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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夏天 [苏] 康斯坦丁·西蒙诺夫-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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驶来了两辆车子。一辆是方面军司令乘坐的敞篷吉普车,另一辆是李沃夫乘坐的双轴传动的“爱姆卡”越野汽车,李沃夫喜欢坐“爱姆卡”,不喜欢坐吉普车。
巴久克从吉普车里走了下来,他头戴军便帽,身穿直领制服,外面披了一块军用油布。接着,从后座走下来两个人:一个是自从巴久克接管方面军以来一直带在身边的旅伴,作战处副处长兰斯科依上校,另一个是库兹米奇将军。
“原来如此!今天他竟然把库兹米奇也带到自己的吉普车上了,”谢尔皮林一边向方面军司令问好,一边想。
从“爱姆卡”里走下来的是李沃夫,他一瘸一拐地走到已经跟谢尔皮林和鲍依科打过招呼的巴久克跟前。大家沉默了一会,好象他们此刻在这一片树林里,站在帐篷前,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好。谁知道呢,这些忙得不可开交的人,为什么突然会这样浪费起时间来了。也许,恰恰是因为,他们大家长期以来一直忙得不可开交,这些日子来话已经谈得太多,现在几乎连谈话的力气也没有了。现在只要等待明天早晨发动他们费尽心机所准备的战斗了。
“瞧,我们这位把腿搞瘸了,”巴久克把头朝李沃夫一扬,说。“今天他走路可费劲啦!”
“把我们的外科医生找来看看吧?”谢尔皮林问道。
“碰伤了腿、没有关系,”李沃夫说。
“不是碰伤,是扭伤,”巴久克纠正他说。“外科医生昨天检查之后,向我报告说,要是在别的时候,换了别人的话,他要让病人躺上一星期,不让走路。”
“别提这个了,”李沃夫悻悻地说。从他这种说话的调子可以听出,他不仅不爱谈论自己,而且也不善于谈论自己;他不习惯象他这样的人,竟然与普通人一样,会有什么病痛;他不习惯有谁可以不顾他的脾气,竟然大声地讨论这个问题。
李沃夫走了三步,绕过巴久克背后,他脸上虽毫无表情,但可以使人感觉到: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换了别人,一定会痛得咬紧牙关。
“顺便到你们这里来看看,一会儿就走,”巴久克说。“从你们这里再到你们的右邻去。虽说我把他们的装备都夺了过来,给了你们了,可是不管怎么样,他们也得打仗啊。过去我在你们这儿看到的问题,都已经谈了。今天,有关战斗进程的指示么,喏,”他朝库兹米奇那边点了点头。“在路上给伏龙芝的战友都谈过了,他会向你报告的。我还得对你提出严重的警告,我当面再对你重复一遍,”巴久克脸色一变,气呼呼地对谢尔皮林说。“两个坦克旅的集中地区,离出发阵地远了点。我已经及时警告过你,你却固执己见,好象其它的地点就找不到了!我再一次提醒你。如果坦克不能按时进入阵地,不能及时支援步兵,那可不是开玩笑的,那时你就只能怨你自己了。”
“明白了,司令同志。”
“你明白什么?”巴久克睑色阴沉地问。
“我明白,这个责任由我自己来负。根据我们的计算,一切都能按时完成。”
巴久克气呼呼地瞪了谢尔皮林一眼,大概,没想到谢尔皮林会这样回答,但是他没有发作。不知是因为这些天来他太累了,已经没有力气再发脾气了呢,还是因为他准备把这股怒气积到明天再发。不管战事的进展多么顺利,在整整一天的战斗中,要发泄怒气,总能找得到借口的。
“请您在这里吃午饭,司令同志,”谢尔皮林说.
“要多少时间?”巴久克问。
“如果抓紧一点,三十分钟就够了。”
“既然这样,那就吃吧。本来不想匆匆忙忙的,可是现在只能抓紧一点。你们这里哪儿可以洗手?”
军委食堂主任得到命令:桌上除了餐具之外,还得摆上酒杯,除了平时餐桌上常备的克瓦斯麦酒之外,还得摆上白兰地。方面军司令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出外作客,吃午饭时一般是不喝酒的,但是,如果要喝的话,就得喝白兰地。
“这是怎么回事?”巴久克第一个人座,他指着白兰地说。“请我们喝酒?有什么可以庆贺呢?目前我们还一点没有立过功。你们没有,我和军事委员也没有,”他朝李沃夫扬了扬头。
“如果看着讨厌,那就把它拿走吧,”谢尔皮林说。
“既然摆上来了,那就喝吧,”巴久克说。“往后的表现,往后看,我们论功行赏。要说过去呢,不管怎么算,战争已经进行三年了。这三年里不管大家怎么互相责骂——上级对下级是大声地骂,下级对上级是肚子里骂,——不管怎么样,大家已经打了三年仗了,德国人的闪电战算是吹了。这样说,这酒也该喝。况且今天我身上受了潮。这鬼地方到处都是沼泽地,加上夏天又潮湿。不过,要喝,得大家一起喝,”他转过脸对李沃夫说。
李沃夫默默地点点头,伸手拿过酒瓶,给自己倒了四分之一杯酒,而后把酒瓶递给巴夫克。
“我看,您今天完全是一副有病的样子,”巴久克说,好象想到李沃夫有病,他就感到高兴似的。
谢尔皮林看了李沃夫一眼。李沃夫那张瘦削的三角形的脸上,显得疲惫不堪;眼圈发黑,眼圈下边有点儿浮肿,看去确实是一副病容。他的身体比平时更糟了。
李沃夫和巴久克斟过酒之后,大家也挨个儿给自己倒上白兰地,服务员弗罗霞端上一只冷盘—一鲱鱼凉拌菜,——巴久克端起一杯比李沃夫斟得多一点的酒,打开了话匣子,谈到北方又有一个方面军转入反攻,第一份战报挺出色。
巴久克提到的那个方面军,就是他在调到南方当近卫集团军司令之前,曾当过将近一年副司令的那个方面军。
“那里一直很平静。我在那里的时候,除了打过几次小仗之外,几乎一直没有战事。在这种情况下,纵然你有满腔热情,可是哪来用武之地呢?你们说我有什么办法?打了三年仗还活着的人,愿他们继续活下去;在三年里牺牲了的人,愿他们在地下安息!”说罢,巴久克朝大家看了一眼,把酒一饮而尽。
李沃夫也干了杯,他象吃药那样,索然无味地喝了下去。其他的人也都喝了。
“谁知道,我们第一个反攻的地方,出人意料,会在和罗马尼亚接壤的边境,第二个地方会在和芬兰接壤的边境?起先在南方,现在在北方……”巴久克说到这里,就停住了。
如果他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那他还要说上一句:现在该看我们的了。但是,他住了口,不想说出他们大家面临的那件事情,不想说出一直蔡绕在他们心头的那件事情。那件事情已经近在眼前,他们一直在扳着指头计算,离开那个约定的“进攻开始”的时刻还有多少钟点。
“我们把这次战役开始的前后,比作耶稣降生的前后,”近日来,谢尔皮林常常这样开玩笑说。
服务员弗罗霞端来了鸡块面条汤,在每个人面前放了满满的一盆。
“这一道菜之后还有什么?”巴久克抬起头来看着她问。
“肉丸子还是红焖牛肉,随您选一种。”
“什么也不要了。我们把你的面条汤吃完,把分到的鸡块啃完,就乘车上路。茶留着到友邻部队去喝,免得他们见怪。好吗?”巴久克转过脸问李沃夫。
李沃夫点点头。
谢尔皮林想起了一件事。上次李沃夫在这里吃饭的时候,唤副官到汽车里去拿东西。副官拿来了一个油纸包交给他。李沃夫打开纸包,拿出了几个自备的专供病人吃的菜丸子;他自己吃了不算,还请人家吃。现在他谁也不唤了,桌上也没有菜丸子了。大家吃什么,他也吃什么。
“你们的伪装搞得不坏,订出的制度能一直坚持到底,”巴久克一边吃面条汤,一边说。“各条路上的车辆通行纪律,也搞得非常出色。这样严明的纪律,是伏龙芝的战友在这里搞的吧?”巴久克朝库兹米奇扬了扬头,对谢尔皮林说。
“是的,伊万·瓦西里耶维奇出了不少力呀,”谢尔皮林说。他感到高兴,库兹米奇在和巴久克一起巡视的时候,看来并没有捱训。
“纪律严明啊!”巴久克又朝库兹米奇扬了扬头,笑着说:“他本来想让我和军事委员同坐一辆车子,我们俩怎么能同坐一辆车子呢?我喜欢呼吸新鲜空气,坐车时,喜欢四面没有遮拦。而伊里亚·鲍里索维奇一上车,就马上把所有的玻璃窗都插上。我们俩怎么能坐在一起呢?另一方面,你们集团军里有命令,接近前沿的地方,在一起行驶的汽车最多不能超过两辆。没有办法,只好让库兹米奇将军和我坐一辆了。既然你们保证打个漂亮仗,我就只能照你们的规矩行事了。”
“我们保证,司令同志,”鲍依科虽然说得不响,但是口气非常严肃,使大家都不由得对他注意起来。
“我今天和李沃夫同志总算弄清了一件事,”库兹米奇被大家在饭桌上的愉快心情感染了,就对谢尔皮林说,“原来,在二O年,在这里西线,我和李沃夫同志是在两个邻近的部队里。我在七师师长谢尔盖耶夫子下,指挥以莫斯科无产者命名的二十九四,而他,”库兹米奇把睑转向李沃夫,“在我们的左边,是十四钢铁旅的政委。可以说,我们俩并肩作战,几乎一直打到了华沙。可后来,形势急转直下,我们一下子往后撤了一百多里。战场上的事,真是变幻莫测啊!”
“倘若不是图哈切夫斯基,我们是不会往后撤的,”李沃夫怒气冲冲地说。他说得又短又快,就象打了一梭子弹似的。
饭桌上顿时笼罩着一片沉寂。大家都以为李沃夫接下去还要不顾情面地说出一些尖刻的话来,可是,他却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拿起给客人准备的、用练习簿纸裁成的揩嘴纸,用它裹住鸡腿的一端。他左手拿着鸡腿,右手使着从自己口袋里掏出来的一把小折刀,把鸡腿上的肉一块一块切下来。
从一九三七年下半年开始,图哈切夫斯基就被认为是叛徒,对此,大家都已经习惯了。但是,战争的时间拖得越久,军队里也就越来越不喜欢谈论这一类话题。不知是由于这类话题已经越来越变为遥远过去的事呢,还是由于它已经被人撇在一边了。因此,当李沃夫突然说出这些话时,大家都感到不自在。
“你那时在什么地方?我记得你好象在波列科普吧?”巴久克打破了沉默,对谢尔皮林说。
“起先在北塔夫利雅,后来在彼列科普,在那里指挥一个团,”谢尔皮林说。
他感到,巴久克本来就清楚地知道他那时在什么地方,现在是由于李沃夫讲了这些话,才故意提出这个问题的。
他看了看李沃夫——李沃夫为了不让指头沾上鸡油,还是用那张纸裹着鸡腿的一端,用小折刀割鸡腿上的肉……
“我那时得了伤寒病,”巴久克说.“当时,第一骑兵军正从西布格河向卡霍夫卡挺进,可我却什么事也没干,在生伤寒病。”
他没让李沃夫把鸡腿上的肉割完,就站起身来。
“没有问题的话,我们就走了。”巴久克扣上制服的风纪扣,用手指把口髭抿平。
“司令同志,有一个紧急问题,”谢尔皮林说。他没忘记,问题要尽快提出来,可是得等他们先把饭吃完。
“什么问题?”
“是不是到司令部去谈?我想在地图上……”
“就在这里谈吧,”巴久克说。“你的地图我已经了如指掌了,说吧。”
谢尔皮林先从今天航空兵再次证实德方军部所在的地点谈起。
“已经向你再次证实了,却还没有向我报告过呢,”巴久克嫉妒地说。
“这是在我的地段内,”谢尔皮林说。“您当时又不在场。”
“好吧,“巴久克冷冷一笑。“回去后,要弄弄清楚,为什么这些情况先向你报告,而不先向我报告。你有什么问题?想炮击这个军部?”
“是的”
“我们会炮击的。”
从他的脸色可以看出,他现在一心想走。可是,对谢尔皮林来说,最难启口的事还在后头呢。
“我们有一个建议和请求,”他说。
“请求?”
巴久克睑上流露出不满的神色,谢尔皮林从他的脸色中看到早在意料之中的那种责备:“已经给了你多少东西了!把所有友邻部队的装备都拿来给你了!我们自己的装备也都给你了。方面军留下的预备队才勉强够用。一切都给你了!你怎么还要提出请求呢?”
然而,谢尔皮林还是把他打算说的话都说了。他提到那个到方面军来报到待命的远射程炮兵团,还说这个炮兵团必须暂时归集团军指挥,用它来打击德方的军部。
谢尔皮林说这些话的时候,巴久克的睑慢慢地涨红起来。他想克制自己,但是克制不住。
“我不给!”他毫不客气地说,同时把一直拿在手里的军便帽往头上一戴,然后抓住帽檐往下一拉,一直拉到额上。
“司令同志,请允许……”谢尔皮林还准备说下去。
“我不允许!完全是蛮不讲理。你们以为,我们这个方面军里就只有你们一个集团军吗?我们拨啊,给啊,就象填无底洞似的,什么都填下去了!可你却还想要!要知道,这个炮兵团是昨天才到我这里的!昨天才到,今天你就要我把它给你吗?你们从哪里打听到,这个炮兵团到我们这里来了?是谁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你们的?兰斯科依,是你透露给他们的吗?”巴久克转过身来问站在他背后的上校。
“作战处对谁也没有透露过一点消息,司令同志,”上校说。“预备队从最高统帅部到这里来,按规定是绝对保密的。”
“对有的人保密,对有的人就不保密!对他们就是不保密。”巴久克已经往汽车那边走去,可是,一边走一边又转过身来,说:“按道理,还得问问清楚,这件事你们是从哪里打听来的?”
“可也确实应该问问清楚,”一直没作声的李沃夫干巴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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