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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02-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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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压根儿不是这么回事! 
  祝排紧蹙着眉头问:那你说,那个“畏得罗”,它到底会在哪儿呢? 
  他紧接着自问自答:依我看,它还是应该在我们菜地的那口井里。 
  我有些生气地说:那口井,就差没有掘地三尺了。你要是不信我,那你自己爬到井里去看看好了,你自己下去找一找,才会死心吧。 
  祝排怪异地看了我一眼,然后默不作声地把木杆子扛在了肩上。 
  如果我当时能知道自己这句随意脱口的戏言,竟然会产生如此严重的灾难性后果,打死我也不会那样说的。 
  但是我已经覆水难收。十九岁那年我懵懂无知。我不知道一只白铁皮的水桶,对于我和祝排,具有完全不同的意义。我捞桶仅仅只是为了捞桶,而对于祝排,那只轻盈精巧的“畏得罗”,却是他二十一岁人生中最珍贵的一点念想和回忆。 
  那个冬天,祝排失踪了。大多数人都以为祝排被撤职后,一气之下回了佳木斯探亲猫冬。我与祝排并非至交,只是一个捞桶的临时伙伴,所以也无处打听祝排的去向。 
  第二年春天化了冻,菜地开始松土浇水栽秧,有人报告说井里好像是塌方了,堵得水桶下不去。连长请了淘井队的人来,鼓捣来鼓捣去,从井底拽上个裹满稀浆的泥坨。泥坨分明是个人形,像一具出土的兵马俑,激发起人们的激情和想象,菜排所有的人都闻讯拥到菜地去看热闹。那个时刻我在场,我的眼睛被泥浆糊满,眼前一片漆黑;泥水渗入了我的眼角,刺痛了我的眼球;一种不祥的预感,使得我浑身肌肉都开始绷紧。人形上的一层泥壳在阳光下炸裂了,露出我熟悉的衣角。他蜷着双腿,像是要尽量缩小自己微胖的身体。有人用沾湿的破布,小心揩去了他脸上的泥灰。经过一冬的冷冻,他的面孔像冰块一样光滑,泡胀的眉眼,如同弯月般笑意盈盈,让人毛骨悚然。他的一双手僵硬地向前伸着,手指犹如鸡爪一般弯曲,指甲缝里塞满了泥浆…… 
  没有人知道祝排为什么会在这儿;更不会有人相信,祝排竟然是为了搜寻那只“畏得罗”而亲自钻入了井底。 
  那天日落时分,我去了井边,湿印已经干透,草垫四周只剩下一些散碎的土坷垃。 
  我轻轻抓起一粒干土,在手心长久地碾磨。灰褐色的粉末从我的指缝里一点点撒落,被微风吹散,消失在刚刚返青的旷野里。我低头说:祝排,我知道你为什么惦记那只桶,但我仍然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亲自下井去摸桶?看来你还是不相信我捞桶的手艺,你以为是我疏忽或是错过了那只“畏得罗”,你真是走火入魔了呀你…… 
  后来的很多年中,我始终在反复琢磨这件事情:如果“畏得罗”真的掉进了那口井里,凭我的手艺,不可能捞不上来的。那么这只“畏得罗”究竟到哪里去了呢?这个问题让人百思不得其解。我一遍又一遍地回忆每一个捞桶的细节,答案却是越来越模糊不清。有那么一刻,我突然问自己:有谁真正见过祝排珍藏在箱子里的“畏得罗”呢?罗娜是否确实把“畏得罗”留给了祝排?那究竟是祝排的心愿还是幻觉?祝排难道真的曾经拥有“畏得罗”,并且准确地把它掉进了这口井里吗?如果“畏得罗”压根儿从来就没有在那口井里,祝排以命相托的打捞又是为了什么?我被自己的这个问题吓了一大跳,浑身的汗毛一根一根地竖了起来。 
  祝排——猪排——竹排,究竟哪一个称呼,才是真正属于他自己的呢? 
  我发誓从此再不捞桶。当然,我的誓言有一点自作多情——七十年代末我回城后,那个故乡城市的水井,在二十年中一口一口地被填埋了。铁皮吊桶没有掉到井里去,却自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就像那只“畏得罗”,失踪得十分诡秘而蹊跷。如今这个城市没有水井,没有铁桶,也不会再有幻觉。我的不良嗜好就这样从此彻底戒掉了。 
  但我想念祝排。如果能够遇见罗娜,我会告诉她后来发生的事情。然而三十多年过去,我从未得到罗娜的消息。有一次我途经罗娜生活的那个城市,在街上闲逛。车流如注,人浪似海,令我眩晕。在这片喧嚣的汪洋中,我何以觅捞“畏得罗”呢? 
   
  【作者简介】张抗抗,女,浙江杭州人,1969年赴北大荒上山下乡,1972年开始发表作品,1977年考入黑龙江省艺术学校编剧专业,1979年调入黑龙江省作协从事专业创作。已发表小说、散文五百余万字,出版各类文学专集五十余种。曾获“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全国优秀中篇小说奖”、“第二届全国鲁迅文学奖”、“全国首届女性文学创作奖”、“庄重文文学奖”,多次获“东北文学奖”、“黑龙江省文艺大奖”、“精品工程奖”、“德艺双馨奖”以及多种报刊杂志奖。多部作品被译成英、法、德、日、俄文并在海外出版。现任黑龙江省作协副主席,一级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主席团委员,全国政协委员。 
   
2007…5…21 16:19:33 苹果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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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册:2007年4月8日第 29 楼  


绝印
谈 歌 


  治印刻章这一行当,南方北方都被称作是印人。明朝洪武初年,保定设府,成了北方的大城市,一时文人云集,书画业十分繁荣。刻印这一行就应运而生,先是一家几家,逐渐多了起来。谈歌曾查阅保定明末清初年间的方志,那时保定城内的治印社,有百余家之多,可以想见印人一行的从业之众。再查民国初年的县志,保定市内刻印的店铺,竟有四百余家。其买卖兴隆状态,跃然纸上。谈歌下边讲一个印人的故事。 
  光绪年间,保定秀水街上有一家店铺:润文轩。铺面不大,小店。挂在店门左右的一副对联,是店掌柜亲手书写并镂刻。隶书,内容撰得挺怪: 
   
  便宜勿再往 
  好事不如无 
   
  这副对联的字面上漫延着一股消极情绪,似乎也暗含着些别的什么意思,常常引得游人驻足观看,指指点点,各种揣度。润文轩的掌柜四十多岁,曲阳人氏,姓罗名光春,字启繁。挺拔的大个子,面相威武。手下有徒弟三人:韩为诚、李双夺、张得意。 
  秀水街是一条文化老街,大都是些经营文房四宝的店铺。大的店铺有文宝〖FL(K5:2〗轩等,这等店铺,营业面积阔绰,文宝轩的伙计竟有三十多人。比较之下,这一家润文轩就不起眼了。可这润文轩的买卖却是兴隆,罗光春的印价,是秀水街上最高的,许多刻字铺里的印价,大都在一文钱左右,最高也超不过五文钱一字,而罗光春的印价竟在一两银子一字。且从不言二价。如此价位,让人咋舌。但每天仍有人进店治印刻章,其中多有达官贵人。由此润文轩的生意常常应接不暇,治印者常常也要排队候时。为何这样热闹?罗光春是一个远近知名的印人。据街中传言,皇宫中的一些大臣,也求过他的印章。用现代的话讲,润文轩便是明星企业了。 
  使人不解的是,罗光春似乎并没有奢望把店铺做大,十几年的光景下来,仍然是这一间小店铺。生意上也从不贪求利润,一旦活儿接不过来,便挂出牌子,声明暂不接活儿。这种态度,或许也就应了店门前那副对联的意思。师徒四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歇,日子过得也算常规。 
  话说光绪三十年秋天,满城县的师爷孙越强乘一辆驴车颠颠儿地进城来了,赶车的仍旧是满城县衙的差役梁子汉。梁子汉赶着驴车一路小跑着进了秀水街,就在润文轩店前停稳了。 
  孙越强下了车,不曾进店门,罗光春已经在店里看到,忙不迭大步迎了出来,拱手笑道:“孙先生,多日不见了,一向可好。”(店掌柜如此之热情服务态度,可见孙越强不仅仅是熟客,常客,而是贵客了。) 
  孙越强拱手还礼,笑道:“罗老板,生意兴隆。” 
  罗光春笑道:“小本生意,吃得上饭,也就知足而乐了。不劳孙先生惦记。快请进来说话。”说着,也招呼梁子汉进店来。梁子汉微笑着摆摆手,不下车,也不进店。说自己在驴车上候着便是了。(梁子汉聪明,孙师爷进店必是谈生意,自己一个赶车的,进去凑什么热闹?此等眼力见儿,必是有一番练达。)罗光春不再勉强,便让韩为诚将一碗茶水端出去递给了梁子汉。梁子汉忙着谢了,就坐在车上细细地喝茶(“细细地”三个字,必是慢慢的意思。不为解渴,只为候人),左右打量着秀水街中的生意风景。(左右打量,必是无聊至极。) 
  孙越强站在店门前,表情认真地看了一眼店门前的那副对联,粲然摇头一笑,撩衣进了店门。 
  孙越强是保定府有名的才子,此人是河间东八里铺人氏,这一年三十五岁,他曾经是京城某位亲王的幕僚,后来亲王开罪了皇上,孙越强便受了株连,在狱中苦坐了二年,后经朋友保释出来,便来到了保定,经人介绍,在满城县衙做了师爷。孙越强一笔好字,一手的好文章。京城才子与他多有来往。他多次在润文轩治印,一些京城的文人墨客也多通过他牵线,来润文轩治印。罗光春知书,孙越强饱学,二人渐渐谈得投机。由此,孙越强便与罗光春过从甚密起来。 
  孙越强进了店,却不坐,四下里观看着。几面墙上挂着些字画,有一幅隶书立轴吸引了孙越强的目光,那是一幅中堂,隶书,内容写的是: 
   
  夜读茶经止渴 
  朝临光帖充饥 
   
  孙越强连称好句好字。 
  罗光春笑道:“这是我信手涂鸦,招惹孙先生笑话了。” 
  孙越强击掌笑道:果然是句好字好,孙某并无阿谀奉承的意思。至少比店门前那副对联好些。” 
  徒弟李双夺笑问:“孙先生如何看不中店门的对联呢?” 
  孙越强笑道:“实不相瞒,我每次来贵店,都要认真揣测一下,每每总是感觉意境消沉。或许罗老板胸中有别的意思,孙某才薄学浅,勘不破罢了。” 
  徒弟韩为诚一旁插话:“孙先生如何认定这两句意境消沉呢?” 
  罗光春摆手打断了韩为诚的问话,笑道:“不消说,不消说了。那两句对联如果孙先生看不上,莫不如给我们撰一副联如何?” 
  孙越强笑道:“罗老板啊,我只是说说而已,若是撰写新联,我怎么及得上罗老板呢?玩笑了,玩笑了。”说罢,摆摆手,便坐下饮茶。 
  罗光春在一旁陪坐,笑道:“孙先生,这是一位南方的客人送来的新茶,滋味如何?” 
  孙越强又呷了一口,将茶碗放下,笑道:“果然是好茶。只是我对茶并无好感。”(谈歌写到此处也惊讶了,孙越强如此言语突兀,这茶怎么了?) 
  罗光春听得奇怪,便嗯了一声,一双眼望定孙越强:“孙先生何出此言呢?” 
  孙越强悠然一叹道:“恕孙某乱弹,茶本是一个解渴的物儿,自古至今,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引车卖浆者流,都拿此物来说事儿,这便是病垢了。我总想,整个一个大清朝,整天价都泡在茶里,泡来泡去,这大清朝便要泡得精疲骨松,怕是没得救了。” 
  罗光春听得一怔。 
  孙越强却哈哈笑了:“不谈国事。”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是一方手掌宽窄的石料。孙越强将石料轻轻放在桌上,笑道:“孙某此次是专程进城,请启繁先生来治印的。” 
  罗光春哦了一声,拿起桌上的石料细细看了,眉宇间闪过一丝惊讶的神色。又淡笑道:“是孙先生自家用的?” 
  孙越强点头笑道:“自然是了。” 
  罗光春把石料包好,递还给孙越强:“这件活儿,恕罗某难能承接。” 
  孙越强诧异道:“启繁先生何出此言?” 
  罗光春正色道:“非不为也,是不可为也。” 
  孙越强皱眉道:“还请启繁先生开诚布公。” 
  罗光春笑道:“此印并非孙先生使用。” 
  孙越强笑了:“原谅孙某刚刚没有明言,实是一位朋友相托,必要启繁先生的手艺,孙某愿意在银子上让步。” 
  罗光春鄙视的目光看了看孙越强,嘿嘿笑道:“孙先生啊,我二人多年交情的深浅岂是银子上多少的缘故?” 
  孙越强脸一红,拱手笑道:“着实该打。孙某言语不慎,说得错了。” 
  罗光春不再笑:“孙先生,这方印,我的确不可以承接。若孙先生闲坐喝茶闲聊,便是坐坐,我也多日不见孙先生了,也愿意同孙先生海阔天空一番。孙先生若只是为这方印而来,就请先生走路,不要误了自己的事情。” 
  三个徒弟一旁都怔住了,他们都知道罗光春与孙越强交情甚厚,如何师傅会拒绝给孙越强治这方印呢?这方印有何名堂? 
  孙越强呆呆地看着罗光春:“孙某着实不解,启繁先生如何要拒绝这一单的生意呢?” 
  罗光春摇头笑道:“不提不提。” 
  三个徒弟面面相觑,不知就里,李双夺忍不住问一声:“师傅,这方印到底如何治不得呢?还是要给我们讲讲明白。” 
  罗光春看看三个徒弟,不禁苦笑了:“若要说破,孙先生岂不是要怪罗某多嘴了。” 
  孙越强笑了:“孙某正想听个清楚明白。” 
  罗光春拿起桌上的石料,问三个徒弟:“徒儿们,这什么石料?” 
  三个徒弟接过石料相互传看了,韩为诚说:“师傅,这就是普通的寿山石啊。也看不出什么过于名贵之处嘛。” 
  罗光春笑道:“你们只说对了一半,此石是寿山石一种不假,可它却是大有来历,你们何曾知道,它却是万两黄金换不得的啊。” 
  孙越强和三个徒弟同时呆住了,怔怔地看着罗光春。(什么石头?万两黄金也换不得?那还是石头吗?) 
  罗光春道:“此石本名为紫萝卜黄田。是黄田中的极品。只是一般人误将此石认作是一般的寿山石罢了。” 
  三个徒弟点头称是。孙越强细心地听着。 
  罗光春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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