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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桃错 作者:一盈-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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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站在门边干什么,这么大冷天的?”     
        “等阿夏。”     
        “那满满一屋子不是吗?”我奇怪道。     
        “不,还有一个,还有一个——”她喃喃自语,笑意盈盈的眼中掠过一抹忧伤。     
        篝火点燃了,气氛一下子热烈到极点。玫姆大笑着将酒杯砸进篝火里,“砰”地一声脆响,然后,她用力踢脱两只鞋子,甩着长长的头发,拍着巴掌跳进舞池。不知是因为酒醉还是兴奋,今晚她的舞姿格外夸张出格:一会儿像条水蛇,从这个男人手中游弋到那个男人怀里;一会儿用力挽住阿妹们的胳膊疯狂打跳;一会儿又甩开众人,面对熊熊烈火独自起舞…… 
          
        我没有跳舞,不知为何,在这炽热欢腾的气氛中,突然觉得莫名空虚。我要了一杯香槟,盘腿坐在炕上,欣赏满屋子“群魔乱舞”。         
   
        明亮的火光中,玫姆像一只垂死挣扎的孔雀,痛苦地扭动着,抽搐着,翻腾着,长长的头发在烈焰中倏忽漫卷,轻舞飞扬。正当所有的人被她淋漓尽致的舞蹈蛊惑得惊恐万状时,突然,一阵清亮的歌声乍响: 
          
        “鸡鸣已三遍,哥要离我走,阿妹心里哟,难依又难舍。我的阿哥哟,不要离我走。     
        阿哥离走后,何时能回来,给妹说一声,爬树打果实,妹该怎么办?请哥来回话。”     
        是玫姆!舞着舞着,她竟然唱起歌来,从来没有听过玫姆唱歌,在熊熊烈焰中,她的歌声如同裂帛,撕裂人心。     
        酒吧里安静下来,人们纷纷停住舞步,围在玫姆身边听她唱歌。她浑然不觉,继续边舞边唱:     
        “太阳已落山,阿妹心里哟,犹如那落日,沉寂又伤感,我的阿哥哟,阿妹泪汪汪。     
        树叶落进河水里,流水一去不复返。望穿双眼盼亲人,不见阿哥回家来。我的阿哥哟,何日才回来?     
        又是一年梅花开,花开花落又一年,我的阿哥哟,还是不见你回来。阿妹心里哟,泪水流成河……”     
        一曲终了,玫姆泪流满面。酒吧里静静的,听得到火花“毕毕剥剥”的燃烧声。突然,玫姆仰脸哈哈大笑,用力拭去眼泪,挽住两个男人,如羚羊般尖叫追逐。   
        
        音乐再度响起,人们又纷纷挽起胳膊,恢复队形,舞蹈继续。     
        因为喝了一些酒,燥热难耐,我一个人悄悄走出去透气。推开门,一股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我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不知何时,下雪了。细细碎碎的雪花在漆黑的夜幕中,如同精灵,自由翩飞。我惊奇地看着漫天剔透的精灵,被一种纯洁宁静感动得无以言表。     
        恰在这时,一辆黑色奔驰无声无息地朝酒吧缓缓驶过来,巨大沉重的压力把雪花碾碎成泥。我躲在黑暗的角落,目不转睛地盯住这辆奔驰,大气不敢出。     
        车窗被贴了黑色覆膜,看不到里面的世界,这令奔驰显得更加神秘。在酒吧前面的马路上,奔驰缓缓停住,熄了灯,死一般沉寂。     
        过了好久好久,车里依然没有人出来。正当我迷惑不解时,“心湖”的门“砰”地一声被撞开,玫姆披散着头发、光着脚踉踉跄跄跑出来。     
        “玫姆!”我从黑暗中跳出,一把拉住她。     
        “樱桃,我有急事,先走一步。”她试图挣脱我。     
        不知为何,一股奇异的力量突然涌上心头,我紧紧拽住她:“别!”     
        “不,我一定要走”。她一把掷开我,朝奔驰跑去。     
        “玫姆!你不能去!”冲着她的背影,我大喝一声。     
        听到我的喝声,玫姆突然停住脚步。她慢慢扭过脸,茫茫雪花中,锦衣华裳的她更加凄艳绝伦了,如同那只火烈鸟,在烈火面前,其羽更丰,其音更髓。她微笑着冲我挥手,美丽的面孔平静安详。“樱桃,再见,再见。”说着,这只火烈鸟,毅然绝决地扑入深不见底的黑洞中。 
          
        头疼。天旋地转,眼冒金星。     
        尽管没有喝多少酒,但不胜酒力的我还是醉了。怎么离开“心湖”,怎么上的车,怎么回的家,我都记不得了,印象中,我像一摊泥似的附在加贝身上,被他抱进门,脱去衣服,然后又被灌了好几口清水。 
          
        “樱桃——樱桃——”耳边,加贝在轻轻呼唤。我试图回答,可怎么也张不开口,如同梦魇似的,被一种令人恐惧的东西攫住,丝毫不能动弹。     
        就这样,不知昏睡了多久,好不容易醒来,我的脑袋终于稍微轻松了一些,但喉咙却像着火般灼热。我挣扎着下床,为自己倒了杯凉水。     
        捧着水,我站到窗前。东方已经泛白,一夜飘雪过后,满世界银装素裹,冰清玉洁。突然,有歌声从雪国中传来:“太阳已落山,阿妹心里哟,犹如那落日,沉寂又伤感,我的阿哥哟,阿妹泪汪汪……” 
          
        我用力摇摇头,歌声依然在继续:“树叶落进河水里,流水一去不复返。望穿双眼盼亲人,不见阿哥回家来。我的阿哥哟,何日才回来?”     
        我死命堵住耳朵,然而,歌声却像长了根似的在我大脑中缭绕:“又是一年梅花开,花开花落又一年,我的阿哥哟,还是不见你回来。阿妹心里哟,泪水流成河……” 
     
        我吓坏了,跌跌撞撞扑向加贝,一把把他从床上扯起来:“加贝,听,玫姆在唱歌!”我用力摇他。     
        他揉揉眼睛,侧耳倾听,听了半天,笑道:“樱桃,哪儿有啊,你听错了吧。”     
        “不,真的,她真的在唱,现在还在唱!”我用力捂住脑袋,痛苦万状。     
        “樱桃,你是不是有幻听了?”加贝有些害怕了。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我连声嚷嚷,猛然跳起来,飞快穿衣服。     
        “樱桃,你干吗?”     
        “我要去看她!”我哆哆嗦嗦地说,抓起钱包冲出房门。     
        29     
        雪天路滑,出租车没法开快。一路上,我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频频催促司机。     
        “小姐,大雪天的,怎么开得快啊?”司机慢慢悠悠地问。     
        “求求你,我着急。”     
        “会出人命的!”司机重重说。     
        我心头一惊,怔怔望着加贝:“出人命?”     
        “别担心,没事的、没事的……”加贝揽住我,轻轻拍打我的背。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我们终于到达玫姆的小区。雪天的黎明,世界一片沉寂。下了车,我拔腿便朝玫姆的住处跑去,加贝跟在后面一路狂追:“小心、小心,慢点!” 
          
        气喘吁吁跑到玫姆家,我将防盗门拍得震天响:“玫姆开门,玫姆、玫姆!”     
        邻居们接二连三开了门,冲我愤怒地瞪眼。我不理他们,继续用力拍门。拍了好久好久,那面冰冷的防盗门依旧纹丝不动。     
        正为难得团团转时,加贝突然踩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掀起脚底下的踏脚垫,我们竟然发现两枚亮晶晶的钥匙。这时我猛然想起玫姆总是在人们不防备的地方留备用钥匙的习惯,“心湖”也一样,就放在门口的花盆里。用她的话说,就是“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 
          
        来不及细想,我们手忙脚乱地试钥匙。门,“咔哒”一声开了。     
        我和加贝面面相觑,一切到来得太快,突然,有些害怕了。     
        拉着我的手,加贝慢慢走进去。房间里静静的,屋里的什物像长了眼睛般凝视着我们,我不禁毛骨悚然。     
        慢慢走过厨房,走过客厅,我们悄悄推开卧室房门。还是那张罂粟床,猩红的花丛中,玫姆如同一只倦了的大鸟,安安静静地沉睡。     
        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我长长吁了一口气,松开加贝的手,打算上前唤醒玫姆。可刚一抬脚,竟然觉得脚底下黏黏糊糊的,低头一看,一大摊猩红黏稠的血泊,如同一朵炫目的血玫瑰,愤怒盛开。 
          
        我双腿一软,眼前一片漆黑……     
        波光粼粼的湖面,水草丰美的湖岸;阳光,如同金子被揉碎在涟漪中,湛蓝的湖水明亮得耀人眼睛。     
        我和加贝坐在岸边,加贝捂住一个陨,放在嘴边呜呜咽咽地吹。阳光下,他侧面的轮廓比湖水中的金子还要摄人心魄。我幸福地依在他肩膀上,眺望面前的湖水,湖面微微荡漾,静若处女。 
          
        远处,有一个红衣女子坐在猪槽船里朝我们划来,唱着清亮的歌:“鸡鸣已三遍,哥要离我走,阿妹心里哟,难依又难舍。我的阿哥哟,不要离我走……”     

        女子越划越近,待她靠近我们时,我兴奋地跳起来:“玫姆!”玫姆朝我们笑着,伸手把加贝拉上船。正当我也要上船时,小船竟然已经远离湖岸,我焦急万分,眼睁睁地看着加贝和玫姆坐在船里渐行渐远—— 
          
        “加贝!玫姆!”我撕心裂肺地大叫,“扑通”一声跳入湖中……     
        我猛地一下弹坐起来,睁开眼睛,世界一片洁白。     
        一个男人像皮球般撞到我怀里,“樱桃!”他用力抱住我。是加贝!原来是噩梦一场。     
        我环顾一圈四周,这时才发觉我竟然是在医院里。待完全清醒过来后,我一把掐住加贝的胳膊,尖叫:“她死了吗?玫姆死了对不对?”     
        “没有、没有,亲爱的,她没死,没死!”加贝兴奋地捧住我的脸,大声回答。     
        玫姆没有死,我们把她救了。不对,是医生把她救了。若再晚来半小时,估计医生也回天无术了。         
   
        “刀法太完美了,快、准、狠,像是经过专业训练,一刀就割断了右臂的大动脉和肌腱,简直无懈可击。”从手术室里出来,医生一边擦汗,一边啧啧称叹。    
       
        玫姆手腕处的血管被接上了,但因为损伤神经与肌腱,所以右臂暂时残废。     
        在重症监护室里,我在加贝的搀扶下,看到了刚刚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的玫姆。她一直在沉睡,面色唇色苍白如纸,如不是吊瓶里鲜红的血液正一滴滴流入她的血管,否则真会令人怀疑这是一具冰冷可怖的死尸。 
          
        “玫姆,你为什么要这样?”我捂住她冰冷的手,喃喃问。     
        玫姆无语,静静沉睡。一如那个沉睡百年的公主,静待爱人额头上轻轻一吻。我的心,很疼很疼。因为不知道,现在的社会,还有没有那个勇敢的王子,一路披荆斩棘而来。 
          
        这时候,换药的护士过来了,板着脸,把治疗车“咣当”一声停在床边,一把从我手中扯过玫姆的手,“噼噼啪啪”拍打两下。     
        我咬牙看着,小护士面无表情地往吊架上挂上药瓶,拎起一个亮晶晶的针头往玫姆手背上扎。一针没扎进去,拔出来;然后再扎第二针,又没扎进;于是第三针…… 
          
        “你看清楚再扎行不行!”我生气了,忍不住抗议。     
        “这有什么,反正这会儿人没知觉。”     
        “没知觉你就——”     
        加贝急忙拉住我,不让我再说下去。没想到我住了嘴,小护士竟然嘟嘟囔囔了:“她自己都不想活了,你替她急啥?说实话,对于这些自杀的,本来就应该让他们自生自灭。自己连自己都不爱惜,还能指望谁去爱惜?” 
          
        “喂,你说的是什么话?”我怒极,跳起来质问她。     
        她冷笑着收拾器具,推着车子傲然离去。在临出门那一刹那,重重抛给我们两个字:“实话!”     
        天渐渐黑了,玫姆还没醒来。尽管医生一再告诉我们她已经脱离了危险期,但看着一动不动的她,我们俩都有些担心了。     
        随便吃过晚饭,加贝累得上下眼皮打架,我把他推到另一张床上休息。头刚一挨着枕头,他的呼吸声便均匀响起。看来,他真是累坏了。     
        加贝睡着后,我一个人静静坐在玫姆身边。因为输了不少血,她的脸色渐渐有些红润了,手也不再那么冰冷僵硬了。借着窗外淡淡的雪光,我头一次这么近距离地凝视她。她的鼻梁挺拔俊秀;眼眶浅浅凹陷;浓密的睫毛在薄薄的眼睑处投下一圈优美的阴影;眉飞入鬓;嘴角倔强;枕头上华丽的长发,如烟花,如海草,如硝烟,丝丝缕缕、纠纠缠缠…… 
          
        唉,尘世中竟然有这么一个极致女子!     
        突然想到那根签——“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不禁惊出一身冷汗。难道,难道一切都是注定的?     
        那么我的命运呢?还有加贝的呢?难道我们真是“断桥”一座?我吓坏了,赶紧扭过脸,洁白的病床上,加贝如婴儿一般酣睡。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朦胧睡意中,感觉脑袋旁边有一阵轻微的“窸窸窣窣”声,我猛地睁开眼,抬头一看,屋内安静如初,没有任何动静。     
        我打了一个哈欠,正打算起身时,眼睛被定住了:一个洁白的信封,像一片白色羽毛,轻轻飘落在玫姆枕头。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张绿色的信用卡,薄薄的,凉凉的,泛着凛凛冷光。 
          
        我一愣,刹那间,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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