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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09-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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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只能像羊妈妈一样,也去塑料盆里喝稀释过的稀饭。稀汤子寡水的味道比妈妈的奶汁儿差多了,它们撇着嘴,嘴角哩哩啦啦,喝得一点儿都不香甜。 
  姥娘问林林,去不去赶会?林林听见了姥娘问他,没有马上回答。林林是个不爱说话的孩子,常常是姥娘问他两三句话,他才答上一句话。姥娘认为他拙嘴笨腮,对他不及时答话已经习惯了。不管他回答不回答,姥娘只管跟他说话。姥娘说:我看你还是到会上看看吧,今天又不上课,不去赶赶热闹,待在家里干啥呢?听说今年会上有耍猴儿的,猴子戴着长翎子的官帽还能翻没底子的跟头,你不去看就亏了。林林还是没说话。他看着姥娘,像是要说话的样子。见姥娘喂了羊又做别的事情去了,他的话就没有说出来。对于去不去赶会,林林有些犹豫。去年,他是跟姥爷一块儿赶的会。姥爷带他看了鱼市、羊市,给他买了米糕、冰棍,在人多拥挤的地方,姥爷怕人流把他冲走,还紧紧拉着他的手。一碰到熟人,姥爷总是愿意把他推到前头,对人家说:这是我外孙,大号叫杨林林。赶会的时候是在春天,柳也绿,桃也红,一切都是新的。到了秋天,姥爷就生了病。听人说,姥爷得的病是脑壳子里长疙瘩。疙瘩越长越大,姥爷就当不了自己的家了,腿不当家,嘴也不当家。姥爷看着他,眼睛张着,嘴也张着,就是说不出话来。定是姥爷太想和他说话了,过于用力了,姥爷的眼角和嘴角突然就抽搐起来。他有些害怕,喊姥爷,姥爷!这次姥爷终于说出了话。让他想不到的是,他喊了姥爷,姥爷模仿他,喊出的竟然也是姥爷,他的眼泪一下子就涌满了眼眶。时间不长姥爷就死了。他跟谁一块儿去赶会呢?他的个子长得不算低了,总不能跟姥娘一块儿去赶会吧! 
  姥娘拿出一个裹成灰老鼠样的手绢包,解开,从里面剥出两块钱来,递给林林说:给,林林,姥儿给你两块钱。你到会上想买点啥就买点啥,别舍不得花。林林没有接钱,说:我不要,俺爹给我留了钱。爹每年过罢春节外出打工,都要给林林留下一点儿钱。现在学费和课本费是不用交了,但杂七杂八的费用还是不少,比如课外辅导材料费、试卷费、打防疫针费、人身意外伤害保险费、向贫困家庭同学献爱心费等等,哪样儿都必须交。爹给林林留下的钱,林林自己保存着,学校通知收什么费,他就及时交上去。爹给林林留下的还有话,说他在姥娘家吃住,已经加重了姥娘家的经济负担,千万不要再跟姥娘要钱花。爹留下的钱,他分期分批交给了学校。爹留下的话,他存在心里,一点儿都没往外拿。姥娘让他快把钱接着,姥娘说:你爹留的钱是让你上学用的,姥儿给你的钱是让你赶会花的,这不一样。你这孩子,咋这么不听话呢!姥娘说着,把两块钱装进林林的上衣口袋里去了。看来林林不去赶会不行了。 
  随着太阳升高,路上去赶会的人陆续多了起来。虽说不少人到外地打工去了,因乡下的人数总量大,一旦集中到路上仍显得黑压压的。去赶会的人有的拉架子车,有的骑自行车或三轮车,有的坐大篷车,大多数人还是步行,几乎把一条条两边栽了杨树的、不大宽的乡间公路铺满了。林林的姥娘把三只小羊关在院子里,只牵了那只老水羊,也要去赶会。姥娘把老水羊牵到会上,不一定为了卖,她想让羊市的经纪人给估一估,这只羊目前能值多少钱。从会上回来,她还可以顺便让羊到河坡里吃些新草,这叫赶会放羊两不耽误。姥娘走到半道儿,一抬头看见林林回来了。别人都是往镇上走,只有林林一个人往村里走。大拨大拨的人都是顺行,只有林林一个人逆行。林林大概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躲开大路,只溜着路边走。路边是一排杨树,他不停地侧着身子,才不至于碰到树干。林林好像还有些不好意思,他耷着眼皮,走得急匆匆的。姥娘等他走近些,把他喊住了,问他:林林,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会赶完了吗?听到姥娘喊他,林林有些出乎意料似的,脸一下子红了,说嗯,赶完了。姥娘说:你这才真叫赶会,你跑得比会跑得都快。好了,赶完就回去吧。 
  林林回到姥娘家,打开院子门,见三只小羊羔咩咩叫着向他走过来。他刚才在路上碰见姥娘有些慌张,没有看见姥娘身后牵着老水羊。他心里打了个问号,姥娘家的老水羊到哪儿去了呢?院子的大门上着锁,小偷想偷羊也进不来呀!林林没有答理小羊羔们,拿上钓鱼竿,提上小铁桶,到村子西南角的水塘边钓鱼去了。塘里的水不深,还有些浑,林林吃不准水里有没有鱼。过去说有水就有鱼,现在不一定了。前年,从北边河里下来的带泡沫的黑水,把这里沟沟塘塘的水都变成了黑色,连泥鳅都被呛得上蹿下跳,最终还是翻了黄肚。就算水里有鱼,也是今年春天刚出来的,不会是长尾巴的大鱼,只能是大眼睛的小鱼。林林在水边蹲了好一会儿,见蒜白做的鱼漂轻轻点了一下,他一喜,看来水里真的有鱼。他睁大眼睛,双手把鱼竿握紧,准备等漂子再点动时就提竿。然而漂子像停止了呼吸,动了那一下之后再也没有半点动静。林林仿佛看见,一条小鱼,一条很小很小的鱼,围着钓钩上红蚯蚓做成的鱼饵转了一圈儿,又转了一圈儿,迟迟不敢下嘴。他在心里对小鱼说:小鱼,你不想吃就别吃。我是钓着玩儿的,钓到鱼钓不到鱼都无所谓。 
  正钓鱼的林林听到了羊叫,一声连一声,叫得声音很大,像是在呼救。拴在树上的羊,有时绕着树瞎转,自行被羊绳缠了脖子,就是这样的叫法。这只羊会不会是姥娘喂的那只老水羊呢?答案还没得到,林林听得羊叫得声音更大些,也更惨些,简直像挨了尖刀一样。他得去看看了,万一是那只老水羊,万一老水羊出点儿好歹,他没尽到责任,姥娘该埋怨他了。这时他的一个同学在水塘的岸上喊他:杨林林,马老丙给人家夹羊蛋呢,咱们看看去!噢,原来是这样。有羊蛋的羊就肯定不是姥娘家的老水羊,林林放心了。林林听说过马老丙会夹羊蛋,而且夹一个碎一个,夹得相当老练,但他没有亲眼看见过。林林看见过骟羊蛋,还看见过捶羊蛋。骟羊蛋是用一把两面磨刃的小尖刀子,将羊蛋下方的皮囊割开一个小口子,把羊蛋挤出一个,又挤出一个。刚挤出的新鲜羊蛋白生生的,像是剥去硬壳的煮熟的鸡蛋,只是看上去比鸡蛋软一些,颜色还有那么一点嫩粉。两枚羊蛋都挤出后,骟羊的事就算完成了。捶羊蛋要费事一些,比不得骟羊蛋干净利落。捶羊蛋是把羊蛋垫在一个硬物上,用特制的棒槌一槌一槌地捶。棒槌并不是直接捶在鼓起的羊蛋上,而是捶在羊蛋与羊的身体相连的地方,据说那里有一些筋管,如同香瓜的瓜秧。用棒槌往“瓜秧”上捶一下,羊就疼得两头翘。把“瓜秧”捶扁了,捶粘连了,把里面的通道组织破坏掉了,“瓜秧”就蔫了,“香瓜”也随之萎缩了。用木板夹羊蛋,是毁掉羊蛋的新方法,这种方法是马老丙发明出来的。据说新方法简便易行,安全系数高,效果也好,周边村里的人都愿意把羊牵到马老丙家,请马老丙帮助夹羊蛋。马老丙收费较低,别的人骟一只羊或捶一只羊收三块钱,马老丙只收两块钱。马老丙自称是优生优育专家,还要就新方法申报国家专利。林林收起钓鱼竿,跟同学一块儿到马老丙家看马老丙夹羊蛋去了。 
  夹羊蛋的工作在马老丙家院子里进行,林林和同学来到之前,已有两三个小孩儿站在那里看。羊的主人是两个外村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看样子像是两口子。他们带来的羊是两只,一只羊的羊蛋已经被夹碎了,另一只羊的羊蛋刚开始夹。男人坐在一条长凳上,抱紧羊的上半身。女人蹲在地上,两手分开羊的两腿,把羊蛋充分暴露出来,任马老丙夹。马老丙的工具是用牛皮绳拴在一起的两块木板,像唱莲花落子的艺人使用的竹板,只不过竹板是弧形的,夹板是平直的。马老丙把夹板的嘴巴张开,横着把两枚羊蛋都咬住,手握住夹板一端,使劲挤压。不用说,他是利用木板的挤压之力把完整的羊蛋夹烂。羊的惨叫就是在这个时候发出来的。平常,羊的舌头参与发声,叫出的声音是咩咩的。好比羊的舌头是吹奏乐的簧片,羊叫唤时“簧片”是颤动的。这时,羊是直着喉咙叫,它的舌头仿佛不存在了。平常羊的眼睛是呈微黄色,像是上等琥珀一样的颜色。这时由于剧烈的疼痛,羊的眼睛变成了白色,白得有些发青。林林看羊眼睛时,觉得羊的眼睛也是看着他的。羊的眼睛水汪汪的,看上去十分绝望和可怜。林林觉得自己身体某处似乎也有些疼,不想再看了。可他扭脸看看他的同学和那几个小孩子,他们都还在看,没有一个离开。他们脸上都寒寒的,目光都有些惊恐。如果他一个人离开,是不是显得他不够勇敢?他只好接着看下去。马老丙把羊蛋夹烂不算完,他放下夹板,还用指头在软柿子一样的羊蛋的皮囊里来回捻。马老丙说:羊蛋碎得像豌豆子儿大小都不行,得像小米粒子一样碎,羊蛋才会彻底完蛋。羊的男主人对马老丙的技术和负责态度很是赞赏,说马老丙要是到会上去做这项生意,生意会更好。马老丙说他不会到会上去,他怕有人偷走了他的技术。在马老丙过细地捻羊蛋期间,羊一直在叫,只是叫得断断续续,声音没有刚才大。林林这才听出来了,羊不是在叫,而是在哭,一直在哭。它们还都是小羊羔子,人们就把它们的宝贝蛋毁掉了,它们不可能不痛心,不可能不哭。马老丙捻完了羊蛋,跟一个穿开裆裤的小男孩儿逗着玩,他招手让小男孩儿到他跟前去,说来来,让我摸摸你的蛋子儿长大没有,看看该择不该择。小男孩儿听马老丙说要摸他的蛋子儿,用双手捂住裤裆,转身往院子门口走。马老丙站起来,原地快速踏步作追赶状,说逮住逮住,夹蛋夹蛋!小男孩儿吓得一边跑,一边哇哇大哭起来。林林觉得马老丙不应该这样吓唬人家的小孩子。 
  林林回到姥娘家,见姥娘已从庙会上回来,那只老水羊也在院子里拴着。姥娘问他干啥去了?他说钓鱼去了。姥娘问他钓着了吗?他说没有。他没有说看到马老丙夹羊蛋的事,那样的事不大好说。三个羊羔子在院子里撒欢,林林把每只羊羔子都看了一遍。以前他对姥娘家的羊不大留意,虽说也知道三只羊羔子当中有两只小水羊、一只小骚胡,却没有好好看过。这天他特意看了看那只小骚胡。小骚胡两腿之间当然也长了羊蛋,羊蛋毛茸茸的,还不是很圆满,如刚收起的花朵刚结出的香瓜纽子一样。林林知道,羊蛋在书上不叫羊蛋,被写成睾丸,凡是哺乳类的雄性动物差不多都长有睾丸,人也长有睾丸。而睾丸的存在,对小骚胡来说是危险的。说不定哪一天,姥娘也会让马老丙把小骚胡的睾丸夹烂,夹碎。 
  姥娘给林林的钱,林林到会上转了一圈儿,又把钱带了回来,他什么都没买,一分钱都没花。他把钱掏出来,还给姥娘。姥娘的样子有些惊奇,说你这孩子,姥儿给你的钱,你为啥不花呢?林林说:没花。姥娘问:你为啥不买点东西吃呢?林林说:不想吃。姥娘不接钱,说:钱还是你留着吧,姥儿给了你,哪能让你再还回来!林林还是说,他爹给他留的钱还没花完呢。他把钱放在堂屋里的桌子上了。姥娘到灶屋里做饭,没把钱收起来。吃过午饭,林林看见那两块钱仍在桌面上放着。钱又软又薄,表面像起了一层毛。钱已经伸展不开,在桌子上怕冷似的蜷缩着。林林不明白,姥娘为什么不把钱收起来呢?姥爷去世时,爹和娘回来了,大姨和大姨夫回来了,舅舅也回来了。办理姥爷的丧事要买棺材,扯孝布,还要待客,需花不少钱。大姨夫掏出一些钱,给了姥娘。爹没有给姥娘钱。爹和娘在外打工挣的钱都寄给了姥爷,让姥爷帮他们存在银行里。在银行存钱是有利息的,爹说,姥爷从没有给过他们利息。那些利息加起来,恐怕也有好几百块了。那些利息钱,就算是他们出的丧葬费。姥娘有些生气,说:话不能这样说,账不能这样算,你们家林林从上小学就在我们家吃,在我们家住,我们跟你们要过一分钱吗?!爹和姥娘他们在里间屋说事儿,他们说的话都被在外间屋的林林听见了,这让林林顿觉十分伤感。原来他以为自己只是一个小孩子,什么事都牵涉不到他,没想到姥娘在这个时候提到了他。由此他知道,在姥娘家吃住是要花钱的。而除了花钱,除了给姥爷姥娘添累,他是一个最无用的人,看来他以后不能再在姥娘家吃住了。姥爷的去世,已经让他很难过,他鼻腔子里的眼泪已经很满,无意中听来的话,使他更加难过。趁着给姥爷送葬,大家都哭,他才哭了出来。他的童声还没有变过来,哭声显得有些细,有些尖锐。把姥爷埋葬之后,林林就跟爹娘一起回到了自己家。家离学校远点儿没关系,他中午不回家吃饭了,早上去学校时带一个馍,中午啃一个馍就行了。可过了两天,姥娘就找到他家来了。林林的爹又到外面打工去了,林林在学校上课,只有林林的娘一个人在家里。姥娘问林林的娘:林林怎么不到俺家去了?林林的娘说:我也不知道。我问他,他啥都没说。这孩子长大了,自己有主意了。傍晚等林林放学回家,姥娘直接问林林:你怎么不到姥儿家去了?林林没有说出原因,只说:我小时候觉得家离学校远,现在不觉得远了。姥娘说:是的,你的腿长长了,不用跟着姥儿了。你知道不知道,没有了你姥爷,现在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我连饭都不想做,做好了也不想吃,觉得一点儿过头都没有。我还整夜整夜睡不着觉,脑子一会儿沉,一会儿飘,看这样儿,我也活不长。姥娘说着,捏住鼻子擤一下涌进鼻腔里的眼泪,接着说:我看你还是到姥儿家去住吧,你跟我做个伴儿,我活着还有劲儿些。姥娘这样说,又是林林没有想到的。他低下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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