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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号别墅区 作者:陈玉福-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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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晓妍脸上掠过了一丝不快,她说:“是我关了机,你不能关机。快接吧,一定是嫂子催你回家呢。”
果然是梁艳芳的声音:“在忙啥呀,你老同学来了,你和他说话吧。”
“老同学?……”
正在于江波吃惊的当儿,省委政研室主任、老同学黄仪的声音传进了耳朵:“老同学呀,快回家!有大好消息!”
“是黄仪呀!”
于江波高兴地说:“你这家伙,有一阵子没来看我了吧?说说看,又是哪个社的消息?”
“新华社消息,你又升了!”
“又升了?我这个省委副书记是早就内定了的。”
“你一步登天,是省委书记。”
“老同学,别开玩笑了,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你是十四个地州市一把手里第二个省委常委,这副省级升省级,怎么就不可能呢?”
“这……”
“老同学,这是真的。中央的领导明天一早就到,过不了今天晚上,省委就会通知你上省城的。”
见黄仪确实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他才联想到刚才刘晓妍说的“省委书记来金州,是视察工作”的话。本来嘛,咱这个地方的人称呼副职,从不称“副”字,把“副市长”、“副书记”、“副局长”等等职务都称为“市长”、“书记”、“局长”。所以,刘晓妍的一句“省委书记”,他就理解成了“副书记”。现在看来,刘晓妍是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的。
“其他的领导是咋安排的?”
“陈书记要调到中央,刘省长不动,司马书记早就超龄了,现在要退下来,程市长接替司马书记出任省纪委书记。”
“这消息你咋知道了?”于江波还是有点不理解,这中央的决定,你黄仪怎么就知道了呢?
“这不奇怪,你还记得中组部的李司长吗?……他可是我北京一个朋友的好朋友,是他今天下午在电话里透露给我这个消息的。”
“是吗?……那马书记呢?”
“马玉炳调青江省继续当副书记。”
“那好吧,老同学,你等等我,我有点事忙完就回来。”
合上电话,刘晓妍端起酒杯说:“来,于书记,祝你高升!”
于江波端起酒杯与刘晓妍碰了一下说:“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了?今晚过节是一个方面,祝我高升是第二个方面?”
“是的。……先把酒喝下再说。”
酒杯干了,又续上了。
刘晓妍告诉于江波,她的舅爷是北京退下来的老部长。虽然退下了,可她这位舅爷在中央还是能说上话的,而且还和省委书记陈小刚是莫逆之交。这个消息是舅爷告诉她的,舅爷反复叮嘱她说,这事要保密,因为还未正式下文件,传出来不好。于江波这才想,刘晓妍曾给他说过这位舅爷的事,而且程忠杰也不止一次地说过这位老部长。
“这事会不会是你做的手脚?”于江波满腹狐疑地问。
刘晓妍忙矢口否认:“没有的事,我在那位舅爷面前,连一句话都说不上。”
正说着,于江波的手机响了,是市委副书记、代市长王琼打来的。她说:“于书记,接省委通知,让你连夜去省城,明天早上九点开省委常委会。”
于江波只是说了一句“知道了”就要挂机。
王琼忙说:“于书记,还有一件事,汪书记让我给你说一声,后天市上的四大班子为你和程市长举行欢送会,请你务必参加。”
“免了吧,王书记,这样做不好。”
“这是惯例,于书记,你一定不能推辞。”
于江波沉思了一下说:“这样吧,王书记,请你也转告汪书记,会我参加,可是一定要从简。”
“这点没问题,汪书记早就想到了,很简单的。复杂了,一来你会不高兴的,二来嘛,金州市好不容易养成的好风气就又要变味儿了。”
“好的,王书记,就这样。……再见!”
合上电话后,于江波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只是盯着刘晓妍看。
刘晓妍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就又一次端起酒杯说:“于书记,快回去吧,客人在等着呢。”
他们碰杯,一饮而尽。
握手告别时,两人啥话都没有说,只是对视了五六秒钟。于波说:“再见。”
刘晓妍看着于江波迈着坚定的步子走出了1088房间,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电梯间……
老同学见面,自然是非常高兴的事情。他们扯了一阵闲谈后,切入了正题。黄仪意味深长地说,果真是有福之人不用忙呀,马玉炳为了省委书记一职,折腾了好几年,到头来被调到了青江省,职务仍然是省委副书记。
于江波插话说,尽瞎说,人家说我是金州市最忙的人,你却说我:“有福之人不用忙。”
黄仪打哈哈说,他说的“不用忙”是指省委书记一职。“你于江波为这个省委书记跑过一步路吗?说过一句话吗?送过一分钱的礼吗?”
“这倒没有。”于江波端起微型开水壶在黄仪的茶杯和自己的开水杯里斟上水后说:“要是那样,就不是我于江波了。”
“不错。”黄仪喝了口茶水说:“我说这话还有一层意思,那年你就是不来金州的话。司马书记的班你早就接上了。很可能这次的省委书记一职还是你的。”
“省纪委书记我可能能当上,可这省委书记就不好说了。再说了,省委书记也好,市委书记也好,都是为党做事,为人民服务。不论在哪个位置上,我都会认真工作的。”
“这倒也是,我还口口声声骂你这‘驴脾气’呢!”
“他这‘驴脾气’呀,还上了一层楼呢。过去是犟,现在除了犟,脾气也是越来越大了!”坐在一边看电视的梁艳芳转过头来插话说。
于江波和黄仪被梁艳芳的插话逗笑了。
那一年的黄仪是省委政研室的副主任。他从侧面了解到,马玉炳推荐于江波来金州市是一个阴谋。黄仪分析说,司马克“到点”退下来后,作为省纪委副书记的于江波,自然而然就是省纪委书记了。
这省纪委书记和省委副书记都有资格竞争省委书记,陈小刚离任后,除非中央从外地派来一个省委书记,否则于江波就是马玉炳爬上省委书记宝座有力的对手。因为马玉炳知道,于江波的后台老板是省委书记陈小刚。把于江波派到金州市去,离副省级就差那么一点儿,陈小刚退下来后,马玉炳在省里就没有任何竞争对手了。
就在于江波要去金州的当儿,于父突然患了脑溢血。黄仪就来劝于江波别去金州,于父病危,这是推掉金州市委书记最好的机会。于江波认为,黄仪带来的“路透社”消息也许是真的,而黄仪的分析也是不无道理。可是,不管是黄仪,还是母亲,都不让他去金州,他呢,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金州是非去不可。为了伺候住院的父亲,于江波把梁艳芳留在了省城,让她陪母亲照顾父亲。
就在于江波上任后不久,于父去世了,梁艳芳这才回到了金州。
那年,在于江波做出决定一定要去金州时,黄仪说:“你还是当年那个驴脾气啊!”
所以,当梁艳芳插话说,如今于江波的“驴脾气”可是登峰造极、升了一格时,于江波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
电视放的是《康熙王朝》,画面上出现的正好是几个阿哥争夺皇位的事。于江波盯着电视画面说:“这政治斗争是太激烈了。”
“现实生活中的政治斗争岂止是激烈呀,你想想看,老同学,马玉炳跟你争省委书记,其所作所为比起八阿哥他们来,可是有过之无不及啊!当然了,你跟十四阿哥不同的是,他在努力的去争,而你,没有去争,而是在干。”
“争有什么用?”于江波喝了一口白开水说:“马玉炳不是在争吗?争了多少年了,可结果呢?输得比过去更惨。衣环球已让汪吉元抓回来了,我看要不了多久,他这个省委副书记的位置也会丢掉的。”
两人又说了一阵别的话题,见时间不早了,黄仪要告辞回省城。于江波看看表说,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就在我家里休息几个小时吧,到6点钟,一块儿去省城。黄仪说,这样不好,人家会说,你于江波当省委书记了,他黄仪是来拍马屁、图升官的。于江波就没有再留黄仪住下,黄仪连夜返回了省城……
二
衣环球戴着手铐脚链,被两名武警战士押着走进了威严的审讯室。检察官端坐在铁栏杆里面的审讯席上,衣环球坐在了铁栏杆这边的一把椅子上。
“衣环球,你也该说点什么了。今天已经是第七天了,你……”
这些天来,衣环球坐在被审讯席上,一言不发。活脱脱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嘴脸,说死骂死不开口的架势。今天,他终于开口了,还没等检察官把话说完,衣环球便说:“我会说的。但是,我有两个条件,你们要是答应了,我就说。”
“说说看,什么样的条件?”一检察官问道。
“第一,我是汪吉元抓来的,让他来审我。”衣环球睁大了因发肿而成一条缝的眼睛,盯着检察官说。
“这个条件可以答应。”一检察官望望另一位检察官,见后者也点头同意了才说:“我们这个专案组是检察、公安、纪检三家组成的,汪副厅长正好也在组里。”
“汪副厅长?汪副厅长是谁?”衣环球问道。
“这个可以告诉你,汪副厅长就是省公安厅的汪吉元副厅长。”
“嘿!嘿!嘿!嘿!”衣环球莫名其妙笑了一阵说:“果然是胜者王侯败者贼呀!他把我抓回来了,升官、发财,要什么有什么。我呢,啥也没有了……啥也没有了。到……到阴曹地府,再跟你姓汪的斗……斗,斗吧。”
衣环球越说声音越低,到最后仿佛连力气也没有了。
“说说你的第二个条件。”检察官说。
“第二个条件是,”衣环球又睁大了松弛着的双眼说:“你们需要的我也说,不需要的我也要说,好的要说,不好的也要说,优点、成绩要说,缺点、错误和罪过也要说。而且,我说什么你们记录什么,我每说一段,我要看一段,漏记了,少记了,我就不说了。”
七天来,战况极不顺利,检察官们使出了浑身解数,也未撬开衣环球的嘴巴。今天,衣环球终于开口了,他们不能因为衣环球提出的条件苛刻而不给人家答复。况且人家也说了,问题也会说的。
记得第一次审衣环球时,一检察官问衣环球说:“知道我们的政策吗?……”
衣环球鄙夷地冲检察官说:“坦白从严,牢底坐穿;抗拒从宽,回家过年。”
“放肆!”一检察官拍了一下桌子大吼道:“就怕你永远也不能回家过年了!”
衣环球缄口不言了,任凭你说破嘴、说破天,他就是不吭声。那意思很清楚,是永远也不可能回家过年,同时他自己也清楚,确实是永远也不可能回家过年了。过年还是小事,掉脑袋那是迟早的事。摆在衣环球面前的路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那就是说了也是死,不说也是死。横竖都是死,那干吗就告诉你们呢。相反地,他不说,也许还能在这个世界上多活两天呢。因为,衣环球类似地下假烟工厂之类的大大小小的不为人知的罪恶究竟还有多少?在目前的状况看,只有衣环球知道。那么,无论如何都要让衣环球说话,还要说实话。要想达到这个目的,那就只有在不违反大原则的前提下,满足衣环球的某些欲望。
一检察官问:“为什么?”
“为什么?”衣环球双眼突然间放出了光芒:“为什么?你难道连这样的问题都不知道吗?那好,我告诉你!你们吃的、花的,都是哪里来的?我告诉你们,你们的工资都是我衣环球发的。你们知道不知道?……不知道吧。那好,我再告诉你们!环球集团兴旺时期的产值是五十多个亿。五十多个亿哪!每年给市财政和国家要上缴近十个亿的税收,你说说,你们的工资是不是我衣环球发的?是不是?是不是?……你们说呀!”
检察官们冷静地看着突然大呼小叫的衣环球,也来了个一言不发。
“你们说不出来了,是吧?”衣环球面对威严的检察官们,也冷静下来了:“我衣环球对金州市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是不是?中央油建公司在金州市,你们知道他们的年产值吗?最鼎盛的时期也就是二十三个亿。二十三个亿,比环球集团一般经营状况稍高那么一点儿。可是,你们知道不知道,国家给油建公司投了多少资?油建公司养着多少社会主义的老爷、多少小姐、多少退休工人,你们知道不知道?……你们都不知道,那我衣环球告诉你们,环球集团的固定资产是一百多个亿!一百多个亿呢!就摆在了金州市。你说说,我不该摆摆这些功劳?”
“你应该知道你那一百多个亿的固定资产是怎么来的!”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打断了衣环球滔滔不绝、为自己评功摆好的长篇大论。审讯席旁边的侧门悄无声息地开了,肩扛三杠三星的一位警官迈着充满信心的步伐走了进来。他用右手扶着椅背对衣环球说:“几十万下岗工人,因为他们的工厂与环球集团签订了不平等的‘卖身条约’,变成了环球集团的下属子公司而上不了岗,一部分如花似玉的女工们变成了三陪女。多少个家庭因为你衣环球‘兼并’了他们的工厂而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像金州市常连乡葛小梅一样的无辜少女,被你衣环球糟蹋、凌辱、致死的何止是一个两个!如头钉铁钉致死的葛小梅的父亲、被痛打致死的常连中学白森老师,在金州市就能数出十几个来!你衣环球搜罗了一批死刑犯、重刑犯和越狱逃犯组成的环球保安部又是啥样子呢?他们犯下了多少滔天大罪啊!小汽车在大街上横冲直撞,手枪、警棍、皮带满天飞,多少无辜生命惨死在了这帮恶魔的车轮、枪口、警棍、皮带下啊!”
检察官、纪委干部把一级警监、省公安厅副厅长、独臂英雄汪吉元连推带拉,安顿在了审讯席最中间的一个位子上。
汪吉元双眼喷着怒火,喝下了一口浓浓的茶水,继续质问衣环球:“这难道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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