。过一会他自己倒了一杯可乐接着吃喝。
大厨阿强说:“你看,这小子长得都成人样子了,原来是个草包饭桶。”阿月说;“我们家乡有许多二毛子,长得都很漂亮,大多都很笨,等到第三代混血儿才又漂亮又聪明。”阿菊笑着说:“我看你干脆嫁给你姑妈的这个干儿子,将来姑妈就有又聪明又漂亮的小外孙,在这里白吃白喝了。”阿月说:“你看他长得带劲别不好意思说,别担心,这个懒蛋归你了。”两个女孩不停地开玩笑。咖喱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句也听不懂。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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