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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夏天 [苏] 康斯坦丁·西蒙诺夫-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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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人不再对辛佐夫和娜佳说什么,默不作声地跨过门坎,在楼梯口走了两步,又站住了。

  辛佐夫松开了他的手臂,仍旧站在他的背后,没移动一步。不知为什么,他不好意思马上回到屋子里,随即把门碰上。

  年轻人动了动背后的手,仿佛试试手臂有没有坏,然后放下手臂,又走了一步,向辛佐夫转过身来。他脸上没有怒色,只有惊讶的神情:他没想到辛佐夫会这样扭他的手臂。也许他是看到了辛佐夫的假手,所以才动手打人。假如真是这样——他是个十足的浑蛋!但是,也可能他只是由于喝醉了酒,才这么干的。

  年轻人不知是惊呆了,还是想记住这一切,在辛佐夫面前站了一会儿,然后才走下楼去。

  辛佐夫走进屋子时,娜佳依然靠着墙,站在老地方。

  “真不象样,”辛佐夫不知该说什么好,用手摸了摸脸。他的鼻子在淌血。

  “把衣服脱下吧,”娜佳说,同时离开墙壁,走到他的身边。“你的军便服上有血。我给你洗一洗,时间久了,会洗不掉的。”

  他没反对,随即把军便服脱了下来。

  “我马上拿去洗,”娜佳又说了一遍。“你到客室里去坐一会儿。把头向后仰,这样会好得快一些。”

  他走进餐室,坐了下来,从马裤口袋里掏出手帕,擦掉血,继续仰起头坐着,心里在想这个打破了他鼻子的年轻人。不管他有没有喝醉酒,总之事情很清楚,巴威尔不在这里时,他在这个家里享有权利。但愿她不要辩白,不要为自己开脱!但愿她别来这一套!

  “怎么样?”娜佳走进来问。

  “大概好了。”

  辛佐大从圈椅里站起来,瞥视了一下整整齐齐地摆着两套餐具的桌子。桌上还放着一瓶伏特加、一盘香肠、一盘冷菜,甚至还有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新鲜黄瓜。

  “军便服让它晾晾干,”娜佳说。“你就这样坐下吃饭吧。他把你打痛了吗?”

  “象被鸡爪子抓了一下。但我的鼻子不中用。在孤儿院时就这样。稍微碰一下,鼻子就会淌血。所以打架时,我甚至不等流血就停手,怕打下去自己会吃亏,”辛佐夫骤然回忆起童年的情景,不禁笑了起来。

  “他太放肆了!对不对?”娜佳说。“喝醉后总是这样!”她仿佛是在讲辛佐夫在这以前早就认识的一个人。“他总是突然从什么地方闯来,不按铃就进门。总之,他的行为会引起各种各样的想法!使人想到根本不存在的事情!”

  “请你不要谈下去了,好吗?……”辛佐夫说。他的语气使她不由得沉默下来。

  “要吃什么菜,你自己拿,我不知道你最喜欢吃什么。”娜佳往酒杯里斟了两杯酒。辛佐夫取菜时,她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我怕你把他的手扭坏了。真可笑!以后我看到他时,大概总免不了要笑他。不过,幸而没有把他的手臂扭坏,否则事情就麻烦了!”从她说话的口气来看,无论如何不能把这个人的手臂扭坏,辛佐夫应该明白这一点。

  辛佐夫又试图追忆,他在什么地方见到过这个人,但仍旧记不起来。可是,他也不愿意问。

  “不瞒你说,”娜佳说,“我在认识巴威尔之前,就跟他有过交往。而他直到现在还没有忘记。”

  “我已经跟你说过,别详细谈了,”辛佐夫重复说。

  “好,我不说了。你会把这件事告诉巴威尔吗?难道你会做这种蠢事?”

  “你放心,我不会这么做。没有你,他那儿的事也够他操心的了。”

  “问题就在于——没有我。假如我跟他一起在那儿,这儿就不会有这种事情。你以为我要这样吗?如果巴威尔和我在一起,你以为我还需要旁的什么人吗?没有他,才发生了所有这一切……”

  这番话看来是真诚的,她说了实话,没为自己开脱。所以辛佐夫没打断她的话。

  “嗯,事情就是这样……”娜佳沉默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说,然后她抓住酒杯,但没把它举起来,转动了一下,仍放回原处。“我愿意上前线,到他那儿去,就是明天动身也行。”

  “请你原谅,”辛佐夫说,“根据你的话来判断,事情只能是这样:要么让巴威尔把你带在身边,要么让他跟你一起住在莫斯科,除此以外,没有别的出路了……”

  “对,只能是这样。没有别的出路了。还会有什么别的出路呢?剧场里才有各种出路:大门、边门、太平门,还有别的什么门。可是在生活中,每一种处境都只有一种出路。我不会一个人生活,就是这么回事!别人不肯老实说,而我愿意坦白承认。差别就在这里。要是命运在另一个时候使我和你碰到一起,我大概也会看中你。你什么也不告诉巴威尔,这对他更好。假如你告诉了他,我反正会想尽办法,对他撒谎的。我会发誓赌咒,什么都干得出来,因为我怕失掉他。我怕失掉他,因为我爱他。老实对你说,甚至我在嫁给柯赛廖夫以后,我仍旧记着巴威尔。命里注定我是属于他的。我这样的人正好配他这样的人。你们男人应该理解这些……”

  辛佐夫一面听着,一面在思忖,“你们男人”这个概念,对她来说,既是可爱的又是可恨的——两者兼而有之。对她而言,他本人也是这个概念的一部分,也是一个她可能看中的男人——如果不是现在,那就象她所说的那样,在另一个时候。从“你们男人应该理解这些……”这一句话,可以引出离题很远的话……

  他举起酒杯:“其他的都不谈了,来,为巴威尔干一杯。”

  “不过你得相信,我是爱他的。要是不相信,就不用干杯了!”

  辛佐夫一句话也没回答,默默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爱,还是不爱,全都是空话!让他们自己去考虑吧。他想:“巴威尔又不是小孩子。愿他在前线身体健康。让他至少在战争时期,跟这一切离得远一些!”

  “谢谢,你到底同我一起为他干杯了,”娜佳感动地说。她也干了一杯,随即又倒上一杯。“现在我要为你的塔尼雅干杯!祝她一切顺利,假如有什么灾难的话,我愿意代她承受!我心甘情愿。我说这话是出于一片真心!”

  辛佐夫皱了皱眉头。他心里想:“就算是一片真心吧,但是,你的话里包含着人们通常不应该相互明说的东西,即使他们的谈话真是出于肺腑,他们也不应该说这种话。”

  “不要这么说,”他开口说。“战争使我变得迷信起来。”

  他喝干了杯中的酒,她也喝了。喝完后,她好奇地问:“战争真的使你迷信起来了?”

  “怎么对你说呢?有真有假,真假参半。战争中有促使人迷信的因素。”

  “我可不迷信。柯赛廖夫去世前,我一点预感也没有。相反,当我送他上战场时,我想别人也许会发生什么意外,他是什么事也不会发生的。”

  辛佐夫的目光从盘子上抬起来,朝娜佳看了看。在斯大林格勒时,他曾经告诉巴威尔,他是怎样开始打仗的,当时,他还谈起柯赛廖夫牺牲的经过情况。但不知道巴威尔向她说过没有?或许没有说过……

  辛佐夫用期待的目光注视着娜佳,而娜佳却凝视着墙壁,手在桌布上拨弄着一小团面包。

  过了一会儿,她用平静的声音说:“你给我作细说说他自杀前后的经过情况吧。我一直想问你,但总是下不了决心。现在我下了决心。”

  “这么说,他到底还是跟她讲了,他太饶舌了!”辛佐夫不满地想到阿尔杰米耶夫。“可是,有什么事能瞒住跟你一起生活的女人呢?到了一定的时候,就说出来了。”

  她要求详细讲,但他觉得恰恰没有这个必要:柯赛廖夫是怎么自杀的?往哪儿开的枪?自杀后是什么样子?自杀就是自杀。这种事讲得越简单越好!

  他说,他们在博勃鲁伊斯克附近的树林里找到了柯赛廖夫,但他以为他们是德国人,就向他们开了枪,然后自杀了。辛佐夫没有再给她讲任何细节,也没有讲自己受了伤。他心里想;“大概她已经从巴威尔那儿听到了这件荒唐的事儿。即使她不知道,她也没有必要知道。”

  娜佳默不作声。随后,她继续望着墙壁说:“我只有一点对不起他:嫁给了他,但没有象他所希望的那样爱他。其他没什么对不起他的。从战争一开始,我就等着他,假如真是象诗歌里所说的那样,等待能够救他的话,那我该是已经救了他了。但这全都是胡说八道。”她用低沉的声音补充了一句。

  她终于把视线从墙上移开,用忧郁而润湿的眼睛朝辛佐夫看了看。

  “确实是胡说八道,”他以正常人所具有的思维能力马上作出了判断。起先,她的忧郁的语调迷惑了他,但当她说到“从战争一开始我就等着他”时,他突然想到:“她何必说这种话呢?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等他的?等了多久?要知道,她丈夫的事是在战争爆发后的第七天就发生了……”

  “确实是胡说八道,”他头脑里重复着这句话,他对她的话感到不能容忍,因为他在战争的烽火中度过了三年的岁月,懂得什么叫做不幸,但那是真正的不幸,而不是口头上的空谈。

  但是,娜佳没有觉察到他的心情变化,仍旧用忧郁的语调说着,但由于不合时宜,使他感到虚伪:“等这些地方解放后,我要去找他的坟墓。在没找到以前,我是不会安心的。这是我对他的唯一的义务。别的我不欠他什么了。就这一点我还欠着他。”

  “难道当时没通知你,他埋在哪儿?”

  “没有。当时他们打电话告诉我说他死了,还说已决定把他安葬在莫斯科,而且已经把棺材装上了汽车,派了护送人员起运了。谁知他们尽是些浑蛋,没有运到,把棺材丢了。我还得找他们算帐!”

  “为什么是浑蛋?你干吗要这么说呢?”辛佐夫说。“他们完全有可能在半路上遭到轰炸,跟汽车同归于尽了。大概你不了解当时路上的情况。人家可能牺牲了,而你却骂他们是浑蛋。为什么这样呢?”

  她现在所说的话,句句使他感到刺耳,他都想驳斥。当她谈她所干的坏事时,不管她说到她对巴威尔变节的行为,还是她把这看作是不可避免的事,他似乎都能平心静气地听下去。他听着,没有反驳,心里想。去你们的,由你们自己去考虑吧!但是,当她谈到这个早已死去的柯赛廖夫时,她的不公正的话突然刺痛了他。他为这位在那个时候牺牲的人,为所有在那个时候牺牲的人,总而言之,为那个时候的一切,替她感到害臊。

  “浑蛋,没把棺材运到”、“我还得找他们算帐……!”她竟然会用这样的话来追忆过去的那个时候!

  “我的军便服干了吗?”

  “我马上去看。”娜佳走出房间,随即拿着军便服回来说。“可以穿了。”

  但她把衣服拿在手里,没有马上递给他。她用手指点点负伤标志问:“巴威尔对我说,你们想救柯赛廖夫,但他却开枪把你打伤了。这是真的吗?”

  辛佐夫点点头,伸手去拿军便服,但娜佳仍旧拿住不放。

  “刚才我冒冒失失地跟你说起负伤标志,后来才感到自己说了蠢话,因为其中有一次伤是由他造成的,对吗?”

  “刚才你没有说什么蠢话,”辛佐夫想。“现在你倒是在装腔作势说蠢话。”

  “当时他有可能把你打死的,”娜佳沉思地说。

  “谈别的吧!”辛佐夫拿过军便服说。“他可能会把我打死,也可能不会把我打死!也许他反而救了我?你怎么知道呢?”假如我不躺进医院,也许我恰恰就在那个时候被人家打死了?假如你在战争中要考虑由于什么原因、由于什么人的缘故,谁还活着、谁已经死去之类的问题,你准会变成疯子。”

  他一面说,一面穿上军便服。然后,他到外间去拿了皮带和武装带,走回来说:“看到这些标志,我有时会想:最好不要戴这些东西,省得去回答人家的问题,自己也可以少记起往事。戴着有什么好处呢?”

  “看来你准备走了,”娜佳说,他的话使她有点儿不知所措。

  “但我们终究是俄罗斯人——现在人们都喜欢这样说。让我们临别时干一杯吧。否则路上会不顺当。”

  “路上不成问题!除掉上前线,我哪儿也不去!”辛佐夫微微一笑。“我只希望明天不要下雨。一下雨,走最后五十公里路确实要遭殃了。”

  他给自己和娜佳斟满了酒,用叉子叉了一块厚一点的香肠。他们把酒杯碰了一下,干了杯。

  “明天早晨,要是你收不到回电,就打电话告诉我。”

  “好,”辛佐夫说。“要是收不到,我会打电话给你的。”突然他想起了信,便问:“那么,你给巴威尔的信怎么办?”

  “我不给他写了。”

  “怎么不写了?”

  “心里写。你见到他时,把我的情况告诉他就得了。”

  “可能不会马上见到他。”

  “没关系,他自己会来找你的。他知道你到我这儿来过。你放心,他会来找你的,”娜佳又重复了一遍。她深信自己有力量控制她谈到的那个人,这使辛佐夫很反感。“要是我今天晚上坐下来写信,我会煞费苦心地编造谎言,好让他安心过日子,不要不放心。而且叫你带这样的信,我也会感到不好意思。至于口头上你爱怎么讲就怎么讲吧。这是你的事了。”

  “好一个泼辣的女人,”辛佐夫心里想。他不由得为这个女人果断的行动感到惊奇,她竟然把所有的一切——真话和假话——一古脑儿全推给他去讲。“既泼辣,又精明——两者兼而有之!”她几乎完全有把握,我不会把她丈夫不该知道的任何事情告诉他。她想得对。我确实不会说。”

  ‘关于电报的事,你打电话告诉我。不管收到没收到,都打电话来,”娜佳说。“假如过了十点钟,就打到我工作的地方。”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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