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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 2006年第04期-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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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潮发觉自己再也忍受不了这个女人了,自己恨这个女人,恨她那张脸和那张脸上的所有表情,恨她的男人和那男人带给她的所有快乐,恨她的《西厢记》和她所有的《西厢记》做派,恨她的怀孕,恨她的呕吐,恨她所拥有的一切一切!
不知什么时候,洪潮摸出了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那张熟睡的脸,在黑暗中久久地闪着冷冷的青光……
10
如果不是在院子里遇到了佟秋,如果不是佟秋冒冒失失地说出了那些话,云端恐怕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本来云端今天的心情很好。昨天晚上跟女长官说了那么多女人家的私房话,云端心里很畅快。尤其是女长官能跟她谈到“那种事”,实在让云端感到意外。云端很高兴,看来女长官真把她当成自己的姐妹了,一点都不见外。虽然女长官最后的那句话说得很硬,虽然女长官早上起来后脸色一直很难看,但云端并不介意。云端心里挺体谅她的,昨天晚上一下子说给了她那么多的话,换了谁事后想起来都免不了有些后悔,有些尴尬。没关系,很快就会过去的,云端想。所以,云端今天的心情一直很好。
云端是晚饭前在院子里遇见佟秋的。佟秋一见她眼圈立刻就红了,拉住她的手说:“曾太太,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呀。”
云端莫名其妙地望着佟秋。
佟秋的眼泪就下来了,流着泪说:“曾太太,你要多想想肚子里的孩子,为了孩子也要保重自己。”
云端不由笑了,边想佟秋今儿这是怎么了,边赶紧点头道:“我知道,我会注意的。谢谢你了佟秋,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多了吗?”。
佟秋见云端竟然还能满脸含笑,不禁有些意外地说:“曾太太,原来我还一直担心你会挺不住,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就放心了。”转念想了想又说,“看来女人还是得怀孩子,只要有了孩子就什么都不怕了。”
云端想起佟秋一直没怀上孩子,就安慰她说:“别着急佟秋,你还年轻呢,你一定会怀上的。”
佟秋却说:“曾太太,我不敢想,真的不敢想了。我没你这么坚强。他们整天在外面打仗,万一哪天我家老爷也像曾团长一样殉身在战场上,我可……”
“佟秋!”云端惊讶地望着她,“你说什么佟秋?!”
佟秋的嘴巴一下张得大大的说不出话了。
云端突然抓住佟秋使劲地摇晃着喊道:“佟秋!你说什么?你说什么呀佟秋?!”
佟秋浑身哆嗦起来:“曾太太,你……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曾团长已经……”佟秋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转身跌跌撞撞地跑了。
洪潮回到屋里来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屋里没点灯,洪潮点上灯后发现云端蜷缩在炕头,怀里紧紧地抱着那本《西厢记》。
炕桌上的饭菜已经凉透了,显然一动没动。洪潮没好气地问了一句:“你怎么又没吃饭?”
云端忽然从角落里发出了一声悠悠的长叹,念了句道白:“红娘,甚么汤水咽得下呀……”
又是《西厢记》!洪潮立刻反胃似的反上来了一股子烦躁。她还真把自己当成崔莺莺,把我当成她的红娘了!洪潮心里悻悻地想,嘴里冷冷地说:“曾太太,我看你还是将就着点别太挑剔了。这些饭菜可都是单独给你做的,可都是尽着最好东西给你做的。”
云端却没听见似的缓缓站起身,对着窗外幽幽地唱了起来:“将来的酒共食,白泠泠似水,多半是相思泪……”
洪潮真受够了,“啪”的一声把手里的东西摔到炕上,厉声道:“你不要太过分了!这么好的饭菜还说什么白泠泠似水?告诉你,这样的饭菜别说我们吃不上,连我们的伤病员都吃不上呢!”
云端没听见似的仍旧背着身唱道:“眼面前茶饭,怕不待要吃……”唱到这里,云端突然转过身,眼睛血红地看着洪潮,从齿缝里挤出了一句:“恨——塞满愁肠胃。”
洪潮愣怔了一下,见云端如发热病了似的面色潮红,正用充满仇恨的目光瞪视着自己。洪潮一直压抑在胸中的怒火立刻被那目光点燃,熊熊燃烧起来。
四目相对,她们狠狠地瞪着对方,在目光中交流着彼此心中最深刻的仇恨。直到此刻,她们才发现眼前的这个人才是自己真正的敌人,才是自己最憎恨的人。
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两人立刻警觉地竖起了耳朵。是院外的哨兵,洪潮听出来了,是哨兵在换岗。洪潮不易察觉地微微一笑,撇开那个神经兮兮的云端,自顾自地放下铺盖躺下了。
洪潮打定主意明天一早就把这个国民党小老婆搬回去,她再也不想理睬这个女人了,不想再看这个女人没完没了的呕吐,不想再像丫鬟似的伺候着这个女人,不想再任这个女人在自己面前洋洋自得地卖弄、炫耀,更不想再听这个女人张嘴闭嘴、没完没了地搬弄她的《西厢记》了!
洪潮没想到自己很快就睡过去了,而且睡得那么沉。
下半夜,洪潮被一种异样的声音惊醒了。一睁开眼睛,洪潮就看见云端紧缩在炕角,手里正摆弄着一把枪。她迅速地在枕头下面摸了一把,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枪不见了!云端竟趁自己睡觉的时候把枪摸走了!
发现洪潮醒了,云端吃了一惊,立刻把枪口对准了洪潮。
洪潮只觉得脑袋里轰然一声巨响,下意识地刚要翻身坐起,就听见云端喊了声:“别动!”
洪潮停止了动作,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那黑糊糊的枪口。在枪口的后面,她看到了云端那双充满了仇恨的眼睛。洪潮心里一沉,心想完了,今天是要死在这个女人的手里了。想起前两次自己用手枪指住她的情形,洪潮心里真有说不出的后悔,当时怎么就没开枪呢?难道自己就这样死在这个女人的手里了吗?悔不当初啊!自己真是太大意了!太大意了!洪潮不甘心地闭上了眼睛,她听见了云端急促的喘息声,听见了衣服的簌簌声,听见了扳机的扣动声,接下来枪就该响了……
但那枪却迟迟也没有响。
洪潮慢慢地睁开眼睛,看到云端正在手忙脚乱地摆弄手里那支枪,看架势她显然不熟悉枪。洪潮心里一阵狂跳,试探道:“你要干什么?!”
云端一愣,立刻又把枪口对准了洪潮。
“你想打死我?”洪潮问。洪潮觉得自己的心马上就要跳出来了,心脏拼命地撞击着胸膛,撞出阵阵擂鼓般的轰响。
云端不回答,拼命地摇着头,举枪的手也剧烈地抖动起来。
洪潮强压住内心的慌乱说:“告诉你,打死我你也跑不掉!只要枪一响,院外的卫兵立刻就会冲进来。”
这句话显然提醒了云端。云端愣了一下,忽然慌慌张张地把枪口掉转过来,对准了自己。
洪潮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猛然翻身坐起。云端向后缩了一下,枪口却依然顶在自己的头上。洪潮突然醒悟过来,这女人是想自杀!洪潮本来还想大声叫卫兵,这下倒不敢轻易喊了。
洪潮镇定了一下,压低嗓门对她说:“把枪放下!”
云端面色惨白地看着洪潮,一动没动。
“你想死?”洪潮说,“你不能死!你还要等曾子卿呢。你不是一直在等着曾子卿回来吗?”
“别说了!”云端大喊了一声,眼泪决堤般地涌了出来,“子卿……他……他已经死了……”
洪潮心里“咯噔”一声,原来她知道了!
“我知道,”云端说,“我什么都知道。我知道子卿早就被你们打死了!我还知道子卿一定是被你那个男人打死的!怪不得从见面那天起,我就觉得和你之间迟早会发生点什么事,果然就发生了,果然……”
洪潮这才明白她晚上为什么不吃饭,为什么不睡觉,为什么要唱那段戏,为什么要偷自己的枪。原来她什么都知道了。
“我恨你!”云端说,“你不知道我有多恨你!是你撕了我写给子卿的信,毁了我的希望。如果子卿看到了我的信,他就不会死,就会活下来,不管多难他都会活下来,会活着回来找我!”
“把枪给我!”洪潮克制着自己,尽量平静地说,“就算曾子卿不在了,你肚子里还有个孩子。想想孩子吧,想想你为这个孩子吃了多少苦……”
“孩子?”云端苦笑道,“子卿都不在了我还要孩子干什么?我要孩子本来就是为了子卿,我是为了子卿才要的这个孩子啊!”云端突然仰天道:“子卿,我什么也不要了,我只要你!你等等我,等等我……”说着就扣动了扳机。
洪潮心口一紧,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但等了半天,却没听见枪响。待再睁开眼睛时,洪潮才发现云端脸色煞白,正不知所措地盯着手里那支没打响的枪。
原来她不会打枪!
原来她连保险都没打开!
洪潮立刻毫不犹豫地扑上去夺枪。但云端却把枪紧紧地抱进怀里,说什么也不肯撒手。
“把枪给我!”洪糊厉声道。
云端死死地护住枪,一声不吭。
“把枪给我!”洪潮又喝了一声。
云端仍旧不肯放手。
洪潮强行抢夺起来,两人立刻扭打到了一起。她们从炕头滚到炕梢,翻来覆去地直到筋疲力尽停下来时,两双手还都死死地抓着枪,谁也不肯松。
洪潮气喘吁吁地喝道:“放开手!”
“不!”云端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答。
“再不放手我就开枪了!”洪潮急了。
“你开枪吧!”云端很干脆地回答。
“别以为我不敢开枪!”洪潮喊道,“你放手!”
“我不会放手的。”云端的声音突然变得出奇地平静。“你开枪吧,”云端说,“你把我打死吧,就算帮我个忙。”见洪潮仍在使劲儿夺枪,云端突然大声说:“告诉你,你不打死我,我就不会放过你!”
洪潮冷笑道:“你能把我怎么样?”
“我是不能把你怎么样,”云端说,“但我会可怜你。”
洪潮打了个愣:“我看你还是先可怜可怜自己吧!”
“不,我没什么好可怜的。”云端微微一笑,“我有子卿,我此生有子卿足矣。我只是可怜你,可怜你枉做了一回女人!”
见洪潮脸色突然涨红,云端又继续说道:“我问你,你懂得情吗?你懂得爱吗?你懂得男女之间的欢愉吗?你不懂,别看你也是为人妻,但你却什么也不懂。”
洪潮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
云端几乎凑到洪潮的面前,口含讥讽地在洪潮的耳边说:“那你还算什么女人?那你还做什么女人?你不配!”
“住口!”洪潮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
“我不会住口的。”云端说,“我不仅不会住口,我还要告诉你,你那个男人也不配,他不配……”
“呼”的一声,枪不知怎么突然就响了。
她俩都愣了,一起低下头看枪,一时搞不清是谁把枪弄响的。
血出来了。她们看见了血,看见鲜血正从云端的胸前汩汩地流淌出来。两双手同时痉挛了一下,又同时松开,枪一下掉下来了。
血还在汩汩地往外流,云端脸上的红晕像退潮一样渐渐退去……洪潮猛然惊醒过来,不顾一切地扑到云端身上,用手拼命去堵那个血窟窿,但怎么也堵不住。
“你……你先坚持—下,我去喊医生!”洪潮慌乱地说。
“不用了。”云端说,声音很轻倒艮清晰。
洪潮抬起头,看到云端的脸上竟浮现出一丝微笑。
“不用了。”云端说,“子卿还在前面等着我呢,就让我去追他吧。”见洪潮还是执意要去喊医生,就拉住她的手恳求道:“别离开我,好吗?送送我吧,好赖我们也算是姊妹一场吧。”
见洪潮不再挣脱了,云端才安下心来,看着洪潮的眼睛问:“你恨我,是吗?我知道你恨我。可我不恨你。我想告诉你,其实我挺喜欢你的,也挺羡慕你的。”
洪潮的头一下就垂下去了。
云端接着说:“我自幼孤单,没有姊妹。其实你我本该能结成一对好姊妹的。可惜了……”云端突然问,“我能叫你妹妹吗?”
洪潮迟疑着点了点头。
云端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轻轻地叫了声:“妹妹。”云端说,“这些日子多亏了妹妹的精心照顾,姐姐谢谢你了。”
洪潮使劲儿摇了摇头。
云端又说:“妹妹,你可千万别记恨姐姐呀。姐姐也是不得已才用那些话来伤你。否则你怎么会……”
“别说了……”洪潮抬起头,早已是泪流满面。
“好吧,不说这些了。”云端忽然问,“妹妹,咱们姊妹—场,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云端。”洪潮脱口而出。
云端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不相信地看着洪潮。
洪潮赶紧指着自己,肯定地说:“真的,我的名字也叫云端。”
云端的脸上掠过了一丝惊异,过了半天才说出了一句:“天意。”随后又长长地感叹了一声:“天——意——呀!”
云端的呼吸眼看着就越来越微弱了。她强睁开眼睛,断断续续地对洪潮说:“妹妹,看来这世上……容不下两个……云端呀,姐姐就……先去了。那本《西厢记》就……留……留给……”
11
主任闻讯赶来的时候,洪潮正在给云端擦拭。
主任就站在洪潮的身后,但洪潮一直没回头。主任在洪潮身后足足抽了两根烟,才开口说道:“洪潮啊,我非常理解你的心情。但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得批评你一句。洪潮你不该这样做呀。咱们解放军历来讲优待俘虏,连战场上缴枪的敌人都不杀,何况她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
见洪潮没吭声,主任又继续说道:“我理解你的感情,我知道……”主任的声音忽然哽咽了,“我知道老贺牺牲……你……你心里难过。我心里也一样难过啊。”
洪潮突然停下不动了。
“所以我一直没敢告诉你。我是怕你挺不住,就总想往后拖一拖,再拖一拖。没想到你到底还是先知道了。”
洪潮的后背僵了一下,头慢慢地垂下来,深深地埋在胸前。
主任还在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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