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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公案之百家公案-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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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公明镜冰霜冽,一旦魂消离暗途。
  话说包公守开封府之日,东京城内有一人姓陈名卿,近府衙住,家资巨富,最好善,常是修桥补路,看经念佛,施贫设供,无所不为,人称为长者。其家亲房子弟六十余人,新创书斋一所,置田庄五百亩,名曰义斋。请得一个馆宾先生,是城外王村人,姓王名德远,来教其族中子弟读书。斋中有一仆名庆童,每日以备洒扫书馆,供送茶汤。彼时陈家豪富,极奉承着先生,将一只银盆约重五十两,与德远早晚净手。
  忽一日,失了此银盆。德远烦恼,思量必是庆童偷了。其夜与学生商量,将庆童绑在凳上勘问。庆童苦不肯认。次夜又将庆童拘在偏处勘问,不觉失手打死。德远惊惶,恐长者知觉见罪,遂与弟子设一计,来早但告长者:“庆童昨夜三更吐泻,一时无药救治,天明已死。”商议了当,长者不知其由,果信先生所言,遂将棺木盛贮起,安葬在书斋后园内。
  拯一日晚衙退后无事,登楼闲坐,但见前面一阵黑气冲天而起。拯看罢思之,必是妖怪,遂置不问。次日晚登楼,又复见之。拯遂问诸吏:“前面那一所园是甚人家的?”诸吏对:“是陈长者家。”拯道:“彼园内有道黑气,想是冤枉之事,汝去他家后园内黑气起处根究,有何缘故,即来回复。”诸吏遂即就黑气起处掘开,地内见有一具棺木,内有一个死人,年方十七八。公吏回报。拯次日升厅,即唤长者来问。陈长者供具:“是家中斋仆名庆童,得病而死,因埋在后园内,并无他故。”拯便差巡尉前去看验。巡尉领旨,带公人前来看验,庆童身上果有伤痕无数。巡尉回申于拯,拯遂押长者于狱中根勘,竟不肯招认。
  一夕,庆童自托梦报拯云:“我是斋仆,名庆童,因斋中失了小银盆,被教学王先生拷勘,无辜吊打身死,冤屈难伸。
  告相公,实不干陈长者之事。”拯觉来,次日即差人前去唤王德远来证云:“尔打死庆童,休累别人。”德远答云:“彼自因吐泻而死,非干我事。”拯道:“既是自死,缘何遍身伤痕?
  今有人明说是汝打死,尚何抵赖?”德远苦不肯认。拯令送入狱中根勘。德远受禁不过,只得一笔招认是不合逼取银盆,失手打死庆童情由。供招明白,案卷既成,拯遂判下:“王德远逼打人致死,合该偿命;陈长者不知其情,供明无罪,释放宁家。”依拟决断以后,陈家书斋有一池,水深数尺,其因早干,方见银盆在池内。庆童岂不冤哉?此亦可警酷虐贪杀者之戒哉! 
  第九十八回 白禽飞来报冤枉
  断云: 
  阿吴妒忌遭迁配,刘氏申冤托白禽。
  雪理以为残妇戒,包公正直鬼神钦。
  传说包公守开封府时,京城有一富家姓吕名君宝,祖上豪富,积下金帛巨万,侍妾数十人。有一妾名惜惜,原是湖广襄阳府人氏,生得十分美貌,颇通文墨。当初君宝在襄阳为商之时,因八月中秋赏月,相遇于东街文魁坊下,二人两相注意,各有不忍舍之情,更深方散。次日君宝与家人小二商量,访问东街刘牙侩店中。牙侩云:“此女子是对门刘长官之女。刘长官为因去年出征,死于沙场,至今其母与惜惜同居,做些小生业度活。”君宝道:“彼若肯将惜惜嫁与我,她母我养之,终身不至落剥。”牙侩应诺,去见刘妈妈议亲事。刘母意下要见君宝人物如何,方肯将女儿嫁他。次日牙侩对君宝说知,君宝欢然,穿着齐整,来望刘妈妈。刘母见吕君人丰出众,意肯应承。刘惜惜在帘后望见,正是日前月下相会之人,不胜欢喜。
  君宝既回店下,过数日,仗牙侩下了聘礼,便入赘于刘惜惜家。
  二人相会之夕,极尽欢悦。
  未半年,君宝带刘惜惜母女转家下见大妻吴氏。吴氏之父为团练使,他倚官为势,朝夕寻事相闹。刘妈妈悔之不及,气闷身死。阿吴见惜惜母已亡,妒忌愈生。君宝是爱惜惜,不能庇她。吴氏每日频频打骂,惜惜忍气不过,一日自缢而死。君宝忧念恸切,遂密地埋葬了。
  周年余,惜惜冤魂不散,忽变做一只白禽飞去。一日,小塘村有一人捕得白飞禽一只,奇异可爱,遂擎去献包拯。拯一见大喜,问其人名姓。答云:“姓曾名景,住居小塘村。”拯赐之酒与钱一贯,景拜谢而去。拯遂令李吉笼养此禽,一日不觉跳出笼外飞去。李吉烦恼,遂追逐至君宝家书院前柳树上,泊良久,飞下池水中而去。李吉归告于拯。拯曰:“此必有缘故。”即差人去放干池水,掘开看有何物。公吏回报:“锄地深五尺余,见有一棺木,内有一妇人,年方二八。”拯随即差官检验妇人尸骸。官吏回申:“妇人身上有数处伤痕,项下有麻绳缢痕。”拯遂迫唤君宝来问根原。君宝复道:“此是吾妾,因去年身死,葬于池畔。”拯道:“既是汝妾,缘何遍身打痕,项下又有麻绳缢痕?从实说来。”君宝推不肯招。拯又差人追唤妻阿吴到厅根究之。阿吴惊惧,供具:“是本家一妾,名惜惜,因奴打骂她,遂自缢而死。”拯判云:“惜惜系是逼犯而死,本合偿命,为是雇主,阿吴编管邻近军州居住,永不得回乡;君宝系治家不正,减一等,罚铜钱五百头入官。”嗟乎!
  若无包公之明,刘氏之冤从何雪哉?此亦可为残暴妒妇之警耳。
  第九十九回 一捻金赠太平钱
  断云: 
  包公正瑾归原妇,愚子贪淫却丧身。
  地府天曹应须有,妖迷怎脱鉴追神?
  话说东京城有一人姓李名春,祖上豪富,家资巨万,人称为大郎。风流慷慨,好结识江湖人,习学诸般艺术,不期用尽家财。大郎从学得会唱诸般词曲,一日往池州,因到河南府杨婆店内安泊。次日去见一个朋友陈德卿,叙些旧话,回店安歇后,在房中将牙板戏拍敲动,唱几套曲消遣。将近一更尽,闻一个妇人叫声“官人开门”。大郎疑道:“半夜里何得有妇人声叫开门?且莫理她。”复唱几套曲儿,又听得敲门之声。大郎近外开了门,见一个女子,生得容貌无双:好似姮娥离月阙,恰如仙子降凡尘。
  大郎遂问:“娘子何处人氏?因甚夜深到此?”娘子道:“官人且休问因依,奴是店中杨婆女,名一捻金,年方十七,一生最好唱,时闻得官人唱得甚妙,竟来求教。”大郎见说是店主人之女,亦不嫌疑,遂与她同坐。唱至三更,大郎欲送娘子出去,娘子苦不肯去,遂与大郎说:“夜久更深,不能归去,愿与官人并枕一宵。”大郎道:“今夜且请娘子回去,另约一宵欢会。”娘子道:“机会难得,官人何苦执迷?”大郎见娘子美貌妖娆,言语清丽,不觉动情,遂解衣并枕,共谐云雨,二人极尽绸缪之欢。至五更尽,娘子起来,与大郎道:“今夜早来与君相会。”遂辞而去。自是女子早去暮来,情意绸密,并无一人知觉。
  忽一夕娘子将钱箧一个,内有太平钱一百,与大郎买办,遂去。至第三夜,又将钱箧一个,内有太平钱二百与大郎。自此夜夜同欢,如鱼似水。
  大郎一日将钱箧出茶坊,请杨婆吃茶。杨婆一见大郎钱箧内取出尽是太平钱,心下暗忖道:“这箧儿似我女儿的,因何在他边头?”杨婆即悲哭起来。大郎问:“婆婆因何悲哭?”
  杨婆道:“我有一个女儿,年方十七岁死了。生时常爱收太平钱,今见官人有此钱,所以思量着我的女儿,不觉伤情。”大郎问婆婆道:“你女儿几时死了?安葬在何处?”杨婆道:“死已三年了,葬在你睡房隔壁空地内。”大郎闻说,心下悚然,遂辞了杨婆,来睡房隔壁看时,果有一个坟墓在地。大郎忽然惊慌道:“是我夜夜与鬼同睡!”即忙转入房中,正忧疑此事,是夜二更时分,此女又来叩门。大郎开门,遂问此女:“婆婆道你三年前已死了,却如何又不曾?”娘子笑道:“官人休听我娘胡说,只因有个官人见奴生得颇有些美貌,要求奴为妾,妈妈不肯,遂称道阿奴身死,假作真容供养。隔壁坟墓,乃是假的,官人且自宽心。”是夜又与大郎宿一宵而去。
  次日大郎惊怕,便将房钱还了杨婆,相辞而去。行到十余里,又见小娘子先在前面伺候,道是:“官人你好负心!既与你相遇同欢,何忍抛奴自去?官人何不带奴前去州府作一勾栏,多少快活。”大郎终被色欲所迷,遂忘其为妖,乃带去到郑州开勾栏,逢场作戏,引得本处子弟无不来顽耍,每日常觅得三五贯钱,回店与大郎日夕欢饮。
  忽一日,茶店内有一个李都纲,认得此女乃是河南府开店杨婆之女:“当初曾受我定礼,许我为妻,又道死了,今乃嫁与此人。”遂乃扯定大郎道:“我妻儿如何被你带在这里?”
  大郎不知情由,二人遂争闹起来。偶遇包拯到西京决狱,都纲便具状获告于拯。拯遂差人前去河南,拘唤杨婆店左右数厢到郑州勘问。皆云杨婆女委的死了三年,现今葬在本家店后。拯疑怪,遂即差人监到杨婆店后掘开墓看。揭开棺木,四畔并无损害,但不见死人。拯思之:“想是杨婆脱了都纲定礼,故假作女儿已死,另改嫁与他人。”依例将此女判还。都纲遂与此女同归成亲。大郎只得收拾回东京。出城才二十里,那娘子又复随后赶来,见大郎哭道:“你为个男子汉,保不得一个妻子,被人强骗去,今日却自回京,好薄情也!”大郎亦动念,只得又与之同归,尽夫妇之欢,胜如结发。
  一日,带娘子同去东岳庙炷香。到庙前娘子称是头痛,不肯入去。忽然见一个鬼使扯住娘子入庙中去,大郎只得随后而入。至七十二司案前拈香,只见娘子被鬼使用铁蒺黎拷打,背脊上写云:“不合去阳间侵害人性命,当受阴司之罪。”大郎方知是鬼魅,惊奔走回家,将半月余日,得重疾而死。此亦可为贪色亡身者之戒。
  第一百回 劝戒买纸钱之客
  断云: 
  以德化民恩泽留,鬼神畏服仰阴功。
  包公以语频叮嘱,二客祸消喜气浓。
  话说包拯守郑州之日,词明理直,百姓安全。只因判几椿没头脑的公案,倒惊动数处怀奸诈的官家。府门前日日民钦众仰,案牍上夜夜鬼哭神号。果是天上文曲星君,降作世间庶民主宰。一日,包公判事之余,退堂登楼远眺,忽望见两个客人,推着两乘羊车在街上经过,车上都载纸钱。拯看见有五百个人随后追赶,尽是神鬼之类。拯疑怪,自忖道:“此必有来由,待究问之。”即下楼出堂,差郑强前去拘唤那推羊车的客人。
  郑强承命,带领几个公人,径出府门,到南街遇着推羊车客商,一把手拿住云:“府上包老爹有唤。”客人正不知缘故,被公差一时拥至府上,跪在阶下。包公云:“且勿惊恐,汝是何处人氏?车中所载何物?直说将来。”客人复道:“小可兄弟两个,住居地名陈村,姓陈名宗可,弟即名宗成。车上所载是神庙中买退下的纸钱。”包问:“买此纸钱去何用?”答云:“无别营生,买此纸归家,捣烂又造成纸来货卖,名曰还魂纸。”
  拯问客人:“还知你后面有一队人相随否?”客云:“并不知耳。”包云:“你自今后可别做此营生,莫去庙中贩此纸钱,久后必为祸患。适间我因退堂登楼远望,见尔羊车上所载纸钱前行,后有一队人,尽是无主孤魂,必是随你取这纸钱。此纸钱乃是众人所有,不曾焚化,你今贩去,鬼神岂不取索?”客人听罢,惊伏于阶下,不敢动身。拯差人将纸钱尽一烧化,又将钱一百贯与客人回家另作生理。客人感激,拜谢受之而去。
  此足见包公之德,济人于祸患之中,而鬼神亦蒙恩不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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