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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商 作者:[加拿大]阿瑟·黑利-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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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时怀疑你究竟有多少订户。”
“其他人也怀疑。这是我严加保守的一个秘密。”
“对不起。我不是要打听。”
“不想打听才怪呢。我要处在你的地位,就想打听打听。”
亚历克斯想,今天晚上,刘易斯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显得无拘无束。
“也许我可以把我的秘密告诉你。”刘易斯说。“人都喜欢自吹自擂。我的通讯刊物有五千多订户。”
亚历克斯做了一番心算,轻轻地吹了一声口哨。这意味着每年一百五十多万美元的收入。
“除此之外,”刘易斯推心置腹地说,“我每年出版一本书,每月接受咨询约二十次。书的稿费和咨询费用来支付我全部的开支,所以通讯刊物的收入就成了纯粹的进项。”
“真了不起!”然而,亚历克斯又觉得,或许这也没有什么了不起。
任何人听取了刘易斯的意见都可以将其咨询费用成百倍地重新赚回。此外,通讯刊物的订费和咨询费在计算所得税时都可以扣除掉。
“对于有钱投资或储蓄的人,”亚历克斯问,“你能拿得出一项包罗万象的指导意见吗?”
“完全拿得出!——自己的钱自己管。”
“假如此人不懂……”
“那就摸索着学。学习并不怎么难,而照看自己的钱更是一种乐趣。
当然要听劝告,但是不可盲从,要谨慎,对接受什么劝告要有所选择。
经过一段时间后,你就知道应该相信谁,不应该相信谁了。要广泛阅读,其中包括我这样的通讯刊物。但绝不可把决定权让给别人,特别是那些股票经纪人——他们可以把你攒起的钱飞快地花光,还有银行信托部。”
“你不喜欢信托部?”
“见鬼了,亚历克斯,你明明知道,你们的银行和其他银行干得实在糟糕透顶。一些大信托账户还算能得到某种个别的服务,中小账户则要么是一锅煮,要么就由那些薪金低微的无能之辈去受理,这些人甚至连行情看涨还是看跌也分辨不清。”
亚历克斯做出一副苦相,但并没有提出异议。他知道得一清二楚——除了少数难能可贵的例外——刘易斯说得一点不错。
他们在烟雾弥漫的房间里呷着科涅克白兰地,两人都不说话。亚历克斯把这最近一期的通讯刊物,大致上翻阅了一下,准备以后再仔细阅读。象通常一样,有些材料是由市场内部因素引起的。
从图表上看,我们似乎开始处于市场跌价的第三阶段。道·琼斯的三种平均指数全在以同样的步子下跌,二百天市场总值的平均趋势因此遂告中断。标志日后变化的曲线正在急剧跌落。
也有比较简单的内容:
推荐货币搭配:
瑞士法郎………………40%
荷兰盾…………………25%
西德马克………………20%
加拿大元………………10%
奥地利先令……………5%
美元……………………0%
另外,刘易斯还向他的读者建议,全部资产的40%应该是金条、金币和金矿股票。
一个定期专栏里列举了国际证券中哪些该抛出,哪些宜保留。亚历克斯的视线掠过“买进”和“保留”两个表格,然后落到了“抛出”的表格上。他的目光一下子停留在:“超国公司——立即在市场上抛出”。
“刘易斯,关于超国公司的这一条——为什么要抛出超国公司的证券,而且是‘立即在市场上抛出’呢?多年来你一直是把它的证券称为‘宜长期保留’的一类的。”
主人经过考虑才回答说:“我对‘苏纳柯’感到不安。我从互不相干的来源得到很多零星的反面情报。一些谣传谈到未曾报道过的巨额损失;还有传说谈到各子公司会计方面的一些不择手段的欺诈行为。一则来自华盛顿未经证实的传说谈到大乔·夸特梅因正在到处活动,寻求一笔洛克希德式的补助金。这就等于说——也许是——也许不是……前面有暗礁。作为一项预防措施。我希望我的读者能够脱身出来。”
“但是你所说的还只是些捕风捉影的谣言而已。关于任何公司你都可以听到这种谣言。实质性的根据在哪里?”
“没有。我的‘抛出’劝告是凭直觉作出的。有时候我是单凭直觉行事的。这一次就是。”刘易斯·多尔西将雪茄烟蒂丢进烟灰缸,放下空酒杯。“我们回到夫人们那里去好吗?”
“好的,”亚历克斯说着,便跟着刘易斯走了出来。但是他的心思仍留在超国公司上。
第四章
“我万万没有想到,”诺兰·温赖特厉声说,“你居然还有脸到这里来。”
“原先我自己也没有想到。”迈尔斯·伊斯汀的声音显出了他的紧张不安。“我昨天想到要来的,后来一想,我实在不能来。今天我在外面来回转了半个小时,才鼓足勇气走了进来。”
“你说是勇气,我说是不要脸。不过,你既然来了,请问你想要什么呢?”
这两个人面对面站在诺兰·温赖特幽僻的办公室里。他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负责安全工作的银行副总经理铁板着脸,是个仪表堂堂的黑人,而前罪犯伊斯汀则形容憔悴,面色苍白,局促不安,远不是仅仅十一个月前还在美一商工作的那位生气勃勃、和蔼可亲的业务部助理了。
跟银行大多数部门比起来,他们此刻所在的办公室是很简朴的。漆过的墙上没有任何装饰,一应陈设,包括温赖特的办公桌在内,都是灰色金属制的。地板上铺的地毯很薄,质地也差。银行对赚钱的部门挥金如土,精心布置。安全部却不在此列。
“那么,”温赖特又问一遍,“你想要什么呢?”
“我来看看你是否肯帮助我。”
“我为什么要帮助你呢?”
伊斯汀犹豫了一会,仍旧紧张地回答道:“我知道,被捕的那天晚上,我那第一份供词是你哄骗出来的。我的律师说它是非法的,绝不可能在法庭上引用过。这点你当时就知道。可你却让我一直以为它是一份合法的证词,所以我才签署了联邦调查局的那第二份供词,根本不了解这里面有什么区别……”
温赖特猜疑地眯上眼睛。“在我回答以前,我想先弄清楚一点:你带有录音机吗?”
“没有。”
“我怎么能相信你呢?”
迈尔斯耸耸肩,然后按照他从执法人员搜身和从狱中学来的样子,把两手高举过头。
有一会功夫,温赖特似乎不想抄他的身,但接着又迅速而熟练地在他身上从上到下拍了一遍。迈尔斯放下了手臂。
“我是只老狐狸,”温赖特说。“有些象你这样的家伙自以为精明,可以趁人不备抓住别人的把柄,然后提起法律诉讼。这么说,你在监狱里学会法律了?”
“不。我只发现了供词不对头。”
“好吧,既然你把问题提出来了,那就实话对你说吧。我当然知道,从法律上讲,供词也许站不住脚。我也的确哄骗了你。另外还有:如果再碰上同样的情况,我还要这么干。你是有罪的,对不对?你当时差一点把那个叫努涅兹的女人送进了监狱。具体做法上有些微不足道的出入有什么关系呢?”
“我当时只想到……”
“我知道你当时想到些什么。你以为你还会回到这里来,我的良心会感到刺痛,我在你的阴谋诡计或者随便什么要求面前将不堪一击。哼,事情并不是这样,我也并不是不堪一击。”
迈尔斯·伊斯汀嘟嘟囔囔地说:“我没有什么阴谋诡计。我很后悔来了这一趟。”
“你究竟想要什么?”
没有回答。两人互相打量着。接着,迈尔斯说:“要份工作。”
“在这里吗?你准是疯了。”
“为什么?我将成为银行里最诚实的雇员。”
“等有人对你施加压力时,你就再去偷。”
“这种事绝不会再发生!”刹那间,迈尔斯·伊斯汀从前的气概又闪了一闪。“难道你,难道谁都不相信我已经接受了教训吗?我已经认识到偷窃会带来什么后果。我已经记住任何时候决不再干这种勾当了。现在我一定要抗拒世上的任何诱惑,而决不冒重进监狱的风险。这一点,难道你不相信吗?”
温赖特态度生硬地说:“我相信不相信无关紧要。银行是有方针的,不可以雇用一个犯过罪的人。即使我想雇用,我也无法改变这一点。”
“但是你可以试一试嘛。就在你这里也有些工作,犯过罪的人照样可以担任,他想不老实也没有办法。难道我不可以得到某种这样的工作吗?”
“不成。”接着,他动了好奇心。“你为什么这样渴望回来呢?”
“因为我在别处找不到任何工作,什么工作也找不到。没有希望,没有机会。”迈尔斯的声音硬咽着。“另外,也因为我饿了。”
“你怎么了?”
“温赖特先生,我获得假释出来已经三个星期了。一个多星期以来我身无分文,三天没有吃东西了。我想我是饿急了。”哽咽的声音突然变成沙哑的抽泣了。“来到这里……不得不见你一面,猜想着你会说什么话……这是最后的……”
温赖特听着听着,脸上严厉的神色缓和了几分。他指指屋子那边的一把椅子说:“坐下。”
他走出房去,给秘书五块钱。“到餐厅去,”他吩咐说,“买两块烤牛肉三明治和一品特牛奶来。”
他回来时,迈尔斯·伊斯汀仍然垂头丧气地瘫坐在让他坐下的地方。
“准你假释的人没有帮你忙吗?”
迈尔斯辛酸地说:“据他对我说,他经手假释的人总共有一百七十五名。每个月他得上所有的人那里去查看一次,他又能为哪一个人做点什么呢?工作是没有的。他所给的只是一些警告。”
温赖特凭着经验知道这都是些什么样的警告:不要跟在狱中碰到过的犯人厮混在一起;不要出入那些臭名昭著的罪犯巢穴。否则,让官方看到,管保马上叫你回到监狱去。但实际上这些规章既陈旧又不现实。
一个没有经济收入的囚犯注定要吃亏,因此跟那些同他一样的人往来常常是他唯一的活命之途。犯过罪的人重新犯罪的比率之所以很高,这也是一个原因。
温赖特问:“你真的找过工作了吗?”
“能想到的地方都去过了。我也不挑肥拣瘦。”
在寻找工作的三个星期里,迈尔斯最接近成功的一次是在一家第三流的、拥挤的意大利餐馆里差一点当上一名厨师下手。这个职务正缺人,而那餐馆老板,活象一条愁容满面的杂种赛跑狗,也有心想雇用他。但是当迈尔斯说明自己坐牢的那段经历时(他知道这是一定要说的),他瞧见对方的目光向身旁那台现金收入记录机瞟去。不过即使到了这一步,餐馆老板还没拿定主意,但是老板娘在一旁象个操练教官似地作了裁决:“不行!我们担不起这个风险。”伊斯汀对他们恳求再三,还是无济于事。
在别的地方,一说出假释犯身份,找到工作的可能性甚至顿时就化为乌有。
“我要是能帮你忙,我也许就帮了。”温赖特的语调比之两人刚见面时已软了下来。“但是我不能。这里没有什么工作,你该相信我。”
迈尔斯阴郁地点点头。“这一点我想我是料到的。”
“那么,接下去你打算再上哪儿去试试呢?”
迈尔斯还没来得及回答,女秘书回来了,交给温赖特一个纸包和找回来的钱。女秘书走后,温赖特拿出牛奶和三明治,放在伊斯汀面前。
伊斯汀两眼盯着食物,舔了舔嘴唇。
“你要是乐意,可以在这里把这些东西吃掉。”
迈尔斯不再迟疑,连忙用手指剥掉第一块三明治的包装纸。温赖特看着他一声不响地狼吞虎咽,对他所说的挨饿的事实再也没有丝毫怀疑了。安全部头子一边看着,一边想出了一个主意。
最后,迈尔斯喝光了纸杯中最后的一点牛奶,擦了擦嘴唇。至于三明治,更是吃得些微不剩。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温赖特说。“接下去你打算再上哪儿去试试?”
伊斯汀显然不知道说什么是好;过了一会他才直截了当地说:“我不知道。”
“我看你肯定有主意。你是在撒谎——进屋后第一次撒谎。”
迈尔斯·伊斯汀耸耸肩。“撒谎又怎么样呢?”
“我猜想,”温赖特说,他没理会伊斯汀的反问。“到现在为止,你一直避着在狱中认识的那些人。但是因为你在这里一无所得,你就决定要去找他们了。即使被人看到,假释因此失效,也只好去冒险了。”
“我还有什么别的路可走呢?你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要问呢?”
“这么说,你真的有联系对象了。”
“如果我说有的话,”伊斯汀轻蔑地说,“那么我一走,你马上就要给假释委员会打电话了。”
“不。”温赖特摇摇头。“不管我们作出什么决定,我保证不会干这种事。”
“‘不管我们作出什么决定,’这话什么意思?”
“也许我们可以想出点事情来给你做做,如果你肯冒些风险的话。大的风险。”
“什么样的风险?”
“现在先别去管它。如果需要的话,我们回头再谈。首先给我谈谈你在里面认识的那些人以及现在的联系对象。”温赖特觉察到对方仍然在提防着,于是又说:“我向你担保,未经你同意,我绝不会利用你告诉我的任何情况。”
“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一个骗局——就象你以前骗我的那次一样呢?”
“你不知道?那不妨相信我一次。不然就请你走开,再也别回来了。”
迈尔斯一声不响坐着思考,时而象以前那样紧张不安地舔舔嘴唇。
接着,尽管外表上并没有显出下定决心的迹象,他却突然讲了起来。
他说出了黑手党号房的密使在德伦蒙堡监狱第一次跟他打交道的情况。迈尔斯·伊斯汀告诉温赖特,带给他的口信来自外面放高利贷的俄国佬伊果尔·奥敏斯基,大意是说他伊斯汀“够朋友”,因为在他被捕时以及被捕后,都没有供出这个高利贷者或是聚赌抽头的老板。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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