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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 2007年第02期-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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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蘸好水的香脚放到粉箩里裹粉。她的手灵活地一转动,香料就圆滚滚地沾上了香脚。裹上第一 
道香料的香放到旁边一只架子上搁着。杨家出的香一般要上三次粉,质量好,味道正,四乡八邻的都喜欢买他们家的香。 
  崔月兰说,来买香的吧? 
  我说,是,我妈让我按往年的规矩买香回去。 
  崔月兰说,你等几分钟,我把手头上这点活做完了就给你拿。 
  我说,保红呢? 
  崔月兰脸上露出喜气说,他在屋后帮我春香料呢。他这几天特别听话,也不往外跑了,让干什么干什么。 
  果然能听到咚咚的捶打声。我绕到屋后,看到杨保红手持一根长棍在石臼里捣。他边捣边往里边添香叶,刚进去的干脆香叶发出吱吱的破碎声。 
  杨保红听到脚步声,朝我的方向看过来,他的眼睛一下眯小了。他没有跟我打招呼,继续捣他的。 
  你还挺勤快的,不出去看热闹了?我说。 
  杨保红仍然不看我,像和我怄气,他突然把棍子从臼里抽出来,棍子上沾的香料飞洒到地上。他把棍子扔到我的脚边。棍子掉到地上,哐当一声,有金属之声。这是一根经过千锤百炼的棍子,板栗色,油光光。 
  我说,你干什么? 
  杨保红梗着脖子傲然说,张业民是我打的,就是用这条棍子打的。你不来找我,我迟些时候也会去找你的。你说了他是好人,我也觉得他没有那么坏。 
  我俯下身子把棍子捡起来,棍子很沉实,我在手里掂了掂,递给杨保红,他不接。我看他身子发抖,又气又好笑,你开什么玩笑?说自己打了人很神气? 
  杨保红说,张业民不是说过被打的时候闻到一股中药味吗,你闻闻手上的棍子。 
  我把木棍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一股清香的草药味。我看着杨保红,他的那张俊脸在阳光下似乎是透明的。 
  我试着将棍子放进石臼,慢慢地舂捣,香叶渐渐变成黑色的香泥。 
  杨保红说,这条棍子有年头了,我还没生下来它已经在我们家了。 
  崔月兰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袁涛,香给你装好了,我给你选了上好的。 
   
  13.十六岁的少年杨保红给我讲了一个十年前的故事—— 
  我六岁以后就没照过镜子。家里的大立柜嵌有一面大大的镜子,每经过它我都侧脸跑过,我不敢看。知道为什么吗?我怕看见弟弟。我有过一个弟弟,我们是双胞胎,一个看另一个就像照镜子。 
  那天天气很好,黄昏时分天边有红色的云彩,暖风带来阵阵河水的潮气。吃过晚饭,爸妈到后院担水浇菜去了。我拉着弟弟的手溜上大街,我们每人手里抓着一只粉红的塑料袋,朝着河边的方向飞奔,塑料袋被风灌满,呼呼响,我们扬高手臂当作是放风筝。 
  坡月河里有我们都很喜欢吃的绿藻螺,那螺肉煮出来的稀饭是碧绿色的,清甜可口。平时是爸爸陪我们一起去捞螺,那天是我带着弟弟去捞螺。 
  我们踏入黄昏水汽蒸腾的坡月河,冰凉的河水把我们的短裤浸透了。弟弟发出快乐的笑声,他对我说,哥,我在河里尿了。我后悔刚出门的时候尿过了,我使劲挤出几滴,对着弟弟笑,哥也尿了。 
  浅水里的螺已经被人捡得不剩多少,我们渐渐往河中间游去。我们把脸浸到清凉的水里去捡,比谁能憋更长的一口气。在水里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绿藻螺贴在石头上,轻轻一拔就掉下来。小拇指大的鱼仔以为我是要抓它们,没头没脑地四处游窜。 
  捡着捡着,我从水里抬起头的时候发现弟弟不见了。我喊他的名字,岸边的山也帮我喊,没有人应我。 
  我想弟弟一定是被水没了。河边有三个大人。我扔下手中装螺的小袋子,哭喊着朝他们跑去,河底的鹅卵石硌得我眼泪飞溅。我跟他们说,我弟弟不见了。 
  张业民泡在河里洗澡,一身的肥皂泡。他说,不见就不见了,你老娘有本事一口气生两个男仔,就有本事再多生一个,你喊什么? 
  我转向韦守德。 
  韦守德说,他是不是回家了? 
  我说,没有,他回家一定会告诉我的。 
  韦守德不再答理我,背着手沿着河边散步去了。 
  老杠是来河边挑水的,我扯住他的桶绳说,杠叔,我弟弟不见了,你帮我找找吧。 
  老杠说,我还没吃晚饭,等水洗米呢,你赶快回家叫大人,这天都黑了。 
  是啊,天都黑了,我找不到一个愿意帮忙的人。我只会哭,一路哭回家去。 
  弟弟两天后在下游被发现了,他的身体比原来肿大了一倍。爸爸用一张大毛巾把他包回家,放在他平时睡的床上。妈妈坐在床边哭晕了好几次,她有一次醒来,看到我站在身边突然抱住我笑着说,你是弟弟?你不是弟弟。你是还是不是? 
  我只会哭,我和妈妈一起哭。 
  尽管那个时候只有六岁,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三个人,张业民、韦守德、老杠。十年来,我从来没有和任何人,包括父母说起他们与弟弟死之间的联系。我的守口如瓶使这三个人坦然了,使他们轻而易举地遗忘了。他们轻视了一个六岁孩子的记忆。 
  我等了很多年,终于等到我长得足够高,手里拿着棍子可以给他们狠狠一击。 
  那天晚上,张业民打完麻将,出了诊所,我在他拐进水街的时候在后面给了他一棍子。我敲得不是特别用力,可张业民一下子扑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我以为他死了,我不知怎么突然觉得很害怕,我吓得腿都快站不稳了。我恨他们,但我没想过要他们死,所以把棍子藏好后,我赶紧去叫张业民的家人来救他。 
  不久,韦守德和老杠先后遭人闷棍,我好奇怪,是有人在帮我,还是他们另有仇人?按原计划我是要给他们都来这么一棍子的,可我给张业民的样子吓坏了,不敢对其他两个人下手。为此,我还到河边跟弟弟道歉,希望他能原谅我这个胆小如鼠的哥哥。 
   
  14.我看着杨保红的脸,多么英俊的一张脸,上面几乎没有表情,还显出些呆板。我突然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十六岁了,一个十六岁的孩子怎么可能藏得了这么深的一段往事。我除了感到震惊还感到残忍。 
  真是奇怪,是谁收拾了韦守德和老杠?杨保红的脸上充满了疑惑和不解。这种疑惑远远超过了他对将要加在他身上的处罚的忧虑,我甚至没有感到他有丝毫忧虑。 
  我相信杨保红的话,我相信他只袭击过张业民一人。但这样一来,这只能算破了一半案,我还得继续寻找袭击韦守德和老杠的人,那又是哪一天的事了?我等不了了,我的公务员报名等不了了。 
  杨保红的故事只是他自己的故事,我有我自己的生活。 
  我与杨保红做了一次深入浅出的交流。表弟,哥明白你的心情,你懂事,你重感情。你放心,既然这事出了,哥不可能不管你,你肯定能算自首,未成年人也不会判得太重。眼下只有一件事情比较难办,就是你说你只打了张业民一个人。照你先前说的你恨他们三个人,没有人会相信你只打了张业民一个人就停手了。这么一来,你的自首行为就站不住脚了。再说了,你想想,你想做而没有做到的事有人帮你做了,算是帮你报了仇,你是不是应该要感谢这个人呢?你全认了,派出所不会往下查,那人就安全了…… 
  杨保红安静地看着我,听我说话,终于,他眼里闪过一道光芒。袁涛哥,他们三个人都是我打的。杨保红说。 
  我松了一口气,把手放在杨保红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我的眼神告诉他,我赞许他所做的一切,他是个男子汉。 
  我将材料做好交给老吴。想不到一个孩子能下得了这样的狠手,我说。 
  老吴说,这杨保红好像是孙敏的表弟? 
  我说,是啊,孙敏为了这事已经上门来骂过我好几回了。 
  老吴说,这就叫大义灭亲,难得啊。老吴拉开抽屉,拿出我的报名表,哗哗在上面写了几个字,盖上一只鲜红的公章递给我,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 
  很难相信报名表到了我手上,我受宠若惊。尽管拿在手中的报名表轻若无物,我的心情是饱满高涨的。 
  六个月后我被县司法局录取为一名公务员。这时候杨保红已经被送到县里的劳教所,劳教时间是两年。 
  我和孙敏去看过杨保红。他个头蹿高了,肩膀宽宽实实,嘴上青楂楂的胡子,是个男子汉了。 
  杨保红见到我们只说了一句话,给我带面镜子来。 
  我后来问了管理人员,我们能不能给杨保红带一面镜子,他们说没有必要,他们还说房间里都安装有镜子。于是,这桩小事我很快抛到脑后了。 
  到司法局上班我的日常工作是整理汇编资料,这个工作琐碎但不太忙。每天我可以看完报纸喝完茶才开始工作。我的腰渐渐圆滚,晚上很少做梦,睡得很死。 
  有一天,我在办公室里喝完一杯浓茶,看完一叠报纸,实在找不出别的事干。我将头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我不经意地想到杨保红,我想,我应该坐下来好好想一想究竟那剩下的两棍是谁打的。 
   
  责任编辑 陈东捷 
入殓
张新乐 
  “多好的老汉,怎么说走就走了!昨天傍晚,他还帮我拎菜呢!”张大娘吵吵嚷嚷,摇摇晃晃进了院,手里的拐杖敲得砖院子嘣嘣响。满院的人又都抹一把泪,让出一条道。我搀扶她到东边家坐下。 
  张大娘掏出粗布方巾,捏一把鼻涕,擦一把泪,啊呼呼一长换一口气,而后问道:“寿衣、寿被都预备好了吗?给老汉置个高枕头,他驼背,枕高点,躺着舒服。”南圪塔上的人没了,主事入殓都听张大娘的。遇到七嘴八舌,张大娘说句话,一锤子定音。 
  姨姐抹抹眼泪,哽咽着说:“打发人去买了,只是没想到高枕头。我再打发人去。” 
  张大娘说岳父驼背,我怎么没有觉察?岳父长什么模样,当女婿的应当清楚呀! 
  1971年古历正月初三,我跟介绍人登门相亲,一人骑一辆自行车,从南关进县城,往西边小巷一拐,再往北边的胡同一拐就到了岳父家。院门坐西朝东,简易的青砖门楼,漆黑的两扇木门,蓝地白字的门牌上写着南圪塔68号。拧开钮子,推门进院,门撞得铁铃当啷啷响。砖院子不大,没有柴草猪圈,焦炭放一个砖池,烟煤放一个砖池,整齐有序,干净利落。迎面靠北有间小饭厦,供热天做饭用的。北面五间瓦房,宽宽敞敞。西边家一门两窗,门开在正中间。东边家一门一窗,门靠西边开着。墙是土坯做的,底半截座了七行砖。窗户又宽又大,全都装的玻璃,明晃晃耀眼。窗台上摆满瓶瓶罐罐,还有几只大大小小的烧杯。那时这样的格局与乡下的房子大不相同。 
  岳父听到门响,急忙弓腰迎接。他身着深蓝色中山装,两只袖子挽过手腕,头戴黑色呢子帽,没有一点点农民气,不见半些那样的味儿。他满面笑容,边走边点头,点头的幅度很大,近似鞠躬的样子,特别平易近人,和蔼可亲。 
  他接过自行车,支在院子里,顺手从正房门上取下布条条制成的掸子,给我俩一一打土。进了屋拎起暖水瓶就倒洗脸水,而后再让座让茶。寒暄过后,他去切哨子、擀面条,备酒备菜。岳母陪介绍人说话,谈的大多是他们学校里的事。 
  我吃饭爱出汗,第一次在岳父家吃饭越发地出汗。越出汗越着急,越着急越出汗,筷子也不夹菜了,巴不得赶快吃完。岳父眼尖没吱声。起身给我拿过一条热毛巾,点点头,笑着说:“擦把脸,消消汗,踏踏实实地吃。小伙子,得吃饱。”毛巾白白的,带着檀香味。热乎乎的毛巾捂在脸上浑身舒坦,所有的神经都恢复自如。我抬头仔细端详岳父,他端坐在小板凳上,身板倒也挺直,并不因饭桌低矮而弯曲,比我高出一大截。 
  出了门,介绍人问我行吗,我说行。介绍人说,我该告诉你的都告诉你了,你可掂量好了。我点点头,很坚决。我说掂量好了,不知是被妻子那张漂亮的脸蛋迷住了,还是让岳父一条热毛巾俘虏了。 
  都说岳母疼女婿,其实,岳父见我比岳母还要亲。我每每回家,铁铃当啷啷一响,他就出屋相迎,点头、致笑,接车子、递掸子、倒洗脸水,让座让茶,这套程序从不减少一个环节。岳父不只对我这般好,见了哪个女婿都一样。我们几个女婿碰到一起说这事,心里都有些不自在。岳父做事颠倒,好像他亏欠我们什么。慢慢的时间长了,我们也就习以为常了。现在岳父突然走了,我不敢想象,以后再回妻家会是怎样的情景? 
  “老汉人真好,满世界找不到他这样好的人。”张大娘长叹一口气,把昨日的真实变成今日的回忆。“不管见了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有用的没用的,老远就笑呵呵给你点头打招呼。满圪塔上上下下,没人能说出老汉半个不字来。过了腊月二十三,老汉就搭上红纸写对子,挨家挨户地送。送到家里,把卷好的对子展开,告你哪幅贴院子门上,哪幅贴屋里门上,哪幅是上联,哪幅是下联。一一交代清了,再把对子卷好,用绳绳绷上。烟不抽你一根,水不喝你一口。你送他,他都不让你迈过门槛。”张大娘满眼泪水顺着纵横交错的皱纹,溢满沟沟岔岔,满脸一片汪洋。 
  姨姐匆匆过来问张大娘:“枕头买啥样的好?是买洋枕头,还是圆枕头?”洋枕头也唤“洋枕”,同“洋火”、“洋钉”的来历一样。“洋枕”多用白布做,宽和长差不多,上下两片,四周缝合,外加裙边装饰。枕头正面有绣花图案,背面留口装枕芯。圆枕头也就是中式枕头,两头堵头方方正正,四角裁成圆弧状,上面描着彩绣着花,四面用黑布缝制,里面装满麦草,圆鼓鼓的。 
  张大娘用方巾擦擦泪,语气肯定地说:“就买圆枕头。人老归天,枕个圆枕头,一辈子圆圆满满!” 
  我给张大娘倒杯水,张大娘摆摆手,没心情喝,继续悉数老汉的好处:“这些年有钱了,家家户户都翻盖门楼,到巷子里走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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