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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宋史-第7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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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起居舍人。时议遣使报金国聘,三月丁巳,诏侍从、台谏各举可备使命者一人。初,迈之接伴也,既持旧礼折伏金使,至是,慨然请行。于是假翰林学士,充贺登位使,欲令金称兄弟敌国而归河南地。夏四月戊子,迈辞行,书用敌国礼,高宗亲札赐迈等曰:「祖宗陵寝,隔阔三十年,不得以时洒扫祭祀,心实痛之。若彼能以河南地见归,必欲居尊如故,正复屈己,亦何所惜。」迈奏言:「山东之兵未解,则两国之好不成。」至燕,金阁门见国书,呼曰:「不如式。」抑令使人于表中改陪臣二字,朝见之仪必欲用旧礼。迈初执不可,既而金锁使馆,自旦及暮水浆不通,三日乃得见。金人语极不逊,大都督怀忠议欲质留,左丞相张浩持不可,乃遣还。七月,迈回朝,则孝宗已即位矣。殿中侍御史张震以迈使金辱命,论罢之。明年,起知泉州。

  乾道二年,复知吉州。入对,遂除起居舍人,直前言:「起居注皆据诸处关报,始加修纂,虽有日历、时政记,亦莫得书。景祐故事,有《迩英延义二阁注记》,凡经筵侍臣出处、封章进对、宴会赐予,皆用存记。十年间稍废不续,陛下言动皆罔闻知,恐非命侍本意。乞令讲读官自今各以日得圣语关送修注官,令讲筵所牒报,使谨录之,因今所御殿名曰《祥曦记注》。」制可。

  三年,迁起居郎,拜中书舍人兼侍读、直学士院,仍参史事。父忠宣、兄适、遵皆历此三职,迈又踵之。迈奏:「三省事无巨细,必先经中书书黄,宰执书押,当制舍人书行,然后过门下,给事中书读,如给、舍有所建明,则封黄具奏,以听上旨。惟枢密院既得旨,即书黄过门下,例不送中书,谓之'密白',则封驳之职似有所偏,况今宰相兼枢密,因而厘正,不为有嫌。望诏枢密院。凡已被制敕,并关左右省依三省书黄,以示重出命之意。」报可。

  六年,除知赣州,起学宫,造浮梁,士民安之。郡兵素骄,小不如欲则跋扈,郡岁遣千人戍九江,是岁,或怵以至则留不复返,众遂反戈。民讹言相惊,百姓恟惧。迈不为动,但遣一校婉说之,俾归营,众皆听,垂橐而入,徐诘什五长两人,械送浔阳,斩于市。辛卯岁饥,赣适中熟,迈移粟济邻郡。僚属有谏止者,迈笑曰:「秦、越瘠肥,臣子义耶?」寻知建宁府。富民有睚眦杀人衷刃篡狱者,久拒捕,迈正其罪,黥流岭外。

  十一年,知婺州,奏:「金华田多沙,势不受水,五日不雨则旱,故境内陂湖最当缮治。命耕者出力,田主出谷,凡为公私塘堰及湖,总之为八百三十七所。」婺军素无律,春给衣,欲以缗易帛,吏不可,则群呼啸聚于郡将之治,郡将惴恐,姑息如其欲。迈至,众狃前事,至以飞语榜谯门。迈以计逮捕四十有八人,置之理,党众相嗾,哄拥迈轿,迈曰:「彼罪人也,汝等何预?」众逡巡散去。迈戮首恶二人,枭之市,余黥挞有差,莫敢哗者。事闻,上语辅臣曰:「不谓书生能临事达权。」特迁敷文阁待制。

  明年,召对,首论淮东边备六要地:曰海陵,曰喻洳,曰盐城,曰宝应,曰清口,曰盱眙。谓宜修城池,严屯兵,立游桩,益戍卒。又言:「许浦宜开河三十六里,梅里镇宜筑二大堰,作斗门,遇行师,则决防送船。」又言:「冯湛创多桨船,底平樯浮,虽尺水可运。今十五六年,修葺数少,不足用。」谓宜募濒海富商入船予爵,招善操舟者以补水军,上嘉之。以提举佑神观兼侍讲、同修国史。

  迈初入史馆,预修《四朝帝纪》,进敷文阁直学士、直学士院。讲读官宿直,上时召入,谈论至夜分。十三年九月,拜翰林学士,遂上《四朝史》,一祖八宗百七十八年为一书。

  绍熙改元,进焕章阁学士、知绍兴府。过阙奏事,言新政宜以十渐为戒。上曰:「浙东民困于和市,卿往,为朕正之。」迈再拜曰:「誓尽力。」迈至郡,核实诡户四万八千三百有奇,所减绢以匹计者,略如其数。提举玉隆万寿宫。明年,再上章告老,进龙图阁学士。寻以端明殿学士致仕,是岁卒,年八十。赠光禄大夫,谥文敏。

  迈兄弟皆以文章取盛名,跻贵显,迈尤以博洽受知孝宗,谓其文备众体。迈考阅典故,渔猎经史,极鬼神事物之变,手书《资治通鉴》凡三。有《容斋五笔》、《夷坚志》行于世,其他著述尤多。所修《钦宗纪》多本之孙觌,附耿南仲,恶李纲,所纪多失实,故朱熹举王允之论,言佞臣不可使执笔,以为不当取觌所纪云。

  论曰:孔子云:「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谓士矣。」当建炎、绍兴之际,凡使金者,如探虎口,能全节而归,若朱弁、张邵、洪皓其庶几乎,望之不足议也。皓留北十五年,忠节尤著,高宗谓苏武不能过,诚哉。然竟以忤秦桧谪死,悲夫!其子适、遵、迈相继登词科,文名满天下,适位极台辅,而迈文学尤高,立朝议论最多,所谓忠议之报,讵不信夫。

 





列传第一百三十三

  ○张九成胡铨廖刚李迨赵开

  张九成,字子韶,其先开封人,徙居钱塘。游京师,从杨时学。权贵托人致币曰:「肯从吾游,当荐之馆阁。」九成笑曰:「王良尚羞与嬖奚乘,吾可为贵游客耶?」

  绍兴二年,上将策进士,诏考官,直言者置高等。九成对策略曰:「祸乱之作,天所以开圣人也。愿陛下以刚大为心,无以忧惊自沮。臣观金人有必亡之势,中国有必兴之理。夫好战必亡,失其故俗必亡,人心不服必亡,金皆有焉。刘豫背叛君亲,委身夷狄,黠雏经营,有同儿戏,何足虑哉。前世中兴之主,大抵以刚德为尚。去谗节欲,远佞防奸,皆中兴之本也。今闾巷之人皆知有父兄妻子之乐,陛下贵为天子,冬不得温,夏不得清,昏无所定,晨无所省,感时遇物,凄惋于心,可不思所以还二圣之车乎?」又言:「阉寺闻名,国之不祥也,今此曹名字稍稍有闻,臣之所忧也。当使之安扫除之役,凡结交往来者有禁,干预政事者必诛。」擢置首选。杨时遗九成书曰:「廷对自中兴以来未之有,非刚大之气,不为得丧回屈,不能为也。」

  授镇东军签判,吏不能欺。民冒鹾禁,提刑张宗臣欲逮捕数十人,九成争之。宗臣曰:「此事左相封来。」九成曰:「主上屡下恤刑之诏,公不体圣意而观望宰相耶?」宗臣怒,九成即投檄归。从学者日众,出其门者多为闻人。

  赵鼎荐于朝,遂以太常博士召。既至,改著作佐郎,迁著作郎,言:「我宋家法,曰仁而已。仁之发见,尤在于刑。陛下以省刑为急,而理官不以恤刑为念。欲诏理官,活几人者与减磨勘。」从之。除浙东提刑,力辞,乃与祠以归。

  未几,召除宗正少卿、权礼部侍郎兼侍讲,兼权刑部侍郎。法寺以大辟成案上,九成阅始末得其情,因请覆实,囚果诬服者。朝论欲以平反为赏,九成曰:「职在详刑,可邀赏乎?」辞之。

  金人议和,九成谓赵鼎曰:「金实厌兵,而张虚声以撼中国。」因言十事,彼诚能从吾所言,则与之和,使权在朝廷。鼎既罢,秦桧诱之曰:「且成桧此事。」九成曰:「九成胡为异议,特不可轻易以苟安耳。」桧曰:「立朝须优游委曲。」九成曰:「未有枉己而能直人。」上问以和议,九成曰:「敌情多诈,不可不察。」

  因在经筵言西汉灾异事,桧甚恶之,谪守邵州。既至,仓库虚乏,僚属请督酒租宿负、苗绢未输者,九成曰:「纵未能惠民,其敢困民耶?」是岁,赋入更先他时。中丞何铸言其矫伪欺俗,倾附赵鼎,落职。

  丁父忧,既免丧,秦桧取旨,上曰:「自古朋党畏人主知之,此人独无所畏,可与宫观。」先是,径山僧宗杲善谈禅理,从游者众,九成时往来其间。桧恐其议己,令司谏詹大方论其与宗杲谤讪朝政,谪居南安军。在南安十四年,每执书就明,倚立庭砖,岁久双趺隐然。广帅致籝金,九成曰:「吾何敢苟取。」悉归之。桧死,起知温州。户部遣吏督军粮,民苦之,九成移书痛陈其弊,户部持之,九成即丐祠归。数月,病卒。

  九成研思经学,多有训解,然早与学佛者游,故其议论多偏。宝庆初,特赠太师,封崇国公,谥文忠。

  胡铨,字邦衡,庐陵人。建炎二年,高宗策士淮海,铨因御题问「治道本天,天道本民」,答云:「汤、武听民而兴,桀、纣听天而亡。今陛下起干戈锋镝间,外乱内讧,而策臣数十条,皆质之天,不听于民。」又谓:「今宰相非晏殊,枢密、参政非韩琦、杜衍、范仲淹。」策万余言,高宗见而异之,将冠之多士,有忌其直者,移置第五。授抚州军事判官,未上,会隆祐太后避兵赣州,金人蹑之,铨以漕檄摄本州幕,募乡丁助官军捍御,第赏转承直郎。丁父忧,从乡先生萧楚学《春秋》。

  绍兴五年,张浚开督府,辟湖北仓属,不赴。有诏赴都堂审察,兵部尚书吕祉以贤良方正荐,赐对,除枢密院编修官。

  八年,宰臣秦桧决策主和,金使以「诏谕江南」为名,中外汹汹。铨抗疏言曰:

  臣谨案,王伦本一狎邪小人,市井无赖,顷缘宰相无识,遂举以使虏。专务诈诞,欺罔天听,骤得美官,天下之人切齿唾骂。今者无故诱致虏使,以「诏谕江南」为名,是欲臣妾我也,是欲刘豫我也。刘豫臣事丑虏,南面称王,自以为子孙帝王万世不拔之业,一旦豺狼改虑,捽而缚之,父子为虏。商鉴不远,而伦又欲陛下效之。夫天下者祖宗之天下也,陛下所居之位,祖宗之位也。奈何以祖宗之天下为金虏之天下,以祖宗之位为金虏藩臣之位!陛下一屈膝,则祖宗庙社之灵尽污夷狄,祖宗数百年之赤子尽为左衽,朝廷宰执尽为陪臣,天下士大夫皆当裂冠毁冕,变为胡服。异时豺狼无厌之求,安知不加我以无礼如刘豫也哉?

  夫三尺童子至无识也,指犬豕而使之拜,则怫然怒。今丑虏则犬豕也,堂堂大国,相率而拜犬豕,曾童孺之所羞,而陛下忍为之耶?伦之议乃曰:「我一屈膝则梓宫可还,太后可复,渊圣可归,中原可得。」呜呼!自变故以来,主和议者谁不以此说啖陛下哉!然而卒无一验,则虏之情伪已可知矣。而陛下尚不觉悟,竭民膏血而不恤,忘国大仇而不报,含垢忍耻,举天下而臣之甘心焉。就令虏决可和,尽如伦议,天下后世谓陛下何如主?况丑虏变诈百出,而伦又以奸邪济之,梓宫决不可还,太后决不可复,渊圣决不可归,中原决不可得,而此膝一屈不可复伸,国势陵夷不可复振,可为痛哭流涕长太息矣!

  向者陛下间关海道,危如累卵,当时尚不忍北面臣虏,况今国势稍张,诸将尽锐,士卒思奋。只如顷者丑虏陆梁,伪豫入寇,固尝败之于襄阳,败之于淮上,败之于涡口,败之于淮阴,校之往时蹈海之危,固已万万,偿不得已而至于用兵,则我岂遽出虏人下哉?今无故而反臣之,欲屈万乘之尊,下穹庐之拜,三军之士不战而气已索。此鲁仲连所以义不帝秦,非惜夫帝秦之虚名,惜天下大势有所不可也。今内而百官,外而军民,万口一谈,皆欲食伦之肉。谤议汹汹,陛下不闻,正恐一旦变作,祸且不测。臣窃谓不斩王伦,国之存亡未可知也。

  虽然,伦不足道也,秦桧以腹心大臣而亦为之。陛下有尧、舜之资,桧不能致君如唐、虞,而欲导陛下为石晋,近者礼部侍郎曾开等引古谊以折之,桧乃厉声责曰:「侍郎知故事,我独不知!」则桧之遂非愎谏,已自可见,而乃建白令台谏、侍臣佥议可否,是盖畏天下议己,而令台谏、侍臣共分谤耳。有识之士皆以为朝廷无人,吁,可惜哉!

  孔子曰:「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夫管仲,霸者之佐耳,尚能变左衽之区,而为衣裳之会。秦桧,大国之相也,反驱衣冠之俗,而为左衽之乡。则桧也不唯陛下之罪人,实管仲之罪人矣。孙近傅会桧议,遂得参知政事,天下望治有如饥渴,而近伴食中书,漫不敢可否事。桧曰虏可和,近亦曰可和;桧曰天子当拜,近亦曰当拜。臣尝至政事堂,三发问而近不答,但曰:「已令台谏、侍从议矣。」呜呼!参赞大政,徒取充位如此。有如虏骑长驱,尚能折冲御侮耶?臣窃谓秦桧、孙近亦可斩也。

  臣备员枢属,义不与桧等共戴天,区区之心,愿断三人头,竿之藁街,然后羁留虏使,责以无礼,徐兴问罪之师,则三军之士不战而气自倍。不然,臣有赴东海而死尔,宁能处小朝廷求活邪!

  书既上,桧以铨狂妄凶悖,鼓众劫持,诏除名,编管昭州,仍降诏播告中外。给、舍、台谏及朝臣多救之者,桧迫于公论,乃以铨监广州盐仓。明年,改签书威武军判官。十二年,谏官罗汝楫劾铨饰非横议,诏除名,编管新州。十八年,新州守臣张棣讦铨与客唱酬,谤讪怨望,移谪吉阳军。

  二十六年,桧死,铨量移衡州。铨之初上书也,宜兴进士吴师古锓木传之,金人募其书千金。其谪广州也,朝士陈刚中以启事为贺。其谪新州也,同郡王延珪以诗赠行。皆为人所讦,师古流袁州,廷珪流辰州,刚中谪知虔州安远县,遂死焉。三十一年,铨得自便。

  孝宗即位,复奉议郎、知饶州。召对,言修德、结民、练兵、观衅,上曰:「久闻卿直谅。」除吏部郎官。隆兴元年,迁秘书少监,擢起居郎,论史官失职者四:一谓记注不必进呈,庶人主有不观史之美;二谓唐制二史立螭头之下,今在殿东南隅,言动未尝得闻;三谓二史立后殿,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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