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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 2006年第04期-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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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茨心里说着,又看看天空。天空仍是密集的群星和一弯月牙。“突突”的声音不住地传来,又远了。这是附近村庄的人们坐着拖拉机朝圣去了。 
  天空渐渐地出现了一片灰白。卓茨看见三三两两的人们抄近路向山上爬着。有的背着孩子,有的背着糌粑,有的背着青稞酒,有的背着卡垫……有的还坐在草坡上唠着什么,像刚刚打完青稞似的,一点也不急着赶路。是啊,甘丹寺就在这旺固尔的山上,不远了,的确不远了。 
  车子拐进了山里,绕过几个弯,卓茨就看见了宗喀巴大师的灵塔金顶了,看见了绛红色的高墙,看见了措钦大殿,看见了香孜扎仓、绛孜扎仓……都看见了呀! 
  卓茨跟着人们进了宗喀巴大师的灵殿,而后又到了有宗喀巴大师法座的殿里,这儿和措钦大殿相连,一片经声。这儿的人排着长队。等卓茨转过法座,一个僧人就在她的头上和背上拍打了一下。卓茨回头时,僧人笑了,指着打她的两样东西:“这是宗喀巴大师的帽子,这是十三世达赖喇嘛的鞋子。”两样东西都用黄绸布包着,卓茨的心不由荡起了经久的感激。她向着那条转山的路走去。这是宗喀巴大师走过的路啊! 
  一踏上甘丹的林廓,卓茨就被经幡和桑烟包围了。尤其是桑烟,十几步便是一堆。渐渐散开的烟缕,弥漫了整个山谷。还有飞扬的风马纸幡,有的白色,有的绿色,有的黄色,像是刚从天空降下的彩雨。卓茨还发现脱了叶的栗树上都挂着一撮撮洁白的羊毛。也是表达对佛的敬意吗?她想着,停下了脚步:深谷里,有几条瘦弱的小河,横七竖八地流着,岸上每个山坳都堆着一个村落。村子看上去很小,像是屋檐上的鸟窝。其实人在大自然里,不过是一只只小小的动物。人的建筑再雄阔,也不过是一只小巢。卓茨又向前走着,拾起一块石头,放在了山头的玛尼堆上。她在表达着对大自然的仰慕啊! 
  大师的圣迹被人们用小栅栏谨慎地保护起来了,里面有各个时代的擦擦、哈达、石刻,还有几张毛毛钱。一个摇着经筒带着念珠的老人走过来,又走过去,隐人了群山之间。但是经声却在山里回荡,沉重地回荡着。又有几个牧区的人走来了。他们在卓茨的身边挖着一块石粉。一个女人拽拽卓茨的衣角,指指浅灰色的石粉:“也来一点吧,换牛奶!” 
  甘丹寺的石粉到了拉萨能换来牛奶?卓茨可不信这个。 
  一只鸟儿飞过他们的头顶。 
  “这鸟好,这鸟有的话有丰收。”女人对卓茨说。 
  “这鸟叫什么名字?” 
  “加嘎。我们藏语是这么说的。” 
  卓茨加入了他们的队伍。他们默默地走着。每经过一堆桑烟就添上一勺糌粑,再抛洒一把风马纸幡。走到山的背面时,出现了一座白色的石头小屋。他们都进去了。在岩画前添加酥油。守门的僧人对卓茨指着岩画:“这个,是自然的,自然出现的。” 
  卓茨仔细地看了起来,是宗喀巴大师、阿底峡、仲敦巴、吉祥天母、佛祖,还有一个卓茨叫不上名字的佛。这些岩佛像和城市里时髦的雕像多么不同啊,散发着幽静的气息!真是天然的,只有天然形成,才会这么平朴和感人。 
  走到一块大石头旁,他们这一群中的一个男人拿起了石子,在一头敲了起来。每个人都把头贴在另一头,仔细地听着。啊,声音又脆又柔,像击水穿石。 
  “这个响不响?”女人间卓茨。 
  “响,太响了。”卓茨从石头旁直起了腰。 
  “响的话好,什么都顺利。”女人说着又往前走了。 
  在山涧的一侧,出现了一块高高竖起的石头,几个朝圣的人正在抚摸着亮亮的石面和一个凹进去的小洞洞。 
  “摸一下想要什么有什么!”女人对卓茨说。 
  “包包有了。”一个男人指指自己的钱袋。 
  但是卓茨不想要钱。她柔软纤细的手指抚摸着石头,抚摸着那个小小的洞洞时,心里在说着一个已经清晰的愿望。 
  回到甘丹寺前面,已是中午了。人们一丛一丛地在山坡上吃着糌粑,喝着青稞酒呢。卓茨坐在了措钦大殿前的阳光里。她的身边一个德格的女人在给小孩子喂奶。孩子的头深深地埋在母亲丰满的胸前,咕咚咕咚地咽着奶水。坐在卓茨另一边的是个男孩子,怀里抱着一只深灰色的猫咪。一只驮着草料的毛驴停在下面的僧舍前。—个僧人在灵殿和措钦大殿之间画着白色的海螺和吉祥结,还画了两条优美的白线。 
  海螺响了。法鼓响了。唢呐响了。钹响了。一队僧人扛着巨大的长卷佛像站在了灵殿的红墙下。 
  佛像徐徐地、徐徐地漫过整个红墙,完整地展现在人们面前! 
  是宗喀巴大师在说法! 
  一片祈祷声、磕长头声。无数条哈达在天空飞舞,落在了宗喀巴大师的巨幅像前。不仅哈达,还有钱:一元、两元、五元、十元,连乞丐也在投钱!有人还把念珠、头巾、帽子、项链递上去,僧人们就把这些贵重的和不贵重的东西,在大师的像上触一触,还给了主人。又有人把小孩子递了上去,有十几岁的,有几岁的,有几个月的,小孩子们都被僧人抱着在佛像下触一触,也算开过光了? 
  卓茨远远地看着这些,也看着身边的人们:有安多女人,都像卓茨一样穿着氆氇长袍,头上是成串的绿松石和红珊瑚。还有拉萨附近的农妇,她们习惯性地把头巾包在头上,上衣很大,都把帮典盖了一大半。有穿着羊羔皮长袍,帽子盖在头上,手里拿着酥油或酥油灯的拉萨平民……男人们大多都梳着一条辫子。辫根处是一个圆形的宝石。有的绿色,有的白色,有的红色。辫子是盘在头顶的,也有梳着两条辫子的男人,辫子就触在肩上,远看真像女人呢。 
  天擦黑儿的时候,车子回到了门孜康前。人们从各个小巷涌出,向着大昭寺聚拢。这时,每一家的窗帘都拉开了。窗前酥油灯闪耀着。有的呈一直线,有的呈金字塔形。啊,燃灯节,卓茨身前身后的人都挑着灯笼呢。燃灯节,燃灯节!大昭寺的僧人们在点灯呢,酥油灯柔和的光亮在二层的法轮旁出现了!许多许多的僧人们对着东方,对着广场上漫天桑烟和飘舞的纸幡,以及千万双仰视的眼睛,深情而悲凉地唱道: 
  魔障消除的宗喀巴大师啊 
  您是藏区学者中最珍贵的一位 
  我们向您膜拜 
  第二天一早,卓茨再也睡不着了,她要把这两天的决定说给格乌玉美,说给索达。啊,索达,他像嘎玛堆巴一样,祛除了她所有的迷惘和烦恼,他是真的,真的存在啊!是他把她带进了一个她从前不知道的世界,是他使她认出了格乌玉美——她的妈妈,她拥有了妈妈,一个她冷落、抛弃了多年,误解了多年的妈妈! 
  卓茨一边打扮着自己,一边不住地向格乌玉美那边望去。那边静静的。 
  格乌玉美还躺在床上呢。卓茨轻轻地坐在妈妈身边:“妈妈,不,妈拉,我不想走了,我要留在西藏,你不相信吗?是真的呀,我已在甘丹林廓的大石头前许了愿!妈拉,你为什么不说话?”卓茨把脸贴在格乌玉美的脸上,这张脸为什么冰凉啊! 
  妈拉,妈拉呀! 
  卓茨哭喊着扑在格乌玉美的身上,扑在那布满风霜的白发上,扑在一个身心洋溢着无欲之爱的诗人身上。可是她静静地,静静地面对着那些永远的西藏壁画,对着弹奏天琴的智慧空行母。 
  妈拉,妈拉呀! 
  卓茨哭喊着。 
  当她清醒时,她躺在了自己的床上。索达正往格乌玉美的嘴里放甘露散。而后在屋角铺了一块白布,轻轻地,轻轻地把格乌玉美的尸体放在了上面,为她脱去了衣服。 
  他说:“卓茨呀,你不要在妈妈的身边大声哭喊,她的灵魂会因为惦记你,徘徊不走的。” 
  索达到大昭寺释迦牟尼前要了坡塞,直接贴到了格乌玉美的:头顶。又请来了强巴佛殿的老僧人和小昭寺的出家人,整日整夜为格乌玉美念经。还到哲蚌:寺、色拉寺、甘丹寺、大昭寺,请大喇嘛在远方为格乌玉美超度。 
  出殡的前一天,索达买了许多上等的牦牛肉、鲜萝卜、面粉,又仔细地把牦牛肉和鲜萝卜切成均匀的小块。熬了三大锅土巴,向所有的穷人、乞丐还有狗、猫、鱼等,都做了布施。还带着卓茨到三大寺发放了酥油。 
  第二天黎明,邻居们都来了,浩浩荡荡地来了。卓茨简直不知所措了。索达说,卓茨啊,你只管给大家盛娘吐(藏语,意为悲哀面)就行了。而后他用牦牛肉块和鲜萝卜块再加上和好的面粉,做了娘吐。凡是参加出殡的人都喝了。 
  索达背起格乌玉美的尸体,在众人的前头,走上了帕廓街,缓慢地绕帕廓街一圈,停在了大昭寺的香炉前,让格乌玉美最后一次向释迦牟尼祈祷,同时,他也为格乌玉美祈祷。希望她的灵魂早日进入善趣道,希望她来世还为人,成为卓茨亲人,成为他的亲人,成为连西藏的山峦都热爱的诗人。邻居们把燃着的香烛送进了香炉,躲进了早早开门的甜茶馆,索达才把格乌玉美的尸体送向色拉寺的天葬台。 
  索达几乎天天看望卓茨。她失去了一个亲人,可是,又拥有了一个亲人,痛苦与幸福像两个浪头把她抛来抛去。一天,当索达坐在卓茨的身边,深深地看着她的时候,她不知不觉地成了一个如花盛开的女人,每一个细胞都散着温柔的馨香:“索达,我一直想告诉你,在我还不知道妈妈去世的那天早晨,我就想告诉你,从此以后,西藏就是我的家,真的,我永远永远不走了。” 
  “为什么?” 
  “为了……” 
  索达张开双臂,紧紧地紧紧地把卓茨搂在了胸前:“卓茨,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上了你呀,就怕你离开,就怕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变着法和你见面。一定是我前世做了什么善事,尤其是你穿着这身安多女人的衣服时,我都不敢看你,太美了,又美又尊贵。这一生,能为你做一点什么,是我的福分。记得吧,我们第一次见面,一听说你要去伊措,我就想陪伴你。” 
  “妈妈已经没了,去伊措还有什么意义?” 
  “有,有意义,伊措会映出妈妈的前生和来世,也许来世你们还会成为母女呢!并且也会映出我们今后的命运——看看我们到底能不能在一起。” 
  “为什么去伊措呢?你决定不了吗?” 
  索达看着窗外,窗外是拉萨冬天单调的褐色大山:“也许我可以求羊签儿……” 
  “你……真的决定不了吗?” 
  他抚摸着她的长发:“是的,我自己决定不了,我,已经结婚了。” 
  “……”大滴大滴的泪落在了索达的胸前,“她……” 
  “她是一个贵族的女儿。但是,她和妈妈不一样,她喜欢打麻将,我的岳母都老得瘫痪了,还在天天打麻将。前几天,我家搬了新房子,我在楼上请人念经,她就在楼下打麻将。”索达停了一会儿,“现在,她的亲人都没了,她的家人寿命都很短,我怕哪一天她也没了,所以,我总是尽量满足她,到时候,我也不后悔了。” 
  “她漂亮吗?” 
  他点点头。 
  “你……还是挺喜欢她的。”说着,泪水又流了出来,“我们不用去看伊措,也不用算羊签了,真的。” 
  生活这个现实是无理的。 
  现在,卓茨四十多岁了。独自住在北方父亲留给她的房子里。 
  她的藏语几乎像母语一样熟练了。她从妈妈的诗里感受到了一种灵魂的痛苦,不再抗拒人和世间的任何东西,也不再惧怕任何东西。 
  她仍然写诗。没有诗,即使给她一座金山又有什么用呢? 
  她常常站在窗前,窗外再没有了雨季里重重叠叠的云霭,也没有了冬天单调的褐色大山。是一片杨树林,看着这些杨树,她偶尔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情景:脸黝黑,手也黝黑,又黑又浓的头发波浪般向后涌去,他站了起来,那么挺拔,就像这些高高的杨树。 
  责任编辑 宁 肯 
遮脸人
陈家麦 
  1 
   
  我表哥罗成钢,瓦窑镇上的人都说他是个疯子,如果我起来反对,他们会认为我也是个疯子,好在镇上的人大多不知道我跟他之间的关系。在这点上,我不想给我家人带来麻烦。他离了婚,独自一人生活,省了诸多麻烦,还蛮不错的。 
  算起来,我表哥快55岁了,可他动作:有力,声音洪亮,像个壮壮的小伙子。他快退休了,其实他一直在等这一天。他属于我们镇卫生院在编人员,院长李有富倒巴望我表哥这么干,可他不干,早退休则意味着少拿钱。在这点上,我表哥寸步不让。也就是说,我表哥成天不工作,却白拿工资,连奖金(拿平均奖)也一分不少。院长之所以肯这样,我想是全院的人都怕他。我表哥下放到我们镇,当过一阵牙医,不久便疯了,院长不让他干了,因为病人都怕他。他的打扮跟常人不同,不管多热的天,头戴了一顶箬帽,从帽檐下挂出一条毛巾,半遮了脸。按今天的说法,他打扮得有点像阿拉伯人。他若是到了医院,就甭说他闹事了,如果他到各科室一转,大嗓门一开,那口带了杭州腔的“什个套(意为这样)什个套”的,整座医院的人都会听到,连病人都吓跑了。从某个方面来讲,院方图的是安生。我表哥刚疯那一阵子,他确实是这么做的,为此院长让他别来上班了,钱一分也不少,他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刚开始,我不理解,我表哥这种打扮,加上成天骑了一辆加重型的破自行车到处乱逛,就没别的正经事了?这些年他是如何打发日子的?直到有一天,我慢慢就有点懂了。 
  他比我妈妈大一岁,外甥比姨妈大,放在今天来讲,简直是不可思议。据我妈妈说,我出生那年,嫁到杭州的大姨来到我家,我表哥跟在后头,肩挑了两箩沉甸甸的东西,一箩是鸡蛋,上面压了黄花菜、干姜丝;一箩是炒米,上面压了米面、红糖、干虾。那扁担弯弯的,他腰杆直直的,两箩沉沉的月子礼稳稳地放到起坐间。我妈妈是苏家最小的女儿,苏家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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